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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兴安沉默不语,这份祭文,是朱祁钰亲手写的,他却是知道的,但是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削太上皇帝号。
他朱祁钰,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朱祁钰将朱叫门的事儿,桩桩件件,摆在太庙列祖列宗面前。
他乃是庶出子,庶皇帝,他要正名位,自然是要将自己的权力法理,锚定在大义之上,而非禅让诏书和懿旨上!
朱祁镇的禅让诏书也好,孙太后的懿旨也罢,那仅仅是锦上添花。
当然他这句话一说出口的时候,也想到了会面临什么。
他已经准备了很久,他要将朱祁镇从太上皇的位置上拉下来。
那首先就要把自己的皇位,从朱祁镇禅让这件事上摘出来。
禅让诏书是伪造的,王直、金濂、于谦、岳谦,人人有份,即便是最后逼得朱祁镇在诏书下印,那也是废立。
朱祁钰这么换了概念之后,这四位参与废立之事的朝臣,就可以安心为国尽忠了。
大逆之恶,自然无从谈起。
废立皇帝的确是他们做的,但是他们从废立,变成了从龙之功。
这是完完全全的两个概念。
朱祁钰等于告诉了天地、宗庙、江山,这皇帝位,是朕要当的,其他人是支持。
太上皇在名义上,比皇帝更加尊贵,那自然要废掉他的太上皇帝的帝号。
“朕祈大明列祖列宗庇佑,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固!”朱祁钰最后将手中的香烛插在了焚香炉上。
朱祁钰和朱祁镇不同,朱祁钰不仅仅自己要好好活,也要其他忠于大明江山社稷的人,好好活。
总体来说,朱祁钰,是个好人。
当然有些人,他自己都不当个人,那朱祁钰作为皇帝,当然有必要送他们去见大明列祖列宗了。
不废朱祁镇的帝号,这大明谁都没法好好活。
朱祁钰受制于庶皇帝,名位不正。
朝臣们因废立之事忐忑不安,百姓们血仇无处可报,袁彬、岳谦、季铎、两名无名缇骑,他们弑君之罪,做完了,如何能活?
这就是朱祁钰要办得大事。
前面钓鱼没钓到,没能够杀鸡给猴看,那此祭文一出,会不会闹出死谏?会不会闹出党争风波?会不会闹出宫变?
但即便是闹出来,这事儿,就不办了吗?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那太子呢?
于谦也不去大兴了,今天是去不成了。
金濂也去不成…
这大兴县只能先过年了。
陛下要削太上皇帝号这么大的事,他们自然哪里都不去。
今年朝臣们,本来以为稀松平常的祭祖,改改年号,大赦天下之类的诏书发一发,傍晚的时候,一起吃个大宴赐席,你好我好大家好,过个好年。
陛下直接搞成了废太上皇帝号的大事。
繁杂的礼仪之后,朱祁钰来到了文华殿,他没有去奉天殿。
现在是休沐期,是不能朝议的,但是并不妨碍灵活的利用制度,去进行廷议。
廷议一共二十六人,乃是权力的核心层,司礼监、文渊阁、六部尚书、都察院、五军都督府和六科给事中。
先把权力核心层的声音统一了,下面的人才不会难做。
文华殿内此时喧嚣声震天,再加上殿外凄厉的北风呼号声,颇有些琴瑟和弦。
朱祁钰站在后殿,并没有去前殿,他在等,等朝臣们议论完了,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见之后,再进去。
兴安在里面守着呢,有了信儿,自然会过来禀报。
朱祁钰老远就看到了孙太后,那是张极其盛怒的脸,但是孙太后在宫门前站了许久,最后摆驾回宫,没有和皇帝多说什么。
现在大明新君大权在握,她能怎么办?
而钱皇后拉着刚会走路、穿着小棉袄的朱见深,也在远远的站着。
钱氏有点犹豫,最终准备转身离开。她来是想让太子朱见深,过年给叔叔朱祁钰磕个头,过年贺岁,自然要给长辈磕头。
此时的朱见深压根不理解,他的叔叔到底在干些什么,这甚至直接涉及到了朱见深的生死大事。
但是此时已经没有人,去在乎这个小孩子的想法。
朱叫门的帝号一旦被废去,那朱见深的太子位,也会一起废去。
朱见深还伸出了胖嘟嘟的小手,对着站在后殿门前发呆的叔叔挥了挥手,颇为可爱。
朱祁钰同样满是笑容的挥了挥手,吩咐自己身边的无名缇骑,去将二人引来。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钱氏颤巍巍的要行礼,声音里全是惊惧。
这个当年的郕王陛下,当初那么谦逊、恭敬、温和而有礼,现在做事真的是雷厉风行!
郕王谦恭未篡时。
这算是烈火烹油,将这孤儿寡母,放在了火架上烤。
“臣朱见深,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朱见深跪下磕了个头,说了一句非常流利的话。
过了年刚三岁的孩子走路都走不稳,说话都是磕磕绊绊,这么流利,想来是被教了许久,礼节才能如此到位。
“平身。”朱祁钰将朱见深抱了起来,抱在了怀里,打掉了朱见深身上的土。
朱祁钰端了端朱见深,笑着说道:“深儿长胖了呀,来让叔叔看看,你手里拿的什么?”
“咦…”朱见深小孩子,直接伸出了手指在朱祁钰的脸颊上戳了戳,乐呵呵的说道:“叔叔好。”
钱氏被朱见深这个动作吓得差点魂儿都掉了!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旁边的无名缇骑绣春刀探出了鞘。
这九名无名缇骑,可是谁都不管不顾,只要威胁到了皇帝的安全,那就会出刀。
朱祁钰也戳了戳朱见深红彤彤的脸蛋说道:“嗯,叔叔好。你最近吃的好不好啊?”
朱祁钰一只手端着朱见深,另外一只手摆了摆,示意缇骑退后,三岁的小孩子,不用这么紧张。
“不好。”朱见深嘴都撅了起来,抓着朱祁钰的衣领说道:“我要吃肉肉!母亲不让吃。”
庶子在大明叫庶孽,就是偏房出的孽障的意思。
母亲这个称呼,是一个非常正式的称呼,朱见深嘴里指的是钱氏。
朱见深亲生母亲是周贵妃,而不是钱氏。
朱祁钰看了一眼钱氏,眉头皱了一下。
“孩子还是多吃点肉食的好,是有人克扣南宫的一应供需了吗?”朱祁钰转过头来说道,语气里有些森严。
宫里有些宦官们,做事极其势利眼。
朱叫门北狩,宫宦很有可能,欺负这对儿孤儿寡母。
这种事在大明并不少见,比如唐王朱聿键,就被墩锁法锁了整整九年。
墩锁法就是一个箱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和手臂,吃喝拉撒都在这箱子里。
“没有,没有。”钱氏赶忙说道:“是深儿这几天有些肚胀,就没敢让他吃。”
朱祁钰看钱氏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愿意多说,继续追问道:“太医看过了吗?”
“回陛下的话,还没有。”钱氏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汗。
难不成…陛下要毒杀深儿吗?
朱祁钰将朱见深放下,从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了一把饴糖,笑呵呵的塞过去说道:“不能多吃,吃多了会长蛀牙,听到了吗?”
朱见深刚被放下,他就一溜烟的跑到了钱氏的身后,眼睛滴流滴流的转着,打量着朱祁钰这个叔叔。
朱见深毕竟是小孩子,还是怯生生的接过了饴糖,立刻喜笑颜开,脸上晕开了笑容。
“嗯!母亲,糖!给你糖!”
他这一把,有五六个糖纸包好的饴糖,他只留下了一个,其他递给了钱氏。
“叔叔吃。”朱见深将最后一个饴糖,递给了朱祁钰,虽然真的舍不得。
朱祁钰倒是没拿,抢小孩子糖果这事儿,多少有点没品。
他笑着说道:“叔叔不吃,你自己吃吧,你为什么给叔叔啊?”
朱见深又躲到了钱氏的身后,说道:“叔叔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那个!”
长句,显然是钱氏终日念叨,专门教给孩子的话。
朱祁钰站直了身子,打量了下钱氏,这眼睛还是有些红肿,不过随着使者出京,她也有了希望。
但是这个希望,终究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了。
“回头让陆子才去给深儿看看。”朱祁钰负手而立,示意钱氏可以带着朱见深离开了。
朱祁钰看着钱氏的背影叹了口气,那几枚饴糖,就攥在钱氏的手里,攥的很紧很紧。
钱氏拉着朱见深走到了宫门外,在陛下看不到的地方,终于松了口气。
她看着手中已经抓变形的饴糖,慢慢的剥开了糖纸,吃了一颗,然后狼吞虎咽一般,将所有的饴糖都放进了嘴里,面目极其狰狞。
她等了许久,无事发生,表情有些愕然,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拉着朱见深向南宫走去。
陛下没打算毒杀朱见深。
朱祁钰是不屑于对女人和孩子下手的,那简直是人间之屑的行为。
比如二战之时,苏联拿下了德意志的首都,将红旗插在了柏林的国会大厦之后,法兰西宣布复国。
巴黎的男人们,开始审判那些委身敌军军官的女人,剃光头、游街、暴力殴打等等。
而这些审判的男人们,正是在敌军进攻的时候,瑟瑟发抖当亡国奴的家伙。
而且很多人,都是依靠这些女人,躲避敌军的抓捕。
所以大家就开始了,喜闻乐见,每日乳法。
而此时的文华殿内,大家的争吵已经喧嚣到了极点。
李宾言站了起来,大声的喊道:“我认为应该封为稽王,即便是削太上皇帝号,也不应该直接降为海昏侯那种公侯!”
“我以为公爵就足够了,王爵一年五万石,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这对国朝是一笔负担。”户科给事中不同意都察院的说法。
感情这负担不用你都察院来抗是吧!
削了帝号,要给个爵位,王、公、侯、伯。
尤其是王爵,按制要给五万石,而且是世代永继的那种。
但是当今陛下做郕王的时候,也只能领到三千石了,一直被扣的只剩下了这么点儿。
王爵还会给田亩,现在陛下在搞农庄法,这田亩从哪里出?
“稽王还不错。”王直老神在在的说了一句,陛下玩这一出非常的出人意料。
不过确实让王直长松了一口气,惶惶不安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王直最担心的就是陛下为了维护宗亲,拿他们这废立从龙之臣开刀,虽然看陛下作为,不会那样,但是万一呢?
凡事儿,就怕个万一。
现在不用担心了,陛下自己说,朕篡了!
那朝臣,他们就只剩下从龙之功,没有废立之恶了。
于谦同样点头说道:“那是稽王的好一点,王爵世袭虽然负担极重,但是上皇毕竟做了十四载天下之主,若是仅仅以公、侯制,难以服众啊。”
于谦则和王直的感受不同,他大约感受到了陛下有正名位的打算,但是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正法罢了。
如此激烈。
他忽然想起了陛下之前申斥都察院的事,陈镒本来就要坐总宪了,陛下一句不恭敬,就让陈镒总宪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现在都察院群龙无首,也形成不了合力了。
司礼监是陛下的人。
户、兵、吏、工四部尚书是废立的参与者,这些人没理由反对。
五军都督府的张輗、张軏,最近央求着陛下把英国公府的承继问题,定了下来,但是旨意还未下达。
张輗、张軏比都察院还麻烦呢,他们俩,还有个管家,指着皇帝的鼻子大言不惭,皇帝还没有借机生事。
这要是往大了办,就是党争立起。
瓦剌人南下之意昭然若知,若是此刻党争起,那后果…
大学士陈循、礼部尚书胡濙、刑部尚书俞士悦,三个人只有陈循算是迎归派的人物,但是也只能算是,陈循对迎归这件事都不是很积极。
陛下要削太上皇帝号,胡濙和俞士悦,没必要跳出来拦着。
胡濙更是谁在皇位支持谁的态度,此时仗着自己岁数大,直接开始打盹了!
胡濙和王直两个人,都是那种装糊涂的高手。
六科给事中虽然有封驳事的权力,但是陛下是在太庙祭祖的时候说的事儿,六科给事中,得找出足够的理由来反驳。
就陛下列的那四条不孝、不悌、不仁、不义,有一条是泼给太上皇的脏水吗?
没有。
随随便便封驳陛下的旨意,那是要人头落地的,必须得有充分理由和依据的。
于谦不得不感慨,陛下做事真的是,什么都做在了前面。
喊出削太皇帝号的事儿的时候,这廷议二十六人,居然都在讨论给什么爵位,而不是应不应该削帝号。
其实也怪太上皇本人。
迤北战败、三度叩门、迤北娶亲、弹胡琴唱曲,这些事儿,哪一件不是尽失人心之事?
但凡少做几件,也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但凡少做几件,徐有贞至于趴在地上痛哭啼血吗?
于谦不住摇头。
“那太子呢?废太子,承袭王爵世子吗?”陈循忽然开口问道。
大殿上,一片安静。
太子。
自古就有立嫡立贤的争论,立嫡是宗族礼法的最大标准。
比如朱祁钰登基的时候,一同被尊为太后的还有朱祁钰的生母吴太后。
这样,朱祁钰也算是嫡子了。虽然住慈宁宫的还是孙太后。
现在问题来了,太子废不废?
陛下要削太上皇帝号,那之前情急之下,为了大明宗族礼法不乱、陛下监国时候,立下的朱见深为太子,就已经失去了继承皇帝的继承权。
“废!”胡濙睁开了眼,大声的说道。
他睡醒了。
礼部尚书胡濙终于睁开了眼,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废。
对于胡濙来说,除了谁在位上支持谁以外,他们礼部的很多活儿,都比较难进行。
皇帝和太子并非血亲,很多仪礼,从宗族的礼法去看,更加难以安排。
既然陛下带头削太上皇帝号,那正好可以把方方面面都理顺了。
从胡濙的角度看,太子不是血亲,对仪礼的破坏更大。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非曲直,难以论说
“陛下膝下有子。”胡濙站起身来说道:“诸位明公,某以为国本兹事体大,政通人和,大明方能国泰民安。”
他看了一圈,站直了身子说道:“我劝在做的诸位明公一句,想一下陛下削太上皇帝号决心,是在太庙祭祖的时候说的。”
“甭管找什么理由,你们要是真的要试一试。”
“那就试一试吧。”
“出了什么事,某护不住你们,还会推波助澜。”
胡濙的这句话是威胁。
陈循问废不废太子,不就是为了不削太上皇的帝号吗?
陛下要从摄政为帝,变法理为临危受命,这个受的谁的命?
自然是大明列祖列宗的命。
这么大的决心,还要阻拦,那只能说是活的太辛苦,迫不及待的想要转世投胎了。
陛下可不是那种拿不动刀的主儿,好说好商量,削帝号之前,就一直在逼着群臣跳出来。
现在跳出来,死还算好的,连累家人,那是灭门之祸。
“我在提醒各位一句,虽然朝廷派出了使者去接上皇,但是自古晋怀帝、晋愍帝被俘,立刻被杀,宋徽宗、宋钦宗被俘,北狩至死未归。”
胡濙的意思很明确,真要为一个北狩,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的皇帝,去得罪现在的大明皇帝吗?
陈循的眼神有些暗淡,最终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话,其实他只想保住太子的命而已。
陛下携京师大胜安定社稷之功,正自己的名位,谁拦谁死。
兴安看这在廷文武都吵得八九不离十了,便来到了后殿,找到了大明皇帝。
胡濙是谁在位上支持谁,陛下既然要做,那就做到底。
“陛下。”兴安俯首将文华殿上的事里里外外说了个明白。
“你去查一查南宫的人,有没有克扣钱氏的一应供给,朕看钱氏的手都有冻疮了,想来南宫不是很暖。”朱祁钰看到了钱氏遮掩的冻疮。
兴安整个人哆嗦了下,他一直负责宫里的事,陛下这话,其实是在问责了。
他赶忙俯首说道:“臣领旨。”
“还有,最近慈宁宫那边盯紧点。”朱祁钰走进文华殿之前,又叮嘱了一句。
兴安一直毕恭毕敬的弓着身子,待到陛下走远了,兴安才站直了身子,眼神中尽是凶光!
陛下要做的事儿很多!
兴安也的确是有点忙儿,燕兴楼、王恭厂、皇宫、东厂,天天要查验。
皇宫这边,也主要是以孙太后的慈宁宫为主,却是忽略了南宫。
南宫毕竟是个偏宫,年久失修正常,但是冻出冻疮来,那绝对是有些宫宦们,不知道高低贵贱之分了。
兴安带着一队东厂的番子,就直接闯到了南宫,抓着那群宫女宦官,都送去了东厂番子。
“这群狗东西!”兴安看了看火盆里的炭,恨恨的说道。
火盆里的并没有炭,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他只有初一十五才会过来,每次都烧的很旺。
每次搁着珠帘,他也看不到什么,原本以为冷清,是因为人气不旺。
这群宫宦在王振手底下作威作福久了,连尊贵卑贱都不分了吗!
他倒不是可怜朱见深、钱氏、周氏三人,而是这些人没办好差事,让自己在陛下面前显得办事不利。
陛下虽然不在乎名望,但是陛下的名声很重要。
陛下削太上皇帝号之事,在青史上,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皇权更替,这种事大家见怪不怪。
若再留下个欺负孤儿寡母,那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惊扰太上皇后千岁,臣这就找一批听话的人伺候着。”兴安站在宫门前,俯首说道。
只要陛下的废太子的诏书还没到,这就是太上皇后和太子,该有的恭敬必须要有。
宫宦可以拥有权力,但是不能凌驾于皇室之上。
朱祁钰预计削太上皇帝号这件事,会闹出什么死谏的事儿。
毕竟这里大部分的臣子,都是正统年间,断断续续提拔上来的。
但是他完全没有看到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甚至连朱祁镇封王都想好了,封稽王,太子朱见深的历史地位,也有了,稽王世子。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看着群臣,十分确信的说道:“朕知道你们一些人心里有想法,但是朕提醒你们,楚虽三户,却可亡秦。”
“京师可是有五十万户,家家披麻戴孝!”
“朕要给他们一个交待,也要给天下臣工万民,一个交待。”
大明京营的衰弱,的确是有文官把持的原因,但是瓦剌血仇未报,离心离德,多次改制,军屯侵占,百姓们从军、战斗意愿降低,也占了一部分。
京营羸弱,皇帝就只能不停的绥靖,最后国将不国。
瓦剌这个仇不报,大明就好不了。
王直其实有话想说…
他其实想问问陛下移宫的事儿,但是思前想后开口说道:“陛下,这都改元了,郕王府还以王府称呼,臣以为不妥。”
皇宫,是皇帝住的宫殿,是因为皇帝他才是皇宫。
而不是因为住在里面才是皇帝。
“是不是可以改名泰安宫?”王直有想法,陛下是皇帝,不愿住皇宫,那住的地方,再以王府称呼,不合适了。
改名泰安宫,取自汉书,国泰民安四字。
朱祁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改称泰安宫吧。”
历朝历代的皇帝,似乎都不太愿意住皇宫,比如宋徽宗就住艮岳宫,也不住皇宫。
而且也不知道是皇宫风水的缘故,只要不住皇宫的宋明皇帝,都是子嗣兴旺。
宋徽宗就很能生,朱祁镇在南宫也很能生,朱祁镇在南宫,不到五年时间,生了三个儿子,至少三个闺女出来。
削睿皇帝帝号、废朱见深太子位改封稽王世子、降太上皇后为稽王妃、降诸公主为郡主、改元景泰、大赦天下等一系列的圣旨,在司礼监和文渊阁的中书舍人手中快速写成。
随后朱祁钰用印,昭告天下。
随着驿站的驿卒背着圣旨,离开京师,朱祁镇的皇帝号,被削掉了。
朱祁钰发现自己对这事有点先入为主了。
他是后来人,自然是知道朱祁镇必然可以迎回,但是朝臣们并不知道,按照历史的规律,大概率是回不来的。
所以为了一个北狩丢尽了大明颜面的皇帝,和现在大权在握的皇帝撕破脸皮,值得吗?
废帝之事,历朝历代,发生了六十余次,是非曲折,难以论说。
正是这皇权更替,决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
自商朝初年,商朝伊尹废商汤的孙子——太甲开始,废皇帝,一直到最后的溥仪被废,多数都是废帝,很少有人削帝号。
朱祁镇在历史上,就削了明代宗的景皇帝帝号,贬为郕王,郕王一月暴毙,又被赐下恶谥,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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