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石亨继续说道:“瓦剌狼头大纛竖起,瓦剌大石也先,亲领骑兵追击,陛下带领缇骑,从德胜门外退至城郭民舍之中。”
“我部在于少保的带领下,军卒以火铳、火炮逼退敌军,而西直门外守军、安定门外守军、阜成门守军,接连赶到,将瓦剌大军彻底逼退,我军大获全胜!”
石亨又拿了两个小旗插在了西直门外,他继续说道:“德胜门外大胜之后,魏兴带领本部兵马撤退,但是行军途中,不听将领,率先返回德胜门外民舍,而孙镗孙指挥带领的军卒,才刚从德胜门开始撤退。”
“魏兴大败溃散,孙镗陷入重围。”
“孙镗被逼退至城墙之下死战,兵科给事中程信,严令不得擅开城门,并以炮石、弓箭、火铳还击,若非收到消息,彰义门和德胜门援军迅速赶到,西直门之战,我军必危。”
石亨将整个战斗过程讲完了,他的风格是那种敢打敢冲,敢打硬仗。
一个学员满是不解的问道:“石总兵,驰援西直门的德胜门援军,是石总兵率领的马军,可是已经石总兵,在德胜门和瓦剌精锐骑卒打了一场,这马上就驰援了西直门吗?”
“刚才石总兵还说,疲兵再战,以千当十,死伤积野,兵尽矢穷吗?”
石亨的确是教过这句话,就是疲兵再次出战,一千人只能当做十人,一旦接战,就是死伤无数,而且军士力气耗尽,箭矢火药所剩无几,是不会再次作战的。
石亨赶忙说道:“若非情况紧急,我是绝对不会出战的,在战场上,这是大忌。”
石亨擅长死战、硬仗,他带的兵,体力比别的军士都要好一些,这在战场乃是大忌,可不能这么做。
他指着西直门外城墙说道:“西直门外,孙镗被逼迫到城下。”
“在战后,我们发现,火炮在抵近城墙的时候,就已经不能瞄准了,因为火炮有抬头仰角,离城墙越近,反而越不好杀敌,你们在指挥之时,一定要知道此事。”
“火铳因为敌人接近,视线变差,往往要探出头去,而且,命中会大大的降低。”
居高临下时候,从上向下射击,反而不容易命中。
朱祁钰听到这里,有些疑惑的说道:“那在护城河外,加一个缓坡,不就可以了吗?”
“朕的意思是以城墙火炮火铳的最低射击角度,从城墙上向下划线,至护城河外,设置一道缓坡,这样,敌人就始终位于火炮手和火铳手的视野和攻击范围之内了。”
“参见陛下。”一众军士和学员听到声音,赶忙行礼。
朱祁钰在沙盘之上,用沙土,堆出了一个缓坡,这样一来,火铳手和火炮手,就不会因为临近城墙,丢失视线和攻击范围了。
“嗯?”石亨看了半天,眉头紧皱的说道:“这样行吗?”
“这样不可以吗?”朱祁钰和石亨都看着这个缓坡。
“好像可以,但是得试试。”石亨还是觉得陛下的这个奇思妙想,有点意思。
他看着这道缓坡,怎么考虑,怎么觉得可以。
这样就构成了缓坡、护城河、城墙的防御体系,而不是原来的护城河、城墙。
这样一来,无论是出城作战、还是守城战,火炮、火铳的威力,就会发挥到极致。
石亨反复衡量之后,俯首说道:“左右不过是一个缓坡罢了,陛下,可以将此法告知宣府总兵昌平侯,让其试试,若是有效,则广而推之。”
“若是无效,也是无碍,这等土方作业,也不多。”
朱祁钰点头说道:“你们继续,朕去在琢磨琢磨这个点子。”
“恭送陛下。”石亨带着学员行了个稽首礼。
石亨转过头来说道:“德胜门之战和西直门之战,极为典型,你们回去之后,好好琢磨此战利弊得失,无论从什么角度,写出你们想法,明天晚上之前,交齐给我。”
“是。”诸多学员愣了愣神。
这还得写学习报告吗?
而朱祁钰回到了自己山长办公室内,这里的二楼,是朱祁钰在京师讲武堂的办公地点。
没有人要和陛下平层。
在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沙盘、各地藩镇地图等物,若是有战,则可以根据战报进行沙盘兵推。
还有一个大长桌,周围放着二十张凳子。
此时沙盘上,就有杨洪的应对和瓦剌的布置。
而且还有无数的小沙盘,上面是各军阵的模型,这都是朱祁钰让兵仗局做的。
朱祁钰认真的考虑着自己那个缓坡的小提议,越想越觉得可以,敌军越靠近城墙,越不好瞄准,但是他们要爬上缓坡,那自然有了射击角度。
他也不是无的放矢。
在魔法游戏,战地1中,在名叫沃克斯要塞的地图中,就有这种缓坡的设计,而那张图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候的图了。
在那张地图中,法军复活点就在缓坡之下,只要被德军压家,自己就始终处于德军的火力之下。
只要玩到那张图,朱祁钰都会选择德军,而且压家的时候,站在城墙上的德军视野下,法军都是移动缓慢的活靶子。
朱祁钰生活在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所以他总是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
这种人为制造斜坡,一直持续到二战之后,在阵地战中,依旧被广泛使用。
目的就是为了减少射击死角。
“陛下,礼部尚书胡濙上奏请旨,是不是开始选秀女之事,可是陛下迟迟没有批复。”兴安从楼下急匆匆的跑了上来,低声说道。
朱祁钰停下了手中的笔,吹干了墨迹,将其放入书信之中,递给了兴安说道:“将此封书信,交于驿站,送与昌平侯。”
宣府之战,朱祁钰虽然人没到,但是也是积极应对,除了支持钱粮军备,他还支持了自己的奇思妙想。
至于能不能成,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选秀女这事不急,等到宣府之战打完便是。”朱祁钰认真考虑了下说道。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五十两!
“陛下,这宣府打仗,也不耽误陛下选秀女之事啊。”兴安面色为难的说道。
这一趟流程下来,少说几个月的时间,宣府之战,至少还要一月有余,才能真的打起来,这耽误一下,多少女子望眼欲穿?
陛下俊朗,英气十足,又刚打完了京师之战,在京师人气颇旺,选秀的消息一出,仅仅京师一地报名的就有千余人。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还是摇头说道:“战后再议,前线军士拼死力战,朕在后面,广开后宫,若是消息传到前线,军士们如何作想?天下人如何作想?”
“此战事涉大明江山社稷之重。”
兴安其实还想再劝劝,但是还是没劝,只能寄希望于宣府之战,早些打完了吧。
“石景厂眼下如何了?”朱祁钰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石景厂,是石景山燋炭钢铁联合体的工厂,由工部承建,但是厂区的规划和建成,也在随时变动着。
兴安俯首说道:“西直门得扩建,卢沟桥也要扩建,否则的话,这王恭厂造的炉子,运不过去。”
“这西山煤道到石景厂也需要极多的时间,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而且现在质量上乘的铁料,铁山也需要从其余省调运,这件事,真的急不得。内署和工部,已经在加紧办了。”
朱祁钰虽然心急,但还是叮嘱的说道:“事关重大,一定要把握好细节,把一切能排除的隐患排除掉。”
“好饭不怕晚,不能做成夹生饭。”
“臣领旨。”兴安俯首说道。
其实兴安在燕兴楼,也听到过其他臣子们谈论这石景厂。
有些人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有些人则是抱着四书五经的大道理,痛斥朝政败坏与民争利,有的人则是觉得陛下锐意进取,意见并不尽然相同。
但陛下关注的一些官员们,对新办石景厂,处于一种担忧的看法。
比如都察院右都御史王文,就怕急于心切的陛下,催促工期,导致石景厂根基不稳,若是出了问题,或者迟迟不能投产,这项改制,会胎死腹中。
陛下如临九霄,看不清下面的困难,一再催促,反而好事变坏事。
但是兴安看出了陛下的急切,陛下却并不催促,相反,非常的清醒,好饭不怕晚,不吃夹生饭。
兴安拿着陛下的敕谕来到了驿站,将信递给了驿卒。
新朝雅政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之中,宣府能不能胜?能不能大获全胜?决定了大明到底有多少心力,去推行新政。
宣府之战,影响着瓦剌和大明的国势,胜则兴,败则亡。
四百里对于大明驿站需要多久?
半日。
虽然是山道,但是随着京营大军的不断开山铺路,平整路面,这条山道,终于更好走了许多。
“吁,吁,吁!”驿卒翻身下马,将敕谕递给了在万全都司加固城池的杨洪。
杨洪打开了书信,看了半天,又带着亲卫几人来到了万全都司的周围,认真的看了许久,才拿起了一杆安南枪,在城墙上,放了一枪。
缓坡从起点到护城河,只需要三丈宽,而高度不足一丈。
这是个土坡,作业起来并不困难,堑壕要比这个难挖的多,他便吩咐人下去,将此事敲定了下来。
有没有用,试试才知道。
“陛下对宣府之战颇为关注啊。”杨洪看着手中的简要图纸,颇为感慨。
其实杨洪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谁给瓦剌人这么大的胆子,非要到宣府来碰一碰呢?
土木堡之后,杨洪等了瓦剌人那么久,瓦剌人绕道紫荆关去了,现在倒好,主动送上门来了。
万全都司,在宣府的西南方向,这是杨洪预设战场。
即便是阿噶多尔济,出工又出力,强攻贾家镇,并且拿下,阿噶多尔济面对城坚兵广的宣府,也是束手无策。
若是敌人强攻万全,则怀来、顺圣川、宣府、万全大军,则可四面合围,炮矢石铅呼啸而下,瓦剌人定然是死伤惨重。
若是敌人强攻宣府,那更好了,直接扎进了杨洪设下的口袋阵中,有死无生。
也先会那么蠢吗?
杨洪颇为期待。
而杨洪离开了宣府之后,瓦剌人的奸细,几经周转,找到了兵科给事中朱纯。
朱纯正在自己家中的书房给一幅画提字,这是他画了半年多的画,也是斟酌了许久的一句诗。
“桑柘万家烟火,郊原四散牛羊。邻舂起处斜月,社饮归时夕阳。”朱纯看着自己的字,颇为满意。
门房匆匆走来了过来,俯首说道:“老爷,门前递来拜帖,乃是鉴湖吟社的帖子。”
朱纯猛地抬起头来,大声的说道:“不见,任何人都不见!”
“宣府之战打完之前,一律挡在门外,绝不见客,这要是泄露军机,或者是走漏了杨王的布置,事后追查,那是全家丧难,且无一人敢求情。”
“哼,真的送到太医院给剐了,家人被斩首,谁担待的起?不见,不见!”
奸细,现在是个极其高危的职业,他乃是因为举荐才做了翰林院检讨,正统年间授官至宣府任兵科给事中。
正统年间,的确是有人四处兜售消息,但是现在这风口浪尖,为了些许钱财,把自己全家老小的命都给搭上?
不值。
“此人带了不少的银钱打点,老爷你看。”门房显然是收了散碎的银子,替来人说了点好话。
朱纯目光流转,眼神闪烁的问道:“带了银钱?多少?”
“鼓鼓囊囊,足有数百两之多。”门房赶忙回答道。
朱纯面色大喜,立刻说道:“快,快!”
“你去前门稳住此人,切记不要露出破绽,就说某还在…还在入厕,不方便见儒客。”
“派人从后门出,去寻宣府太守,拿人,一个奸细人头五十两!”
“还能捞到一块头功牌!多好的事,速去,速去!”
朱纯本来以为就是鉴湖吟社的儒客,结果却带了这么多银子,甭管是不是奸细,先拿了盘问一番,问清楚来路,再说。
平日里拿奸细,只有银两,没有头功牌可以拿。
但是在战时,擒拿奸细,等同于阵斩一披甲之敌,可领五十两赏银,与头功牌一枚!
头功牌哪有那么容易得的?
五十两和数百两,当然是数百两多,但是数百两,太烫手了,拿了,连张皮都留不下。
陛下对待奸细,全都是首恶凌迟,连坐家人。
如果他被抓了,连远在江西浮梁举荐他的知府,也要跟着倒霉,而且他们宗族本家,五代之内,所有人不得科举。
其他还好说,不可科举,那简直是,要宗族本家的老命了。
但凡是不能科举,这宗族立刻就散了,旁支立刻到别家去认祖归宗了。
犯罪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朱纯一直躲在门房的影壁墙之后,若是这人要走,朱纯就决定露面稳住此人,若是此人不走,朱纯还能看个抓奸细的热闹。
没过半柱香的时间,宣府府衙的衙役们就赶到了,立刻将人擒拿。
朱纯松了口气,他走出门去,前往宣府的府衙。
府衙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这里面自然是有冤枉的,简单排查一下亲族和日常起居,基本可以确定是否是良善之人,就可以放走了。
宣府审一遍,最后押解进京,到京师的北镇抚司衙门,再审一遍,坐实、两次查补之后,报陛下朱批,就可以送去太医院,为医学事业做贡献了。
大明律,有两次查补之说。
无论是魏兴、孙杰、赵荣这些军将,还是刘玉、韩陵这些奸细,都要坐实罪名之后,再进行两次查补搜集罪证,交于大理寺审定之后,送到文渊阁,由陛下朱批。
这是一套很复杂的流程,光在朱祁钰这里,就要走三次的流程,叫做死刑三复奏。
杀人,也是皇权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皇帝的权责范围。
北镇抚司想要办铁案,大理寺不想搞冤假错案,而朱祁钰更是认真查看每个死刑案宗,最终敲定死刑之人。
任何地方的死刑,也要送到皇帝这里办理,这也是为什么福建布政司宋彰等一众死刑犯,送到京师的原因。
朱纯看着一干人等,不住的感慨,这世道终于没有礼乐崩坏,而是变得正常了起来。
这要是搁以前,战事稍起,就是奸细横行。
一份城防布置,只需要数十两银子就能搞到,行军布置,不到百两。
石亨镇大同,出兵刚走到阳和,就被瓦剌人设伏全歼,石亨单人逃脱,被押解京师入狱。
郭登把石亨卖了多少银子?
不到千两。
朱纯将手中题好字的画,交给了家仆,让他去装裱,然后送到京师去。
他是鉴湖吟社的笔正,一幅画,在江南,能买到一千多两银子,他不缺奸细那点钱,他更在乎那枚功赏牌。
至于升迁?
他更是没什么想法。
他本身就不是正经的科班出身,没有进士及第,能做个七品给事中,已经是烧高香了。
他更在乎那枚功赏牌,放在家里能镇宅。
抓奸细,几乎是他唯一能够获得功赏牌的机会了。
这幅画,是大学士陈循,托人请他作一副边塞画,虽然不知用意,但他还是画了。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兵推棋盘
朱纯的那幅画,是陈循拿来献给孙太后的,上圣皇太后孙太后的寿诞到了,万寿节的礼物,也是大明的传统了。
兴安将此事奏禀之时,朱祁钰思考了良久,最终没有阻拦。
他倒是要看看,孙太后这礼,是收还是不收。
朱祁钰之前的生日是十一月份,去年瓦剌败退之后,大明京师万象更新,极其忙碌,朱祁钰直接下旨停办自己万寿节之事,以国事为重。
今年过年,朱祁钰再拦了群臣的年礼。
朱祁钰倒是要看看,孙太后这万寿节的礼物,是收还是不收,他也要看看,到底谁会送礼,又送的多么贵重。
他也要看看,这天底下的朝臣,谁敢先于他这个皇帝去送贺礼。
卢忠将一份名单放到了陛下的面前,俯首说道:“陛下,这是之前于少保在大兴抓到的那个舌头,查出来的人,都在这里了。”
卢忠的办案能力是极强的,但是因为涉及到了民生,这件事查起来,反而是以走访为主,颇为麻烦。
卢忠和顺天府丞夏衡积极配合,这繁杂的造谣线路,终于查清楚了,但也只是抓到了一些嚼舌头根儿的好事之徒。
“谁在推动这件事?”朱祁钰看了很久,整个名单上,都是那些走街串巷的三姑六婆和乞丐为主,却没有一个真正的主谋,这件事透漏着诡异。
这份名单上的人员极为集中,三姑六婆和街上的乞丐为主流,一看就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
但是追本溯源,实在是太难了。
朱祁钰没有怪罪卢忠没查到具体的幕后黑手。
实在是京师的乞丐太多了。
五城兵马司,比如东城兵马司在丐籍的就有两千多人,五城兵马司的乞丐超过了一万人。
这还是正式乞丐,拥有丐籍,他们游手好闲、不务生理、强横少壮之徒,一手提着酒瓶,沿街乞讨索要酒食财物,号叫花子。
这些正式乞丐,遇到盗贼,就随同行劫,被抓获时候,问同起之人,姓名不知,面目不识,又分赃不多,极难处理。
大约等同于丐帮。
正式乞丐下面还有临时乞丐,都是因为灾荒或者失去土地,变成临时乞丐,更是无法查起。
比如之前朕、朕、狗脚朕的流言蜚语,还是通过盘查燕兴楼,从上而下找到的主谋。
现在从下而上,实在是太难了。
朱祁钰看着卢忠的奏疏说道:“查不到吗?京师回营了吧,让京营派遣两万人入城,将这些丐籍,全都抓到京营里去。”
“啊?”卢忠呆滞的看着陛下,略微有点愣神。
朱祁钰十分确定的说道:“没错,把这些丐籍尽数充军。”
“到了校场上,好生操练,于少保说乡野恶霸,抓到军伍之中,可以改掉他们身上的习性。”
“这不是现成的例子吗?丐籍抓进军营里,看看效果便是。”
卢忠挠了挠头说道:“臣领旨。”
于谦和朱祁钰在农庄法的一些细节上,是有分歧的。
朱祁钰的意思是那些好吃懒做、不干活的家伙,直接不计分,全都饿死得了。
于谦觉得他们可以被教化,扔到军伍锻炼几年就好。
朱祁钰一直觉得这法子,不太靠谱,现在就有了现实的社会模型,试试便知道了,如果真的能把他们改造成人,不再浑浑噩噩,也未尝不是教化之功。
卢忠的神情还是有些迷茫,这样能解决问题吗?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你以为朕是要为难这些乞儿对吗?”
卢忠虽然面色有点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陛下,乞丐为京城顽疾,此举恐怕招惹非议。”
“而且京营乃天子亲军,兹事体大,这些人掺杂其中,岂不是弄的京营军纪大乱吗?”
“臣愚钝,请陛下解惑。”
朱祁钰看着卢忠,他平时对朱祁钰的命令,都是言听计从,现在终于学会思考了,这是个好事。
他摇头说道:“现在内外官豪势要之家多喜欢招揽家人,名为义子,实为奴仆。”
“这些所谓义子,他们怎么为内外官豪势要之家做事?就是在街头组织群小。”
“这乞儿悲苦不假,但是这些在丐籍的乞儿,何以生存?在街上强乞?还是在跟随盗寇随同行劫?”
“其实都是势要之家,养着罢了。”
做势要之家的家人,那也是相当的卷,不是谁都能做的,也是要遴选的。
而这些个所谓家人,为家主办事,自然要用人,用谁?
经纪、买办、盗寇、流匪、乞丐。
“于少保说宣府之战,首要的就是剪瓦剌羽翼,若是鞑靼和兀良哈两部,直扑贾家营,杨洪还能如此四处出击,为瓦剌人布下口袋阵,等待着瓦剌人钻进去吗?”
“显然不能。”
“打击群小,可以成为常态,此等天街乞儿,尽数拿到京营之内,充军苦役五年,可以不打仗,但是修桥铺路、扎营打钉必须要做,日常训练也必须操持。”
朱祁钰明白卢忠的两个顾虑,怕这些乞儿入营,扰乱京营军纪,但是可以把他们编入工程营,专门做辅兵便是。
后世为何隔三差五的就要,打击群小,扫黑除恶专项行动?
这是维护统治、维护稳定,必须要做的事,可以剪除势要之家的羽翼,防止势要之家擅权。
他们擅权肥了自己,毁的都是皇帝的名声,毁的都是大明的根基。
势要之家没有维护大明根基的觉悟,朱祁钰就帮他们实现。
“陛下圣明,臣愚钝,谨遵陛下圣诲。”卢忠俯首领命,招惹非议的事儿多了,他只是不知道陛下动这些乞儿的目的,现在他彻底明白了。
显然,这些个丐籍的职业乞丐们,也不是什么真的悲苦,而只是势要之家的左右手罢了。
“去吧。”朱祁钰点头说道。
卢忠行了个稽首礼俯首说道:“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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