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钱氏厉声说道:“濡儿这个年纪,正是生病的时候,慌什么慌!已经请了太医院的院判来看病,莫要慌乱,待到用药之后,这热退了,自然就好了!”
“如此惊慌,让外人看了去,还以为稽王府的天塌了呢!”
稽王府的天,已经塌了。
稽戾王在太庙之内,被陛下用永乐剑一剑取了性命这件事,早就传开,稽王府上下这种惶恐的情绪,在朱见深生病这几日,就变的愈演愈烈。
周氏探了探身子,焦急的说道:“可是,可是…若是陛下…”
“闭嘴!”稽王妃怒斥打断了周氏的话:“你想给稽王府招惹灭门灾祸吗!”
周氏还想在说话,可是看着稽王妃那一脸森然的模样,也有些害怕,便缩了缩身子,不再言语。
稽王妃孱弱,自从稽王被俘之后,就一直哭哭啼啼,终日没个主意,但是自从南宫搬到了这稽王府之后,稽王妃愈加刚强了起来。
稽王府如履薄冰,一旦做错了一点事,说错了一句话,立刻就招来灭门之灾。
莫罗看着这一幕,却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父亲说得对,大明这皇权更替的争斗,果然是步步生危,这来到王府才几日,她就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压抑。
稽王妃话音一转,变得温和了几分说道:“周氏你为孩儿焦虑,我知道你的惶恐,但是有些话不要乱说,稽王府上上下下,十余口的性命攸关。”
周氏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惶恐,更有些不安,颤巍巍的说道:“妹妹知道了。”
一个宫婢,匆忙的跑了进来说道:“报!王妃,兴安大珰已到了门外,有圣上口谕。”
稽王妃坐直了身子,她深吸了口气,稍微想了想说道:“先引大珰去太医处,等待传完口谕,再让大珰来见我。”
“是。”
宫婢匆匆的跑了出去,引着兴安去了偏房。
兴安找到了陆子才,将圣上的话,悉数带到,随后嘱咐道:“你莫要多想,安心看病就是,陛下不让你牵扯朝堂是是非非。”
陆子才打开了医箱,还是有些不确定,摸出了一根小小的金元宝出来,就要递给兴安,低声问道:“真就看病,就好了?”
兴安看着那金条,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拿了,犯了陛下的忌讳,不拿,陆子才心里发毛,更看不好病。
兴安一抄手,将小小的金元宝手下,点头说道:“陛下的意思很明确,你看你的病,陛下还要细察稽王府上下,莫要有什么顾虑便是,看病吧。”
陆子才看着兴安收了金元宝,总算是松了口气,这话,是真的。
太监受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坊间有谣言,兴安不受贿,看来是假的。
陆子才心情放松了起来。
太医院看病,那自然是有自己的独门绝技,尤其是陆子才最近医术一日千里,朱见深这病,旁人或许为难,但是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上意到了,他就可以开始看了。
兴安离开了偏院,来到了正厅,诸嫔已经散去,稽王妃一人在正厅里。
“参见稽王妃,稽王妃万福。”兴安俯首行了礼。
钱氏定了定神,吐了口浊气说道;“大珰客气。”
“略有薄利,稽王府全仰内承运库荣养,资财不厚,还请大珰笑纳。”
一个宫婢端出了一盘,上面有白银百两,两个五十两的银锭子,兴安摇头说道:“若是收了,咱家明日就葬在乱坟岗了,还请稽王妃莫要为难咱家。”
钱氏这不是第一次要行贿兴安了,可是兴安却是从来不收。
“稽王刚走,这濡儿就病了,稽王府上上下下,人人自危。”钱氏挥手让宫婢离开,说起了正事。
这是个是否斩草除根的问题,钱氏必须要替稽王府上下,问个清楚。
兴安俯首说道:“世子病了,陛下作为世子王叔,自然是多有牵挂,才派臣来看看,还请稽王妃宽心便是。”
“陛下国事繁忙,讲武堂、讲义堂、石景厂、聚贤阁盐铁议、京营诸事、天下之务系于一身,询问之时也多有叮嘱。”
“若是无事,咱家告退了,陛下身边需要用人。”
稽王妃听明白了兴安这番话里的潜台词,陆子才不知道如何去用药,若是陛下就这么含含糊糊,一个人都不派过来,那朱见深大约是要病死。
理由也很充分,国事繁忙,无心挂怀。
既然派人来了,那就是奔着让太医院看好,否则没必要沾这个嫌。
稽王妃长松了口气说道:“大珰慢走,还请收下,大珰是陛下身边近人,还请大珰多多为稽王府美言几句。”
兴安赶忙说道:“还请稽王妃担待,这银子,真不能收。”
别的地方的银子,兴安拿也就拿了,但是稽王府的银子,拿就是死。
“咱家告退。”兴安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兴安回到讲武堂,忐忑不安的将稽王府上下的事儿,里里外外说得清清楚楚,才颤颤巍巍的把陆子才的那个金元宝,放在了桌上。
“臣惶恐,臣当时也不想要,但是怕陆子才曲解了陛下之意,才安他的心。”兴安长揖在地,俯首帖耳,不敢擅动乱动。
什么是恭敬之心?
兴安、于谦的种种表现,就是恭敬之心。
他们时时刻刻的把朱祁钰的话挂在了心上,而不是像顾耀那帮御史一样,明旨下去,依旧我行我素,违反圣旨,那就是丝毫没有恭敬之心。
朱祁钰拿着那个小金元宝说道:“起来说话,不是什么大事,稽王世子病好了,再从内承运库挑个大一倍金元宝,连带着这小元宝,一起还给他就是。”
“你先拿着。”
兴安才慢慢的站起身来,将金元宝拿在了手里,郑重的放在了袖子里,长长的松了口气。
伴君如伴虎,虽然陛下是爱惜人的,但是那必须在陛下面前算个人才行。
至少现在陛下把宦官、奢员,把他当成人看待。
上次陛下因为他督办官邸之事,赏了一千两白银,他到现在还没花呢,太忙了,压根没空。
在兴安这个位置上,万事都得小心再小心,下面多少人盯着他这个位置,陛下又不是正统帝,事事倚重内署宦官。
朱祁钰则是继续研究着于谦的调查报告,这份奏疏写得极好,看来是准备已久了。
朱祁钰也要为廷议多做准备才是。
“太后对世子生病什么态度,你也要多加留意。”朱祁钰忽然开口说道。
兴安俯首说道:“是。”
孙太后在朱祁镇被陛下一剑斩了去之后,就一直勤于礼佛,似乎是不问任何的事儿。
但还是知道了朱见深生病,而且烧了几日不见好。
“陛下派了兴安大珰去了稽王府,稽王妃和兴安大珰说了几句话。”一个宫婢待在礼堂外面,低声说道。
念经的声音和木鱼声为之一顿,孙太后低声说道:“本宫知道了。”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公平,公平,还是的公平!
朱见深的病复杂吗?
其实并不复杂,在陆子才看来,朱见深病,只不过普通的伤风感冒而已。
风寒、风热、气虚、时行四类,朱见深不过是气虚引发的伤风罢了,其实之前在南宫的时候,留下的病根,大冬天的连个炭都不点,钱氏都被冻出了疮,朱见深两岁的孩子,更受不住。
“咱们最近不是有了醋泡出来的柳汁吗?为何不用?”欣克敬有些疑惑的问道。
柳汁可以清热解毒、祛风散寒,乃是退热之良药,欣克敬和陆子才最近在不少凌迟的犯人身上,好好验证了一下这柳汁去热的法子。
柳汁去热极佳,但是却会导致剧烈的胃痛,严重时,胃反刍烧心,极其难熬,只能米粥流食度日。
以前的时候,若非大热之疾,绝不会轻易使用柳汁。
陆子才和欣克敬已经搞明白了柳汁烧胃的这个原理。
其实很简单,柳汁下了肚,会把胃腐掉,他们亲眼看到的,凌迟犯人不死,灌以柳汁,胃部甚至会被烧穿。
这就是他们这些日子里,泡在太医院里,得到了成果之一罢了。
但是只要将柳汁浸泡在醋中半日,再服下,便不会腐蚀胃了,惠民药局那边,已经开始有人用了,效果极佳。
陆子才却是摇头说道:“伤风不可用柳汁,你忘记了前日那人了吗?”
“呕吐不止、腹泻无神,而后变得惊厥,最后昏了过去,醒了过来,却是变得糊涂了几分。”
“此药若非救命,慎用。”陆子摇头说道:“世子之疾,还远不到用到柳汁的地步,医者仁心,我们在看病,不是在杀人。”
陆子才继续看护着朱见深,用温水擦拭着朱见深的身体,待到热证稍缓,他才认真的诊脉之后,写下了药方,对于孩子而言,他用药极为温和,大青叶、板蓝根、白薇和藿香,只求清热解表。
别说柳汁这类生猛的药,就是连翘、生石膏、地黄他都未曾用,突出一个稳健。
在陆子才的悉心看护下,朱见深的高烧逐渐褪了,随后又服了药之后,这呼吸慢慢的平稳了下来。
次日的清晨,陆子才再到稽王府的时候,朱见深已然能下床了。
陆子才再写了一副方子,看着桌上的米粥,清汤寡水,嘱咐道:“还是吃一些肉食,陛下说的有理,吃些肉食,强气血。就是些米粥,不养人。”
之前陆子才就替朱见深看过一次病,那时候,朱见深还是在南宫,当时就有点肚胀,周氏就只让朱见深喝小米粥,这是还被朱见深在御前告了状。
结果挨陛下训诫的却是稽王妃钱氏。
陆子才就提醒过一次,稍微进点肉食。
“哦哦,知道了,知道。”周氏忙不迭的点头,就吩咐宫婢们去加一点小菜,尤其是弄些野葱,吩咐着煮了撺鸡软脱汤,陆子才才满意。
撺鸡,就是将小鸡切好以后,放入滚水中焯水之后,再放入砂锅中炖汤、
佐以红枣、枸杞、姜片和香菇,将整个鸡炖到软烂脱骨的地步,叫做撺鸡软脱汤。
眼看着朱见深这病,慢慢大好了。
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是重重的松了口气,提着的那颗心,立刻便放下了。
眼下稽王府的孩子们,就是太后陛下之间的那根脆弱的弦儿,一旦这根弦儿断了,大明朝野上下,就立刻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但是朱见深的王府教习们,又开始给朱见深上课,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当然,大家都知道了,陛下让兴安去了稽王府,这病才好起来。
而廷议也如期召开,二十六人廷议,三人缺席。
朱祁钰坐稳了身体,今天要办的有三件事。
第一件就是夏秋二税征缴,第二件事则是朱祁钰交代下的关于弛用金银之禁。
夏秋二税,主要讨论折色,就是实物折算成银两,这和盐铁会议上讨论的大同小异,归根到底还是货币。
大明渴望着一种长期的稳健的货币,来支撑日益庞大的商贸活动。
第三件事就是于谦那本奏疏,农庄法的若干事宜。
其实要办的这三件事,是公平、公平,还是的公平!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廷议二十六人俯首行礼。
朱祁钰挥了挥手说道:“朕躬安,坐。”
廷议的氛围总体比朝议轻松许多,谈的内容百无禁忌,可惜,五军都督府诸都督,除张懋以外,再次缺席。
五军都督府不上朝之事,要追溯到了正统二年五月,行在鸿胪寺劾奏:太师英国公张辅等二百四十人,无故不朝参,合寘于法。
英国公为何带着五军都督府不朝?
勋臣的所有上奏都被驳回,每天廷议、朝议都是被弹劾,最后张辅根本没法正常廷议、朝议。
所以,桌上缺了五军都督府的勋臣,已经长达十二年之久,今日张辅庶子张懋,九岁坐在了这里,他什么都不懂,但是他是旧勋最后的压舱石了。
英国公府,黔国公府一直是大明勋臣们,最大的牌面。
杨洪以讲武堂祭酒,位列赐席,这五军都督府,阙了三位。
户部尚书金濂站了起来说道:“陛下,夏税无过八月,秋税无过二月,陛下登极,大赦天下,亦有尽蠲福建、京畿、大同府二税。”
“正统元年,上敕谕:米麦一石,折银二钱五分。南畿、浙江、江西、湖广、福建、广东、广西,米麦共四百余万石,折银百余万入内承运库。谓之金花银,其后概行于天下。”
“正统十四年秋税,今年二月入库,所得折色银一百一十二万三千四百七十二余两。”
折色银,张居正的一条鞭法的核心,但也非张居正一蹴而就,其实早在宋朝时候,就有折缗,洪武九年,亦有天下税粮,以银钞钱钞折色之说。
户部给事中任元祥立刻站起来说道:“陛下容禀。”
“依臣看来,赋役之弊,莫甚于折色,何也?”
“自开辟以来,取于民者,不过三端。孟子所称粟米、布缕、力役。唐初租庸调是也,此三者,古有古之定额,今有今之定额,虽欲过加之而有所不可。是故谋利者,巧立为一切之法,以愚天下。”
“折色有五害,正色有五善。折色用银,银非明之所固有,输纳艰难,此为一害。”
“轻宝易匿,便于官役侵欺,此为二害。”
“银非贸易不可得,人多逐末,三害也。”
“银不制之于上,如泉府之操其柄,又不产之于下,如布帛之可衣,菽粟之可食,而偏重在银,使豪猾得擅其利,四害也。”
“银虽多,非国之本货,一旦有急京边空虚,五害也。”
……
任元祥这段话,很长,朱祁钰认真的听完了他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至少从现象、问题、原因和方案四个方面,说的极为清楚。
“很好,请坐。”朱祁钰示意任元祥坐下。
位于士大夫阶级的任元祥能够站在百姓的立场上看问题,能看到并揭露,赋役折银,给贫苦百姓带来的灾害,是难能可贵的。
任元祥的这段话的意思,非常明确,银子百姓没有,但是粮食百姓有,如果把粮食折色之后,反而给了地方操柄契机。
任元祥以泉州举例,泉州在正统九年和十年,就是这么干。
头年用绢折钱,次年用粮折钱。
头年,泉州桑田被淹,绢价极高,但是泉州地方,用绢折银。
等到次年,百姓们恢复桑田,可是这粮价又上去了,泉州不折绢了,改折粮了。
这般折法,百姓苦不堪言,今年种粮绢折,明年种绢米折,这谁受得了?
右佥都御史李宾言说道:“而太仓之储,宁红腐不可匮细,一旦不继,何所指手?臣以为任给事所言有理。”
金濂却摇头说道:“输正粮一石至京师,需费三倍,民力不支。可见采用折色的办法,仍有便民之处,全部正色,而非折色,亦国之大害也。”
文华殿内,总是议论纷纷,朱祁钰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他总结性的说道:“大明商贸繁荣,太祖仁德天下,以行商不纳税,坐商三十抽一为税,低税则天下承平。”
“大明生产发展到今天这个范围,会由实物纳赋变为货币纳赋,已经是大势所趋。”
“但是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大明货币不够,银贵物贱,但是太祖高皇帝的金银之禁犹在。”
折色是个好法子,但是银少物多,则伤民。
张居正搞得一条鞭法,极其有效,让大明的朝廷富了起来,万历十年之时,太仓有粮一千九百万石,粮四百万粮。
万历皇帝亲政,废张居正一鞭法,改为正色赋役,立刻出了问题。
万历十三年,太仓贮粟,陈陈红腐,京、军类多不食,卖与酒保,止得银二三钱。
京师银贵物贱,商贸几近停滞,可是万历皇帝想要再恢复一条鞭法的时候,却是怎么都无法推动了。
到了崇祯年间,又变成了银贱物贵,粮价奇高无比,大明上下,苦不堪言。
没有一项稳定的货币政策,对大明这个巨人而言,就是最大的一道血口。
朱祁钰杀了朱祁镇,堵住了一条血口,但是大动脉,还在流血。
于谦站了起来说道:“陛下,之前讲武堂聚贤阁议事,臣以为颇有所得,盐引兹事体大,上下略有浮动,则是民不聊生。”
“松弛金银之禁,也是势在必行。有钱无轮廓文章,不便人用,臣以为,大明应该铸币了。”
什么叫做无轮廓文章,不便使用?
于谦的意思是铸币应该在正面反面印花,轮廓作为铸尺牙,确定重量,百姓方能使用。
金银之禁依旧不废除,而是将金银之物,铸钱,正反面印花铸尺牙,这银的重量充足,则好用。
群臣一时间议论纷纷,大多数都知道陛下在讲武堂开了几次盐铁议事,这盐铁议会的第一个成果出现了。
诸多朝臣议论纷纷,毕竟是违反祖宗的决定,大家都在小声的讨论。
兴安看大家议论纷纷,便走了出去,没多久,就又回到了文华殿。
他手里捧着一个红色布盖着的方盒子,放在了陛下的面前。
这番动作引起了诸多朝臣们的目光,大家慢慢停止了议论,看向了那个红布。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九十章 火耗三成,如何分配?
大明正赋折色,由来已久,自洪武年间就时有折钞,折银,这是历史在螺旋上升的必然结果。
但是大明宝钞,实在是一言难尽,最终只能折银。
兴安拿来了一个盘子,上面盖着红布,引得大家的好奇。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朕前几日盐铁之议,就一直在琢磨着,松弛金银之禁,已经势在必行了。”
“既然势在必行,那总要有个章程,所以就铸了这银币数枚,给大伙看看成色。”
“此银币银七成,白金一成半,铜一成半。”
白金,其实是锡,加入锡完全是为了固形防氧化,也是为了保持印花尺牙不被磨损。
朱祁钰拿起了那枚银币轻轻一吹,嗡嗡作响,轻轻弹了弹,颇为清脆,而且震动不已。
兴安又拿了一个小天平,放在了桌上,笑着说道:“此币,一两。”
于谦说要铸币,朱祁钰直接拿出了成品来,放到了桌上,示意给诸位在廷文武,都看看他铸的银币。
银币大约三寸大小,厚约五毫,正面的花纹是两个麦穗交叉,中间大写壹两,而背面则是景泰元年·京师铸币局造,平厘七钱。
兴安将盒子里的银币拿给了诸多大臣,让他们拿在了手里看了半天。
兵仗局天天压勋章,压出了经验,朱祁钰和兵仗局的太监李永昌沟通之后,铸造几个样品,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朱祁钰又拿出了一块白色的货币说道:“诸位,这是假的,白金制,大小相同,却重五钱。”
“吹一下,发不出声音来。”朱祁钰吹了一下,却是纹丝不动,轻轻弹了几下,却是声音沉闷。
兴安再次拿出了假币,分给了诸多明公大臣,他们敲了敲,果然声音沉闷了许多,吹了一下,也不会嗡嗡作响。
朱祁钰又拿起了一块新的假币,笑着说道:“这一枚是六成半银,虽然声音极为清脆,重量上,接近一两,但是它吹一下还是不会嗡嗡作响。”
防伪,如何不让私铸假钱的劣币驱逐良币,朱祁钰下了很多的心思。
这枚钱的花纹极其精美,两条麦穗和尺牙虽然不深,但是却是足重,七成银已经是下限了。
即便是有实力盗铸,也要想想划算不划算了。
火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兵仗局大量制作功赏牌,累积了很多制圆形银章的工艺,这种工艺,是技术性的领先。
他面色颇为严肃的说道:“盗铸诸金钱罪皆死,籍家,全家流放永宁寺。”
朱祁钰这手货币政策,可是准备良久的一项国策。
折色势在必行,盐引涉及到了盐粮,虽然有价,但滥发却是祸国殃民,大明需要货币,弛用金银之禁,的确是弛用了,但是却弛用了一点点。
大明的势要之家,常年泛舟海上,必然带来大量的白银,正如任元祥所言,白银非贸易不可得,非本国之资,但是白银不能落在势要之家,埋在猪圈之下,需要流通起来。
如何流通?
自然是需要铸币。
这样即便是天下折色,银两运抵京师,天下实物,亦需要到京师来换取银元。
任元祥看着这银币,不停的吹动着,他既然敢在廷议上,向折色法开炮,自然是深入了解了折色法的弊端。
右佥都御史御史李宾言,有些疑惑的说道:“陛下,臣愚钝,为什么不直接在南直隶开辟一个制造局,直接在南方熔银铸币呢?”
“这样把银子折腾到京师,再铸币,天下商贾以银币行之,这么折腾一趟。这不是浪费民力吗?”
朱祁钰看着李宾言没有多说话,群臣都看着李宾言,场面一度十分的安静,李宾言比较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他不太清楚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大家都不回答。
其实问题并不难解答,因为李宾言的想法非常的朴素,和朱元璋的疑问是一样的。
国朝初期,洪武初年,朱元璋也有这种想法,叫做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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