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金濂发言非常大胆,虽然他是拿着正统年间说事,但其实月粮折钞这件事,在洪武年间就开始了。
大明宝钞怎么被玩废掉的?
宗族礼法,皇明祖训。
驰用金银之禁,这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只能朱祁钰来做。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朕来说两句。”
“首先纸钞废弛之事,并非我大明独有,比如北宋末年,宋徽宗时,大观三年,改四川交子务为钱引务,改交子为钱引,旧交子皆毋得兑换现钱。”
交子,就是一种四川的纸钞,唐末到五代十国的战乱对蜀中影响不大,蜀中极其发达,四川的钱不够用,就出现了交子这种纸钞。
宋徽宗赵佶,将交子改为钱引,旧钞不得兑换为大观三年的钱引。
“宣和三年,因为方腊在江南民乱之事,以军食不继,增印钱引六十三万缗,而后在宣和四年,以相同的理由,便宜增钱引三百万缗市军储。”
“钱引自此废了。”
宣和这个年号,也是宋徽宗,宋徽宗屡次超发钱引,直接将钱引制度个玩坏了。
朱祁镇是不知道大明的盐引当做货币使用,他要是知道,不知道要超发多少。
朱祁钰再次说道:“朕不得不承认,大明的大明宝钞,现在的确是废纸一张,礼部、户部,可以拟诏废钞了。”
“不废不行啊,百姓们都不认了,商贾们也不认了,只有朝廷认,能管用吗?”
“废了吧。”
朱祁钰宣布了第一件事,废大明宝钞。
这玩意儿不能再印了,那不是货币。
那是因为这片土地上,勤劳的人们创造了无数的财富,大明宝钞就是一种没有成本的,纯粹的对下剥盘的道具。
正如金濂所言,不废钞,也是置于闹市,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废钞势在必行,也是大势所趋,不废钞新货币政策无法推行。
胡濙和金濂互相看了一眼,俯首说道:“臣等领命。”
朱祁钰继续说道:“杜牧二十三岁过阿房宫遗址感慨言: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秦人来不及哀悼强秦,秦朝就迅速衰亡了,而后人哀悼它,却不以它为镜子,只会重蹈覆辙。”
“我们看到了钱引、中统交钞、中统宝钞、至元宝钞,皆是废纸一堆,也应以此为鉴,方知兴衰。”
“朕以为,大明并没有到可以发行纸钞的时候,纸钞刊印、假钞横行,再推新钞,不过是车轮子转了一圈而已。”
中国的历史实在是太长了,长到车轮子转来转去印下了无数车辙印记。
历史给人的唯一教训,就是人们从未在历史中吸取过任何教训,这句话有时显得偏驳,有时却显得极为正确。
纸钞二字,对于大明还太早了。
再发行纸钞,不过就是金圆券的翻版罢了。
“弛用金银之禁,可自朕始,但是如何弛用?需要做到何种地步?又应该以何种方式弛用?都需要大家细细琢磨推敲,不可一蹴而就,否则与宝钞何异?”
于谦深吸了口气,陛下真的是越来越稳健了,去年颇有些急躁的陛下,现在越来越稳重了。
这是因为…朱祁镇死了吗?
于谦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群臣皆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朱祁钰看着所有人说道:“这样,今天盐铁之议,暂时到此为止,诸公回去之后,仔细思索,下次到廷议上,大家再群策群力,拿出一个具体的弛用金银之禁章程来。”
“臣等告退。”胡濙、陈循带着朝臣们,林绣带着内承运库的太监们,离开了聚贤阁,走的时候,依旧是议论纷纷。
而朱祁钰单独留下了于谦,只要于谦在京,而不在京畿地区推行农庄法,朱祁钰每日都会留下于谦问政。
“朕天天摆弄算盘,都快成咱大明的户部尚书了。”朱祁钰并没有下军旗推演,而是拿出了象棋。
下不过,天天作弊也让兴安为难,毕竟大风大雨大冰雹次数太多了,难不成让兴安直接砸陨石不成?
隔天,隔天,玩一次兵推棋盘就好。
于谦笑着摆好了象棋,摇头说道:“陛下勤政,事事勤勉垂询,有太祖太宗之遗风,兼听则明亦张弛有度,纳谏求治,励精不倦,乃英主也。”
朱祁钰想了许久才说道:“朕打算让农庄学着造纸,造墨,三经厂的纸墨昂贵,京畿、宣府两地,俗字表和算术,已经不太够用了。”
“陛下太心急了。”于谦十分认真的说道。
陛下总是有些急切,农庄法的推行,是一个长久的国策,它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一时之功。
朱祁钰当然知道自己这个急于求成的心态,他很有自知之明,但是这件事总是要办的。
于谦认真想了想说道:“陛下,之前御史李宾言,要革罢大同左右四卫儒学四所。其实有一句说的有道理,别无空闲人力。”
“陛下,即便是三经厂印出来了书,谁有能教呢?”
“卫学舍现在的俗字表和算术已经都送了下去,等到卫学军生带着书,去了每里教书,也是不迟。”
朱祁钰却摇头落子十分确定的说道:“大明有的是读书人,他们不去,朕就逼他们去。”
于谦深吸了口气,只手谈对弈,却是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陛下春秋鼎盛,何必急于一时?”
“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
“是谓曰,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树,乃是种,培育的意思。
朱祁钰倒是能理解这段话,于谦劝他不要急,今年的陛下才二十一岁,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完成那些宏图伟业。
“朕只争朝夕。”朱祁钰将于谦的卒打掉,马后炮将军,于谦被朱祁钰将死了。
于谦一直在思索如何劝谏朱祁钰不要着急,看着棋盘也是摇头,笑着说道:“陛下,只争朝夕,就是种谷子,一年一获,可得一时。”
“急功近利,则是种树,可获十年,可得一世。”
“徐徐图之,方为育人,可获千秋,功在万世。”
“而且陛下,你把那些读书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赶去乡野育人,他们能育出什么来?”
“反而把人教坏了。”
“这群人,摇唇鼓舌一番,反而把农庄法的根子,给弄乱套了,于国不利。”
朱祁钰认真的思考之后,深吸了口气,于谦说的很有道理。
尤其是大明朝很多的读书人,他们并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就像是村里的懒汉地痞一样,是村里的一片坏肉,朱祁钰把这群满嘴之乎者也,满脑子生意的家伙,扔到了乡野去,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大明的卫学儒学堂出来的军生,和大明府州县学出来的学生迥异。
比如张居正、高拱,他们都是军生出身,他们做的和大明其他的读书人完全不同。
于谦的意思很明白,军生靠得住,儒生靠不住,那张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群儒生能够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了。
于谦明白自己的陛下想做什么,他还是十分耐心的解释道:“陛下心系万民,德被天下,臣为大明贺。”
“现在乡野还在平整路面、疏通水渠、营建谷场、扬晒草谷、修缮房屋、修理农具等等。”
“陛下不若让石景厂多批一些农具铁料,送于乡野,多一些农具,鼓励农耕。”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这一句出自管子的牧民篇,而非儒家经典。
朱祁钰深以为然的说道:“于少保所言有理,谨受教。”
“臣惶恐。”于谦赶忙回答道。
“陛下,岳谦、季铎回来了,还押着喜宁。”兴安匆匆的走了进来,俯首说道。
“宣。”朱祁钰一听喜宁的名字,也就知道他们不归京,到底去做了什么。
朱祁钰精神一振,又接着说道:“去拿五块头功牌来。”
岳谦走的时候,还是去年冬天,现在已经是夏收完毕,各农庄现在都开始种豆子养地了。
他们还以为会在泰安宫,也就是原来的郕王府被接见,结果却是在这讲武堂内。
这一走就是数月,京师已经大不同,比如这讲武堂,三人都是颇受震撼。
此时的三人已经清楚的知道了,陛下已经把稽王给杀了,人已经送到了金山陵园去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五位辛苦,请随咱家来。”兴安到了聚贤阁楼下,示意五人进入阁内。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八十七章 喜宁伏诛
“诸位辛苦,抓拿喜宁有功,朕赐每人一块头功牌,以彰其功。”朱祁钰将一块块的纯银的头功牌,挂在了五人面前。
两个无名缇骑授勋之后,默默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短暂休息之后,就会继续值守陛下身侧。
“臣等无能。”岳谦赶忙跪下要请罪,但是朱祁钰却摇头说道:“无碍。”
要杀朱祁镇的一行五人,彼时朱祁镇还是太上皇,能接下这样的命令,前往迤北,深入虏营数月,就是为了完成自己派下去的任务,朱祁钰怎么会责怪他们呢?
没完成,那怪不得这一行五人,就连袁彬,想靠近朱祁镇都难上加难。
但是进了京,那就到了他朱祁钰的主场,只要他朱祁钰能够扛得住别人丢在他坟头上的垃圾,那朱祁镇就没有活命的可能。
岳谦和季铎归还了大明的天子旄节、朱旛,岳谦和袁彬又将两封敕谕递给了兴安。
兴安拿到这两本敕谕,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共四份,尽数焚毁就是。
若是后人议论起这段历史,则只会说到,陛下太庙杀人了。
朱祁钰有何岳谦详细聊了聊迤北诸事,然后笑着说道:“迤北辛苦,天寒地冻还要深入虏营,暂且在讲武堂内任教习,互相学习,互相进步,待有战,再为国效命。”
“麓川未平,瓦剌远遁,辽东饶边,安南复叛,日后的仗还多得是。”
“臣谨遵圣训。”五个人俯首告退。
朱祁钰则外头对卢忠说道:“喜宁呢?带过来见朕。”
朱祁镇是土木堡惊变和京师被围的主要负责人,那喜宁就是京师之战的直接负责人。
是喜宁带着人破了紫荆关。
这事儿凌迟就是了。
既然敢干,就要做出付出代价的觉悟。
人生的路上有很多的选择,喜宁这么干了,朱祁钰当然要将他剐了,送到太医院做贡献。
朱祁钰想要搞清楚一件事。
卢忠领命而去,没多久,就拖着喜宁,扔到了朱祁钰的面前。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喜宁猛地磕了好几个头,然后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朕问话,你答话。”朱祁钰坐直了身子,杨洪于谦则坐于左右。
朱祁钰探着身子问道:“瓦剌人是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要小股精锐,亲自送人归京?”
他对这件事颇为好奇,知道杀朱祁镇这件事儿的人,不超过十人,瓦剌人的举动,非常的异常。
喜宁趴在地上,将头埋的很低,他颤抖不已的低声说道:“罪臣不知。”
朱祁钰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喜宁在讨价还价,他还是想保住自己的命,因为这句话他说的时候,他颤抖的身体居然平稳了一些。
“那送去太医院吧。”朱祁钰懒得跟喜宁废话,慢慢查就是了,实在不行,到时候俘虏了瓦剌的头头脑脑,再行询问就是了。
“陛下,罪臣知道,罪臣知道。”喜宁之前完全没想到谦恭的郕王陛下,登基以后,居然是如此的杀伐果断,吓得喜宁连连扣头说道:“臣知道。”
“伯颜帖木儿与中国某人有书信往来,有几位小旗居中交通,罪臣见过他们一面,若是再见一定认得。”喜宁用最快的速度,说出了保命的话。
朱祁钰嗤笑的摇头说道:“卢忠,把人带去太医院吧,这也不用查补了,直接办个特快加急就是,非刑之正,不用报备大理寺了。”
喜宁猛地抬起了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大明的新皇帝。
不是应该留下自己,指认犯人吗?
喜宁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只要自己对陛下还有用,他就可以慢慢图谋,然后活下来。
但是新大明天子,居然丝毫不以为意,就这样就要把他凌迟吗?
“罪臣知道是谁,罪臣知道那人是谁啊!陛下。”喜宁就这样被拖了出去,卢忠嫌他聒噪,就直接将喜宁的袜子又塞进了他的嘴里。
卢忠会再审一遍,不过按照卢忠的估计,这秘密,是他最后的保命符,就是用酷刑不断的折磨,估计喜宁也不会交待。
杨洪有些好奇的问道:“陛下,不想知道那与瓦剌沟通之人是谁吗?”
显然喜宁知道一些内情,但是具体知道多少,不甚清楚,但是陛下似乎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不想知道到底谁与瓦剌人交通曲宽。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昌平侯,朕当然想知道瓦剌人到底与谁沟通,但是朕一点都不愿意跟喜宁这样的人,讨价还价。”
“没有他,对朕更重要。”
“而且这喜宁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他要是随意攀咬,朕也一查到底吗?他的话,能哄的住稽戾王,能哄得住也先,万一能哄得住朕呢?”
“朕索性就不听,就不会被他哄住了。”
总有一些卫道士,心里抱着宗族礼法的正朔,也总有些国家蛀虫们,在拼命的挖国家的根基,然后将参天大树挖倒的时候,和大明一起轰然倒下。
他们的目的,是企盼着正统帝能活着回到京师,维护宗族礼法也好,趁着党争起之后,浑水摸鱼也罢。
没有喜宁,显然对朱祁钰更加重要。
只要是里通外敌,自然不会只有一次,大明如此多的法司,现在草原上还撒满了夜不收,要找一个里通外敌的家伙,很难吗?
朱祁钰更想把喜宁剐了,没有他,对大明更重要。
杨洪面色略微有些古怪,陛下的这个思路,好清晰。
他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喜宁这等谗臣,一旦有一点作用,就会立刻将这一点点作用放大到无数倍,甚至可能活下来。
但是陛下也懒得跟他废话,先剐了再说。
“呼。”朱祁钰心中所有的郁气,在喜宁被拖出去的时候,终于消散一空。
喜宁的罪行并不是依附于朱祁镇作的恶,而是他自己做下的,为瓦剌人献言画策,为瓦剌人马首是瞻,为瓦剌人做开路先锋。
这些罪行,和朱祁镇是相同的。
“喜宁能跑,我大明的将士也很能跑啊,他们跑了多远?”朱祁钰忽然好奇的问道,喜宁是骑着马跑的,结果还是被擒了,这简直是咄咄怪事。
草原上三五个壮汉,光着膀子风驰电掣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兴安在堪舆图上量了半天说道:“臣算了算,从怀安城外,到喜宁的被捕的地方,大约有七十多里,但是考虑到中间又中转之类的事,臣以为大约在八十里地。”
“回来的时候,都是夜不收的马驮回来的,两位缇骑,着甲,跑了大约十余里,就跑不动了,一直守着稽王车驾入了宣府,才与其余人回合。”
“八十里地?一个半时辰?”朱祁钰眉头紧皱,好家伙,这比千里马跑的还要远,速度还要快。
但是这种事就这样,真的发生在了眼前。
虽然岳谦他们,没有能够完成将朱祁镇杀死在迤北的命令,但好歹抓回来了大奸细喜宁,也算是头功一件了,五人一人一枚头功牌,不算过分。
杀掉喜宁,凌迟处死,算是明正典刑。
朱祁钰这个大明天子,赏罚分明。
兴安俯首说道:“陛下,还有韩政一家,他们全家归附了瓦剌人,现在跟着瓦剌人去和林了。”
刘玉、韩陵都是独石镇守韩政的家人,喜宁那一脉算上小田儿,已经连根拔除,韩政家人,也不剩下多少了。
朱祁钰当然没忘记,那个胆敢刺杀自己的刘玉的家长。
他点头说道:“给夜不收下令,密切注意来往汉人,是否有和瓦剌人接触的,尤其是深入敌营的夜不收,密切注意,朕要把这条线,也给他们拔了!”
朱祁钰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大明偌大的版图,大明正在恢复勃勃生机,但是大明这颗大树上,还有很多的大大的豁口血槽,在不断的流血。
朱祁钰杀了朱祁镇,只是止住了最大的一条罢了。
于谦是经年老吏,他犹豫再三说道:“陛下,臣之前曾上奏言,以稽为快,即多多调查,方作出决策,如今臣做了份调查,还请陛下御览。”
朱祁钰拿过了于谦的奏疏,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猛地合上,左右看了看,才再次打开。
于谦眨着眼看着陛下这一举动,这不过是一封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奏疏罢了。
为何陛下会这副模样?
朱祁钰确实有些惊讶,因为这封奏疏,它表面上是一封奏疏,实际上,却是一封调查报告。
调查的什么?
调查的大明乡野各阶级百姓的生活状态,朱祁钰自然颇为惊讶!
“于少保这封奏疏,鞭辟入里啊!”朱祁钰合上了奏疏不由的感慨,这封奏疏,写的很好。
朱祁钰继续说道:“朕在仔细看看,待到过几日早上廷议之时,再与在廷文武好好讨论一下此疏。”
于谦虽然不知道为何陛下如此吃惊,但还是俯首说道:“臣告退。”
他很忙,陛下没什么政策要问了,他除了兵部之事,还在户部一直帮着金濂调度农庄法之事。
朱祁钰看着于谦的背影,颇为感慨,国士当如此。
于谦最近的痰疾好多了,朱祁钰很少能够听到于谦那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呼吸时,整个气管那种呼噜呼噜的声音。
现在于谦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能说是神飞气扬,却是神采奕奕,精神极佳,中气十足,走路十分稳健。
朱祁钰多次询问过太医陆子才,于谦的病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不耗费心力,于谦依旧是大明的柱石。
兴安面色犹豫的说道:“陛下,有个事儿,稽王府的世子朱见深,病了,高热不退。”
“有病了,看病啊。”朱祁钰满是疑惑的转过头去,看着兴安。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病看病
有病了,看病,这句话是一句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句话的废话。
太医院看病与别处总是不同的,因为给大明皇室宗亲看病,这人该死,还是不该死?到底看到什么程度?是看着看着把人看死了更让陛下放心?还是把人看好了,让陛下更加安心呢?还是吊着命呢?
稽戾王死了,稽王府上下惶惶不安,世子朱见深病了,太医院按制是要前往看病的,但是这世子,是看死还是看活?
太医院的院判陆子才,非常的为难!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他怕把握不住。
兴安叹息的说道:“陛下,世子殿下,病了好几日了,这陆判陆子才,不知如何用药。”
朱祁钰明白了兴安到底在问什么,转过头来说道:“让陆判好好看病,这些朝堂之争,不是他操心的事,专心研判病例即是。”
兴安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陛下的面色,还算平静,并没有打算借着这事,折腾稽王府。
“若是要用什么金贵的东西,一应支取便是,无需再问,看病要紧。”朱祁钰再次叮嘱了一番。
稽王府和太后,是朱祁钰给大明上上下下朝臣们的一个体面,一如当初李世民留下了魏征,给李渊、李建成的旧臣们一个体面,朱棣留下了朱允炆的幼子朱文圭,给建文旧臣们一个体面。
善后的事,朱祁钰已经研究的十分清楚了。
“臣领旨。”兴安转身而去,亲自去叮嘱,他怕这话儿,传着传着意思就变了,更害怕陆子才会错了意,那大明朝,岂不是又要立刻陷入党祸之中?
陛下自登基之后,所有的命令,从来没有模糊不清,说杀人就杀人,说做什么,就是什么。
陆子才一旦想岔了,大明就走进了岔路口。
……
而此时的稽王府上下,陷入了极度的焦虑之中。
稽戾王,草草下葬了,这不意外,自从陛下在太庙削太上皇帝号那天起,稽王府上上下下,多少都有了点准备。
连太后那边,都断了联系。
钱氏端坐在正堂之中,一众稽王妃嫔脸色惶恐不安,都等着钱氏拿主意。
稽王妃深吸了口气说道:“安静一下,莫罗你也坐,有孕在身,一直站着也累。”
莫罗愣了愣神,才行了个半礼,低声说道:“谢王妃。”
“陛下已经宽宥了你,稽王府没必要薄待,安静的待着便是。”稽王妃示意莫罗坐在末尾的位置。
但是正厅内依旧是吵吵嚷嚷,三个女人等于一万只鸭子,这种吵闹让稽王妃的面色愈加难看了起来,她忽然厉声斥责道:“安静!”
正厅里立刻便安静了下来,朱见深的生母周氏一脸惊慌,但还是听话的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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