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既然地方的钱粮还要派到地方去,那为何不直接留在地方,到时候写给条子,报备朝廷不就好了吗?
后来在胡惟庸大案之后,朱元璋意识到了为何历朝历代,朝廷为何都将绝大多数的钱粮,收到朝堂来,一少部分放在地方了。
你放在地方,地方抓着钱粮,就要跟你朝堂背道相驰了。
其实就是地税与国税之争。
并没有人愿意在文华殿内,给李宾言解惑,这不是当着陛下的面儿,说大明列祖列宗的坏话吗?
朱祁钰拍了拍手说道:“即便是折色,现在的规模,已经很大了,四百万石米粱,折价百万银两入京,已经极多了,暂时不宜扩大。”
“朕令工部、户部、兵仗局太监,督办御制银币一事,百姓有银,可到宝源局,换取银币。”
宝源局是大明发行铜板的地方,但是早已经糜烂不堪,人浮于事,几天还不开一次炉,大明铸币的权力,早就被僭越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至少永乐年间,还有大量的永乐通宝,
讲武堂提督内臣,兵仗局太监李永昌,立刻说道:“陛下火耗三成,应当归内帑所有。”
这里的火耗,指的是收上来的银子,铸造成银币之后的损耗。
朱祁钰的银币里只有七成为银,剩下的三成,都算作是火耗。
朱祁钰这一手,打算搞火耗归公的翻版,求的就是公平。
这笔银子,就是铸币的利润。
兴安一脸疑惑,这和原来说的不太一样。
户部尚书金濂立刻不乐意了,站起来说道:“陛下,这太仓银铸钱,这火耗三成是不是太多了?”
“地方折色的火耗,也不过一成半到两成,兵仗局,这一张口就是,三成!”
朱祁钰摇头对着李永昌说道:“你看,三成火耗,外廷还不乐意。”
金濂立刻摇头说道:“陛下这是国帑啊,收上来的太仓银,可都是金花银,可不是杂色银,这兵仗局一张口,就是三成,不行!实在是太多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太监一共有五位,立刻开始了和户部尚书、侍郎、给事中的唇枪舌战,吵得热火朝天。
朱祁钰作壁上观,也不吭声,等待他们吵架。
文华殿廷议,就是吵架的地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热火朝天,若非纠仪官在旁边站着,怕是要蹬鼻子上脸了,踩着桌子指着对方鼻子骂了。
这可是涉及到了三十万两银子去向的大事。
三十万两银子,可以买六千颗瓦剌的人头了,一个宣府之战打完才打了不到三十万两银子!
吵吵闹闹了许久,终于安静了下来,金濂吵不过司礼监的太监们。
这群人伶牙俐齿,阴阳怪气,句句奔着要害。
比如成敬就扣了一顶谋反的帽子出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银子是陛下的银子,乃是户部代管,陛下还只要了火耗,没全都要呢!
比如李永昌直接扣了一顶贪赃国帑的帽子出去,这太仓银是大明的银子,这铸币之后,这火耗不冲内帑难道给你国帑?想要做什么?
这吵架就是比扣帽子,司礼监这群太监扣起帽子来,百无禁忌,他们又不是御史,不是弹劾,扣就是了,不用负责。
胡濙和王直,老师爷了,闭着眼都快睡着了,一言不发。
都察院在中间拉偏架,王文是个刚正的书生,他加上金濂,也吵不过这群司礼监太监。
于谦坐直了身子咳嗽了一声,文华殿终于安静了下来。
于少保的面子,大家都还是要给的。
于谦俯首说道:“陛下,火耗这三成,能不能降一降?三成实在是太多了。”
其是朝臣们都清楚,这事儿,陛下说了算,户部和司礼监,说了都不算。
弛用金银之禁,是陛下违背列祖列宗做出的决定,陛下担了责任,自然要陛下定下这火耗的银子,具体的去向。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银贵,白金、铜贱,但是白金、铜也是有价的,这三成火耗,真的不算少了。”
“这样吧,一两银子,三钱的火耗,一钱银归太仓,一钱银归兵仗局,一钱银归内承运库。”
于谦瞄了一眼李永昌的脸色,低声说道:“陛下啊,白金、铜比之银,还是低很多,毕竟是金花银,那都是成色十足的,陛下,再降一点点?这让户部很难做啊。”
朱祁钰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摇头说道:“朕知道你们难,可朕也难啊,都难。”
这个分配规则是朱祁钰考虑了良久之后定下的,于谦的面子,也不能给。
于谦看陛下坚持,歪着头和金濂商量了片刻,这才点头说道:“陛下圣明。”
其实外廷和内署吵架主要集中在了一成归兵仗局是不是太多了。
至于陛下那一成,自然是没人开口吵,错非是活太舒服了,一般是没人会吵这个事。
朱祁钰定下了分配原则,一成归兵仗局、一成归太仓、一成归内承运库。
李永昌还想再说,朱祁钰却摇头说道:“好了,金濂持节守正,这每打九个银币出来,就能多打一枚出来,这一下子,就有了十多万的银币做支出,也方便支取京官俸禄。”
朱祁钰笑着说道:“好了,夏秋二税关于折色廷议,就到这里,按照旧制。”
大明对白银的监管,从一开始就是失利的,从金银之禁,大明宝钞、开中盐法、一条鞭法,大明始终没有形成一种一以贯之的国家财经事务的管理方法。
这种缺少管理,从而也完全失去了对货币和信用的控制。
这就意味着户部,在履行其职责时,缺乏必要的调节手段。
货币和信用失去掌控之后,也就大大的妨碍了税收的征集与解运。
其实从成化年间开始,大明的朝堂,就发现了这种无法掌控货币的弊端,但是始终没能行之有效的解决它。
在大明王朝的两百余年之内,大明的赋役折银是一个旷日持久的、无规则的过程。
从现在起,一切都变了。
朱祁钰要开始铸币了,他的新货币政策,正式开始执行。
“下一项吧。”兴安手里拿着一幅画,正准备打开,然后一个小黄门匆匆的跑了进来,在兴安的耳边耳语了几声。
兴安面色变了数变,低声请示了朱祁钰之后,走出了文华殿。
兴安再走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红布盖着的盘子。
“何物?”朱祁钰眉头紧皱的问道。
这不是朱祁钰设定的节目。
突然加戏了?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朕许他们造反,但必须纳税!(感谢冷面冷心宋家郎!)
兴安是被慈宁宫的太监叫出去的,孙太后差人送来了一个盒子,里面有一枚印玺。
这枚金印,兴安从来没见过。
朱祁钰拿起了那枚金印,翻了过来,对着阳光看了看。
诸多朝臣都是莫名其妙,陛下突然拿着一枚金印做什么?
虽然是阴刻,但是朱祁钰还是认出了上面的字,襄王之宝,整个金印,龟纽,方五寸二分,厚一寸五分,并不是很大。
朱祁钰想起来了,当初登基之前,孙太后曾经请了襄王金印入宫,但是最终还是确定了太子朱见深,长君朱祁钰的基本格调。
这枚印,大约就是孙太后手中,最后跟皇帝发疯的底牌牌了,这个时候,却拿了出来。
成为了皇帝手中的一张牌。
朝臣们虽然看不到印上是什么,但是他们懂礼制,能用金印的都是亲王。
朱祁钰多少明白了孙太后的意思,那就是稽王府那群孩子,大家都不要动,好好长大。
她不会触怒皇帝,也请皇帝不要杀鸡儆猴,斩尽杀绝。
“朕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朱祁钰将金印放回了檀木盒子里,交给了兴安说道:“回头放回泰安宫吧。”
“陛下。”于谦代表朝臣问了出来,这不是天子私事,天子无私。
汉朝之时,汉高祖刘邦与世长辞,吕后临朝称制,诸吕乱汉,太尉周勃和陈平平定了诸吕之乱,迎代王刘恒,进京称帝。
汉文帝刘恒行至渭桥,太尉周勃请刘恒屏退左右,而中尉宋昌高声言道:太尉有事,尽可面陈。若所言为公,公言便是,所言若私,王者无私!
自此,这历朝历代的皇帝,便没有私事,是谓王者无私。
于谦显然察觉到了这枚不知道来路的金印,此时出现在这文华殿内,绝对不是偶然。
“襄王之宝。”朱祁钰解释了一下,这襄王金印又不能钓鱼,更不能打窝,说出来也无妨。
众多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彼此长松一口气。
陛下前些日子,让兴安去了趟稽王府,之后朱见深就活蹦乱跳了,今天太后拿出了陛下监国之前,就请到的襄王金印,算是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和解。
其实自从稽戾王死后,所有的朝臣的内心,都压着一块石头,万一太后闹起来,陛下动怒,陛下胜,则英明损,陛下不胜,天下凋零。
好在,这一幕并没有发生。
大明皇帝和大明的太后,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和解,因为稽王府的那群孩子。
朱祁钰笑着说道:“诸位,我们继续廷议,昨天,于少保上了一份奏疏来,朕,连夜画了一幅画,丹青笔力不够,让大家见笑了。”
“兴安,给大家看看。”
原来的郕王,虽然画画这方面不擅长,但是还是会一些的,毕竟明宣宗朱瞻基,擅工笔丹青,有名作流传于后世。
朱祁钰随意勾勒了几笔,不好看,或者好看,不影响廷议。
宋徽宗倒是很擅长作画,但是他就是个大昏君。
兴安挂好了陛下的画,缓缓展开,一副田园画,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收割麦子的图,里面的人物很多,一时间居然难以分辨。朝臣们议论纷纷。
朱祁钰站起身来,来到了画作之前,深吸口气说道:“洪武三十年,夏四月癸巳日,户部尚书郁新上富户籍,一十三省应天府京畿,共计一万四千三百四十一富户,田八顷。”
朱祁钰十分平淡的说道:“就是那个仆人举着伞,坐着喝茶之人,还带着小妾捶腿,好不滋润。”
“诸位明公可知,现如今富户有多少?”朱祁钰卖了个关子。
王文愣了许久说道:“怕是有十四万了吧,即便是没有,也有十万了!”
王文和于谦一样,巡视地方多年,他当然知道地头上,土地兼并多么严重,这短短五十年的时间里,大明土地兼并如同麦田的野草一样肆意生长。
于谦没有言语,而是略微有些怅然,胡濙和王直装糊涂,继续装睡,俞士悦则事不关己,一脸莫名其妙。
户部尚书金濂终究是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五十年过去了,天下富户依旧是一万四千户,每户田八顷。”
此言一出,文华殿上立刻一片哗然!
这五十年过去了,天下什么样子!大家心里多少有点数,即便是反应最慢的李宾言,也是惊恐至极!
但是朝廷的数字居然五十年未变。
金濂再次叹息的说道:“历来各地定黄册、鱼鳞册,这些年,都没什么变化,一直是一万四千余户。”
朱祁钰拍了拍手示意群臣安静,笑着说道:“当年的北直隶,有富户三百四十二户,于少保、金尚书,推行农庄法,算是连带着清田了,清丈田亩,仅仅顺天府,算得上富户的就有六千余户。”
“京畿,也算正常,但是洪武三十年,大名府富户一百三十户,现如今也有一千余户了。”
“诸位明公,咱大明人丁从最初的六千余万人丁,已经涨到了万万人丁,人口涨了,天下富户没涨,赋税没涨,田亩更是从洪武三十年后,一直是四百万顷。”
“赋税甚至还降了大约一百二十万石。”
“这可能吗?”
朱祁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仅仅北直隶一地,清田就清出了五万顷田来!”
“按照富户田八顷算,多出来这六千户,恰好是这五万顷田。”
朱祁钰指着手中的画卷厉声说道:“那边在自己地里忙活的是上农、中农,他们有自己的田地,在自己的地里耕种,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可以养活自己一家,所以他们是自己在耕地。”
“但是这类的自耕农,少之又少了。京畿地区的上农和中农,总共就不到十万户!”
“下农,则是最多的,他们手里有田,但是极少极少,不足十亩,需要去上农、富户、缙绅、豪强、巨贾、公侯、王府里当佣户,当家仆,这类人有大约有百万户之中。”
大明的十亩地,是养活不了一家人的。
朱祁钰说完之后,静静的等待着朝臣们小声的议论着,他们在数字出来之前完全没想到,大明的富户居然没有变化,大明的自耕农如此的少,大明的土地兼并已经到了如此的程度。
“京畿千万之众!富户、上农、中农、下农,总共百万余户!满打满算,不到五百万人丁!衮衮诸公,你们知道剩下的五百万丁,去哪了?”
朱祁钰指着画上为富户、上农干活的佣户,继续说道:“他们都在这里,是最庞大的一群人,他们没有田产,终日为别人做工,日日惶惶不安,更算不明白,自己到底该拿多少佣。”
“闲时为奴、为仆、为寇,忙时则忙忙碌碌,却只是忙忙碌碌,却连活着的口粮都拿不到,是为游惰之民、末作之民!”
“这类的人,有五百万丁。”
“大明,满目疮痍!”
“这是我们那个大明列祖列宗们,筚路褴褛、寝苫枕块、踩着尸山血海,四方勘定,打下来的大明江山吗!”
“它还配叫大明吗!”
朱祁钰说的很用力,手手中的木杆被他贯到了地上,他说完便坐下,不再言语。
文华殿内,一片安静。
于谦能不知道自己上的这封奏疏,会引来陛下多大的怒气吗?
但是知道招致天怒,但是这奏疏,就不上了吗?
于谦不得不上,他和金濂负责农庄法的推行,职责所在,责无旁贷。
陛下如何震怒,这封奏疏也要上。
于谦和陈循劝陛下仁恕之道多久?这封奏疏却是让之前所有的全仁恕的话,都变成废话!
这是大明朝血淋淋的现实,在于谦等人看来,这调查报告一出,大明天下,简直明天就要亡了。
金濂深吸了口气,往前探了探身子,面色有些犹豫,然后开口说道:“乡野之民,有田者仅十分之一,而为人佃作者,则占十分之九。”
“所收仅秋禾一熟,多者不到三石。这三石还是按官斛计算,折成私斛,其实少者不过一石有余。”
“但私租很重,多的达一石二三斗,少的也八九斗。佃人辛勤劳作一年,所剩不过数斗,甚至有今日完租,明日乞贷者,终日食不果腹,路倒于野,屡见不鲜,尸骨盈路。”
“有乡歌云:运锄耕斸侵晨起,陇田丰盈满家喜。到头禾黍属他人,不知何处抛妻子。”
金濂说完就再次沉默了下来,这就是目前大明的现状,富户吃的满嘴肥油,佣户死于路边而无人问。
这首诗词乃是唐末诗人张碧的《农父》,但是在乡野之间广泛流传,斸(zhu)一种大锄。
户部给事中任元祥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眼下因为农庄法的推行,很多富户无佣户可用,便召集了家人,纠缠乡、里,掌令官与义勇团练与其对峙,方才赶跑了他们。”
“夏秋二税,夏不过八月,秋不过来年二月,这已经七月了,京畿各府又开始收税,京畿的富户、缙绅、大商、巨贾、便到衙门里去吵闹。”
“山外九州和福建没有,因为他们因为兵祸,早就都跑光了。”
“有些县里的衙门,不得不求请掌令官和义勇团练,才将那些吵吵闹闹的富户们,给赶走。”
“今年山外九州、京畿、福建,尽蠲二税,但是明年呢?”
“富户们还在吵,他们那么多的田,那么多的地,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收走了吗?他们不乐意。”
任元祥说完,便不再说话,农庄法的推行终于来到了真刀真枪的一刻,该何去何从?
其实大明朝臣们对农庄法,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就是这个原因。
里、里长、保甲、老人,自洪武年间就设立了。
后来连朱元璋都不得不看着军卫法败坏,而无能为力。
朝中又接连有大事发生,胡惟庸案、太子朱标死、紧接着就是牵连甚广的蓝玉案,年迈的朱元璋已经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充沛的精力了,来做这些事了。
匆匆传位给了皇太孙朱允炆,很快便迎来了靖难。
其实在所有的朝臣们看来,农庄法,不过是军卫法的又一个翻版罢了,终究是要败的。
陈镒酒后狂言,说什么太阳下山以后再干。
不就是当年太祖高皇帝这军卫法,皇权到乡野,却弄了一半,弄不下去了吗?为什么弄不下去了呢?因为弄到最后就是众叛亲离,弄到最后就是孤家寡人,弄到最后就是天下罪之!
最后太阳落山了。
大家长长的松了口气,痛骂洪武年间的残暴不堪,糊里糊涂的和着稀泥,一起得过且过,至于民间底层到底如何,其实明公们心里有数,也多少清楚。
但是完全没想到,已经是如此血淋淋的模样了!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十分确信的说道:“朕许他们造反!但是他们不能不纳税!”
“朕许他们造反!但是他们不能隐匿人丁!”
“朕许他们造反!但是他们不能挖着大明的根儿,还骂大明!”
“明年起,京畿地区,未加入农庄法的王侯、勋戚、巨商、富贾、缙绅、富户、上农,按制纳税!”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所有的皇庄、王田、勋田、缙绅、举人士人田亩都要按制纳税!”
“少一粒米,朕就去他们家取!”
朱祁钰并未动怒,他已经思考了许久了,自从于谦上书之后,他就开始思考。
活在大明朝,要么你造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要么就纳税!按制,每亩田地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人生无法逃避的两件事,死亡和缴税纳赋。
今天廷议还是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的公平!
金濂深吸了口气颤巍巍的问道:“陛下,亲王、郡王、勋臣、外戚也要纳赋吗?”
“纳!连皇庄都要纳!”朱祁钰点头说道:“连朕的皇庄田亩,都要纳赋,他们凭什么不纳!”
“胆子大一点,就直接造反好了!”
“诸公,即便是闹到天下罪之,这税也得收,那就让他们闹去好了,朕一个个去平定,不就是把天下再耕犁一遍吗?”
“那就再犁一遍就是了!”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朱祁镇:坏了,我成替身了
朱祁钰这套说辞,换个说法就是士绅一体纳粮,甭管是谁,既然都在大明这锅饭里吃饭,那就是可以造反,但是不能不纳税。
于谦叹了口气,他天天劝陛下仁恕之道,只要稍微有点成果,就会向下滑落一大步。
看看陛下这个样子,劝仁恕怎么成功呢?
可是大明这个样子,劝仁恕,又怎么能成功呢?
“陛下息怒,就是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于谦赶紧说道:“大明,没他们造反的余地。”
朱祁钰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其实纵观大明朝二七十六年,把南明算上三百一十六年的时间长河里,造反的只有藩王和穷的吃不起饭,揭竿而起的百姓。
哪有给他们食利阶级,造反的空间?
朱祁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说道:“但是他们借着谋反的幌子,牟利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朕就把话放在这,只要活在大明,谁都得交税!甭管是谁!”
石亨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他生怕陛下把目光看到他的身上。
他在大同的地界上,其实和陛下这一套非常的像。
甭管你是瓦剌人还是鞑靼人,甭管你是行脚商还是坐商,还是什么十大豪商,甭管你是流匪、强盗还是王府家人,跟大同地界过,你都得交税!
在某种程度上,陛下这套说辞,和石亨当年在大同府的那一套一模一样。
石亨当年自己也向朝廷交税。
他的确是侵占了无数洪武、永乐年间的旧军屯的田地,但是他还给大同知府霍瑄补了窟窿,让霍瑄站着把大同知府给当了。
不用看士绅豪强们的脸色,逮着他们就是一顿臭骂,逼着他们按时清田、造黄册、鱼鳞册。
霍瑄年年考评都是甲上优等,不就是他在后面的支持吗?
反对可以,想火并可以,但是你得交税。
不交税,你还是大明人吗?
这是石亨对陛下朝政的理解,而且他觉得自己理解的很到位,不交税,谁来保卫你的家,保卫你的田地呢?不交税,吃的满嘴流油,天下哪有这个道理呢?
石亨是非常支持陛下的决议的,所以他并不表示反对。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要纳税,但是在他眼里,这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
这场廷议在陛下的怒火中,悄悄结束。
朱祁钰准备离开皇宫的时候,却被兴安拦下,兴安低声的言语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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