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陛下可知岳家军之威名?”
朱祁钰点了点头说道:“可是那冻死不拆屋,饿死不卤掠的岳家军?”
石亨点头说道:“正是,《鄂国金佗稡编》就是说的岳家军的事。”
“岳家军能够做到:卒夜宿,民开门愿纳,无敢入者。军士们夜宿在街头,百姓开门接纳,但是军士们不敢进入。”
“某以为岳家军之所以军纪如此严明,是因为岳飞岳少保的:卒有取民麻一缕以束刍者,立斩以徇,但凡是军士擅自取百姓的麻一缕,立斩不赦,以维持军纪。”
“后来某读完了才知道,岳家军之所以能够军纪严明,全是因为:卒有疾,躬为调药;诸将远戍,遣妻问劳其家;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或以子婚其女。凡有颁犒,均给军吏,秋毫不私。”
“如果军士们有了疾病,就亲自为他们调药,如果将士们远戍,岳飞就让自己的妻子李娃去家中慰问;军士们如果战死,而岳家军则抚育他们的孤儿,凡是朝廷封赏犒劳,都均分给军卒吏员,不私自拿一分一毫。”
“如此之下,才可以做到军纪严明,自东汉末年曹操写《军令》,军行严禁扰民,能够做到的却是寥寥无几。”
石亨说的很是认真,这是他在于谦这里学到的治军之道,而且受用极深,在山外九州闯下了赫赫威名,乃是杨洪杨王之下的第二人。
朱祁钰肯定的点了点头。
于谦重重的叹了口气,手在桌子上轻敲了几下,面色露出了愁苦。
石亨看着于谦惺惺作态,站了起来,愤怒的说道:“你这个于老头,做事凭是如此张狂!我真心求教,你用八个字折煞我!”
“现在陛下问及此事,某不顾自己颜面说的清楚明白,你还想怎样?”
“是你辱没某在先!非要某把这颗脑袋摘下来给你,这梁子才能揭开不成?”
石亨有些愤怒,面色通红,指着于谦,这人欺人太甚了!
于谦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个事儿,你先坐下来。”
“石总兵,你出诏狱之时,通惠河已通,粮草进了京,在此之前,某其实做过打算,让备倭军入京前,自行至通州取粮。”
“若非陛下一力督促,备操军和备倭军至通州自行取粮,通州大乱必至,即便是打退了瓦剌,通州大乱,某难辞其咎。”
“某用兵其实还不如你啊,只是想到这里,才摇头叹气,某何德何能教你做事呢?”
石亨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些,挠了挠头,哈哈的笑了起来。
纵兵取粮是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烧杀抢掠。
没有哪个指挥官会纵容军士烧杀抢掠,那样的军队是没法打仗的。
石亨在大同十几年,可没有干过一次纵兵烧杀之事,所以在这个层面上,石亨小胜一筹。
于谦这是在给石亨面子罢了,他对自己要求极高,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懂得如何与旁人搞好关系,他是进士及第后出任地方官,一点点爬到朝堂高位的。
石亨在陛下丢了面子,于谦夸了石亨,说自己还不如他,算是自己丢了面子,这样石亨就有了面子。
“那还不是陛下给你撑腰,让你放心大胆地干?居京师大不易啊。”石亨立刻就坡下驴,于谦势大,对方给台阶,还硬挺着不下,那是不识抬举。
两个人交谈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朱祁钰的眼神在不停的打转。
此时的朱祁钰已经想到了支持自己的人,那就是那些真正想做事的人。
宗族不支持他、勋戚不支持他、朝臣不支持他、乡绅们不支持他,但是他们不是大多数。
朱祁钰要争取的是大多数人。
鲁迅先生曾言:
【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
【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这一类的人们,就是现在也何尝少呢?】
【他们有确信,不自欺;他们在前仆后继的战斗,不过一面总在被摧残,被抹杀,消灭于黑暗中,不能为大家所知道罢了。】
朱祁钰给这些前赴后继战斗着的脊梁们舞台,让他们埋头苦干、拼命硬干、为民请命、舍身求法。
这些脊梁们,自然而然的会站到他的这一面来,这才是【正名位】的最好手段。
在他看来,战时囤货居奇、哄抬粮价、以空卖空、敛财敛地,导致民不聊生的人,不配活着。
朱祁钰想到这里就露出了笑容,他心头的那些阴霾渐渐消散,一条大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陛下,为何发笑?我与石亨二人之间矛盾,的确儿戏了些,让陛下见笑了。”于谦注意到了朱祁钰的笑容,赶忙说道。
朱祁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因此发笑,二位有怨,今日朕坐东,就调节一下你们二人的矛盾,今天都留在王府吃饭就是。”
“兴安,你告诉杭贤,多备两双碗筷。”
“臣领旨。”兴安退下。
“备操军和备倭军已经行至大兴,朕打算亲自去军营里看一看,不知两位以为如何?”朱祁钰说到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他得有班底,眼下进京的备操军和备倭军就是他需要争取的对象。
于谦没有犹豫的说道:“臣以为大善,备操、备倭军旧不闻王化,陛下亲至,士气必然大振!”
石亨更是没什么意见,俯首说道:“末将附议,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兵家之大忌,陛下乃天下之主,巡查军营乃上善之举。”
于谦和石亨都不反对,是因为大明有每日阅操军马的习惯,自从朱棣起,大明天子每日都要到军营查看,亲自骑马射箭,笼络军心的同时,也要对自己的军队到底何等模样,做到心中有数。
但是正统共一十四年,朱祁镇无一次至京营查备,也无一次过问过阙员之事。
大明土木惊变,的确是军事冒险导致的失误,又何尝不是朱祁镇失察之过?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二十八章 到了朕的回合!
于谦和石亨的矛盾,不是一顿饭能够解决的,朱祁钰的调解作用不大,俩人还是不对付。
说不定哪天整一顿烧烤,才可能彻底结束。
次日的清晨,朱祁钰骑上了自己的白马,这一次身后跟着于谦和石亨和数名锦衣卫,直奔京东大营而去。
京东西两个大营,被分成了十个部分,被称之为十团营。
“每营设都督一名,号头官一名,都指挥一名,把总十名,领队一百,管队二百,每营两万余人。”于谦勒住了胯下白马,满是感慨的看着接天连日的营地。
他最近一直在忙着的事,就是训练备操军和备倭军,这些都是预备役,没有什么训练,与其说他们是军队,不如说他们是精壮男丁。
平时以务农为主的军屯军户。
朱祁钰翻身下马,步行走入了营房,这里本就是三大营神机营、五军营和三千营的军营,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可惜人去楼空,三大营的精锐们,在土木堡一战全军覆没。
这些预备役们,穿的还是民服,五花八门,压根就不像是一只军队,也没有什么太好的精神面貌,行走之间也是弯腰驼背,操练也是有气无力。
他们的眼神中带着迷茫和不安,更多的是担忧,瓦剌人逞凶,战局到底如何,于谦说的再信誓旦旦,瓦剌人一战俘虏大明皇帝的消息,还是弄的人心汹汹。
朱祁钰拦着几个人询问了下吃喝拉撒的问题,生活还是有保障的,正如于谦所言,做事在前,口号在后。
一行人走到了训练场,朱祁钰看着校场上人来人往,到这里总算是有了几分军人的模样,令行禁止,看起来颇为整齐。
石亨颇为自傲的说道:“贼之所恃,弓马娴熟耳。”
“敌人知道我们的火器一旦击发,未免再装迟缓,所以每次我军放罢火器,敌人就会驰突前来。”
“今天与之对敌,我军列阵之后,在外圈用拒马鹿角遮护。”
石亨指着鹿角的位置,鹿角是一种守城的木制器械,因为像鹿角而得名。
他低声说道:“这个时候,如果敌人来犯,我们则坚守阵地不动,以弓弩对敌,然后放烟花骗他们。”
“敌人以为我们火药消耗殆尽,不再躲避,驰马来攻、则我军火铳、火飞枪、火箭、弓矢齐飞,便可杀的他们人仰马翻。”
放烟花骗?
朱祁钰听到这种打法也露出了笑容,他之前巡查营房就看到了爆竹和烟花,当时他还在想,这东西要如何用,感情是虚虚实实。
“如果我们没有骗到他们呢?”朱祁钰点了点头。
“那就用大炮轰!轰的他直跳脚,不得不动!”石亨脸色一变,面色露出了凶狠。
这就是虚虚实实,你以为我放的烟花,其实我放的是大将军炮,你以为我放的是炮铳,其实我放的是烟花。
“若是敌人冲过来呢?”朱祁钰再次问道,他看到了军士们在训练,却看不太明白。
于谦指了指步兵配的团牌腰刀说道:“步军用团牌、腰刀,一齐冲入贼阵或刺射人马。或砍其马足。精锐马军用劲弓攒射接应。”
“臣等以身率先,冲冒矢石,激励士卒,俾无退缩。如有退缩者,即以军法治之。”
以身率先,冲冒矢石。
朱祁钰看了看于谦两鬓的斑白,再看看石亨满不在乎的模样,他眉头紧皱的说道:“就是说于老师父和石总兵,要带兵冲锋吗?”
“末将久经战阵,就怕于老师父到时候被骑卒冲锋下的气势,给吓得举步不前咯。”石亨听到朱祁钰发问,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那就战场上见真章呗。”于谦负手而立,丝毫没有任何打算耍嘴皮的欲望。
朱祁钰看着于谦和石亨较劲儿,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他们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京师总兵官,他们也做好了冲阵的准备。
“一装枪、二撚线、嘿嘿哟、三装药、四马子、五投至子、六打三锤、嘿嘿有,七插箭、八行枪、九听号头。嘿嘿有,哵哵响单摆开、锣响点火、摔钹响收队,嘿嘿哟。”
一阵阵悠扬的歌声传来,朱祁钰认真听了半天,才满是惊奇的问道:“这是?”
“把铳歌,于老师父把用火铳的法子,编成了小曲,让军士们唱,他们老是忘了步骤,这唱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石亨自然也听到了列队而来的军士们唱的曲回答道。
“还别说,还挺好使,这些备操军至少放枪,没啥问题。”
啊,这…
于谦看着朱祁钰惊讶的神情,继续说道:“凡军一百户,铳十人,刀牌二十人,弓箭三十人,枪四十人,这是洪武年间。”
“在永乐年间,就变成了百户铳三十三,刀牌二十,枪四十,内旗三人,药桶四人。”
“刀和盾牌列阵与前,枪兵其后,铳兵穿插其间。”
朱祁钰这才知道,军一百,光火铳就占了四十把,大明的火器占了将近四成。
于谦继续说道:“遇到敌人是,盾牌在最前方,五刀手居左,五刀手居右,前铳手十一人放枪,中铳手十一人转枪,后铳手十一人装药。”
“隔一人放一枪,先放六枪,剩下五枪,则看敌人进退在判断是否放枪。”
“前放者,即转空枪于中,中转饱枪于前,转空枪于后,装药更迭而放,次第而转。”
“就是说,前面放了枪的枪,立刻转于中阵,空枪再转后阵装药。”
“擅动滥放者,队长诛之;装药、转枪怠慢不如法者,队副诛之。如此则枪不绝声,对无坚阵,皆可破。”
于谦说的麻烦,但是朱祁钰看着校场内的人在不停的训练,却是看的个明白,这种放枪的手法,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三段击。
前阵放枪、中阵传递、后阵填装,速度不可谓不快,枪声不绝于耳。
“很是厉害。”朱祁钰肯定的点了点头,站在校场上,听着把铳歌,看着军士们三班倒的射击训练,还有阵阵的硝烟味在鼻尖弥漫。
一直等到了训练结束,朱祁钰依旧是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走去营库看看。”
营库就是堆放火药的位置,朱祁钰看着架子上打开的火药桶,走上前去,刚要伸手,却被于谦拦住。
“陛下,这里面有砒霜,碰不得。”于谦刚忙解释着为何阻拦他触碰火药。
天子屈尊降贵至军营,要是碰着砒霜,那明天弹劾他大不逆的奏疏,就会如同雪花一样,铺满文渊阁了。
“砒霜?”朱祁钰满是疑惑的问道:“这黑火药到底什么方子?”
于谦不明所以的回答道:“硝一斤,黄五两,杉木灰四两八钱,砒霜一两六钱,朱砂三两二钱,雄黄二两四钱,水银三两二钱,大生铁砂半斤。”
“先下黄研细末,次下硝,徐徐入碳研为细末,晒干复研极细。”
朱祁钰点了点头,这就又到了他的回合,他十分确定的说道:“可以试试一硫二硝三木炭,其他什么也不要加。”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二十九章 真正的黑火药
朱祁钰对这个公式背的很熟练,这个比例绝对没有问题。
于谦却是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说道:“陛下,这样配,即便是点燃,也仅仅是能烧火罢了,做这样的火药出来,又有何用?”
朱祁钰眨了眨眼,他也就是听说过这个比例,具体这个比例代表着什么,他压根就没了解过。
他本来想说,立刻马上现场就做,但是考虑到于谦做了十几年的兵部侍郎,在军事这块,于谦是极为专业。
朱祁钰在军营的火药制备营地里,反复观摩了火药的生产方式之后,终于清楚了做火药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比如那些熬硝,大明兵部就专门在通州设置了一个熬硝营,专门从事熬硝、淋硝,是一个很苦的活儿。
大将军炮的一发炮弹消耗的硝,就需要一个人三年熬的硝,所以就有了“熬硝千日,不抵将军一炮”的说法。
比如那些木炭,就是需要研磨成粉末状,但是这种研磨之后,还要过网筛,成为均匀的粉末状才可以使用。
而硫磺的制作,都是俘虏或者犯人在做,朱祁钰远远看了一眼,那些人的眼睛都熏肿了。
但是朱祁钰也清楚的制作火药的环节,他取了熬好的硝、硫磺还有炭末和常见的一些添加物回到了郕王府。
校场是郕王府本来的花园,被兴安简单收拾之后,就成为了朱祁钰的试验场,他的燧发枪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过了几番改良,才合用。
而此时的朱祁钰面前是一个小秤,他开始按照那个公式配黑火药粉。
他现将木炭粉铺好,然后将硫磺粉木炭粉中,二成分混合做好之后,放入木箱里,盖上木箱的盖子,老师父们说这是隔箱操作。
他加入一点点水防止搅拌时的粉尘之后,再倒入硝粉。
自然晾干之后,一个个黑色的小结晶出现在了朱祁钰的面前。
他试着点燃,正如于谦所说的那样,一个微弱的小火苗静静的燃烧着,出现在了朱祁钰的面前,无声的嘲讽着他…
朱祁钰十分确信自己设计的小天平没有任何的问题,绝对不是配比出现问题,而是他的配方出现了问题。
朱祁钰又点燃了一些黑色结晶体,无一例外,都在慢慢的燃烧着,有几个例外,是水分太大,根本无法点燃。
毕竟那么多的碳粉,烧不起来才奇怪,还有一股厕纸被点燃的恶臭。
他将所有的黑色结晶点燃之后,终于知道自己失败了。
“难道,一硫二硝三木炭不是质量比吗?”朱祁钰沉默了良久,拿出了纸,开始写写画画,既然配方不是质量比,那一定是摩尔比。
他把记忆里那些知识拿出来,比如硫磺是单质硫,原子质量为32,最后得到了质量比为32:202:36,简单做出比例之后,他开始了第二次的调配。
这次他取了一斤的硝,二两硫磺,三两炭再次混合在了一起,只不过他这次只是喷了一点点的水,就开始了制作。
大明的秤一斤是十六两。
他做好、自然阴干之后,将火药粉小心的取了出来,开始试验。
在他准备填装到手铳里的时候,忽然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炸药之父诺贝尔,炸死了他弟弟的事。
“兴安,取火绳来。”他没有扣动扳机,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稳妥的方式。
稳健。
火绳很长,朱祁钰和兴安躲得很远,火苗吱吱吱的向着火铳而去,随后就是爆炸声和炸膛之后,四射而出的铜料碎片,带着呼啸的风声,扎进了树干、窗栏和瓦片之上。
于谦送给他的第一支手铳,就这样炸的粉碎。
朱祁钰和兴安离的很远,他们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幕,威力实在是大得离谱。
“朕这算是成功了呢,还是失败了呢?”朱祁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他完全没有想到黑火药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成功了…吧。”兴安呆滞的看着朱祁钰,吞了口唾沫说道:“如同天雷滚滚的轰鸣之声。”
朱祁钰略微呆滞的走进了偏厅,就是他捣鼓的小型试验内,这一次,他取了一点点的自制火药粉和兵部提供的火药粉,小心的做着实验。
兵部的火药粉,火绳点燃之后,火药其实多数被吹散,就是燃烧波慢于爆燃的冲击波,打散了火药粉,在爆燃之后,燃烧痕迹很大,甚至会有残留,有很强的的碳化现象,整个白铜板一片乌黑。
而他自制的火药粉,火绳点燃后,燃烧波快于冲击波,爆轰之后,燃烧痕迹很小,不会有任何的残留,白铜板上留下的事灼烧的痕迹,空气中的硝烟味极其浓郁。
对比相当明显,他确信自己成功了。
“陛下,王妃说可以开饭了,是…”兴安小心的走进了偏厅,低声问道。
朱祁钰摆了摆手,他低声说道:“送过来吧,朕在琢磨琢磨。”
兵部的火药粉里,会添加砒霜、沥青、干漆、蜡、饴糖等等。
朱祁钰吃过饭之后,又捣鼓了半个晚上,才明白了添加这些玩意儿的用途,其中饴糖最有用,炸起来威力会更大一些,但是极其有限。
他白天待在书房,晚上则待在偏厅之内捣鼓火药,终于在一次轰鸣声之后,朱祁钰满脸漆黑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着兴安嘱咐了几句。
大明有很多的皇庄,这些皇庄隶属于各宫,比如乾清宫、坤宁宫、慈宁宫等等,而这些皇庄的管理,分属与内署十二监四司八局。
其中兵仗局就是专门负责火器生产,兵仗局有不少的作坊。
他将写好的配方交给了兴安,让其生产一批新火药,并且按他写的量填装火药。
尤其是长铳、子母炮、大将军炮这三种的填装数量,只能少不能多。
多了…就炸膛了。
“陛下,王妃让臣问问,今天还睡书房吗?”兴安拿好了配方,小声的问道。
朱祁钰让他带着配方,去兵仗局多做一点,用于重复试验,如果没有问题,就交给兵部的三大厂去制作新的黑火药。
朱祁钰点了点头说道:“还有点奏疏没批完,朕还有国事要忙。”
他没撒谎,随着备操军入京,关于十团营各级将领的任免,朝堂上争吵不休。
于谦坚持要用京师剩余的两万军士们充填各营的领队、管队,尤其是管队,以老带新。
对于高级将官则是军队环评提拔,这等同于拔了勋戚们的根儿。
但是勋戚却始终坚持京营隶属五军都督府,需要从驸马都尉和各公侯伯府内选人。
吵吵闹闹的结果,就是两份名单放在了朱祁钰的面前,看似由他定夺。
其实就是看他如何选择。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三十章 失去了兵权的皇帝,就像是西方失去了圣城
勋戚们的名单,是以驸马都尉焦敬、英国公府为主,准了勋戚们的名单,朱祁钰很大程度上,会获得他们的支持。
勋戚是勋贵和皇亲国戚,将军权交给他们,就是交给了自己的亲戚,兵权其实是通过勋戚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但是无论是勋戚还是朱祁钰却知道,于谦的那份名单,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途。
因为备操军和备倭军都是群新兵蛋子,勋戚们提供的名单也是群新兵蛋子,有带兵打仗经验的勋戚,都被朱祁镇葬送在了土木堡惊变之中。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将无能,祸及三军。
一旦批准了勋戚的名单,现在已经在训练备操军和备倭军的京营军士们,反而会成为军队的不稳定因素。
这京营的两万军士,还会认真训练备倭军和备操军吗?
这京营两万军士冲锋陷阵,他们真的是要卖命的,最后功劳,却归了勋戚,他们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
于谦在奏疏中说的很明白,如果批了勋戚的名单,他就致仕,京师守卫战,谁愿意打谁打,他打不了,这封奏疏上还有京师总兵官石亨的大名。
根本没法打,失去组织度的军队是个什么样子?
就是眼下山外九州的模样,军队会被瓦剌人消灭,皇帝被俘。
一旦批准了于谦的这份奏疏,大明皇帝将失去他忠实的军队,很有可能成为臣子们的牵线木偶。
绕来绕去,其实又绕回了最开始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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