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元祐党人、元丰党人,则是王安石变法,和司马光全面反对新法为脉络。
宋朝的党祸之剧烈,触目惊心。
于谦看着陛下若有所思的模样,继续说道:“党锢可有益?百害而无一利,朝政从无定策,更无一以贯之之政令,朝堂倾轧,朝纲败坏如斯,最后闹到立碑攻讦的地步。”
“陛下握铨柄,则天下独陛下一言,即便陛下是错的,又如何?”
“臣僭越。”
于谦说的甚至有上干天怒之辞,什么陛下是错的。
胡濙第一个反对,谁说陛下错了?
陛下怎么会错!
但是皇帝也是人,他的想法有可能是错的,但就是错的又如何呢?
朝堂之上,只要是一个声音,即便是错的,只要出发点是好的,把它办下去,也好过党锢、党祸四起。
危国四祸,是需要警惕的。
朱祁钰不由得感慨,治国这种事,这些优中选优的臣子们,的确都是扛鼎之流。
于谦说的党锢、党祸,并不是宋朝特有。
明朝末年,万历年间朝臣,借着京察和大计,搞党争,直接把大明搞成了半残。
萨尔浒之战中,杨镐和努尔哈赤,在萨尔浒摆开了阵仗,准备打仗。
而彼时,朝中京察和大计,齐楚浙三党和东林党,正是撕咬的最凶狠的时候。
萨尔浒大败而归,熊廷弼经略辽东,颇有作为,打败了新胜士气高涨的努尔哈赤,守住了沈阳,甚至一度在开原、铁岭和努尔哈赤陷入了拉锯战。
熊廷弼在辽东颇有作为,想要培养兵力、积蓄实力,以戚家军旧脉为核心,再建辽东都司军威。
熊廷弼并不是党人,如果真的严格来算,他属于楚党,齐楚浙败北,东林独大,熊廷弼辽东经略被罢黜,以袁应泰取而代之。
袁应泰最后战死沈阳,沈阳陷落,辽东都司就此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朝中群议汹汹,熊廷弼还没走到京城,就再次被任命辽东经略。
熊廷弼立刻以三防布置之策,以广宁、登来、山海关为犄角,准备好好的跟努尔哈赤碰一碰。
结果广宁巡抚王化贞,摆了十三万大军与城外,与士气正旺的建奴八旗正面对垒,被打的溃不成军。
熊廷弼被传首九边,东林党的王化贞,却苟活到了崇祯五年,才被崇祯皇帝从诏狱里提了出来,明正典刑,砍了脑袋。
齐楚浙三党败了,但是没有完全败,他们聚集在了魏忠贤的党羽之下,再建阉党。
大宋的彼时彼刻,正如大明的此时此刻。
君出、虏入、播迁、党祸,果然是四亡国之祸也。
大明的确强,但是再强,也承受不住四祸齐出,最后折腾到了亡国的地步。
朱祁钰深以为然,嘉纳其言。
铨柄,必须牢牢的握在皇帝的手中,京察之事,尤其是六部明公和都察院总宪这等要害职务,皇帝必须亲拿亲问,方为安国定邦之策。
“于少保真乃国士也。”朱祁钰颇为感慨的说道。
大明末年,要是有个强势如于谦这样的人,还至于弄的日月山河倒悬,大明江山破碎的地步吗?
于谦对南迁的人是什么态度?
言南迁者,斩。
于谦已经足够温和了,但是对党祸、朝争依旧要以斩首来威慑。
朱祁钰就直接一步到位了,摇唇鼓舌、狺狺狂吠、动摇军心的凤阳诗社十四君子,被朱祁钰直接从牢里提了出来,整整齐齐的剁了脑袋。
他不是于谦,战时动摇军心,不光是朝臣,文人雅士骚客,更加不可。
于谦俯首说道:“陛下掌六部明公、总宪之京察,铨部掌京官,京官方可掌地方,否则,党祸必然四起,朝令夕改,法不束民,民不知法。”
于谦说的思路和朱元璋废宰相的道理是相通的,天下大事,想要避免党祸,那就得大权独揽。
陛下掌铨部,断朝纲,官吏称其职,天下方能安泰,国泰则民安。
非知之艰,行之惟艰。
想要避免党祸,何其难?
让大明再次伟大,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只要陛下不懈怠,必然可以实现!
于谦说完了京察和大计的意义,有些奇怪的问道:“陛下压了银币,为何不压金币呢?金比银贵,既然可以铸银币,为何不铸金币呢?”
“臣愚钝。”
于谦其实在刚才盐铁会议上,他就想提这件事,但是认真思考了许久,最终没有说出来。
陛下乃是大明户部尚书,他能不知道金币比银币更贵吗?但是为什么不铸金币呢?
一两金子大约等同于十七两银子,一枚金币大约等同于十七枚银币。
这要是还账简直太轻松了。
但是陛下似乎宁愿顶着欠账的风险,依然要坚持铸银币而非金币。
朱祁钰摇头说道:“不是朕不想,而是不能。”
“于少保真当以为势要豪右之家,制不出来这御制银币吗?”
“恰恰相反,他们若是真的有心此事,却是完全可以,但是投入极高,却是收效极低,尤其是刚刚决定给兵仗局,让了四分银。”
“他们要让银匠们跟着他们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盗铸御制银币,自然要有丰厚的报酬。”
“他们不盗铸银币,那是严刑峻法高悬,头顶上,顶着一把剑,不敢罢了。”
“朕当初就说了,私铸银币等同谋反,刀在他们脖子上架着,他们不做,更是因为无利可图。”
“但是铸金币呢?其利甚厚也。”
“足以他们顶着严刑峻法,冒着天大的干系,找到足够的人手,败坏大明御制银币了。”
朱祁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金币只有大不列颠尝试过作为货币发行,都是极小规模,但是立刻带来了大量的盗铸,之后金币其实都成为投资物,而非货币使用。
自古就有点石成金的传说,一旦放开了金币,甚至发行了金币,那势要豪右之家,立刻就要明火执仗的开干了。
大明的新货币政策还没起航,就会夭折了。
那就不是钓鱼、捕鱼,而是往鱼塘里下毒,竭泽而渔不可取。
朱祁钰继续解释道:“于少保不知其中详情,现在宝源局收的银子,已经从碎银子,变成了金花银,很多势要之家都把银子铸成金花银,再到宝源局更换银币,为何?”
“因为宝源局杂色银到金花银,也要收三成的火耗。”
“他们现在用埋在猪圈里的油纸包裹的铜钱,去换民间的散碎银子,因为这里面有利可图,虽不丰,但也是一笔收入。”
“若是开放金币,他们连坊间的碎银子,甚至银料都不用收了,直接造假金币获利极高了。”
朱祁钰解释清楚了金币为何不能做货币的原因,因为势要豪右之家,会冒着天大的干系仿制,造假,利润太丰厚了。
于谦不住的点头说道:“臣谨记圣诲。”
至此,于谦知道了,果然陛下始终防备着一群人。
他当初看到的没错,陛下那三座墓碑,现在已经埋了一座,那就是正统帝朱祁镇,虽然似乎还没有封土。
现在还有两座墓碑,还没有人认领,肉食者鄙,陛下始终对他们抱有十足的警惕。
于谦愣愣的说道:“按照陛下所言,两倍则安,四倍则泰,六倍则兴,可是陛下,农庄法,官府只收一成半,这是不是太低了一些。”
谷租、藁税、乡部所求。
大明训练了很多义勇团练,这些义勇团练,就是反抗乡部所求,藁税加起来才一成半,这已经是六倍则兴了。
尤其是随着流民不断加入农庄,石景厂的一些铁料做农具,颇为耐磨,大明的基层生产力正在高速恢复着。
虽然现在只有两倍与丁口所求,但是不用几年就是四倍,六倍不止了。
现在开荒的氛围极其浓厚,若非掌令官以真武大帝敕不得焚山,现在燕山要被烧光了。
“不算低了。”朱祁钰摇头说道:“就这个税就是了。”
朱祁钰再次确认的说道:“足够了,贪乃万恶之始。”
于谦眉头紧皱,思索了许久,认真的问道:“臣受教。”
显然,于谦感受到了农庄法和陛下推行的货币政策,完全不是一个路数上的东西,甚至农庄法在,某些方面更加高级的大道至理。
但是于谦只是感受到了,但是他却品不出来。
陛下不说,于谦只能抱憾,自己琢磨去了。
于谦和朱祁钰又聊了聊朝中大事,于谦才俯首打算离开。
“陛下,京察那边,一个正五品的按察司佥事,现在已经被都察院的人,鞫训了。”卢忠面带兴奋的走了进来,他最近真是闲的头皮发麻。
自从去岁,陛下为了削太上皇帝号,不断的下饵之后,就一直没捞到什么大鱼,对于锦衣卫这个衙门而言,一年歌舞升平,这日子简直是太难熬了。
前不久,还以为襄王府会出点动静,卢忠都点检好了缇骑,准备随时出京。
这次京察,翻箱倒柜,终于逮到一条!
“哦?去看看!”朱祁钰站了起来,颇为满意的点头。
钓鱼佬终于不空军了!
把水抽干了,再空军,就说不过去了。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发现一个,砍一个
朱祁钰这一年来,严刑峻法一直高悬,却迟迟没能落下,朝堂上这群鱼,太精明了。
这次抽干了水,似乎有收获了!
此时的铨部衙门,已经落了锁,错非皇帝黄衣使者至,或者皇帝亲至不得打开,一直要持续十天左右,才会开门。
审查在京官员所有的题本,而这种审查,乃是都察院、刑部、吏部、锦衣卫、通政司一起参与其中,所有的题本,都会糊名审查。
你在都察院混得开,但是你不见得在刑部能吃得香,吏部的考功司和清吏司你也得有人脉,现在又多了锦衣卫和通政司。
能在糊名的情况下,躲过如此京察之人,那必然是手眼通天,至少也是六部尚书级别的明公。
可是这个级别的明公,那是皇帝亲自审查了,和此时铨部的所有人,没啥关系了。
而此时的吏部右侍郎曹义正在敲着桌子说道:“朝廷遴选才贤,共图治化,以安生民,非以之病民也,陛下著都察院会同吏部,详加察核。”
“陛下下旨京察,咱们这过去了一日,可曾有收获?陛下问起,我们两手空空,如何交待?”
吏部右郎中俞山低声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一本,是去年年末的事儿了,太仆寺少卿刘容,看官马烙印,祭祀皇陵,马匹少了近万匹,大案啊!”
曹义立刻站了起来,拿起了俞山的奏疏,越看越是兴奋,但是很快就颇为俱丧的说道:“刘容去年好像战死在土木堡了,这件事陛下也过问过了,正统年间,如此行事者颇多,陛下登基,大赦天下,既往不咎。”
“这是是太仆寺卿夏衡主管,已经上报天听了。”
很快吏部考功清吏司郎站了起来说道:“我这里,大案!草菅人命,正五品山东按察司主事赵缙!草菅人命的大案!”
在考功清吏司郎兴奋不已的同时,都察院其余负责京察的人员,都很快的锁定了赵缙这个山东按察司主事。
此人因病回京,留京听用,准备往上再爬一爬。
都察院里有个李宾言,乃是右佥都御史,人皆言其耿直。
很多人都盯着李宾言的位置,这赵缙进京听用,自然是奔着李宾言的位置去的。
结果,查出了一桩大案。
很快,关于赵缙的这个案子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在朱祁钰踏进吏部的大门的时候,关于赵缙的所有案宗,都被挑拣了出来,等待陛下拆糊名封。
朱祁钰看着数十本题本放在案前,拿起了第一本。
刑部尚书俞士悦俯首说道:“陛下,依大明律,监临之官非法殴打人致死,要杖一百、徒三年,追埋葬银十两,但又规定依法决打,邂逅致死者勿论。”
“但是这个赵缙显然不是依法决打,而是自创了一种刑具。”
朱祁钰就看了一本,血压都上来了。
这是典型的冤假错案,南京正五品千户文贤的父亲,死在了南下西洋的路上,文贤继承了父亲的军爵,任南京太仓守备。
赵缙巡视之时,以非贪即盗为名,将文贤送进了监牢之中,这屈打成招不成,文贤穷困,无钱行贿,就被赵缙私刑给弄死了。
这个私刑夹棍板,高约八尺,上有木闸固定双手,下有牛皮筋系腰,下面有双孔方木木楔子,把犯人的脚裸塞进空洞里,然后用锤击打木楔。
受刑人的脚踝就会疼痛不已,严重者可以将脚踝骨夹碎,以致终身残废,甚至致死。
赵缙把私刑之事隐瞒,写成了依法决打,但是应天府衙仵作,却是写的脚踝骨夹碎,剧痛而死。
这文贤有个弟弟,叫文让,文让行贿南京刑部监牢牢头,拿到了物证,要进京告状。
赵缙知道后,联系了漕贼将文让击杀,但是做的不干净,被大名府报了上来,那个夹棍板,就被送到了京师来,还有一份满是血的状纸。
这还是一个案子。
而赵缙手下的亡魂何止这两条?
有一个名为康梦鹤的廪生,刚刚娶妻小名田芳莲。
田芳莲被恶少欺辱,康梦鹤一时气愤,便把恶少杀死了,这廪生按律应该斩首,济南府尹以情有可原而免死,复报大理寺,大理寺断:发两广烟瘴地区充军,定地发往广西。
田芳莲随夫君流放充军广西,结果还没走出山东,夫君康梦鹤就被害死。
赵缙当时巡查至济南府,居然要强占田芳莲。
田芳莲挣脱之后,一弱女子,以乞讨为生,入京告到了大理寺,可是田芳莲自己也没熬住,去岁就冻死在街头。
为何赵缙要强占?因为田芳莲长得十分好看。
这只是第二件。
这满桌子都是赵缙做下的事儿,贪财好利、公然索贿、官倒粮马、强占民田、买官卖官。
“让锦衣卫鞫捕,查补两次,呈到御前吧。”朱祁钰揉了揉略微肿胀的额头。
几个衙门很认真的在京察,每一件事都是几部衙门的案宗一起追查。
朱祁钰知道官僚是何等模样,只是真的起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被气的头晕目眩。
卢忠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就回来了,走进了吏部的衙门,找到了还在看案宗的陛下,俯首说道:“陛下,臣去鞫捕赵缙,在他家的院子里,金砖十块,一千六百两黄金,按牌价,十一万五千两白银。”
“银砖一百四十二块,合计一十四万两。”
卢忠有个绝活儿,就是抄家,甭管你的钱藏在哪里,哪怕是马厩的粪坑里,他也能刨出来。
而且还能不停的顺藤摸瓜,把所有藏起来的钱,都给找出来。
主要是卢忠在经纪买办那里,有很多的线人,只需要消息散出去,自然会有人把事情告诉他。
对于卢忠而言,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秘密。
只要是陛下想知道。
卢忠继续说道:“按照赵缙的俸禄,他得赚两百年,才有这么多的银钱,而且臣还查过了,此人在太白楼养了两个外妾,出手极为阔绰。”
“臣还没开始查补呢,就已经查缴了这么多,待臣再去查补。”
“对了,这赵缙,跃龙门之前,家里有薄田十七亩,母亲因为让他读书还饿死了。”
朱祁钰转过头来愣愣的问道:“这个赵缙的母亲,为了让他读书饿死了?那他读了些什么书?”
“读了些什么书!读到狗肚子里吗?”
京师的官员,在朱祁钰三番五次高举屠刀,又是吊、又是剐、又是砍头、又是流放永宁寺,这一系列的动作下,京官住着官邸暖阁,过去那种靡靡之风,荡然一空。
但是这天下的官员,可不都是如此。
卢忠都闲了一年了,他天天没事就去官邸转悠,可是一直没有轮到他出手,可想而知京师的环境与氛围。
现在大明的朝廷,甚至可以骂皇帝是亡国之君,但是不能贪赃枉法。
这就是现在官场的规则。
朱祁钰天天被骂,今天亡国之君,明天酒池肉林,后天就是国将亡,妖实产之,他也习惯了。
但是至少京师的臣工们,现在有有几分人样,甭管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心实意,至少都在勤勤恳恳的做事,没有胡作非为,更没有违法乱纪。
但是这些地方的官员,就不一样了。
整天空军的时候,总是希望能钓出来,这把水抽干了,逮到了一条,却是气的头昏脑涨。
“陛下。”吏部尚书王直看着陛下的模样,颇为有些担忧的说道。
朱祁钰摆了摆手说道:“朕无碍。”
“朕听闻,政治清明的时候,官员升迁,往往是因为勤政奋进、为国分忧;在政治昏暗的时候,即便是有操守廉洁、颇有作为的官员,却难以升迁。”
“如果要升迁,不是朝里有人,便是行贿邀誉。”
“想要朝里有人就得要去结识权贵,邀誉则需要行贿,两者都少不得钱财,在天不雨粟,地不生金的情况下,权力寻租就是获利的最好手段。”
王直俯首说道:“陛下,的确如此。”
陛下说的不是废话,权力寻租是一种很常见的官员谋财的手段,自从兴文偃武以来,大明朝的官吏看皇帝手里没了屠刀,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所以等待锦衣卫查补之后,这个赵缙朕必定将其明正典刑。”
“若有其他类似之人,一并斩首示众,明年开春之后,就准备大计吧。”
大计,则是全国范围官僚的一次大规模的审查。
京察和大计,乃是大明官场的免疫系统,若是失效,大明就真的病了。
“臣领旨。”王直叹了口气,俯首领命。
其实他也不想气着陛下。
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和稀泥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京官住进了官邸,这就大大的限制了过去的吏治潜规则。
若是不举起京察、大计这两把利剑,陛下怎么能够审察臣子,京官如何纠察天下百官呢?
“这样的臣子普天之下,还有很多。”朱祁钰点着赵缙的案宗说道:“发现一个,就查办一个,查实之后,就砍一个,绝不姑息养奸!”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二百二十章 朱瞻墡:怎么全都想我死?!
其实朱祁钰并不想把君臣关系搞的那么如履薄冰,但是这些臣子非要逼的他,不得不拿起屠刀来。
京察是一种行政手段,朱祁钰举了起来,自然没有放下的可能。
“陛下,前政弛极,皆不修法度以明军政,若是要大计,需要先正纲纪,纲纪先礼,方为治天下之法也。《令》以教之于先,《律》以齐之于后。”王直对于吏治已经准备了许久,自然是有详细的思路。
例、令、律为大明的三大法律准绳,其中例为敕谕、令为教化、律为准绳,大明律为最后底线。
王直的意思是,先定纲纪,再颁令约,然后,重拳出击。
定纲纪、制令约,都需要陛下下敕谕,对吏部、刑部的《吏律》、《吏令》进行指导,群臣群议商定,面呈陛下,最终推行。
朱祁钰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王尚书请旨京察之前,朕已经拟好了敕谕,待到京察结束之后,立刻开始制定纲纪令约便是。”
例为敕谕是不能违背的,那是抗旨。
当然也可以纠集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左右都御史进行封驳事,只要你说的过皇帝的道理。
京察持续进行,朱祁钰亲自坐镇铨部,他开始和司礼监、锦衣卫一起查点六部尚书、都察院总宪、文渊阁大学士。
六部尚书于谦、王直、金濂、胡濙、俞士悦、石璞,都察院总宪王文,文渊阁大学士陈循。
首先就是操守,这里面就属胡濙和王直没有操守,胡濙是四代礼部尚书,手握科举重权,送礼的何其繁多?
可是胡濙就是这么个人,谁在位他就支持谁。
陛下尚节俭,他在去岁王直请旨移宫不准之后,就敏锐的感觉到了风向变了。
胡濙开始切割过去那些旧俗,切割的有多快?
在京师之战还没打完的时候,胡濙已经到内承运库把这四十余年来,贪赃枉法所获之物,交到了内帑。
比朱祁钰追索西山煤窑私利,还要早俩月。
胡濙并非巨贪,总共不到万两银子,和那第一次坐实罪名,就查出了三十万两白银的赵缙比起来,算得上非常清廉了。
王直没有操守,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琅琊王氏出身,京师一应供给由琅琊王氏进行供应,生活奢靡。
但王直自从搬进了官邸之后,王直和琅琊王氏的联系,就彻底断了。
这些,朱祁钰也没打算追查,登基的时候,朱祁钰已经大赦天下了,皇帝金口玉言。
再说自从速八大,不是,朱祁钰登基之后,还不收手之人,那自然要降下雷霆之怒。
几位六部尚书,在朱祁钰登基一年以来,都算得上勤政、廉洁。
这里面最穷的就是王文了,官邸一座,别无家财。
自此朱祁钰得到了一条结论,那就是无论从稳定统治秩序,还是从有效治理社会的角度来说,统治者和广大百姓的立场,都是不希望出现腐败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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