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怎么让它走了?”景妙言不解其意。
“鸟儿应该是属于天空的,关在笼子里是消磨它的天性。”肖珞扯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搪塞了过去。
翠宝园颇是有几位嫔妃带着宫女在走动。肖珞并不都认识,有嫔妃过来向自己施礼,也与王妃一同客气地回礼。每个嫔妃心里都在打量着王妃,在天下姑娘的心里,大齐王朝除了皇后娘娘,信王妃大约就是最幸福的女人了。
而嫔妃们在打量过之后,亦不得不承认,王妃没有入宫,是整个王宫的损失,但是,却是后宫每一位嫔妃的幸事。她光彩夺目,明艳照人,更重要的是,她虽是文官之女,却有着不逊于任何一位贵族妇女的优雅的作派。
萱承徽消息最灵通,扒着和修容的肩膀咬着耳朵。
“不是吧……”和修容低声表示质疑。
“再没有错的,她去年也是一同参选的,严公公委实太狗眼瞧人低了,这下当了信王妃,以后可有的严公公好看。”萱承徽只要一有大事发生,就莫名兴奋。反正她也不与谁特别要好,人家出不出事、倒不倒霉,她也不甚关心,她只关心有没有新闻。
和修容却吃吃地笑:“未见得有好看。你不觉得信王妃的神情作派,像极了一个人?”
萱承徽闻言,又远远地望向信王夫妇,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修容说的是谁了,长相却是不像的,唯有这永远微笑端庄的姿态,的确像极了她。”
“所以啊,何苦放一个比自己年轻漂亮却又将自己的那点儿雅致学了个十足的妞儿进来,严公公因那点儿银两就弃了人家,指不定这位心里正暗暗感激呢。”
和修容边说,又不由自主地朝那边望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喜,招呼萱承徽道:“哎,哎,快看,又有好戏了。”
“是丽婕妤啊。”萱承徽双眼一亮,“舞姬这下算见到旧主人了。没能在旧主人的婚礼上献舞一曲,丽婕妤心里想必也很遗憾吧。”
和修容一听,啐她道:“你这张嘴可真是刻薄啊,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
萱承徽横了她一眼:“反正不是当舞姬的。”
“噗!”和修容轻笑一声,骂道,“不饶人的破嘴,不过,我喜欢!”
那边丽婕妤正款款向信王夫妇施礼。肖珞面无表情,“嗯”了一声算是应声,向景妙言介绍道:“这位是丽婕妤。”
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丽婕妤。景妙言的信息还停留在没出嫁之前,那时候的丽婕妤是皇帝最宠的丽婕妤,一个月有三十天,皇帝有十五天都是爬在丽婕妤的床上做健身运动的。
嫁给肖珞之后,景妙言终于明白,原来床上健身运动是这么回事,想起之前听到的关于皇帝与丽婕妤的传闻,不由展开了丰富的想象。
眼前的丽婕妤的确是美艳娇媚,任是那么随便地向肖珞瞄一眼,都满是风情。景妙言心中一动,丽婕妤是信王府出去的,她与自己的夫君……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肖珞,心想:他能抗拒得了这么妩媚入骨的女人吗?
一思及此,她不由地向肖珞身边靠了靠,想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与肖珞比较有夫妻之间的亲密。这是一个划圈圈占据领地的行为,而肖珞也十分配合,一只手顺势揽上了她的肩。
景妙言心里大为满足,这是成婚这么些天以来,除了晚上关了灯肖珞会主动进攻之外,他第一次在人前主动表示亲近。
翠宝园的秋色果然是极美的,比人间一切的繁花似锦更加打动人心。
可肖珞的眼睛却溜向了别处。他看到湖边不远处的一株石榴树上,沉甸甸地挂满了秋石榴。
玲珑总是这样坏,她从来不曾露面,可她却在每一个角落里露出笑颜,让肖珞无处躲避。
玲珑是故意不露面的。自从听茉莉说今天信王夫妇要进宫面圣,她便刻意不出门,便有事也只是让茉莉或丹桂去跑腿,自己安安心心地在小厨房试验着最新甜品。
莫瑶生了孩子,应该搞点木瓜补补,毕竟在后宫生存,保持好的身材还是很重要的。
她努力让自己专注于食物,可惜,常常事与愿违。
他们去长信宫了吧。他们该走了吧。信王妃一定非常美貌吧。
嗯,什么叫完美的人生,完美的人生就是想啥就有啥。
茉莉一定是玲珑完美人生的谛造者。她咚咚地跑进福熙宫,不敢大声,只敢四处探头张望,终于发现玲珑在小厨房。
小厨房里还有袁来保在准备食材,说起事来不是特别方便,等玲珑将前期弄好,交给了袁来保之后,两人来到廊下,茉莉洗着瑞雪公主的小衣裳,玲珑拿了个新肚兜在绣。早晚已有凉意,玲珑打算给瑞雪做个棉肚兜。
“玲珑姐姐,你猜我刚刚遇见了谁?”
“你一天遇见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你遇见了谁?”
“我一天会遇见很多人吗?”茉莉有点怀疑玲珑的说辞。
正好小意提着扫帚出来,听到茉莉的话,笑着说道:“茉莉姐姐昨日遇见了五个人,前日是三个,大前日是六个。”
“胡说,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茉莉不信。
“我真记得,你回来老是说。我就记得了。”说罢,小意提着扫帚到院子的另一边,开始扫起落叶来。
“这个小意,老是记别人的事儿。”茉莉朝小意的方向撇了一下嘴。
“哦?我看她也不爱管闲事啊。”玲珑觉得好玩,几个小姑娘在一起,总有磕磕碰碰,只要不出大矛盾,磕碰有时候也是女生相处的小情趣。
“她倒不怎么管别人的事儿,就是记性太好,随便别人提一句,她总是记得。”
玲珑心里一动,小意原来这么奇特,有机会倒要试她一试。嘴上却接着茉莉先前的话追问:“都被打乱了,茉莉你刚刚说,遇见了谁?”
茉莉也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有重要八卦没有汇报呢,赶紧反省:“瞧我,被人一拐就跑,这都从福熙宫跑到长信宫了。是这样,刚刚我在外面碰到信王和信王妃了。”
玲珑心里一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听茉莉这么一说,心里又好奇,不知道这位让全京城的名媛都艳羡的景小姐,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信王妃长得可漂亮?”玲珑故意挑了一种最八卦的问法,让自己看起来与寻常宫女的关注点没啥不同。
事实上,所有女人的心思还真的没啥不同。不管你是爱着这个男人,还是不爱这个男人,你都不会希望他的老婆比自己漂亮。这是一个永恒成立的定律。
“哎呀我跟你说,可——漂亮了。”茉莉的表情十分夸张,“她长得高高的,大眼睛,笑咪咪的,往那儿一站,就是个仙女啊。小滑头在旁边都看呆了!”
“噗”玲珑被她的形容逗笑了。
“怪不得信王那么喜欢她,一直紧紧地搂着她,都不肯放手呢。”茉莉瞪大了眼睛描述,以增加真实性。搂着她!玲珑的心一沉,到了悬崖最低处。
第一女官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挡住了爱情
夜色才刚刚笼罩下来,福熙宫又恢复了宁静。窗外又有秋虫在呢喃。莫瑶在乐成堂逗弄了一会儿瑞雪,又见奶娘给瑞雪吃了奶,满足的小公主终于沉沉地睡了。
回到殿内,只见玲珑手里拿着针线,却并没有动手,呆呆地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玲珑……”轻唤了一声,却见她入戏很深,浑然未觉。
“玲珑!”又唤一声,这次总算把她喊醒,玲珑吓了一跳,顿时被针戳了手指。
“啊!”她一阵刺痛,手里的针线落在身上,又滑到地面上。
“怎么了?”莫瑶走过去,却见玲珑的手指上冒出殷红的鲜血。“真不小心。”莫瑶心疼地责备。
一边是指尖上的疼痛,一边是莫瑶的关心,玲珑心里一酸,便落下泪来。
莫瑶见状,内心猜到几分,便在她身边坐下:“我知道今日宫里谁来了,你既然心里有他,为何当初又要拒了他?”
玲珑抬望眼着莫瑶,这个如今贵为昭仪的女人,在私底下还是这么平和恬淡,可她又是如何得知?不免问道:“娘娘怎么知道……”
“那日信王来找你,可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听说后来又匆匆将你拉出福熙宫,你以为被一个王爷拽走是很小的事?早就有人跟我汇报过了。回来的时候,你眼睛红红的,知你心里伤痛,便也没再问你。果然没几日,信王和景小姐的事就定下了。”
“可这也不能说明,就是我拒了信王,怎知不是人家心里没我。”玲珑低低的挣扎着,用帕子紧紧按住手指,不让鲜血再渗出。
“心里没你,只管去和景小姐成亲就是,又那么焦急地来找你做什么?这些年,皇上和皇后替信王看中了多少淑女,为什么信王一直没有松口,却一下子就应允了景小姐,你以为之前那些闺秀当真比不上景妙言么?”莫瑶一点一滴,娓娓道来,真让玲珑心服口服。
的确,景小姐虽然够优秀出众,却也未见得就到了无人可以匹敌的地步。若非如此,怎会让京城众多贵妇暗中咬牙、心有不甘。
“信王一时冲动,我却不能与他一样不顾后果。娘娘,你见过哪个王公贵族娶过宫女当正妻,就算信王愿意,我也不敢冒这个险。”
莫瑶却有点意外:“正妻?信王是说,正妻?王妃?”
玲珑无力地点点头。
莫瑶叹道:“如此看来,他对你真是够有诚意。我原以为,他会先娶个侧妃,应付一下皇帝。”叹息过后,又不解道,“不过你说的冒险,又是从何说起?”
“男人的感情只怕有个期限,如今真挚亦不是假的,可往后,他被人嘲笑,或由此遭受些不公,我心里如何自处。若时间长久,爱淡情弛,倒将这些更显露了出来,我又如何自处。”
莫瑶深深地看着玲珑,语气有点郑重:“玲珑,我对你说些真心话,要不要听?”
“娘娘教诲,玲珑自然要听。”
“我这话不是以娘娘的身份与你说,算是姐妹般的,又或者当是女人之间的私房话。”
“娘娘……”玲珑心中感念,一个昭仪能与自己这般交心。
“我虽长你几岁,平日看你也活泼,可是你安静下来,常常让人觉得你才是长了好些岁数的人。你心里那些绸缪,那些冷静,原不该是属于你这个年龄的。”
玲珑暗暗心惊,原来终究是很难隐藏的,尤其是对这样日夜相处的人。可是,又怎能让别人理解自己这样矛盾的心态,自己是个活了三十多岁的人啊,见过的人、历过的事,都是抹不掉、挥不去,总会影响着如今这具身躯的行为。
可是,总是要一些合理的解释的。于是玲珑道:“跟着家父行商,见得多些。不比那些养在深闺的官宦小姐天真烂漫。且母亲早逝,我从懂事起,就已经是家里半个女主人了。”
“嗯,人的性子总是在那些经历里一点一点地打磨,才成了如今的样子。”莫瑶点头表示认可,却又说起另一个不认可,“但是,刚才你说的那番话,我却并不认同。”
“什么话?”玲珑问。
“你说了很多拒绝信王的理由,可是桩桩件件,都是万一怎样,你该如何自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怎样,信王又承担着什么。难道他想的会比你少,对这些后果的预计又会不如你?你不信任男人,在内心里与他们为敌。你的不信任,全是出于自私的自保。”
莫瑶正色道:“玲珑,听我一句话,我不知道你见识过多少负心与背叛,但若你继续这样自私地守护自己,不给他人以温暖和希望,你不止会错过信王,还会错过更多真心待你的人。”
不可谓不犀利!
玲珑一身冷汗,涔涔地落下。
自私。莫瑶一眼看穿了自己最大的弱点:自私。
莫瑶却没有放过她,继续说道:“你是个十七岁的少女,纵然在宫里见了这么多勾心斗角,也不该这么年轻就放弃了对美好的向往。我何尝不知道天威难测,可我要是连一颗热爱皇上的心都没有,我如何去热忱地面对他,如何在寂寞的日子里坚定地等待他。”
这次,玲珑落下的不是汗,而是泪,悔恨交加的泪。
莫瑶今日定是要狠狠地推开她心灵上关着的厚重的门,哪怕里面是血淋淋也好、空落落也好,也一定要教她面对自己。
莫瑶扳着玲珑的肩,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重重地说:“玲珑,不要活得比我还苍老。”这一夜,玲珑失眠了。一个矛盾的自己,终于将自己给纠缠进去。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姑娘,没有带来一点敢爱敢恨的勇气,总以为多年的情感dj生涯让自己变得刀枪不入,殊不知,挡住了受伤的同时,也挡住了被爱。
可是,又真的挡住受伤了吗?如果是这样,听到信王搂着王妃时,那痛彻心扉的感觉又从何而来?
黎明就这样在她眼睁睁的盼望中悄然来临。天色已经有点蒙蒙亮,正要起身去打水,福熙宫的宫门突然被重重地敲响。
“咚咚咚”急促!催在人的心尖上。
第一女官 第一百四十四章 风雨一程终有归
第一次。第一次在宫里听到如此急促的叩门声,兽头上的铜环似乎也感染了叩门人的急切,随着拍打的节奏撞击着木门,“笃”一声连着“笃”一声,发出沉闷的怒吼。
玲珑正要去开门,却见清和一边系着衣裳,一边从自己的小屋里跑出来。他是福熙宫的值守太监,自然要第一时间为福熙宫看管好门户。
“谁啊!这么吵,你不怕吵坏小公主。”清和在门内低声问道。
“是寿公公吗?快开门,我是昭阳宫的雪卉!”
一听是昭阳宫来的人,又是如此天还尚未全亮的清晨,纵然清和不是她嘴里的“寿公公”,也不敢耽误,急急地打开了宫门。
玲珑早已穿戴整齐,飞奔到门口,昭阳宫这几天最急的事,莫过于丘良人,不由心中猜到雪卉定是为了丘良人而来。
“雪卉,可是丘良人生了?”
雪卉一见玲珑,一把抓住她:“是丘良人,玲珑,丘良人要生了,可是……”
玲珑看着雪卉的慌乱,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哑声道:“雪卉,怎么了,你慢慢说。”
雪卉哆嗦了一下嘴唇,眼泪便滚落下来:“昨天夜里,丘良人觉得要生,这都折腾一夜了。稳婆说丘良人胎位不正,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皇上说……皇上说……”
玲珑一黯,这就是天家。只有天,没有家。她失神地说:“然后,保孩子是吧。”
雪卉无声地点点头,紧闭双目,只有那样,眼泪才不会更汹涌。她与丘良人只相处了数月,常常因为别院的人手不够,被张妈妈叫去帮衬。只需这数月,便足够让丘良人在她的生活里留下深深的印迹。
“雪卉,急也没用,我们好好地想想,能为丘良人做些什么。”莫瑶说过她冷静,是的,玲珑在这样的时候总是分外冷静。她不是不牵挂丘良人,她只是立刻就会想到,现实已经这样,我们还能如何补救。
“我来的时候孩子还没下来,但是丘良人想是已经知道了上头的意思,任稳婆们如何作弄,竟忍住一声不吭。可她一见到我与幼兰,便知道求救,她说想见昭仪娘娘,幼兰死都不肯离开她,只好我来请昭仪。”
“雪卉,你且回昭阳宫好好陪伴丘良人,我去请昭仪。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玲珑正要推雪卉走,却见雪卉的泪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身后。回头一看,莫瑶不知何时已经立在那里。
“绮罗,你留下照看,我现在就去昭阳宫。”
昭阳宫内。
皇后因为身体原因,不便在场,却已端端正正地在昭阳宫等候消息。她见莫瑶前来,深深叹息:“丘良人不如你有福。你是过来之人,去见见她也好,总能给些宽慰。”
昭阳宫的别院,除了忙碌的稳婆和宫人,不见一个作主之人。玲珑想起莫瑶生产之时,皇帝、皇后、芳贵嫔等等,无论心中愿或不愿,济济一堂。人生最怕拿来比较,那凄凉会分外触目。
“昭仪娘娘,产房污秽您还是莫进去了。”一个稳婆劝阻。
“污秽?再污秽我也才从那里走出来没多久。”莫瑶目光凌厉,将稳婆吓得不敢说话,“做好自己的本份,让丘良人少吃苦。否则,吃苦的便是你们自己。”
稳婆再不敢拦,只得眼见着莫瑶与玲珑进了屋。
饶是自己生产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莫瑶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这哪里还是产房,分明就是血流成河的地狱。
稳婆一见莫瑶进来,马上积极地呼喊:“娘娘用力,娘娘用力,就快出来了。”
丘良人一见莫瑶进来,双眼一亮,不知哪来的力气,将脸涨得通红,“啊——”的一声长啸,顿时昏死过去。
“出来了,出来了。”稳婆从丘良人的双腿间拉出一团血淋淋红乎乎的东西。
“怎么没有哭声!”莫瑶愤怒地对着她们吼道。
一个稳婆赔着笑:“想是生产时间太长,在娘胎里憋住了。”另一个在婴儿的屁股上使劲拍打。
“哇——哇——”终于,一声细细小小的哭声传来。莫瑶松了一口气,且不管哭声大小,总算孩子还活着。
“禀告娘娘,是个小公主。”
“雪卉,快去通知皇后,这儿我会料理。”
雪卉不舍地看了一眼昏死在床上的丘良人,哽咽着点头而去。
幼兰扑过去,只会拿帕子给昏迷的丘良人擦拭,却不知该做些什么。玲珑劝道:“储御医马上就来,幼兰你只把娘娘弄干净,让她能见人就是,不要着急。”
所有的劝慰,都是让人不要着急,可所有着急的人,从来都不会因为劝慰而不再着急。幼兰突然目露凶光,冲过去对着接生的那个稳婆,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稳婆猝不及防,差点被一巴掌扇倒。她不敢在昭仪面前造次,只得捂着脸大声地喊冤。
“幼兰,你这是干嘛。”莫瑶惊讶于她的恨意。
“她们,她们把良人娘娘往死里作啊!”幼兰嚎啕大哭。
“昭仪娘娘,冤枉啊,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这分明是上头的意思。”稳婆急忙辩解。
“呸!”幼兰一口口水吐在稳婆脸上,“娘娘都痛得晕死过去几次,你们没有一个人怜惜,但凡下手轻一点也不至于如此。可怜我们娘娘的下身……被你们捣腾得……”
幼兰说不下去,再一次“哇”地大声哭起来:“我们娘娘好歹是个活人啊!”
玲珑再也不忍听下去,这残忍的场景,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好像就在眼前。丘良人的嘴边有一团东西,玲珑伸手将它捡起。是一块丝帕,却被咬得稀烂,这一定是丘良人在痛苦不堪的时候偷偷塞进嘴里的。
看着稳婆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一切都不言而喻。莫瑶悲从中来,为丘良人,其实也为自己,更为她们被泯灭了的人性。
“宫里养着你们,还许你们出去给王公大臣们的内眷们接生,难道是等着你们有一天来害了嫔妃的性命不成?世人只知技艺不精会害人,却不知,良心泯灭才是最最不可饶恕的。”
稳婆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玲珑见那个给小公主清理的一位胖胖的稳婆倒是丝毫没有被这些影响,依然麻利地干着自己的本分。
“玲珑,去把小公主抱过来给我。你将这几个的名字都记下,回头让幼兰将这事报给皇后,但凭皇后如何处置吧。”
胖稳婆已将小公主包进了襁袍,交给了玲珑,退到一边。
几个稳婆再也不敢言语,匆匆地将狼狈不堪的现场整理得稍微有些象样。幼兰一边掉泪,一边给丘良人擦身子。擦成一块血巾子,又擦成一块血巾子。终于将丘良人堪堪收拾干净,换了象样的衣服。
丘良人脸色苍白,不知是昏迷还未苏醒,还是根本不愿意再睁眼看这个世界。她任由幼兰摆弄着,曾经让皇帝为之着迷的纤柔的身段,如今每一寸都那么笨重。
储若离进来,看了丘良人的状况,也只能暗暗摇了摇头。大家都知道那意思,却谁也不说破。
莫瑶抱着孩子,只想着这孩子很快就要变成没有母亲的宝宝,分外心酸。见储若离要给丘良人施针,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便打算抱着孩子去请教永宁皇后的示下。
刚走到厅堂,却见皇后在张妈妈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本宫如何能安心,总还是要过来亲自看一看的。”话虽这么说,却还是让张妈妈细细地包裹住了口鼻,方才敢近身去看看莫瑶怀抱里的小公主。
小公主瘦瘦的,皮肤皱巴巴拧成一团,像只可怜的小猫。“哎,可怜丘良人一直饥一顿,饱一顿,能将这孩子保下来已是不易,只待日后奶娘能将她养胖些吧。”
“皇后已经帮小公主找好奶娘了?”
“是啊,丘良人再怎么是待罪之身,小公主却不是,锦画堂早就打扫出来,只是怕又出意外,才决定生完孩子再搬过去,没想到丘良人却……”
“昭仪娘娘,我们娘娘醒了,想见您。”幼兰从里屋走出来,找莫瑶说话。
“皇后娘娘,我把孩子抱进去给丘妹妹见见。”
“嗯,去吧,好好和她说说话,本宫在这儿等皇上。”
“皇上要来?”
“皇上的孩子降生,皇上怎么可以不来。”皇后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终于又说道,“小心地问问,丘良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愿望,有没有要交代的,别留遗憾。”
莫瑶见皇后都起了悲意,只觉得自己像是个最恶的恶人,要去送丘良人一程似的。
悄悄地走进内室,假装没有看见丘良人的悲惨。不,不光要假装没有看见,还要面带微笑,装作为她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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