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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德,公子止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客子流年
搬出去?搬到公主府吗,他被迫督建却恨不得一把火烧掉的公主府吗?她是想跟哪个男人搬进去!不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了,他从来都不过问政事的皇姐,却教训了他无数次。在她心底,口口声声要守住的是阿颜,还是太子颜,是巩固她们母女的地位呢。
“呵,比起我,皇姐更在乎的似乎是东宫的位置呢?”
夕阳收起最后一缕光,靖安仰视着脸色阴沉的少年,满眼的不可置信,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一口闷气憋在胸口起伏不定。
“放开!”靖安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楚颜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悔意,却和她倔强的对峙着,双手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反倒攥得更紧了。
“啪!”清脆的响声让远处的宫人们一惊,条件反射般的抬头后又齐刷刷的低下头去。
“皇……姐。”楚颜整个人都被这一耳光给打懵了,下意识的松开手时,靖安的手腕上已是一圈淤青,而他的另一只手上竟攥着不知何时硬被扯下的一小缕发。
“皇姐!”楚颜的声音有些颤抖,未知的恐惧在心中无限度的放大。
不怪他,不能怪他。阿颜什么都不知道,是她操之过急,是她让谢谦之动摇了心……靖安深吸两口气,手掌震得有些发麻,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皇姐……是不是我稳坐东宫你就会高兴,真的要我学帝王权术你才会高兴?”
彼时的靖安正被胸口的一口闷气堵着,何曾注意到少年语气的异样和他眼中近乎妖异疯狂的孤注一掷。所以她只是以最漠不关己的语调对他说。
“你若肯学着怎样做一个明君,是你之幸,亦是万民之幸。”
那支花被她踩过,娇嫩的花蕊终究碾落成泥,玉簪碎在一旁,萎顿在地的披风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在触及时才发觉早被夜风吹凉。
她竟要他做个明君,他又怎么敢让她知道他身上流着和她不一样的血液。少年的眼底泛着冷戾的光,万民幸如何?天下兴又如何?这些与他何干?
他不过是个傀儡般的东宫,从一出生就被所有人放弃的棋子而已。他乖戾孤僻,他放浪形骸,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怎样才能在这深宫中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可是当他唯一在意的那个人对他失望的时候的时候,他竟会觉得愤怒和委屈。
明君、帝王术。
“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我如你所愿。”少年拾起地上碎成两段的玉簪,小心的掸去泥土,揣入衣袖。也只有那个位置了,唯有颠覆了自己的命运,才能名正言顺的把阿羲留在身边吧。
夜太冷了,他再也不想做被她抛下的那个人了。
深蓝色的夜空中寒星点点,华灯下舞裙蹁跹,玉堂花暖。酒过三巡,意气风发的少年们不免放浪形骸,高谈阔论。
丝竹声声入耳,旖旎春色在眼前,谢谦之的眼里却仍是一派清明,一身霜色深衣不染尘埃,脸上是温文儒雅的微笑,眼底是拒人千里外的客气疏离。酒香清冽,浮着几瓣早杏,合着淡淡花香晕染上他的衣襟。
而他那般清冷的姿态反倒越让人好奇他酒醉后的模样,谢谦之桌前起舞的女子想必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杨柳腰迎风摆动,袅袅娜娜,舒展,下腰……绣着点点落花的舞衣宛如活了一般舞出一片落英缤纷,纤纤手执了酒盏,朱颜陀,频频劝。
只是任凭舞姬舞出千般姿态,万般妖娆,谢谦之除却必要的应和几句言论,始终是目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所动。
楚丰眯着眼一副慵懒模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谢谦之。不愧是为人称道的谢家子侄,少年得志那双眼里却不见半分浮躁,明明和这样的场合格格不入,却能安静的融入其中。不热络却不叫人觉得失理,偶尔接上几句话都是针针见血……
楚丰拍拍手,即便再不情愿,谢谦之面前的舞姬也只能涨红了脸,不甘的退了下去。
“倒酒。”楚丰晃了晃酒盏,半是讽刺的看着眼前难得晃神的女人。
王婉的脸白了白,虽是努力克制,双手还是微微颤抖,她觉得难堪,尤其是在谢谦之面前。她自己选的路,她想着能以骄傲的姿态出现,证明她过得很好。
心里隐约是有一丝悔意滑过的,知道他的腿疾有望康复的时候,知道他金榜高中的时候……但她走不了回头路,留在他身边又如何,谢谦之爬得再高,也不过是位极人臣,终究是要向人俯首低头罢了。
倒是谦之哥哥,凭着以往的情分,他再怎么也不会对她袖手旁观吧。
想到这里,笑容重回她的脸上,眼中波光流转。
谢谦之独坐一隅,眼中余光从王婉身上掠过,看着她顾盼流转,巧笑嫣然,心中冷冷一晒。命运是何其可笑啊,靖安执着于太子颜,他亏欠了靖安,而王婉……竟然嫁了楚丰。
“不去和你的谦之哥哥打声招呼吗?”楚丰随手捏过王婉的下巴,一双眼睛如深渊般辨不出喜怒。
王婉细长的眉轻轻一挑,缓缓笑开,小声道:“殿下今日唤妾来,不正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吗?”
“呵呵……”楚丰只笑了几声,就丢开手,拿着酒盏下去和众人谈笑风生。
许久王婉才徐徐起身,揉了揉酸软的双腿,莲步轻移走下台阶。
“谦之哥哥。”一如儿时般绵软的轻唤,却多了几分细微的凄楚。
搭在扶手的手指微顿,谢谦之神色未变,扭过头,正看见她微红的眼圈和蕴着水光的眼眸,似是有些愧疚一般王婉迅速低下头,只留下沾着泪水的羽睫轻轻颤动。
似是迟疑了一会儿,谢谦之才轻声道:“你过的可好。”
“嗯,还过得去。”王婉压抑着喉头的哽咽,却连声调都是颤的,咬了咬唇,复又抬头,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欢欣的语调向他道贺。
“谦之哥哥,听说你的腿疾能够痊愈真是太好了,还要祝贺谦之哥哥金榜题名,真是双喜临门。妹妹在这里只盼着杏林春宴再添一喜。”王婉虽然说的欢快,却难掩叹息惆怅,强颜欢笑。
“嗯,你……罢了。”谢谦之轻轻应了一声,有意的透露些纵容来。
王婉双眉颦蹙,茕茕孑立。可是在旁人看不见的暗处,她的嘴角却勾起诡异的弧度。她就说嘛,谦之哥哥怎么会不管她了呢,和她怄气也不过是因为他太在乎,气头过了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吃一点苦的。
侍女脚步轻轻的出现在视野里,低垂的眉眼看起来恭顺非常,抖开手中的毯子搭在谢谦之膝上,轻声道:“公子,大夫交待您的腿不能受凉。”
谦之哥哥身边鲜少有侍女跟随,王婉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侍女,待她低头见礼时看清那女子的眉眼竟觉得熟悉非常,细细思索了一番,才讶异道:“这不是梅香姑娘吗?”
梅香咬牙,似是在讶异些什么,身体轻颤,却无比恭顺的再次向王婉见礼。
谢谦之别有深意的瞥了梅香一眼,又回头淡淡道:“她做错了事,被靖安公主赶出宫了。”
“哦,这可真是……怎么说也是十余年相伴啊。”王婉半是感慨半是不平的叹息,见梅香的身体难以抑制的轻颤,这才卸去一些防备,不留痕迹的开始算计。
和靖安公主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宫中的状况,帝后乃至后妃的喜好呢,况且她对那位公主殿下颇多积怨呢。谦之哥哥这还真是雪中送炭啊,怪不得没见着书言在跟前伺候,王婉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便转回座上了。
楚丰笑着与众人共饮,却也注意着谢谦之这边的状况,想起那日和谢谦之在御花园中的谈话。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明里暗里的试探之后,他给自己的只有这八个字。不过楚丰可不信他当真是刚直不阿,不懂变通之辈,这些日子以来,谢谦之暗地里疏通的关系可不少,这个人手中的底牌一次一次的刷新着。
楚丰也不急,来日方长,只是他不曾想到,谢谦之最后竟会吐露“真”言。
“殿下,既想合作,就请拿出你的诚意来。”
风吹帘动,他的目光久久的落在靖安的背影上,楚丰隐约知道了些什么,皱起眉头。
“靖安?呵……”楚丰冷笑了声,他想他的意思谢谦之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不,是谢弘。”谢谦之眼眸微眯,楚丰也是知道的,谢弘为了靖安多次出入母亲那里,这次武试虽是第三,却也是头三甲。况且第一、二名的家世也不如他,说谢弘是目前最热门的驸马人选也不为过了。
“你要对付谢弘?”母家的事楚丰并不在意,只要谢家一直是站在他这边。无疑,谢弘要是尚公主对谢谦之而言是雪上加霜
杏林春宴变数太多,十有*靖安会……其他人便罢了,出点事拖一拖,只要还未大婚他就还有机会,可若是谢弘那就麻烦了。
许久,楚丰摇摇头,阻止谢弘并不难,母妃的态度本就淡淡,可若是靖安喜欢谢弘呢。楚丰叹了口气,他们之间到底还是有些兄妹情分的。
谢谦之并不恼,只是下意识的叩了叩扶手,冷冷的吐出个名字:“王婉。”
这才有了他今晚唤王婉前来的一幕,楚丰戏谑的笑了笑,他不喜欢自作聪明和心计太深的女子,偏偏这两样王婉都占了个全。他是承了王婉的情,不过也给了她想要的机会了。别说他心太狠,他不过是挖了坑,心甘情愿跳下来的可是王婉自己。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谢家的婢女却不小心犯了个小错,谢家公子冷言打发出去,却让三皇子的妾室王氏拦下,说念她可怜,留在自己身边,谢谦之自是给了她这个面子。
梅香一脸怯懦的淌着泪,慢慢向前走去,经过谢谦之的时候,轻轻瞥了他一眼,微不可见的颔首。谢谦之只做不见,只是目光轻轻在王婉处一带,至于王婉怎么想就与他无关了。这两个人再凑到一起却是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场面了,这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余光和楚丰错开,楚丰轻描淡写的一笑而过。
这一段事关婢女的小插曲很快的被人忽略遗忘了,人们更关心的是今年的杏林春宴,帝王的东床快婿。
在灿若云霞,铺陈似锦的杏花天里,终于迎来了兴平十一年的杏林春宴!





公主有德,公子止步 第四十四章
月华如水,水中有浮花碎雪,盖是满地梨花被风吹起,将整座芳华殿装点的如在幻境。
绯色的帷幔随风摇动,大殿内一片静默,唯听得更漏声声,侍立的宫人捧着烛台,昏黄的灯光映衬着红妆。
眉间三瓣桃花妖娆,靖安眼中却只有窗外如水的月色和纷飞的梨花,漠然平举双手,任凭宫人上下打点着新装。
宫人撤去屏风时,朱皇后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靖安,没有欢喜,没有忐忑不安,没有小儿女的娇羞,像是泥塑描画好的精致人偶一样,固然美丽,却仿佛失了灵魂。
“唉……”朱皇后不禁轻叹一声,挑了挑玉盘中的发簪,示意靖安上前。
沉甸甸的多宝簪压持在发髻上,靖安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母亲动作,疑惑抬头唤了声:“母后。”
未听见应答,却见朱皇后正出神的看着自己。
“阿羲,是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吗?才会这么失魂落魄。”
“怎么会呢,母后!”几乎是朱皇后话音刚落,靖安便立时反驳道,可是一张连笑容都挤不出来的脸却没有丝毫的说服力,以至于声音也越来越小。朱皇后也不追问,只是轻轻梳理着她垂下的长发,许久,才感觉到靖安慢慢倚靠过来,挺直的脊背也放松下来。
“母后,如果是最初就厌恶甚至憎恨的人,最后也可能会喜欢上吗?”靖安问得小心翼翼,只是问完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因为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才这样不安,还是肯定的?
明明一切都过去了,她为什么还要执着于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呢。
梅香说:“殿下,谢公子他对我说‘我心悦靖安公主,我心仪她,思慕她,想要她成为我的妻,如此你可死心。’殿下,如此您都不信吗?”
他也曾满头冷汗,嘴唇青白的告诉她:“我真的心悦于你,想和你再续百年之约……靖安,你要我写的桃夭我写好了。”
“不相信吗?一点都不信吗?”
靖安不信,真的一点都不信,可还是一字一句清晰的记在了心上,好像这样上辈子到死都抱着执念的自己才不会那么可笑。
“后悔了是吗。”“觉得我恶心了是吗,觉得死得冤枉,恨不得杀了我是吗。”
他可是谢谦之啊,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在她面前红了眼睛,她分明还不曾说什么,他眼中的自弃和自厌仿佛都能把他整个人淹没,好像他比自己还要后悔一样。
“会的吧,不是说最初厌恶吗,又不是一直。沧海桑田,万事万物都在变,何况是最难把握的人心呢。”望着摇曳的烛火,朱皇后笑得苦涩,她都快要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样子了,明明是爱过的人。
分量十足的发簪被一根根取下,盘起的高髻散落在身后。
“阿羲啊,不沉吗?”那些发簪沉甸甸的压在手心里,朱皇后伸手抹去靖安脸上的妆,严妆下,她面容苍白,眼角依稀有泪光。
石桌,玉盏,酒中浮着花瓣。
一杯杯醇酿入口,后劲绵柔无穷。对饮的两人中,谢弘俊朗洒脱,酒醉微醺,谢谦之青衣卓然,酒入愁肠。
“你当真要遵从父亲的意思尚公主?”似是不经意般,谢谦之望向对面的少年。
谢弘却只是痞痞的点点头,笑道:“嗯。”
他微微皱眉,轻呡了口酒,才又问道:“为何?以目前的处境,完全不需要勉强你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来为光耀门楣。”
谢弘丢开酒壶,似是不解一般看了谢谦之好一会儿,才撇撇嘴:“二哥就这么不喜欢靖安吗?唉……这以后可要怎么相处才好呢,怎么说也是你弟弟我的救命恩人啊。”
谢谦之不语,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谢弘这才直起腰,讪讪的收回脸上的笑容。
“二哥,我觉得吧,人的心真的很奇怪啊!”谢弘难得正经的感叹道,见谢谦之回头认真听他说话,就更起劲了。
“我原本只是觉得她帮了我,不想她被别人错待。可是爹一直说要我尚公主,久了,就真的会觉得那个人属于自己一样,一直说要尽力护着她,就觉得保护她慢慢成了习惯了。嗯……还有啊,嗯咳,那个啊……”谢弘像是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清清喉咙,还没说出口就自己傻笑个不停。
“呃……还有就是一直说喜欢喜欢啊,久了好像就真的渐渐喜欢上了,越来越喜欢了。”
“是吗。”谢谦之声音有些生涩,唇抿作一线,嘴角微微下垂。像一把钝刀在心上反复来回,疼痛酸涩的不是滋味。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大概是没想到谢谦之会提这样的问题,谢弘皱着眉想了很久,是啊,究竟是喜欢她什么呢,实在想不出来了,就随手把酒壶一搁,说道:“唉,管他呢,反正现在我是喜欢她的不就好了。”
像是解决了桩麻烦事一样,谢弘拿起酒壶格外轻松的和谢谦之碰杯,溅出的酒液打湿了那人青色的衣袖。
“还有,二哥,你也是时候给我找个嫂子了吧,原来那个也该忘了,我听娘说这几天上门探口风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其中不乏名门贵女啊。”谢弘满眼笑意的打趣道。
呵呵,谢谦之唇边轻溢出几声笑,薄唇沾染上水光,月色下更显凉薄。以往,可没有哪家嫡出的贵女愿意与一个残废的庶子结亲的……
“快了。”谢谦之不疾不徐的应了句。
“噗!”谢弘一口酒呛了出来,猛地回头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当真!二哥心里当真有人啦?是哪家的女子能被你看上,是苏御史家素有才名的长女?唉,二哥你已经够闷了,还要再娶一个更闷的啊?要不然是温柔贤淑的徐家姑娘?”
谢谦之眼底似是风雨欲来,深浅难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沿江而布的十里杏林,花开锦绣,一团团如朝霞夕辉,纵是人间绝妙的丹青手,也难绘就这灿若云霞,铺陈似锦的杏花天,更枉提那才子风流,帝王威仪。
满座俱是青年才俊,虽胜同龄之人,可言谈举止还是掩不住的少年意气,畅饮开怀,正是春风得意。
王俭看着坐在身侧的得意门生,脸上的笑纹越发的深了。蟾宫折桂,金榜头名,却能稳重自持,沉静自若,选试之后只怕不可小觑啊,难怪人说近来谢家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只可惜……那双腿啊,不然今日帝王心中的东床快婿还不一定是谁呢。
谢谦之轻瞥帘幕后隐约可见的身影,当年她便也是在那里,被宣布成为他的妻,眉眼盈盈俱是情意。她今日一件鹅黄袄上绣着皎皎梨花,粉紫色的刺绣马面裙,梳着少女髻,坠着冰丝流苏的绢花簪在发上,额间花钿轻点,竟透出些娴静的味道。他那时望着谢弘看呆的样子,只一眼,便险些摔了酒杯。
应付完敬酒的人,谢谦之突兀的开口道:“老师,学生想求娶靖安公主。”
“哦,什么?”饶是王俭那样镇定古板的人,也是脸色微变,看了看那边正喝得畅快淋漓的谢弘,心想着莫不是这孩子钻了牛角尖,赌那一口气。
“谦之啊,你父亲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何况婚姻大事,怎可草率决之。”
谢谦之唇角微翘却满是苦涩,他真心了却无人肯信。
“老师,学生何曾意气用事,如若陛下问起,还烦请老师费心。”
王俭心下一沉,他这个学生处事素来稳妥,谢家二子求尚公主,谢相那里情何以堪。可越是如此,他越发担心,如若情真,只恐伤深。别的公主也就罢了,偏是靖安,陛下从今日开宴,便不乏审视的考校着各家青年,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太子呢?”环顾一周还不曾看见阿颜,靖安问道。
“奴婢问了,宫人们说殿下早来了,可这会儿又不知去哪里了。公主可是觉得闷了,不如下去走走,花开得正好呢。”巧儿笑道。
靖安心绪浮沉,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应了:“你谴人知晓父皇一声。”
帝王听了,叹息着望了望靖安,也只能允了,回过头对大臣笑道:“都是孤娇宠惯的,这丫头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看来在教养子女上孤还得多和谢相讨教啊!”
满座笑语,谢相更是连道不敢,言道:“陛下莫不是忘了我那不争气的长子了。”
满地的花瓣让人不忍践踏,腰间的禁步声音轻若游丝,一路行来,公主一直沉默着,巧儿想了想轻声问道:“公主,那满座的公子,你都不喜欢吗?”
“嗯?”靖安回头,正对上巧儿好像小狗般水漉漉好奇的眼神,不禁一笑:“巧儿,那满座的公子,有哪一个是真心的呢……不过,也无所谓了。”
只要不是他,旁人都无所谓了。
“公主,皇后娘娘该伤心了。”巧儿撇撇嘴,有些笑不出来,靖安的神色也是一黯。
“公主,那是不是太子殿下啊?”
江边人影独立,他穿的却不是正式的衣着,靖安不禁皱眉,这人,莫不是还没消气如今竟连场面功夫也不周全了。
“在这等着。”靖安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唤道:“阿颜。”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靖安一愣之下惊的后退两步,那是张完全陌生的面孔,脸上也写着惊疑。
“你是何人?”靖安扬声问道。
那人打量了下她的衣着,俯身一拜:“西北卫陌,见过公主殿下。”
靖安微微有些尴尬:“起……”
“皇姐!”身后突然传来楚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靖安一回头,只见一树繁花下,少年一身太子服制长身玉立,簪缨鬓旁,眼神里却透露着防备与肃杀。
卫陌恭敬低头:“太子殿下千岁。”
楚颜垂下眼睫,掩去眼底多余的情绪,缓和了口气:“皇姐,走了。”
“就是她吗?哼……”
望着两人结伴而去的背影,卫陌眼里泛起戏谑的笑意。




公主有德,公子止步 第四十五章
阳光透过杏花疏影,仿佛想要驱散那少年身上弥久不散的阴郁,紧抿的双唇透露出些微的不快,纷飞的花瓣倒映在那双惑人的眼睛里,却冰冷的如同冬雪飘舞。
靖安在他身后踌躇,腰间的禁步发出清越细碎的声响,咬咬唇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楚颜陡然驻足,瞥了身后人一眼,冷道:“有话就说!”哪里有方才的半点缓和。
靖安压下心头是一丝不悦,轻声道:“我那日也是气急了才动手的,况且你想想自己说的那叫什么话,我护着你自然是因为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阿颜,可你也是太子,是未来的君王。终有一日,这万里河山是要交到你手上的,有多少人在背后虎视眈眈。”
靖安脸色煞白,如果王婉真的是凤命,她的长子注定命坐江山,阿颜你呢,是不是又会在我面前没了声息,没入黄土。
少年依然沉默,肩膀克制不住的轻轻颤抖,衣袖下的手也褪尽血色,紧握成拳。
“嗯,我知道。”一母同胞的姐弟,嗯,真是讽刺的理由。
“皇姐,你真的想嫁人吗,那群人里面真的有你想嫁的人吗?”他的声音轻柔,宛如一个再关心不过姐姐的弟弟,让靖安心下一暖,阿颜终归是怕她政治联姻,嫁了不喜欢的人吧。
可事实是,背对着她的楚颜嘴角恶意的上扬,眼里只有怨毒,连阳光都会变冷的怨毒。
靖安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阿颜,未必我想嫁的人他也想娶我,这种事还是两厢情愿的好,而利益往往比感情来的可靠。何况你都是快要选妃的年纪了,我再嫁不出去便真成了民间的笑柄了。而且……你也看见了,母后年纪大了,身子是越发不如从此,怎能让她再为了这些事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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