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德,公子止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客子流年
她正视的那双眼睛里终于有了所谓的“痛苦”的情绪,靖安突兀的笑了:“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人,如果知道,那条路是两个人一起走的!不是你说,我就必须欢天喜地的接受,心甘情愿的跟随的!”
她两手撑在轮椅上,在他耳边细语,姿态亲密。可她直视他的双眼,却如同冬日山顶化不开的寒冰,一句句刺骨生寒。
“还有!谢谦之,你不用担心,我永远都不会向你求助了。就在大殿里被王婉生生从阿颜尸体前架出去的时候,我发誓这样的羞辱不会有第二次,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再向你求助了!你尽管放心。”
“靖安!”那种不可掌控的感觉在心中无尽的蔓延着,最终蔓延成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笃定了靖安的固执与情深,也掌控着她内心的懦弱与逃避。她前生唯一一次绝烈,与其说是恨,不如是负罪感,无法向他报复又无法面对楚颜的负罪感,他笃定了靖安还爱着他。
“靖安!”见她起身,他近乎失态的去抓她放在轮椅两侧上的手。
“刺啦!”布帛裂开的声音干脆清爽。
像是没了知觉一般,谢谦之愣愣的看着还染着鲜血的匕首,刀刃锋利,鲜血温热,血光中倒映出他狰狞的面孔。
他弯弯嘴角,眼神危险,冷笑出声:“你竟带了匕首!”
靖安歪歪头,亦是一笑:“既是见你,我怎敢掉以轻心。”
现实就这样鲜血淋漓的摊开在他面前,爱意、依赖、信任,早在他一次次推开她的时候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靖安瞥了眼他血流不止的手掌,眉梢微挑,提醒道:“状元郎,选试还没考呢,手这会儿废了可不行啊!”
谢谦之脑子里名叫理智的那根弦像是突然崩掉了一样,一片空白,他就着那只手握紧了刀刃,死死的盯住了靖安,一点点向她逼近,直到呼吸可闻:“怎么不往我身上捅,或者是……”
他强拉着她的手,戳到左胸上,正是前世她为他挡剑,今生他伤着的地方。
“还是再往下一点点,直接了结后患呢,你不是早就舍弃了,早就恨不得我死去吗!”
交握的双手里,他温热的血液沿着两人交握的轨迹,溅上衣袍,一点一点,靖安的手克制不住的颤抖。心跳得快疯了,她倔强的不肯挪开视线。
“啪”靖安放在轮椅另一侧的一只手陡然发力,狠狠向后推一下,借力从谢谦之手中抽出匕首,隔得那么近,血差点溅到了她脸上。
不去看他此时的狼狈模样,靖安慢条斯理的说道:“谢谦之,你说的,刀,现在在我手里了,顺从还是反抗那是你的事情,怎么宰割那是我的事情!”
绣着云纹的裙角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谢谦之眼眸中倒映出点点血色,冷硬非常。
巧儿百无聊赖的站在树下,心里半是好奇半是焦急,公主怎么呆了这么久还没出来。呆的久了,索性就数起了落花来,一朵,两朵!三朵,四朵……风来时漫天花落,整个眼睛里都是花的影子。
这哪里是什么“乱花渐欲迷人眼”,分明是“乱花渐欲迷人心”才对!
正想着,花影里忽然出现女子踉踉跄跄的身形,巧儿一惊,忙迎了上去:“公主!”
胳膊被巧儿架住,靖安有了扶持,苍白的脸色也才好了一些,巧儿握紧了靖安的手,只觉得冰冷非常,惶急到:“公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叫人过来啊!”
“住口!”靖安厉喝道,话音方落,匕首便“当啷”一声从袖子里坠落。
“血?血啊!”巧儿吓了一跳,急忙望向靖安,见她脸色虽然难看却没什么受伤的痕迹,难道是!巧儿陡然看向那条小路,快要哭出来一般。
“无事!意外而已,走了。”靖安定了定神,也懒得再去捡地上那把匕首,巧儿虽半信半疑却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得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去。
酒宴将近尾声,楚颜看了眼身侧的空位,脸色越发难看。
吴总管从后绕行,匆匆而来,低声回禀道:“陛下。”
“怎么了。”帝王应了声,无波无澜,倒也看不出动怒的痕迹。
“前面侍卫来报,说公主殿下玉体不适,先行回宫了。”
帝王皱眉,回头问道:“身子不适,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侍卫说,公主走的时候由巧儿搀扶着,脸色确实寡白难看,许是寒意未去,公主又有旧疾。”
帝王听罢,扫了楚颜一眼,更是厌恶:“宣太医过去瞧瞧,今儿就散了吧。”
“是!”吴总管领命,众臣起身,恭送圣驾。
谢相远远的落在人后,郑易的脸色也很是难看,谢相赔礼的话都到了嘴边上,他却只冲谢相一拱手就先行走了,谢相耳根一阵通红。
谦之从来都是进退有度,最让他省心,如今一出事就是名传京都的大事!谢相到了王俭跟前,拱手道:“犬子鲁莽,闹出今日这等荒唐事,让太傅见笑了。”
王俭是谦之的恩师,德高望重,当初也是他力排众议,谦之才有机会参加会试。如今选试在即,闹出这等事来,只怕今日之后,风言风语便不得太平,稍有差错,怕是连选试都无法参加,他如今避着嫌,还等王俭多说说话才行啊。
王俭忙拱手还了礼,言道:“谢相毋庸,陛下并未苛责,想来也无大事。依老夫看来,谦之那里会更麻烦。”
谢相心中顿时一沉,若当真是动了真心,那真真是祸事一桩啊。
“那也由不得他,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相肃容冷声道。
“那孩子的性子,谢相比我清楚,不生执念还好,一念生……”王俭想起当初授课时的情境。
那日说到“一念无明生三细,境界为缘长六粗。”
“因看不透人世的虚妄,而生出贪、嗔、痴、又因迷恋红尘繁华而执着六相从而生出无尽烦恼。”
“老师,那若是执念生呢?”
“求不得最苦,何苦来哉!”
正值黄昏,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另外一半则镀着夕阳的余晖,看着隐隐有些惊心动魄的魔性,说出口的话俨然便是今生最大的执念了。
“既是一念生……便不死不休。”
“一念生便不死不休。”王俭如今想起,都不禁摇头叹气。
谢相回过神来,一时也是无话。
“爹。”谢弘不知在身后站了多久,谢相闻声问道何事。
“我随王显他们出去一趟,晚饭就不回去陪娘用了。”
“知道了!你去吧,莫要惹事!”
“儿子今日就是捅破天去,恐怕也没有二哥的事大吧。”谢弘双手合抱在胸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是目光却冷冷的盯着才推着轮椅而来的,看起来分外狼狈的谢谦之。
“你说是吧,二哥~。”也不多说,起身便走。
谢相心里不无失望,招手唤了书言过来,也不看谢谦之,只严肃道:“随我回去!”
芳华殿里,太医刚走,朱皇后便来了。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太医说是惊着了。”朱皇后挥推了宫人,靖安刚撑起身子就被她扶住,母女依偎在榻前。
靖安笑了笑,脸色已好了很多:“无事,母后别听他们小题大做。”
“那就好,我以为是被今日之事给吓着了呢。”朱皇后意有所指。
“呵,看来是传遍了。”靖安苦笑了声,她那么努力的撇清关系,结果还是被扯到了一起。
“那阿羲,喜不喜欢那个谢二公子呢?”
靖安喃喃了句什么,就埋首在朱皇后怀里了。
“怎么了,还是有其他人,说出来母后替你做主!”朱皇后轻拍她的背,笑道。
“母后你的大智慧啊,就别用在这些事上了,我一定挑个称心如意的还不行吗?你就别瞎操心了。”靖安蹭了蹭,她有些想睡了。
昨晚想了一夜母后的话,今天是真的累了。
“阿羲啊,不沉吗?”那些发簪沉甸甸的压在手心里,朱皇后伸手抹去靖安脸上的妆,严妆下,她面容苍白,眼角依稀有泪光。
“母后,我若是与人为敌,想放下前缘,各行其道,两不相干,他却不肯那该如何?”
似是而非的含糊话语里,朱皇后依稀知道了些她逃避的缘由,不曾点破,只说道。
“两国交恶,一国望和,其该如何?”
“避?割城赔款,俯首称臣,岁岁纳贡,年年来朝。”
“战,唯有战,即使没有胜利的机率,也一定要有直面的勇气。轻装上阵,破釜沉舟。未战言败只会是屈辱,没有实力让别人把你放到对等的位置上,那么只会成为附庸。”
朱皇后挑了几朵绢花簪在靖安发上。笑道:“这才衬我的阿羲嘛,要那些又沉又老气的簪子做什么!”
早起,云翳厚重,不多时,金乌破云而出,云霞四散,万物沐春辉。
战,唯有一战,轻装上阵,破釜沉舟。
公主有德,公子止步 第四十八章
三皇子府,杨柳依依,燕子低飞。
帘外轻花似梦,帘内女子妆容清美,玉色的上衫,绣着缠枝莲花的白罗裙将她身形衬托更为纤长娇弱,和这三月春光般惹人生怜。可惜美人此时却是愁容不减,眉心颦蹙,握着书卷的手甚至都控制不住的轻颤。
“此事当真?”她犹自不信的问着婢女,眼里浮现出矛盾的情绪。
梅香半直起身子,望向王婉的目光似是怜悯又似是讽刺,只一瞬又迅速低下头去,声音平平:“京中都传遍了,新科状元,谢家二公子御前拒婚,自明心意,爱慕靖安公主。”
爱慕靖安啊,王婉手中的书卷在紧攥之下发出细碎的声响,而再清美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女子眼中的狠辣之色。不,她不应该在意的,谢谦之和她本身就是一样的人,何况是她先抛弃了谢谦之的,靖安也不过是捡了他不要的货色而已,她为何要在意。
情深?爱慕?不过是骗骗小女孩的话罢了,谦之哥哥怎么也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嚣张跋扈的公主,不可能的!何况他父亲还有意让谢弘尚公主!恍惚间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王婉冷嗤出声,谢谦之难道是……
王婉放下手中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书卷,嘴角微勾,朱唇轻启:“呵,梅香,谦之哥哥是想让我后悔呢。”
梅香望着王婉裙澜上的缠枝莲花沉默不语,莲子苦不苦,只有莲心才知道。她心里固然酸涩,可终究还是替公子高兴的,她已经认清了,那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她高攀得起的。而眼前的女子呢,是多不甘心,还在自欺欺人。
公子他早就心仪靖安公主了,而你真的没有后悔吗?
王婉上齿轻咬下唇,眉眼虽倔强,却有叹息溢出,整个人亦是恍惚。
耳边忽然嘈杂声起,王婉更是烦躁,不耐喝道:“前面都在吵吵嚷嚷些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王姨娘在啊,给姨娘赔礼了。”闯进来的丫鬟不卑不亢的施了个礼,梅香挑起帘子,王婉瞪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一眼,压下满腹愤懑。
“原来是怀雁呀。”王婉笑道,怀雁是赵侧妃身边的大丫头,说是一起长大的,府里下人也给她几分薄面。
怀雁抬头,虽是放肆却也让人挑不出来什么错处:“姨娘勿怪,侧妃娘娘是瞅着时辰快到了,姨娘怎么还没来,想着姨娘是贵人多忘事,便谴奴婢来催一催。奴婢想着姨娘总不是有心的还劝了劝,侧妃娘娘宅心仁厚,说如今春寒未去,风大伤身,怕姨娘今日是着了风寒身子不适,若是如此便及早请了大夫来就不必去了,一日两日的,侧妃娘娘也不会放在心上。”
“奴婢一来是怕久了让侧妃娘娘等急了,二来也是怕姨娘真有个什么不舒服,心下着急,这才莽撞了些惊扰姨娘,还请姨娘见谅。”怀雁说完又低头行了个礼。
这对主仆天生就是来给她添堵的!王婉端庄跪坐,面上一片温和浅笑:“怎么会见怪呢,怀雁姑娘也是一番好意,是我忘了时辰,让赵姐姐久等了。”
“还是姨娘通晓事理,那就请吧。”
梅香扶着王婉起身,只觉得她手劲奇大,而恭顺之下压抑的怨恨也越来越藏不住了。
王婉到达主院的时候,院子里已很是热闹了,除却赵侧妃另外两个侧妃也在这里了。
廊下,怀雁道了句“姨娘稍候,奴婢进去通禀一声。”便挑帘进了屋里,足足晾了人一刻多钟,这才听到一声“王姨娘进来吧。”
梅香松了手,王婉看出她眼里的担心,知道今日怕是不好过,咬咬牙也就进去了。
赵侧妃的院子虽不能和皇子正妃的相比,但也是流光溢彩,与她那寒酸的小院更是天壤之别,此时美人们莺声燕语,更衬得玉堂花暖。
王婉敛眉低头,恭顺俯身:“妾王婉,见过诸位侧妃娘娘,姐姐们安好万福。”
众人似是不曾听到一般,丫头们站在各自主子身后,也没有搭腔的架势。王婉不动声色的保持着万福的姿态,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只是如若细看,便会发现帕子下的手掌心早已掐出泛白的月牙,这一站大约又是近一刻钟。
“呀,这不是王姨娘嘛,看我们姐妹聊得高兴,竟连姨娘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怎么还行着礼呢,可真是个实诚人,腿就不酸嘛,快起来、快起来!”端茶而笑的是孙侧妃,言罢又佯怒的回头瞪了赵侧妃一眼。
“妹妹也真是的,怎么不提醒我一声,我们难得来一趟,倒叫人觉着我们失礼了。”
赵侧妃还未说话,一旁端坐的女子就接口道:“我倒是听见了,只是王姨娘唤着姐姐,我想着总不是唤我吧,也就没敢应。”那女子清清淡淡的扫了王婉一眼,又兀自摆弄自己的事去了。皇子妃之下唯一有封号的“娴侧妃”,她既然开口,旁人就更不敢应了。
这话说的更让王婉尴尬万分,像是被人一层层剥光了羞辱一般,身子都有些微微打颤。
“好了好了,都是妹妹的错。王姨娘过来布菜吧,再晚些菜怕是都得回锅了。”赵侧妃冷瞥了眼王婉,说出的话更是句句带刺。这贱蹄子也不知是怎么迷惑了殿下的心,这些日子除了皇子妃那里便多半是歇在她房里的,今日不好好给她立立规矩,以后岂不是要爬到她头上去了。
看着王婉低头小心的应诺,一举一动都恭谨万分,孙侧妃就知道为何赵侧妃会在她这里砰了那么多的软钉子了,赵侧妃相邀,她本是不想来的,只是这府里日日跟死水似的平静,偶尔看看戏也是不错的消遣,何况今日还有出大戏在前。
“听说今日杏林春宴被搅合得不成样子,连带着靖安公主名声受累。这事姐姐们可都听说了。”孙侧妃笑了笑,这不,她才想着这就来了。
赵侧妃尝了口王婉夹得菜,又接着说道:“如今是人心不古,那些个庶出的也不知哪来的雄心豹子胆,一个个的除了作死还是作死啊!”
孙侧妃看了眼默立的王婉,笑道:“妹妹乱说些什么呢,嫡庶有别,总乱不了规矩的。”
王婉只柔柔的弯着嘴角,恭敬的帮三人布菜,像是听不出一点弦外之音。
赵侧妃看着她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更加不甘心了:“我不过是替别人惋惜罢了,怎么说做了状元夫人以后封个诰命,夫荣妻贵也是指日可待的,可惜状元郎心大,竟妄想高攀帝后的掌上明珠,这前途十有*就不好说了。所以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说是不是啊,王姨娘。”
王婉低着头,深呼吸,拼命的忍下这股气,可是夹着菜的手却克制不住的颤抖个不停,她是王家的女儿啊,纵然只是个庶女又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折辱。
“对了,王姨娘,我记得你那个贴身丫头原来可是谢家的人啊!”
这话一出,王婉的脸色更是难看,身子也忍不住晃了晃,夹好的八珍豆腐沿着裙子一路滚落,脏了白罗裙,汁水也溅上赵侧妃的衣裳。
“王氏!”赵侧妃大怒,拍着衣袖起身厉喝道。
“王氏,你怎么也是王家出身的女子,难道小时候没见过你姨娘是怎么立规矩的吗?”赵侧妃看着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来气,反正她今天就是来找王婉麻烦的,弯弯道道的她还不耐烦了呢,索性就撕破脸了,看她这幅温婉的样子还怎么装下去。
王婉顿时红了眼睛,悲愤道:“妾一介庶女,自知卑贱,不敢高攀殿下。能得殿下青眼是王婉几世修来的福份,岂敢再有他想。妾自过府以来,自问凡事恭谨,无愧于殿下。”
“可是今日侧妃娘娘含沙射影究竟所为何事,梅香原是靖安公主身边的人,当时殿下也是在场的,恕妾驽钝,若是娘娘对妾心存疑虑,非要妾一死以证清白,妾别无二话。”
赵侧妃气急,怒道:“你可真是无中生有,我何曾要你一死来着。”
“那归根倒底,娘娘还是疑心,既是如此,不如侧妃娘娘同妾一道到皇子妃和殿下面前辩个清楚,二位娘娘也好做个见证。今日因妾一人被娘娘辱及王家整个家门,若不能说个清楚明白,妾有何颜面再偷生于世。”
王婉说罢,便俯身跪下,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气得赵侧妃手足无措,她虽是莽撞,却也知晓分寸,王婉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哪里是她可以承受的。
一室静寂,除了几个大丫鬟,其余的早退了出去。
孙侧妃捂着帕子笑出声来:“我平日里就说妹妹这有口无心的性子要改改了,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闯下大祸了。”言罢,便满脸和气的起身去扶王婉起来,王婉也知趣,顺势也就起身了,只是别过脸两行清泪落下,好不委屈的样子,气得赵侧妃两眼泛红。
“好了好了,我这妹妹素来都是这样,别说你了,当初呕得我们还少吗?你也莫要计较,不过玩笑而已,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王婉低头道:“妾人微言轻,可禁不得娘娘这样的玩笑。”
闻言赵侧妃又想开口,被孙侧妃看了一眼,这才忍了下去。
“都坐下吃饭吧,光顾得说话菜都要凉了,赵妹妹你也是,好端端的吓唬她做什么。王姨娘你也坐吧,别站着了。”
“妾不敢。”王婉低声道。
“啪!”娴侧妃放下筷子,还是一副再冷淡不过的样子,抬眸道:“好一张利嘴,真是巧舌如簧,倒似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赵侧妃言语虽失当,可你搬出殿下皇子妃是几个意思。合着赵侧妃就不是主子,不能训你两句了?”
“羞辱王家?我却没听出那句是羞辱王家了,难道你姨娘给主母立规矩不是事实吗?”
“过往的事既已与你无关,你听听便罢了,何必在意。若是说两句你便要一死以证清白,岂不是坐实了旁人的话,你王婉没了清白不要紧,要紧的是殿下的脸面。别忘了你现在是殿下的人,一口一个王家算是怎么回事啊。”
娴侧妃最后上下打量了王婉一眼,言道:“下去换身衣服,回来给我吃饭,别让人以为皇子府有多刻薄你似的。”
“噗嗤!”饶是赵侧妃满肚子火气,看着王婉那张气得铁青却有口难言的脸,此时也忍不住得意洋洋的笑出声来,被娴侧妃冷冷一瞥,赵侧妃也就收敛了。
王婉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以前倒看不出这个不声不响的娴侧妃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主。她硬生生的缓和了脸色,敛袖行礼道:“是,妾多谢娘娘教诲。”
这顿饭自是吃的不知其味,娴侧妃吃罢便施施然的走了。
她身侧的大丫鬟不解道:“娘娘素来不问这些事的,今日何必与那种人计较呢。”
娴侧妃倒不似被惹怒的样子,只淡淡道:“输给朱初珍也就算了,那个王婉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得殿下青睐,也配让殿下来给她撑腰!”
孙侧妃走时倒是唤了王婉一道,想来是怕王婉留下了,又和赵侧妃起冲突。
王婉前脚进了院门,梅香吩咐了众人退下,后脚屋子里就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想来是气急了。梅香进了屋里,只见碎瓷满地,便默不作声的收拾着。
王婉气得双手发抖,用帕子捂着嘴似是想把刚吃下的东西都吐出来,一个劲的说着“恶心。”这是叫人恶心的三个人,不,还有那个不管事的皇子妃!她王婉不能这样任人欺凌下去,绝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梅香见她这样,只得出门唤了声:“寄雨,去打点热水来。”
“哎!”拱门前探出半个身子的丫头爽朗应道,眉眼清澈。
入夜,酒肆里越发热闹,后院里花团锦簇,灯笼高悬,酒香四溢。
地上十来个酒壶四仰八叉,王显他们亦是无奈,谢弘的倔脾气一上来,别说他们,十头牛都拉不住!此时谢弘喝得半醉,“唰”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剑。
飞花激荡,簌簌而下,树影稀稀掩映着谢弘的身形,他俊颜上是一抹罕见的冷硬,长剑啸吟,所过之处,月影凌乱,飞花成瓣。
酒保们谁都不敢去触这位小爷的霉头,只远远的避着。
“哟!谢弘,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是还嫌谢家今天不够丢人现眼!”袁向松一踏进这里,张鹏举他们顿时心道一声“坏了!”怎么这时候让他们俩碰上,果不其然,袁向松一开口就不是好话。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那剑就像长了眼睛似的钉进了袁向松身旁的柱子上。谢弘直起身子,满脸挑衅的看向袁向松,袁向松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宫闱里都能打得谢弘鼻青脸肿的,哪能受得了这个,顿时火冒三丈!
“手误!手误!谢弘他喝醉了,袁大哥你千万别介意!”张鹏远急忙上前打个圆场,拍了拍谢弘的肩膀,又上前笑着揽过袁向松。
“来来来,袁大哥咱们到前面喝两杯,我请你,谢弘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别和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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