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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少夷君
九知把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掰开,轻描淡写地说道:“驳回。”
“呜!”
“听话。”
“好的!九知姊姊!”
一行四人准备出发往岐山去了,陶吴无可奈何地让白玉上了自己的云头,白玉第一次腾云驾雾,兴奋地不得了,要不是陶吴一直拎着她的后领,她都栽下去几回了。
好不容易到了岐山,这里的梅比之前落脚的地方的梅还要多,漫山遍野的都是,且竟然在入秋的世界便开放了,白玉看得大呼小叫,九知也觉得新鲜,伸手在枝巅摘了一朵下来,却霎时便消亡了。
朝良在她身后说道:“这不过是幻术而已。”
他一句话将这个幻境点破,九知便觉得失落起来,朝良笑着看了她一眼:“喜欢梅花?”
九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不过觉得寒冬里的香要更入骨一些。”
“岐山这里的梅花算不得好,往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去看。”
他这句话让九知不敢答,只能当是未曾听见,前面陶吴思妻心切已经走得很远了,她抬步就追了上去,未曾看到她身后的朝良伸手折下一截梅枝,那枝上的白梅本是含苞待放,经他一点便热切地开了,却未见消亡的迹象。
传闻中在岐山中似乎是隐居着一位不愿在上界待着的神君,不过八荒间从未有人得见过这位神君的真容,只因来寻这位神君的人都被岐山上漫山遍野的梅花迷了眼,到最后却忘了来岐山到底是要做什么。
陶吴便是这样,在梅林中转着转着就摸着脑袋转过来问:“我们来这儿是干甚么的?”
白玉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我是跟着你们来的啊。”
二人又齐齐望向九知,奇怪的是九知并未中这种幻术,她道:“不是来寻稚英的么?”
“哦对!稚英!”
过了片刻后二人又转过头来问了她这个问题,九知气结,朝良笑着走了上来:“士衡还是一如既往。”
“甚么?”九知偏过头去看朝良,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风,白梅中现出一张温和的面孔来,但却仅仅只有一张脸而已,白玉吓得一声尖叫,那张脸对着朝良道:“真是稀罕,你怎么舍得到岐山来了。”
朝良袖着手淡淡道:“有些事情。”
“我自然知道你是有事情,”那张脸转过头来看了看九知,又看了看陶吴,说道,“梼杌?”
陶吴啊了一声,那张脸笑道:“你不记得本君了?”
陶吴皱眉挥了挥手:“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每个人都要记得的话,那我便要改名叫文曲了。”
那张脸唉声叹气:“你瞧,你连文曲都记得,却不记得本君,真是伤心啊,等你什么时候记起本君来了,本君再告诉你稚英在何处吧。”
陶吴闻言便跳起来想要捉住那张脸,但那张脸霎时便不见了,朝良说道:“那是幻术,你捉住了也是没用的。”
待陶吴抬起头来时,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口中喃喃道:“他是谁?”
九知眉心一跳,走过去摇了摇陶吴的肩:“陶吴?”
陶吴道:“他是谁,是谁……”
“这,这,这,这是怎么了?”白玉目瞪口呆,朝良看了陶吴一眼:“他中幻术了。”
说着拎上九知驭着定光就往梅林深处飞去,掀起亮面的白浪来,只扔下一句:“看好陶吴。”
白玉左右环顾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
九知晕晕乎乎被朝良拎着,穿行见掠过的梅树在她眼前成了雪海,她拍了拍朝良的背:“去哪儿啊?”
“去见故人。”朝良如是说道。
“什么故人,”九知皱眉,“是你的故人?”
朝良嗯了一声,九知想了想也是,自己没有什么故人,那些故人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苦大仇深,她见也不愿意见。
梅林自成阵法,朝良说这是紫微阵法中的一种,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松地破了阵,梅花深处现出一件木屋来,还有一方天地,有个穿蓝衣服的人正勤勤恳恳地挥着锄头种白菜。
朝良将定光停在那片白菜地上,那人抬起头来,赫然是方才那张出现在半空中的脸,温和而带着书卷气,只不过他现在挽着裤腿挥锄头的模样实在与他这张脸不太搭调,朝良语调里透着嫌弃:“你到岐山来就是做这个的?”
那人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汗,对朝良笑道:“哦!你这样快就破了玄木阵,上回贪狼花了一个时辰,果然在阵法上还是你要强上一些。”
朝良神色淡淡:“你约莫忘了紫微七十二阵原本就是我创的,我甚至可以反让这玄木阵困了你,要不要试试?”
那人干笑了两声,放下锄头:“不必了。”
朝良往九知看了一眼,对她道:“这是士衡。”
他话才说到一半,那叫士衡的神君便上前一步,捉住了九知的手紧紧握住,有些激动地道:“你就是老一救的那只狐狸?那日老一急匆匆地问本君要月镜,本君以为他要做什么,结果便是要找你,哎,本君当时还以为他是特地来寻我的,着实让本君伤心了一把啊!”
九知却听得有些懵,问道:“老一,是朝良君?”
士衡点头:“是啊!小狐狸你并不知道么?”
九知摇了摇头,又问:“为甚么要叫他老一?”
“因为啊……”士衡摇头晃脑地要回答,却朝良打断了士衡的话:“你话太多了。”
九知突然想起要紧的一件事情来,便对士衡说道:“你便是隐居在此的神君是么?你见过一只叫稚英的矍如鸟么,那是陶吴的妻子,她留了一尾羽毛告诉我们她到岐山来了。”
说道这里,她神色肃穆地对士衡做了个揖:“若是神君知晓稚英的踪迹,还望神君告之,也免陶吴担忧。”
士衡愣了片刻,继而噗嗤笑了出来,他一边笑一边对朝良道:“你这小狐狸真可爱,比你懂礼节多了。”
朝良带笑看了九知一眼,道:“少说废话。”
正说话间,那座木屋的门突然被打开,里面走出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敞着衣领,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边打着哈欠边说:“士衡啊,水烧好了么,我……”
当他看到与士衡在一起的二人时,霎时便僵住了身形。
九知一见他便惊喜得眉开眼笑:“稚英!”
与此同时,朝良皱起了眉来:“横琴?”





九命 第13章 欺瞒
那人脸色一变转身就回到了屋里去,嘭地一声关上了门,九知三步并作二地上前去敲门:“稚英!你干嘛呢!”
她与稚英相交不深,只是偶尔得见过一面,觉得是个十分安静贤淑的性子,配上陶吴治一治他的煞气,当是很好的。
但方才的场景回味起来倒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门板拍得越响,士衡在田里心疼地说道:“小狐狸你轻点儿,本君的门都要被你敲坏了!”
正说着,门便哐当一声被九知踹开,在士衡的抽气声中九知冲了进去,从衣柜里将稚英拎了出来:“稚英,这是怎么回事!”
稚英竟然与那叫做士衡的神君住在一起,这,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私通么!
越想便越觉得是这样,九知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将稚英的肩压在了墙上,低声喝道:“你说清楚!你瞒着陶吴的事情,便是这个吗?”
稚英生得文文弱弱的,九知虽是没了修为,但力气尚在,这一压像是要将他的肩骨的生生压碎了一般,奈何种种束缚使他无法挣开,他一边喊痛一边道:“是……就是这个……”
“果然如此!”九知怒极,“陶吴对你那样情深,你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稚英哭丧着脸,疼得直打哆嗦:“我若不这般,他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何况是情深呢,我都是……都是迫不得已啊……”
“诨话!”九知咬着牙,抬手便卸了稚英的胳膊,稚英疼得大叫,外面的士衡与朝良闻声赶了进来,士衡见稚英脸色苍白豆大的汗顺着额角滴下,大惊失色:“横琴!”
他抬步欲赶过去,未料到九知幻出竹玉杖向他劈来:“无耻之徒!”
“甚么!”士衡吓得急忙一闪,他身后的木凳便遭了殃,被竹玉杖打碎成了木渣,士衡大叫了一声:“朝良你这小狐狸吃什么长大的!这怪力!”
说着竹玉杖又横着打来,士衡抱着头躲到了朝良身后:“你还不管管!”
“我管什么?”朝良袖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士衡胆战心惊地看着双目通红的九知,突然有些狐疑:“这小狐狸是不是……入过魔道啊?”
“你还算聪明。”朝良不咸不淡地夸了士衡一句,抬手化了竹玉杖的去势,握住九知的手腕,道:“冷静点。”
九知抬起头来看着朝良,磨牙霍霍:“你还护着这他们?”
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用词,片刻后九知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奸夫□□!”
说着就要挣脱朝良的手继续打士衡,士衡在后面气得发抖:“你这小狐狸,怎可随随便便污蔑本君?本君清清白白的声誉,怎就被你扣上奸夫的帽子了?你与本君说个清楚,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朝良瞥了一眼士衡,话语里带着淡淡的威胁,士衡后面那句话说不出口,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
九知黑白分明的眼瞪着士衡:“若非这样,你与稚英怎会共处一室!”
朝良往九知身后看了一眼:“横琴,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那方才被九知捏碎肩胛骨的人这会儿缓了过来,他苦笑了一声:“是我对不住他。”
这声音虽然好听,却实实在在的是个男声,九知有些懵,转过头去,又将那“稚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没有什么错,是稚英的脸,清秀而文雅,可那敞开的衣领里却是平平坦坦。竹玉杖“砰”地一声落在地上,九知不可置信地问道:“稚英,你是男的?”
“我不是稚英,”那人惨白着脸色说道,“我是横琴。”
横琴这名字很是熟稔,九知懵懵然间想起陶吴曾与她提过一个叫横琴的上仙思慕他许久,这两件事情的关联巧合细思极恐,九知后退了一步,经不住打了个抖,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你不是上界的那个横琴上仙吧?”
士衡在她后面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天地间还有哪个横琴?”他走过去将横琴扶了起来,一边检查着他的伤势,一边数落他:“本君早同你说过,这种方法要不得,你要么永永远远瞒着他,要么从刚开始就别瞒,如今半途反悔了,舒坦?”
横琴惨笑道:“是我错了。”
九知僵着脸,任竹玉杖滚落在脚边,她攥紧了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旁的朝良说道:“还看不出来么,横琴就是稚英,稚英就是横琴,这二者从来都是一人。”
九知猛地抬头:“可稚英是女的,横琴,横琴是位男上仙啊。”
她将话说出口了就即刻反应了过来,横琴无望地摇了摇头:“九知,是我骗了陶吴。”
横琴说他确确然在万万年前便倾慕陶吴,彼时陶吴还是个热血儿郎,靠一双拳头打遍八荒无敌手,但再如何厉害,总归都是要受一些伤的,横琴擅医,便每日抱着药箱跟在陶吴身后跑,跑着跑着,就对陶吴生出了一些不为所容的情意来。
彼时的陶吴不仅仅是个热血儿郎,还是个宁折不弯的热血儿郎。
后来横琴伤心地抱着药箱回了上界,陶吴依旧当他的热血儿郎,二人本该是再无交集的。
在一旁的朝良冷不丁开口:“之前本君听闻有个小仙被即芳剥去仙籍,是你?”
横琴点了点头:“回禀神君,正是小仙。”
横琴对朝良的态度毕恭毕敬,这不免让九知有些疑虑,但现下火烧眉毛的不是这件事,是横琴扮作女身接近陶吴,诓得陶吴要同他成婚这件事。
九知又气又恼,不住的摇头:“陶吴曾对我说这回是他的真爱,哪知却是个断袖幻作女身来诓他,陶吴知道了可怎么办。”
越是想便越是愤懑,她弯腰拾起竹玉杖来:“我还是先将他杀了!”
士衡慌忙拦在了横琴身前,满头大汗地劝道:“你这小狐狸怎么成日就知道打打杀杀,比贪狼还要冲动,横琴纵然是被剥去仙籍,但好歹也是一条命,你是想引来天雷么?”
九知无所谓地耸耸肩,嘴一咧便是森然的笑:“我又不是未遭过那天雷轰打,再遭一次也无妨,他欺瞒了陶吴便是该死,这八荒战乱日日都有死去的无数人,雷师管得了那般多么?”
“你你你!”士衡抬手捏诀,余光却瞥见朝良抄着手淡淡看着他,捏诀的手一僵,对朝良道:“你便这样站在旁边看热闹?枉我与你多年的交情。”
朝良理了理袖子:“浮香园中我新栽了一种梅,不想要了?”
这分明是与现下无关的话题,士衡却眼前一亮,忙着点头道:“当然要!”随即又警觉道:“你想要什么?”
朝良浅淡一笑:“横琴被剥仙籍自然也就没了修为,他如何幻作的女身,想必是你出的力?”
话一出,九知的目光就从生无可恋的横琴身上转向了士衡:“为虎作伥!”
士衡梗了梗,才道:“是我。”
“为何?”
“往前欠过他一个人情,那日我种地种得好好的,横琴浑身是伤的闯进了岐山,说想要个女身,我便权当做是还他人情了。”
士衡瘪了瘪嘴:“我哪里知道他是要去诓陶吴,是事后我才知晓,我便要他向陶吴说清楚,毕竟这虽算不上伤天害理,但也确实有损阴德,他如今一介*凡胎的,保不齐哪日便会被阎罗捉了去,刀山油锅的,我怕他这小身板禁不住折腾。”
横琴却在后面捂着肩头说道:“甚么样的罪孽我都能受,我是真的不愿再欺瞒下去了,这终究是我一时荒唐,哪怕去了十方阎罗殿,割舌之刑都是我咎由自取。”
他这样说,九知却有些不忍心了,踌躇了良久才道:“我只问一句,你当初为何想出了这样的荒唐念头?”
横琴却抿紧了唇不愿再说话了,九知绷着脸,一动不动地将横琴盯着,眼见着气氛又僵了下来,士衡忙站起来打圆场:“说到底还是本君的过,若不是本君给他施了诀,他也再不能去诓陶吴,好了好了,如今事情都说破了,横琴你好好同陶吴说一说,陶吴嘛虽然性情急躁了些,但也挺善解人意的,咦?”
正说着,士衡突然往四周看了看:“陶吴呢,怎没和你们一起来?”
朝良走到桌旁自己替自己添了杯茶,又替九知添了一杯,慢悠悠喝了一口才道:“被你困在玄木阵里,你忘了?”
士衡一拍脑门:“哦对!”正想要去将玄木阵给解开,却听着外面山崩一般的巨响,连地也不禁在晃动。九知扒着门往外看去,香雪海中掀起滔天的白浪来,转瞬便消散无终,白浪中一人拖着一棵断梅树,步履坚定地朝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个没尾巴的小白狐狸。
横琴周身一僵。
陶吴举起断梅树就朝木屋扔过来,口中喝道:“士衡,你把稚英给老子交出来!”




九命 第14章 请柬
士衡嘴角一抽,抬手便将那梅树止在半空中,屋内朝良又品了一口茶,对横琴淡淡说道:“不去自己同陶吴说清楚?”
横琴神色黯然地想朝良做了个揖:“是,神君。”
九知本来还欲跟上去,却被朝良唤住:“九知,你过来。”
悻悻地走了过去,九知很老实地挽起了袖口让朝良查看,士衡站在门口对着外面望了望,咦了一声:“哪儿怎么还有个小狐狸?”
九知不乐意搭理他,士衡便一声声地喊着朝良,朝良烦不胜烦,最终答道:“是她表妹。”
“哎呀呀,”士衡笑眯眯地对白玉招了招手,“小白狐狸,过来过来。”
此时横琴与陶吴已经走远了,白玉警惕地看着士衡,对屋内喊了一声:“九知姊姊,你在吗?”
听九知答应了一声,白玉才走进去,一进去便见着朝良将九知的手腕握着,说着些什么“下次不能再这样了”的话,九知侧脸的轮廓极好看,鼻梁被映照地泛着淡光,嘴角有些抿紧,不情不愿地答了声:“知道了。”
“你这臭乌鸦,又在吃我姊姊豆腐!”白玉眉毛一竖便冲了过去,将朝良的手打开,朝良在她出手的时候便收回手,九知亦是眼疾手快地将手臂挪开,白玉小表妹啪地一声打在了木桌上。
“痛痛痛——”白玉捂着手嗷嗷叫,士衡好心地凑了过去:“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九知不客气地对士衡翻了个白眼:“你离白玉远点儿。”
士衡在九知心目中已经被列入为虎作伥的行列中,她本能的护着自己的表妹,白玉也十分听从九知的话,躲开士衡跳到了九知身后,将九知抱紧,小声道:“姊姊你没事儿?”
“嗯,没事。”九知将挽起的袖口翻了下来,突然觉得手腕处似是有什么青灰色的印记,再仔细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自己眼花了,九知这样想,也没有管这件事。
后来天色晚了,白玉和士衡在一旁下五子棋下得风生水起,朝良把士衡屋里的一套茶具给翻了出来,捯饬捯饬后便开始煮茶,九知实在是坐不住了,将朝良递给她的白梅茶一口饮尽后就跑了出去。
士衡一边与白玉搏杀间一边分心问道:“她这是去哪儿?”
朝良将九知方才用过的杯子拿了过来,又添了茶,就着还留有她唇齿间温度的那一片白瓷饮了口茶,才道:“你管?”
士衡气得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继续和白玉下五子棋去了。
月色从疏枝里漏了下来,九知绕过许多树白梅,才见到坐在树下的陶吴,神情模样很是沮丧,她又左右看了看,却不见横琴。
察觉有人的到来,陶吴抬头来看了一眼,见到是她,向她抱了个苦涩的笑:“九知。”
那笑比哭还难看,九知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想了想,问道:“你还好吧?”
但她又觉得自己大概是问了句废话,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太好。
“不太好,”果然陶吴这样回答她,但他的怀里依然揣着那矍如尾羽,怔怔地看着头顶的白梅,“我担着远古四凶的名头,没谁愿与我为伍,你算一个,曾经的贪狼算是一个,混沌与穷奇其实都嫌我磨蹭,天南海北的,我也懒得寻他们说话。封神之前的八荒比现在还要乱,你如今瞧着都算是好的了,血海尸山里来去几趟,浑身上下都是伤,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那个横琴给看上了。”
九知向来不会安慰人,半天才憋出一句:“或许是他瞎。”
被陶吴瞪了一眼,九知连忙改口道:“他大抵是认为你浴血奋战的英姿太过迷人,就爱你这样的血性儿郎。”
陶吴这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半晌无言,就在九知腿坐麻了寻思着换个姿势的时候,又突然开口说道:“其实我知道他是横琴。”
“啊?”九知扭过头去看陶吴,陶吴拨弄着那尾羽上的毛,小声嘟囔道:“我说我知道,他一直就是横琴。”
事情可大发了,九知目瞪口呆地看着陶吴:“那,那你还……”
陶吴满腹郁结地说道:“我纵然不擅术法,但区区这点障眼法我还是能看透的,我不过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要干嘛而已,谁能想到……”
情节急转直下成陶吴一直冷眼旁观着横琴的举动,九知揉了揉额,坦诚地对他说道:“陶吴,不是我说啊,你这样不太好,若是你一早便点破横琴,也不会有现下这样多的事情了,这件事儿你同横琴讲了么?”
陶吴点了点头。
九知哑然,又问道:“那横琴他,是什么反应?”
陶吴摸了摸右脸,望天道:“给了我一巴掌,跑了。”
“该,”九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就因为这样,本是横琴的过,现下就成了你的过了。”
陶吴郁闷了片刻后,才道:“我知道,我不过就是好奇罢了,谁知会惹出这番事来。”
可九知还觉得不对劲,摆正了身子问道:“可你就算是好奇,也不至于想要同他成亲罢,到后来你怎么不直接挑明?”
“这是随便就能说出口的事么!”陶吴气恼地揪着地上的枯草,“我是想说,但到后来我不知怎么说不出口。”
“这有甚么说不出口的,“九知狐疑地看了陶吴一眼,“你不是真的……”
二人越说越乱,到最后陶吴从地上站了起来,对九知说道:“横琴不知哪里去了,这八荒里到处都是凶兽,如今他没了修为,我怕他没走几步便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去寻一寻他。”
他便踩上了云头来,又回头来添了一句:“再之后,我可能要好好想想,你不必寻我了,有朝良护着你,我也该放心。到时候我想明白了自然会来寻你的,你要保重你自己。”
说着陶吴便走了,九知又在白梅树下坐了好一会儿后,才慢吞吞的回去。
木屋里白玉早已去睡下了,朝良和士衡正在讲话,见九知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朝良对她招了招手,九知乖觉地走到他旁边坐下,听他问道:“陶吴走了?”
九知点了点头,朝良又道:“让他好好想想,这是他与横琴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太过烦心。”
九知又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郁郁的模样。
士衡在对面啧啧有声,被朝良看了一眼后,只能讪笑道:“之后你们想往哪里走?”
朝良丝毫不含糊:“回酸枣山。”
士衡被噎了一下,看着他:“酸枣山是个什么名字,也亏得是你才能想出来,我记得你府上的那些楼台水榭名字都难听得很,旁边有一棵树便叫一树亭,有一池水便叫一池水榭,那回我到你府上住的时候住的那间屋阁,檐下有一个鸟窝,”士衡偏过头看向九知,“小狐狸你猜猜,那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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