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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时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人
耿三痛快应道:“得嘞,郑医生。”
他使出全力蹬着三轮车,同时急促地按铃铛。
耿三的车停在了医院的大门口。
郑朝山下车,要给耿三钱。
耿三说啥也不要:“得了吧,郑医生。要您钱我是您孙子。回见啊您。”
说完,他飞快地骑车走了。
郑朝山走进医院一看,楼道里满是被打伤的学生和老师,整个楼道里充斥着咒骂国民党军警和特务的声音。
一见郑朝山,青年民主促进会的副会长韩东升教授迎了上来,一把拉住郑朝山开始痛斥特务的野蛮行径:到学校里胡乱抓人、打人,简直是有辱斯文,岂有此理。
郑朝山急着要走又不忍心丢下韩教授,一时有点尴尬,直到护士长白玉兰走过来叫他才算解围。可他刚走几步,又被几个特务装束的人围住。特务二话不说拉起他就走。
几个学生见状立刻蹦了起来:“干什么?狗特务!”
现场学生群情激愤和特务厮打起来。
特务掏出枪,但学生毫不畏惧。
韩教授气愤地说:“我警告你们,郑医生是我们青年民主促进会的总干事。你们没有证据胡乱抓人,我要到傅总司令那里去告你们!”
特务瞪眼道:“我们是奉命逮捕这个人,如果你们再不让开,别怪我们不客气!”
学生大叫:“特务打人啦!”
现场大乱。特务举枪但被学生缠住,局面眼看要失控。
郑朝山大喊:“不要胡来。我跟你们走!”
院长匆匆赶来询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郑朝山平静地说:“院长,我跟他们出去一趟,没事。”
他又回头对护士长身边的医生说:“王医生,手术你来做吧。”
王医生惊恐地点点头。
郑朝山和几个特务走了出去。
韩教授痛心疾首地说:“‘枉把六经灰火底,桥边犹有未烧书’,这就是焚书坑儒!马上给何思源先生打电话,说我要见他!”
保密局里人进进出出。
行动队的办公室里,万林生看着眼前的几个小特务,一脸沮丧。
郑朝阳失踪了,他们连耗子窟窿都掏过了就是找不到。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没出城,这更叫万林生恼羞成怒,于是他三两脚把小特务踹了出去。
紧接着,他又接到市长刘瑶章的电话,说前任市长何思源打来电话询问是不是抓了一个叫郑朝山的医生,同时还警告说,此人是青年民主促进会的重要成员,没有证据就抓人是要惹祸上身的。
万林生拍着胸脯保证: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什么郑朝山,您要不去问问党通局那边,或是问问国防部二厅。现在城里的特务组织多如牛毛,谁知道他在哪个窟窿眼儿里猫着呢。
万林生放下电话,看着文书,问:“人在哪儿?”
文书回道:“功德林。”
大街上,一辆又一辆囚车呼啸着闪过,行人稀少。
一队士兵列队从大街上走过,路过一个不大的红色的院门。
万林生的吉普车驶过,郑朝阳从路边的一棵榕树后转了出来,他用大围巾紧紧地裹着脸,手里拎着一盒点心一瓶酒,大摇大摆、一步三晃地来到红色院门前敲门。
会客室内,保密局冀热辽站站长徐宗仁快步走了进来。看他进来,郑朝阳摘下礼帽和围巾,脱了大衣。
徐宗仁惊道:“真的是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到这儿来?!”
“有了您的金皮箭,我才好出门叫小番啊。”郑朝阳笑着说道。
徐宗仁惊叹一句,转而问道:“知不知道满城都在抓你?!”
郑朝阳坐到沙发上:“那又怎么样?龙行大海、虎跃深山,这儿有北海也有香山。”
徐宗仁感慨地说:“你们共产党人的勇气我算是领教了。”
郑朝阳倒是很放松:“徐先生,来杯茶吧。时间很充裕,咱们可以慢慢聊。”
从外面看,保密局的秘密监狱和普通民宅无异,走进里面才发现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被抓到这里的人,十有八九再也走不出这个大门。他们的家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被抓到了哪里,也永远找不到尸体。这里是真正的阎罗洞奈何天。
刑讯室里摆满了刑具,火盆里炭火烧得很旺。
万林生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着郑朝山。
郑朝山毫不畏惧,在火盆上烤火。
万林生很奇怪郑朝山怎么会这么淡定,他觉得这个人要不是盲目自信,就是佯装镇定。出国喝过洋墨水的人究竟哪里不一样,他倒是真想看看。
“知道你一个堂堂的慈济医院的医生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吗?”万鬼子阴阳怪气地问道。
“这应该你来回答。”郑朝山的表现倒十分平静。
万鬼子一拍桌子,高声吼道:“因为你弟弟是共产党!”
郑朝山脑中一震,惊诧道:“朝阳?共产党?!”
“没错,级别很高。他一直潜伏在警察局里,现在被我们通缉。你是他的亲大哥,应该知道他去哪儿了吧!”万林生透过火盆的火光看着郑朝山。
郑朝山笑了一下,仍旧伸手烤火:“日本人来的时候,他跑出北平说参加抗战,可没两年就回来了,说受不了外面的苦,我省吃俭用地想供他上大学,可他呢,偏偏去考什么警校。打那儿以后我们就没什么来往了,逢年过节都没上过家门。”
万林生用一根马鞭敲打着自己的皮靴,说:“平时不来往,你以为我会信?”
“我母亲死得早,父亲又常年在外,朝阳是我一手带大的。这小子从小调皮捣蛋,但很听我的话。就是上警校这件事上他偏偏和我拧着来。我这人第一讨厌特务,第二讨厌警察,所以,我们就不来往了。”郑朝山淡淡地说道。
万林生“啪”的一声把鞭子拍在了桌子上:“别耍滑头!这儿不是警察局,是保密局的秘密监狱。没人知道你在这儿,弄死你挖坑埋了,你顶多算是北平城的失踪人口。”
郑朝山的眼睛里透着鄙夷:“如果他真是共产党,会傻到告诉我这个亲大哥他在哪儿?这么多年不来往,他就是怕出了事连累我。”
万林生试探道:“我现在怀疑你也是共产党。”
“那你可是抬举我了。”
万林生威胁道:“郑朝山,你是斯文人,我是军人,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任务。你最好别逼我动粗。”
郑朝山不急不缓地说:“暴力是愚蠢的遮羞布,爱默生说的。输不起砸桌子那是下三烂,郑朝山说的。”
万林生突然站起来,一把捏住郑朝山的下巴:“一口的好牙,不知道拔下几颗来会怎么样。来啊,伺候着!”
两个打手上来抓住郑朝山。
另一个打手拿起一个大号的老虎钳子。
郑朝山笑了,笑声十分响亮。
万林生感到很奇怪,问道:“你笑什么?”
打手把老虎钳子伸进了郑朝山的嘴里,钳住一颗牙晃动着。
门打开了,文书进来说:“您的电话。内线加急。”万林生一摆手,打手放开郑朝山。郑朝山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水,阴沉地盯着离开的万林生。
徐宗仁府邸的会客室里,炉火正旺,安静温暖,桌子上香茶热气缭绕。徐宗仁背着手在屋里徘徊,郑朝阳也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作为资深地下工作者,他太清楚徐宗仁这种老牌特工的谨慎。他要做的就是慢火炖透,再急火收汁。
郑朝阳说道:“我党的政策,徐先生应该是很清楚的。不管您以前做过什么,只要能幡然醒悟,回归正途,为人民解放事业做出贡献,我们保证既往不咎。”
徐宗仁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半回头,没有接话。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东北人民解放军百万大军即将挥师入关,蒋介石全力要保江南半壁,根本无心守华北,他几次来北平想叫傅长官率军南下,可傅长官又坚持不走,两下里拉锯,平津其实已经是一块死地。蒋介石这时候叫您来接管北平站,意味着什么,徐先生应该最清楚。”
徐宗仁语声很轻:“是来当替死鬼。”
他转过身来,继续在屋里徘徊。
郑朝阳看着他,说:“您是东北军出身,自从张学良少帅被蒋介石囚禁以来,东北军四分五裂被步步蚕食,军长师长都不能自保,何况你一个小小的保密局边境站的站长。徐先生,现在摆在您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光明之路和黑暗之路。何去何从,您要想清楚。”
徐宗仁有点儿激动:“我决意投诚!只是担心现在的北平如同铁桶一般,你怎么出得去?!”
郑朝阳保证道:“共产党胜在万众一心,国民党败在一心七窍。所谓的铁桶在我眼里就是个大眼儿筛子。徐先生尽管放心。”
徐宗仁犹豫了一下,看向郑朝阳。
郑朝阳很是自信,微笑着。
徐宗仁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微型胶卷,放到了桌子上,沉声道:“我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
郝平川一身泥瓦匠的装扮,快步走进了一个废弃的土地庙。
郝平川生得人高马大,粗手大脚,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他相貌粗豪,粘上胡子就能上台演张飞。他1939年参加八路军,在冀中和平西一带打游击,后来,又重点配合北平城里的郑朝阳,是个实打实的老兵。
几天前,他就接到郑朝阳的指令,到城里隐蔽接应其出城。
庙里打着地铺,睡着六个人,都是泥瓦匠的装束。庙的里面还堆放着锛凿斧锯,以及一些建筑材料。
郝平川推开门,里面的几个人急忙站了起来。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戏园子的广告,慢慢地撕开广告的夹层,然后用酒精在夹层上涂抹。很快,一行字显现出来——上午八点,望海楼。
郝平川将字条烧毁,吩咐道:“检查武器!”
旁边的几个人立刻从枕头、包袱、工具箱里取出手枪、手榴弹检查擦拭。
郝平川打开墙上的一个洞,从里面取出一个红绸布包裹,里面是两把驳壳枪。他把枪放到桌子上,又摊开一包黄澄澄的子弹,开始往枪膛里压子弹。
望海楼位于什刹海边,是北平的一个大馆子,里面雕梁画栋,非常气派。
望海楼的包间里,万林生坐在八仙桌前嗑着瓜子。根据叛徒陈建供出的一个地下交通员交代,郑朝阳要在这里和接应他出城的人见面。为此,万林生早早就布置下埋伏,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从酒楼里望下去,下面马路上熙熙攘攘。
楼里的食客和外面的不少商贩都是保密局的特务装扮的。万林生以为,这次万无一失。
郑朝阳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大皮帽子大墨镜,嘴里叼着烟嘴,趾高气扬地拎着鸟笼来到街口,远处就是望海楼。
郑朝阳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周围的人,并没有发现异样。
他正准备过去,却发觉路边的一个馄饨摊很是奇怪——这个摊主衣衫虽然破旧,脚上的皮鞋却擦得锃亮。
郑朝阳坐了过去,放下鸟笼,喊了声:“来碗馄饨。”
摊主也不打招呼,给郑朝阳盛了一碗馄饨。
郑朝阳嘱咐道:“多放虾皮啊。”
摊主随手抓了一大把虾皮撒在馄饨里,眼睛却不住地往四周看。
郑朝阳又喊:“再来点儿香油。”
摊主把香油瓶子蹾到郑朝阳的面前,说:“自己倒!”
郑朝阳由此断定,这个摊主是假冒的。他再仔细察看,发现周围的几个商贩也都行为异常。
卖报纸的不要钱就叫人快走;崩爆米花的一声巨响之后,附近起码有三个人的手伸向了腰间。
郑朝阳心里暗道“不好”,赶紧付完账站了起来。
来到一个墙角处,他从鸟笼的底盘下拔出手枪,脸上写满焦虑,心想:“娘的,被盯上了。”
不远处的胡同里,郝平川正满头大汗地走来,很快就要到望海楼了。
郑朝阳把枪上膛,心想:“拼了吧,不然老郝就悬了。”
他咬牙跺脚,正准备冲出去给望海楼门口的特务几个连发,就听到附近传来莲花落的声音。
郑朝阳看向一旁,原来旁边是一座火神庙。那里聚集了很多乞丐和难民,都在墙根下晒太阳。几个乞丐拿着牛骨在一家饭馆门前打板儿唱着莲花落乞讨。
郑朝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转眼间,郑朝阳一身饭馆伙计的装束来到火神庙外,手里拿着一张红纸贴在墙上,上面写着:望海楼卅年庆典 烂肉面一百碗免费吃 先到先得。
旁边一个乞丐纳闷儿地看着郑朝阳。
“这位爷,您这上面写的啥?”
郑朝阳道:“望海楼三十年店庆,烂肉面免费吃啊。”
乞丐两眼放光,问道:“真的啊?”
郑朝阳掸掸手,笑着转身离开。
一群乞丐围了上来。
大混混儿王八爷也走了过来。
“八爷,您来看看,真的假的啊。”
王八爷摘下大墨镜一看:“肉,免费,吃!这几个字我认得!”另一个乞丐喊道:“望海楼!”
大家一拥而出。
万林生看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七点五十五。
郝平川已经走到离望海楼不远的地方了。他四处察看,准备进望海楼。
突然,大批的乞丐冲了过来,把郝平川挤到了一边。领头的正是王八爷。他嚷嚷着:“就是这儿,兄弟们,吃啊!”
王八爷带人冲进了望海楼。楼上下来一个特务,上前一把抓住他。
“我警告你……”
特务话没说完,王八爷已经躺倒在地哭爹喊娘:“打人啦,望海楼打人啦,胳膊折啦!打死人啦!”
特务还没反应过来,一众乞丐已经冲上来大打出手。
望海楼门口大乱,紧接着警笛声大作。不少警察听到警笛纷纷声往望海楼跑去,老百姓也都跑过去围观。
郝平川当即下令撤离,带人闪身进了胡同。他告诉队员这里暴露了,照计划,只能出城去第二联络点等“他”。
突然,背后有人叫喊一声:“站住!”
郝平川回头,看到巡长多门带着五六个警察走了过来。
多门问道:“干什么的?”
郝平川回答:“泥瓦匠。”
多门看看身强体壮的郝平川,喝道:“把箱子放下,检查。”
多门弯腰打开箱子检查,身上背的盒子炮就在郝平川眼前晃荡。
箱子里都是些锛凿斧锯。
郝平川悄悄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几个队员假意活动,成三角站位。
多门翻着箱子,用眼角余光发现自己已经处于被包围的状态。
他嘴边露出难以察觉的笑,起身盖上箱子。
“没事,你们走吧。东边封了,走西边吧。拖家带口的别耽误了生意。”郝平川背起箱子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一个巡警龇牙道:“哎,你个力本儿,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吗?”
巡警发现自己胳膊一紧,被多门死死地抓住,急忙闭嘴。
郝平川等人走远了。
一个队员说道:“好险,队长,你的枪就在箱子底儿呢!”
郝平川来了句:“算这小子识相。警察和宪兵特务不一样,懂得察言观色。这是条老狗,知道真打起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所以装没看见,还卖咱个好。”
队员接着问:“那咱们走西边?”
郝平川点头:“就走西边!”
黑帮大佬冼登奎的府邸是三进的四合院,很是气派。
冼登奎手里把玩着钢球,嘴里叼着雪茄烟,走过回廊。路过的丫鬟保姆纷纷低头避让。
冼登奎身体强壮有力,手指粗大,是练家子出身。他走进客厅,管家谢汕急忙站起来:“大哥!”
“怎么着呀,昨晚还动了响火了?”冼登奎问,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谢汕说:“刘老三兄弟俩想黑吃黑,在楼梯上绑了炸弹安了拉弦儿想炸死我们,结果跑的时候忘了,倒把自己人炸死了。他事情做得这么绝,就别怪我们手黑了。人,我打死了;东西都带回来了。”
谢汕打开箱子,里面是烟土。
冼登奎点点头:“杀就杀了,省得道上的人觉得我们好欺负。东西收了,照常例给稽查大队留两成。剩下的都散出去,不过价格得往上提五成。”
“五成?太多了吧?下面的毒虫要是闹起来很麻烦啊。”
“怎么着?闹?谁敢!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局,能有得吃已经是他们祖宗积德了。给下面的人一人配根棒子,谁闹就敲他的踝子骨。”
一个下人进来通报:“外面有人找您。”“谁啊?”
“郑朝阳。”
郑朝阳坐在门房看报纸,他一身青布长衫,打扮得像个大学老师。
冼登奎的独生女儿冼怡进了大门,正好看到坐在门房里的郑朝阳,顿时笑容满面:“朝阳大哥,你怎么来了?”
郑朝阳微笑着说:“来找你爸爸啊。”
“怎么不进去?”
郑朝阳仍旧微笑道:“正在通报。”
冼怡拉着郑朝阳,说:“走,先到我屋里去。你是贵足踏贱地,平时也不来。”
郑朝阳显得有些躲闪。
冼怡说道:“哎,换身衣服就非礼勿视啦。我爸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先上我那儿去,我有好东西给你看。我弄了张八大山人的真迹。”
郑朝阳被冼怡拽着往里面走,迎面遇到了冼登奎。
冼登奎喊道:“八万,你干吗呢?”
冼怡尴尬中带着怒气:“爸,和您说多少次了,不许叫我八万!有您这样当爹的吗?给自己女儿取小名叫八万,平时叫两声不理您,今天还当着朝阳大哥的面叫!”
冼登奎上前一把搂住郑朝阳,显得异常亲热:“朝阳兄弟是自家人,叫你啥都无所谓。”“兄弟,你可是老没见啦。怎么?来找哥哥喝酒啊,走,里面谈!”
冼登奎把郑朝阳从冼怡身边拉开。
“我和你朝阳叔叔说话,你个女孩子家可不许偷听啊。”
“谁稀罕您的破事。什么叔叔!讨厌!”
“朝阳大哥,完事了一定到我屋里来,我真有好东西。”郑朝阳点点头。
冼登奎拉着郑朝阳进了院子。
一进院门,他的脸就沉了下来:“郑朝阳,你可真有种。知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郑朝阳也不理冼登奎,径直往屋里走。
冼登奎喊了一声:“来啊。”
谢汕带着七八个黑衣打手出现,团团围住郑朝阳。
郑朝阳不紧不慢地说:“刘家兄弟的爸爸黑旋风……”
谢汕吃了一惊:“是刘家兄弟自己放的炸弹,想黑吃黑!”
郑朝阳说道:“那现场我可是亲自去勘验的,爆炸的是美军mark2型手雷,这种手雷重一斤一两,杀伤半径五米,只有拥有美械装备的国军才有,刘家兄弟这种窑台出来的土财主也就用用木把儿手榴弹。不过我倒听稽查大队的人说有人曾经卖过这种手雷。是谁来着,我想想……”
冼登奎马上冲谢汕说:“上茶!”
郑朝阳自顾自地坐到客厅里的沙发上,看到冼登奎桌子上的雪茄烟盒子,不客气地拿出一支点燃,嘴里还说:“你的品位还是这么差。”
“打仗打得饭都快吃不上了,这还是以前的存货。这年头哪行生意都不好做。实话说吧,我帮不了你。”
“不见得。你冼老大手眼通天,肯定有给自己留的备用道,冲咱们以前的交情,借来用用吧。”
冼登奎走到郑朝阳的对面坐下,也点起一支雪茄。
他深吸了一口,说:“这雪茄味道虽说不是很好,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抽的。你现在不是警察了,也许我该送你去该去的地方,那样还能换俩钱儿,买几盒上好的雪茄。”
郑朝阳听了不动声色,缓缓说道:“死刑犯临刑的时候我们一般都会允许他抽支烟,你冼老大气派啊,想抽雪茄也成。”
“你什么意思?”
郑朝阳从兜里拿出一沓纸摊在桌子上:“自己看。这玩意儿,我那儿留了不少。”
冼登奎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药材公司的出库单。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郑朝阳缓缓道:“都是你的大北药材公司出来的。这几年咱们合作得不错,往外面出了不少中药西药。”
“可这能怎么着啊,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你是共产党,你在警察局能开路条,我……”
“谁能证明你不知道我是共产党?我啊,我要是不说,这些就是你通共的铁证。在这一点上,咱们是亲兄弟。”说着郑朝阳冲冼登奎灿烂一笑。
冼登奎抓起单据撕碎扔到了地上。
郑朝阳微笑着把火柴往冼登奎面前推了推。冼登奎犹豫了一下,一把抓起火柴,点火将地上的纸屑烧毁。
“这只是一部分,剩下的在我朋友那儿。我要是出了事,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剿总司令部。”
“郑朝阳,算你狠!我送你出城。”
“我就知道冼老大最讲义气。”
郑朝阳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冼登奎面色阴沉地坐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汕走了进来:“大哥,这人不能留。”
冼登奎眼里透着杀机:“叫母猪龙来,还有……”
他俯在谢汕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谢汕不断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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