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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房忆萝
很多男工退回到篮球厂的位置,孔驰和江十月看到后面越来越稀少的人,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回了人群。越来越多的人将行李搬到了蓝球厂,甚至有几个人想过来结工资。开始的时候,孔驰和江十月几个活跃分子还想象刚才一样到处游说,但点头的人越来越少,对他们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漠。
宋主任立刻亲自出马,走向那几个拿着行李想过来结工资的人。先是一个,两个,三个。。男工们很快排成了队,一边叹气一边交出各自的厂牌、厂服、饭卡、宿舍钥匙,经过我们各部门代表一一确定签名后,领了工资,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厂门。
快到下班时间了,他们大都没有落脚的地方。有老乡投奔还是好的,没有老乡投奔的便联系几个相同命运的人,准备到偏僻的山上或很难被治安队发现的地方过夜。
有很多人哀求我们:“工资我明天再拿,让我再在厂里过一夜好不好,就一夜。过一夜你们就多扣了十元好不好?不,二十元,三十元,五十元也行。”
对于这些请求,人微而言轻的我们只好无奈地摇头。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男孩,去年进厂时他借的是别人的身份证。1。55米左右,长得非常秀气,瘦弱得可怜。结了工资,他却抱着凉蓬边的柱子不肯走,他哭着求我们:“让我住一夜好不好,就一夜,我真的没地方去呀。”
胡海波问他:“怎么没地方去?是谁带你来东莞的你就再去找谁。”
男孩可怜巴巴地说:“是我哥带我来的,可我哥得了胆囊炎,这边看病太贵,他上个月回家做手术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们面面相觑,都非常同情他。按刚才驱逐男工的办法,余武应该威胁他离厂的。但余威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小男孩,转身无奈地对我们为难地摊摊手:“怎么办?我真的是下不了手。”
但这时,除了这个小男孩,所有的男工都离开了。宋主任脸上露出了笑容,长舒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终于都走了。”
回头一看抱着柱子的男孩,诧异地问:“这个也是吗?”
我试探着问:“他好可怜呢,能不能让他在厂里过一夜?”
宋主任向我一瞪眼:“出了问题你负责?”
我吓得立刻噤了声。
余武只好走过去,轻声说:“走吧。”破例没有象刚才对待别的男工那样粗暴和大叫。男孩却仰着流满泪水的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一下,忽然抱住他粗壮的大腿,哀求道:“求你了,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余武叹了一口气,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强硬地掰开他的手,轻轻将他抱离地面,另一手提着行李,将他送到门外。
我难过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辞退通知书”,会计部结算工资那一栏有他歪歪扭扭的签名,我牢牢地记住了那三个字:刘小逢!
在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等条件允许了,我一定要记录下他的名字,记录下曾经发生在广东东莞土地上的这段历史!
历史不会忘记,东莞不会忘记,我不会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瘦弱而秀气的男孩,他的名字叫:刘小逢!
我忽然想起了英国牧师约翰.多恩的诗:“每个人的逝去,都是我的损失,因为我的命运,与所有人的命运相连。所以,不要问丧钟为谁而呜,它就是为你而敲响!”
是啊,打工者付出心血和汗水,用以换取微薄的报酬,工作却没有任何的保障!今天被无理解雇的是刘小逢这一群人,事实我们所有人,或早或晚,都逃不过和他们相同的命运!
当天晚上,因为针织部一次性解雇了160名男式,梭织部那些放假的男工们也惴惴不安起来,他们四处打听是否梭织部是有一批男工也要被解雇。但所有经理级以上人员对于这个问题回答得非常干脆:“绝对不会!”
得到如此明确的答复,男工们安下心来。谁知第三天中午吃饭时,梭织部四个车间又有160名男工的名字被贴了出来,并要示这160名男工吃过饭后到篮球厂集合。因为前车之鉴,男工们虽然个个骂声不绝,但还是乖乖地回宿舍拿了行李,没有象上一批被解雇的男工那样对峙和反抗。据代表梭织部参加解雇事件的朱蜜说,这次只是象征性地来了几个治安队员,并没有象上次那样大张旗鼓。
留下来的男工们更加惶惶不可终日,特别是那些仍在放假的人,更是提心吊胆。很多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不知道,还解雇男工吗?”
那一段时间,笼罩在非典阴影下的“金秋”厂内忧外患,人人自危,不断有传言满天飞。这些传言有的是说非典的:哪里哪里又死了人;政府己取消所有大型集会,比如演唱会、人才市场等等。并且,所有工厂都停止了招工。每个传言到来都让我们害怕好一阵子,厂里给每人发放了一只一次性口罩,要我们不到万不得己出门时一定要戴上。当然,口罩的钱是要在我们工资中扣除的。
还有传言就是关于那些被解雇的男工,暂住证虽然没有过去查得严了,但依然没有停止。那些被解雇的男工们,很多厂本来就不招男工,现在因为非典,更是进不了了。有亲戚朋友的便暂时借住,也有几个人合租房子的。那些既没有亲戚朋友又没钱合租房子的,有的睡在桥洞里,有的睡在山上。还有部分回了家,因为内地非典查得严,从北京、广东等地回去的人,还没和家人见面便被隔离起来。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89.第89章
在这样的传言中,厂里人人自危。和沈洲同住一室的韦驿己经辞职了,暂时只有他一个人住那间房,我每天一下班便和沈洲呆在一起,那段时间,沈洲对我也是少有的细心和体贴。在初夏的东莞,我们象两只看不到未来的流浪狗,互相安慰着等待不可预知的明天。
有一天晚上吃过饭,我又急急地朝沈洲的房间走去,段明兰忽然在路上拦住我,她似乎比以前漂亮了,但神色之间却有掩饰不住的忧伤。
自从做了孟姑娘的助理后,我和包装组及车位组的老朋友都疏远了许多,似乎之间有了一种看不见的隔阂。此时的她,也不象以前和我说话那样随便了。
我努力亲热地问:“明兰,你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呢。”
她害羞地笑笑:“乱讲。海燕,还会不会解雇男工?”
我为难地说:“我也不知道呢,你又不是男的,问这个做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说:“我谈一个男朋友,叫谢军,己经放假三天了,是我们车间的车位,我好怕他也被解雇。如果他被解雇,你能不能帮忙留住他?”
男车位是这次被解雇的首要职位,每一个被解雇的男工都是由各部门的主管点名的,那些主管都在想方设法留下自己的老乡或朋友,哪有多余的名额让给别人?再说我在车间的地位本就是非常尴尬,英姐又哪里会给我面子?想到这里,我暗中叹了一口气,极不忍心地摇摇头:“对不起,明兰,不是我不帮,实在是,我没有这个能力。”
听了这话,她神情愈发忧郁了起来,无助地说:“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看准四下无人,小声引导她:“或者,可以去劳动局投诉。”
她苦笑道:“劳动局?之前被解雇的那些人早就去过了。”然后她叙说了那些男工投诉的遭遇,听得我的心冰冷到了极点。
原来,那些被解雇的男工们在亲友的指点下,先是打电话给hm镇劳动局,hm镇劳动局让他们找劳动仲裁机构,劳动仲裁机构让他们找劳动监察部门,劳动监察部门要他们找社会保障部门,社会保障部门却让他们hm镇找劳动局,终点又回到了起点。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打电话给东莞市劳动局,东莞市劳动局却又要他们找hm镇劳动局。他们象皮球一样被人家踢来踢去的,后来他们联合了几十个人硬闯进hm镇劳动局,hm镇劳动局第一次态度很好,让他们回去等待处理。
他们就听话地回来等处理了,焦急地等了三天,什么处理结果也没有。从厂里出来后,他们并不是住在同一处,第二次再去就剩十几个人了,hm镇劳动局的人就让他们拿劳动合同,他们拿不出,因为厂里根本没有和他们甚至任何人签订劳动合同;劳动局又让他们拿辞退通知书,他们拿了,是复印件,但上面结算工资那一栏有他们的签名,劳动局便以此认定既然己经领了工资并在辞退通知书上签了名,就是同意被解雇,还告什么告?如是还要告下去,叫他们去找劳动仲裁机构。
他们再想去找劳动仲裁机构讨说法时,才发现只能联系到几个人了。同时也明白,这样来来去去,就算讨了一个说法,就算补偿了一个月的辞退代通知金,还不够车费、电话费的钱,还有这这一切所付出的精力和所受到的屈辱呢?最重要的是,还不知道要被这些人当皮球踢多久?当猴儿耍多久?
她语无伦次地说完,我完全傻住了。她哀哀地对我说了声:“打扰了。”便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不远处一个黑瘦的男孩。我知道,那就是她的男朋友谢军了。
一周后,针、梭织两厂竟然又分两次解雇了180人。这180人解雇得更加突然,名单是早就拟定好的,甚至连原先的手续都省略了,只结了工资便将这180人打发走了。
这次解雇,连治安队都没有出动。但所有被解雇的人都垂头丧气,自认倒霉,第一次解雇那160名针织厂男工的混乱局面,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180人中有谢军的名字,再看到段明兰时,我感到十分惭愧。而她,除了不停地叹气,什么也没有说。
虽然我现在是助理了,但我知道这个职位于我是名不副实的。不但帮不了段明兰,甚至自身难保。以前在学校,我一直拼命用成绩证明我的勤奋,用一点一滴的善良与宽容来证明我的人品。所以自从来东莞后,我一直认为,少出错最好不出错就可以证明我有能力胜任本职工作,与人为善可以证明我的友好。
可惜事实证明,我错了,并且错得很离谱。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与人为善,办公区的人依然对我刻意疏远了,即便偶有同事和我多说两句话,看到孟姑娘、英姐及珍姐等人,也立刻会讪笑着离开,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孟姑娘对我不象过去那样疏远了,特别是有时高总进车间时,她对我是益发亲热了起来。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安,但脑子却总也转不过来弯。所以在工作上,我并不开心。
幸好因为非典,很多人转移了视线。人们更多的是担心自己有没有发烧,以及非典会不会大规模爆发。一有发烧或咳嗽的员工,马上会被送去医院,或搬进特定宿舍进行隔离观察。
这种特殊的礼遇连职员也不例外,卫梦不过是轻微的咳嗽,去医院马上被要求照x光,打针吃药花了不下三百元,回来后还被厂里要求搬到特定宿舍隔离起来。在非典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上级己有文件严禁打工者返乡,回家己不可能。搬家那天,卫梦身后跟着一个勒令她搬宿舍的保安,她委屈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刚想直上去帮她,旁边的朱蜜却一把拉住我,小声说:“别去,小心传染上也把你隔离了。”
我怯声说:“她好可怜呢。”
朱蜜也叹了一口气:“这还算好的,要不是政府现在硬性规定非典期间不能解雇人,厂里早就象解雇那批男工那样把她解雇了。”
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卫梦拿着行李,低着头跟在保安身后。那一刻,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
更让人郁闷的人,在发放三月份工资时,我们每人亦被扣除了16元的植树费。在东莞的各个镇,每年的3月12号,各厂都会向所有员工收取“义务植树费”。所谓的“义务植树费”,就是每个人先交8元的“购置树苗费”,然后再交8元的“代植费”。镇上想得很周到,知道我们天天加班,便帮我们买好树苗,然后还要雇人为我们“代植”。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90.第90章
天知道,虽然我们年年被征收16元“购置树苗费”和“代植费”,也没见路边的树有任何增加。而且,厂里向镇上报的人数远远低于厂内真实人员,真不知道这笔钱到底去了哪里?
这16元钱都是从3月份工资中扣除的,很多人非常不满。去年还员工发工资时对这笔不明不白的扣款很是恼火,为此差点打了财务部的人。但是现在,经过大规模的解雇,谁还敢再说一个“不”字呢?
如果在以前,遇到这种莫名其妙被扣款的事,想着自己辛苦的血汗钱就这样不明不白打了水漂,我一定要非常非常生气的。但是现在,我己经被扣得麻木了。还有一点就是,我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家的平房己经盖起来了,我再不用象以前那样恨不得把钱掰成八份花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怀念以前那种日子,怀念那种除了吃饭上班睡觉的日子,那时候虽累,但内心是多么平静啊。只要工作上不出错,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不需要八面玲珑,不需要察言观色。
比这更我痛苦的是,长时间和沈洲在一起,我发现我越来越依恋他了。不知是被我感动还是怎样,他似乎对我也比以前稍稍好了那么一点点,偶尔也和我谈谈厂里的人和事,虽然话总是不多,我也能理解。一直以来,在我心里,他是个内向的,并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
现在,我是一个太过害怕孤独的女子,在这异乡的土地上,能有一个人关心我,我己经很感动了。所以,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了。每天疲倦地下班后,我给他洗衣服,为他收拾房间,我象一个妻子一样照顾他,无怨无悔。好象,我来东莞的目的,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似的。
我知道这不是爱情,但我不知道这属于什么感情?有时候我想,沈洲于我,就象高高在上的一件东西,那件东西是我望尘莫及的,因为得不到,所以特别地想得到。一旦得到,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五月下旬,非典的警报渐渐解除了,很多人绷在心底的那根弦都渐渐松驰下来。路上戴口罩的人越来越少了,厂里因感冒被隔离在特定宿舍的人也都搬回了原宿舍,据说厂里很快就会接到大订单了。一切,似乎都要回到正轨了。
在一个周六晚上,又一次缠绵过后,我对沈洲说:“非典过去了,我以后再不为养活家里发愁了,我想去买几件衣服,不如下星期我们去hm镇逛一下吧。”
谁知,他竟然犹豫了一下,为难地说:“不行,我明天就要请假回家。”
我大吃一惊:“明天?你请假竟然不和我说?”
他委屈道:“我这不正和你说嘛。”
我咬紧嘴唇迷茫地问:“为什么?你年底刚回过家的啊?”
他抱住我,低低地说:“对不起。”
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颤声问:“你回家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他爱怜地将我额前的一络头发理到耳后,第一次情深款款地说:“因为,她把上半年的假都积攒下来了,就是为了来看我,我回家是去接她的。”
这句话,他说得很慢,声音很轻,但在我听来,却犹如晴天霹雳,我猛地倒退一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她是谁?”
他羞愧地低下头,轻声说:“她是小颜。”
我伤心欲绝:“如此说来,你原来一直是有女朋友的?你和小颜并没有断绝关系?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娶我?”
他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尖叫着:“你不是有意的,你这还不是有意,那什么才叫有意!”说完,便扑到床上,放声大哭。
他将我抱在怀里,声音也哽咽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我并不是有意想伤害你,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太寂寞了,而你,又那么让人怜爱。”
听了这话,我很想说,寂寞不是借口,需要才是理由吧。但害怕他恼羞成怒,所以只是伤心地说:“原来,原来你开始就是骗我的,你开始就知道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
他急忙说:“不,不是的,那次带你去深圳,其实就是想和潘晨一起投资做生意的。这么多年,我知道单靠打工是赚不到钱的。只要能赚了钱,我就可以和你在这边买房子、安家。可,可你也看出来的,他们吹得天花乱坠,事实上只是想骗我投资。”
我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借口,一切都是借口!在这边赚不到钱,回家你就能赚到钱了吗?”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低声说:“小颜家庭条件比较好,毕业后又托关系进入收费站做收费员,也算是公务员吧。五天工作制,八小时班。一般月薪是八千,有时超过一万,平时待遇非常好,当然,这些还不包括灰色收入。所以,除了公务员,她根本看不起别的任何工作。我这次回家,其实也是为了我考公务员的事走关系。”
听完这话,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要说我们这些打工仔、打工妹,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简直是用命在换钱,不过也只能拿那些微薄的薪水。可人家那样轻松,工资却比我们十倍还多。可见人和人,是不能比的。
我苦涩地问:“是不是收费员都要求很高的学历和专业技术?”
他脱口而出:“当然不是,那项工作基本可以不用头脑。说白一点,会认钱,能简单操作电脑,就能胜胜这项工作。她那个收费站有一个还是初中生呢,学历不学历的并不重要,有门路就行。
我越发疑惑了:“那不过是普通的收费站公务员,怎么会拿那么多钱?”
他犹豫豫了一下,终于说:“路桥收费站,基本是由国家垄断经营。因此,也属于准垄断单位。众所周知,在行业垄断下,谁拥有垄断权,谁掌握了垄断资源,谁的工资福利就高、权利就大,这己经成为国内工资分配秩序的一大奇观。再说也不止路桥收费,现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潜规则,己经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人微而言轻,我们只有被动去适应。”
对于他的话,我似懂非懂,我只关心与我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如此说来,你己经决定离开这儿了?”
他避开我的眼光,轻声说:“还不一定。”
但我,一切都明白了。感情上,我是恨他的;但理智上,我却是理解他的。他的选择是对的,谁叫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妹呢?一个普通的打工妹,有什么资格和一个收费站公务员争男人呢?怨谁呢,怨只怨自己是一个卑贱的打工妹!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91.第91章
想到这里,我强忍着悲伤,并没有哭闹,整理了一下零乱的衣衫和头发,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他的房间。而他,亦并没有挽留。甚至,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他似乎长舒了一口气。一路上,我把头抬起来,眼泪才终于没有流出眼眶。直到回到自己的宿舍,我才把自己关在洗手间,打开水笼头,放声大哭!
无论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沈洲终于还是回家了,极度的悔恨和强烈的嫉妒在我体内纠缠,我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可除了在没人的时候默默流泪,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但尽管我肝肠寸断,每天却还要强颜欢笑。他是5月30日晚上走的,第二天便有人有意无意地问起:“海燕,沈洲回家探亲了,你怎么没回去?”
我都故作轻松地说:“他回家管我什么事啊?”
立刻,很多疑问的目光向我扫过来,周桂枝大惊小怪道:“你们不是一直在拍拖吗?上次你转车位,英姐和严秀秀都不想要你的,还是他在孟姑娘那里为你说的情。怎么,你们这么快就分手了吗?”
我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故意转移话题道:“不知严秀秀妹妹的病怎么样了?好象今年她都好久没来上班呢?应该是算动离职了吧。”
谢天谢地,一直对我冷嘲热讽的英姐怜悯地看了我一眼,接口道:“是她写了张纸条,托老乡办理了离职手续。按理说这样不行,但孟姑娘看她可怜,就同意了。为了挽求妹妹的生命,她四处奔波,到处求助,可妹妹还是死了,现在欠下医院近10万元的医药费,前几天又托人说想回来上班呢。”
人们立刻把话题转到严秀秀身上,只有周桂枝还是不依不饶:“你们别只顾说严秀秀,海燕,你和沈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望着她那幸灾乐祸的脸,我真是恼怒异常,正想狠狠回敬她几句,前台接待员过来发通知,这次人们彻底把话题转移到通知上了,我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但看了通知,心里却更加烦闷了。
这是一份关于收取垃圾处理费的通知:
接有关部门通知,自即日起,每人每月需缴垃圾处理费1元,一年共计12元,将在本月工资中扣除。
至于这笔费用的来龙去脉,没有任何说明,总之就是要在工资中扣钱。通知传阅到哪里,哪里不是唉声叹气,就是骂声四起。有人说,这笔费用其实是被厂里独吞的;更多的人认为,厂里统一收缴后,是要交环卫部门的。所谓的有关部门,就是环卫部门。
如果是后一种,那就遇到和那笔被扣的“绿化费”相同的问题:厂里向镇上报的人数远远低于厂内真实人员,多余的那笔钱到底去了哪里呢?而我们每年交60元办理的暂住证,到底又是哪些费用呢?
面对通知,车间一时议论纷纷,个个敢怒不敢言。
虽然这张通知暂时解了我的尴尬处境,却无法缓解我内心的疼。但上班时,我必须克制自己面带笑容,有时实在忍不住了,便跑到洗手间任由泪水肆意奔涌。我的心一次次被撕裂,真是生不如死!
随着沈洲回来日子的临近,我愈发痛苦了:如果小颜真的跟着沈洲过来了,我将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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