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房忆萝
员工们再次将那些政府官员和日方代表围了起来,甚至有人往台上扔东西,有人骂道:“狗汉奸!你们到底是为中国人服务还是为日本人服务?”
但代表政府官员和日方讲话的“肥头大耳”态度却非常强硬,好不容易等人群安静下来,他仍然坚持:“不复工马上开除!”并当场出示了一份由田中总经理签署的《关于辞退非法罢工者的通告》。
我清楚地看到,田中脸上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看到这个通告,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田中今天之所以迟迟不出现在谈判桌前,是因为己经签署了这份《通告》!
我想起昨晚田中接到那个神秘电话前后的变化,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事情急转直下,绝对与那个电话有关。
无论原因如何,事实己经不容置疑:政府站在日本厂方那一边!
在搞清楚这一点后,所有参与罢工的人都变得垂头丧气起来。甚至连这次罢工的核心人物陈胜利、吕之远、张玉立及所有员工代表都前所未有的沮丧,一个个显得六神五主。
这时,日方代表、政府工作人员和极少数没有参加罢工的中方管理者开始分别对罢工的员工进行劝说,要求大家尽快复工,并恐吓道:“不复工就开除,以后深圳及珠三角所有单位都不会录用你们!”
有些胆小的女工被吓得跑回了宿舍,但那些劝她们复工的人又跟着去了宿舍,并逼迫她们在同意复工的表格上签名,女工们只好又胆怯地跑回操场。
僵持到13:00,激愤的员工纷纷走出厂区,聚集在厂门口的街道上,抗议政府强行复工。他们越聚越多,坐满了整条街道,很多人都没有吃中饭。
我有些犹豫,好几次想回到总经理室,象很多没有参与罢工的中方管理者一样,站在田中身边。但我知道,倘若那样做,我不但失去了做为一个中国人的良心,还将永远失去王磊。权衡再三,我还是和于慧他们一起,混在了罢工的人群中。
男工们有火无处发,于是就去砸医务室的门,他们早就恨透了医务室,卖的药比医院还贵,并且经常卖假药、过期药,医务室根本不是给工人治病,纯粹是为了挣昧心钱,不去还不行,因为请不到病假,就算请到病假,也要扣钱!
砸完医务室,他们就去砸福利社,他们早就恨透了福利社,外面卖五毛一只的牙刷,福利社要卖五元甚至更贵。同样的东西,有的比外面贵十倍甚至几十倍。漫天要价,不买还不行,因为普工几乎没有假期,上一次街都是奢望!
砸完福利社,他们又去砸饭堂。因为饭堂炒菜用的是潲水油;米饭发黄还有霉味;肉吃在嘴里味同嚼腊,并且几乎都是肥肉片子,很难见到瘦肉;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他们每天的伙食费是六元,饭堂承包人每天最少从他们身上赚去四元,一万多人就是四万多元,不知道这钱是饭堂负责人自己塞进腰包呢,还是和谁平分?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61.第261章
砸完饭堂他们又去砸宣传栏,因为宣传栏里,每天都要张贴一份前一天的罚款名单。除此之外,很多对他们不利的文件都是通过宣传栏张贴的。他们不知道恨谁,只有恨这个宣传栏。
砸完生活区一切可以砸的东西,他们又冲进厂区,遇到东西就砸,无论是生产车间的机器设备还是办公室的电脑。虽然厂内己有几百名防暴警察,但相对于16000名愤怒的人潮,他们显得太势单力薄了,根本控制不了愤怒的人们。甚至连警车也被石头砸得支离破碎,防暴警察和工人都有人受伤。
开始的时候,筹委会的代表陈胜利等人还竭力劝说大家冷静,当即又工人反驳:“在这之前,我听你们的话,一直很冷静,但现在才知道,冷静就是这样的结果!”
罢工者再次唱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他们甚至穿过警察的重围,走到了107国道,把三、四百米的107国道围得水泄不通,两边车辆都停了下来。防暴警察不停地驱赶他们,双方打成一团。开始时,因为防暴警察少,罢工者占了上风。
我跟在人群后面,不敢加入冲突的人群,害怕罢工平息后被厂方“秋后算帐”,但我也不敢回到厂区,害怕被人称作汉奸。好在,王磊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和陈胜利等人一起,不停地劝说大家冷静。虽然没有人听他们的,但他们还是拼命呐喊。
不一会儿,连续不断的警笛声再次响起,抬眼望去,又有大批的防暴警察赶了过来,甚至还带来了警犬。随着防暴警察人数的增多,撕打的人群更加混乱。王磊他们依然在不遗余力地劝说大家冷静,就在我暗自庆幸他没有加入时,忽然看到他旁边一个矮小男工和一个防暴警察撕成一团。矮小的男工显然不是防暴警察的对手,很快被打倒在地,就在防暴警察想把男工铐走时,王磊赶紧把那个男工拉起来,转身就想跑。但又一个防暴警察冲了上来,几个人再次打成一团。
我害怕极了,立刻跑上前去,但很快有人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防暴警察的人数仍在增加,警犬的狂吠让人毛骨悚然,罢工者很快从107国道被逼回厂区。这时,己经有十几个人被警察铐起来塞进警车。员工意识到大事不好,很多人想冲破防暴警察的包围逃走,这显然是徒劳的。于是人们只好选择退回厂区,离这些防暴警察远一些,再远一些。
这时,我看到工厂围墙外面布满形迹可疑的人。只要有外国人对罢工现场进行拍照,这些人立刻召呼警察前去制止。
我急切地寻找王磊,害怕他也被警察抓去。我看到熟人就问,但大家都自顾不暇,纷纷摇头。
慑于防暴警察的淫威,很多员工被迫躲进办公大楼或生产车间,我也只好退回技术部大楼。技术部很多人也回来了,他们大多衣衫不整,十分狼狈,纷纷寻找藏身之处。因为太多的人涌入,防暴警察立刻封锁了技术部大楼的前门。
正在我万分焦急之时,看到王磊也随着人群退回大楼。
我赶紧迎上去,催促道:“快点找地方躲,警察正在抓人,己经把前门锁上了。”
他慌乱地问:“那怎么办?”
我焦急地说:“快从后门跑出去。”
但刚下到二楼,便看到几个人退了回来:“后门也被锁下了。”那几个人说完便再次寻找别的出口。
我急得都快哭了,慌乱之间竟然碰到口依里的钥匙,灵机一动道:“我有总经理室的锁匙,快跟我来。”
他犹豫了一下:“不去,去了不是正好被抓吗?”
我拉着他就走:“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这时,楼下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间或有人大声喝斥。我再也顾不得许多,迅速打开总经理室的门,和王磊一起躲了进去。
刚才的脚步声己经上了三楼,立刻,脚步声和叫喊声响成一团。一定是刚才那些没有跑出去的人被防暴警察抓去了。我吓得闭上眼晴,紧紧依偎在王磊怀里,我甚至听到他的心紧张地“怦怦”乱跳。
不知经历过多少个世纪,所有的声音才慢慢消失。我长舒了一口气,确信大部分防暴警察己经撤走后,才战战兢兢地去开门。
但我还没走到门边,门却自动开了。我和王磊同时吃了一惊,抬头看时,田中己经走进房内。
看到王磊,他怔了一怔,随即嘲弄道:“王经理,刚才看到你和防暴警察发生冲突,我还以为你很勇敢,没想到,最后还是做了逃兵!”
王磊的紧紧咬着嘴唇,我看到他的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仿佛随时都准备出击一样。
田中也看到了,挑衅地说:“你相不相信,只要你胆敢动我一根指头,我马上喊警察进来抓你!到时候你会罪加一等,不但参与非法罢工,还无故殴打外籍在华商人。”
王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冷冷地说:“我承认,你们赢了!”
田中哈哈大笑,笑罢,又看了看我,自信满满地说:“我不但赢了这场谈判,我还要赢回阁下的女人。”
王磊恨声道:“你休想!”
田中轻蔑撇了撇嘴,把目光转向我:“海燕,现在给你一个最后选择的机会。你要么跟他走,你从此不再是樱之厂的员工,不再是我的助理,只能重新回到流水线做苦力。要么留下来,我会保证你一生衣食无忧,如果你想继续深造,我还可以送你去日本留学。“
虽然王磊对我很重要,但田中的承诺,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在流水线打工妹和日本留学生之间,只有傻瓜才会选择前者。所以,当王磊期待地望着我时,我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他意识到什么,颤抖着声音说:“海燕,我们离开这儿!”
田中象一个狡猾的猎人,望了望我,又望了望王磊,皮笑肉不笑地说:“王经理,我赢了,你可以走了。”
王磊的脸瞬间由红变青,由青变白,象一头发怒的雄狮,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都没有说,恨恨地望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他瘦高的身影,想到他一点一滴的好,我的眼泪迅速涌进眼眶。
田中轻薄地挑起我的下巴,放声大笑:“中国女人,这就是中国女人,哈哈哈!”
在他放肆的笑声中,我浑身不由一震,中国女人?是啊,在田中眼里,我的选择不仅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所有的中国女人,甚至代表整个中国。
想到这里,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用力打掉他的手,大声说:“请你自重!”
他淫荡地笑道:“对,我应该自重。虽然你己经选择了我,但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床上夫妻,床下君子。’哈哈哈。”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62.第262章
他的笑声是如此刺耳,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冷冷地说:“你太自信了!在正义和邪恶之间,我选择正义;在中国人和日本人之间,我选择中国。所以,在你和王磊之间,我选择王磊。”
田中的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在他嘴巴还没合拢之前,我己飞快走出门去。
好不容易追上王磊,但他走得很快,连头都不回。
我在后面下气不接下气地喊:“等等我,你等等我。”
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冷冷地说:“你回去吧,我不会给你幸福。而田中,除了婚姻,他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急切地说:“可我,想要的就是婚姻。”
他生硬地说:“对不起,我也不能给你婚姻。”
我颤声说:“为什么?你并没有结婚,为什么不能给我婚姻?”
他一字一顿道:“因为我根本不爱你!”
我的心不由一沉,迅速跳到他面前,愤怒地望着他,嘶哑着声音说:“你说什么?请你看着我的眼晴,你再说一遍?”
他并不看我的眼晴,却再次重申请:“因为我根本不爱你!”
我命令道:“请看着我的眼晴!”
他只好很不情愿转过脸来,我立刻尖叫道:“你不爱我,为什么你的眼圈会红?为什么你会流泪?”
他咬了咬嘴唇,沉默好久,终于说:“因为,我怕我不能给你幸福。”
我愠怒地说:“我最后再说一次,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是最幸福的!”
他足足瞪了我有三分钟。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大喊:“王磊,杨海燕,你还不快走,警察还在到处抓人呢。”
我吃了一惊,看到技术部的两个工程师正气喘吁吁地朝我们跑来。王磊这才意识到身在险处,连忙拉起我的手,飞也似地向出租屋跑去。
刚一进屋,他便把所有物品和衣服胡乱收捡进行李箱和提包里。我立刻傻了眼:“你这是干什么?”
他头也不抬道:“离开这儿!你也快点,拿几件换洗衣服就行了。”
我一直是个节俭的人,哪一件都舍不得扔。所以最后,我整理出了满满两大皮箱和三个提包的行李。王磊无法,只好拉着一个大皮箱,将三个提包胡乱搭在肩上。我则拉着一只小皮箱跟在他身后。
出了门,我问他:“去哪里?”
他果断地说:“广州!”
我提议道:“不如去北京或上海吧,在广东我呆够了。”
他摇摇头:“这两个城市我都去过,很让人失望。治安最乱的应该是广州的东莞,贫福悬珠最大的绝对是深圳,腐败最多的是北京,而上海,不说也罢。”
正说着,我接到于慧电话,电话中,她似乎也很着急:“海燕,我们准备去广州,你们呢?”
我连忙说:“我们也去广州。”
于慧马上说:“徐峰怕现在做公车不安全,不如我们一起打车去吧。”
我征求王磊的意见,他肯定地点点头:“让他们过来,我们到路口拦过路车。行李太多,出租车放不下。”
跟于慧一说,她也爽快地答应了。四个人汇合后才发现,他们带的东西比我们还要多,这也难怪,我们才租房几个月,他们己经租房一年多了呢。
四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一路狂奔,看上去十分狼狈,但人一多,便不再象刚才那样恐慌了,徐峰解嘲道:“看,我们象逃难似的。”
这时,己是傍晚时分,天色阴沉得可怕。更可怕的是,街道上不时警车驶过。我们更加警惕起来,专捡比较偏僻的路段走。一路上,我们看到很多带着行李的人面色惶恐地跳上公车,这些人,几乎都穿着樱之厂的工衣,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所谓的过路车,就是从广州拉货来深圳,然后又从深圳空车回去,司机为了赚钱,空车回去时,一般会沿路捎带行人。这个时候,正是过路车回广州的高峰期,我们很快拦了一辆广州的小四轮,连价都不讲,匆匆坐了上去。
就这样,在深圳生活了一年零八个月之后,我又匆匆逃离了它。
一路上,关于这次罢工,我们四个人有很多话想说,但因为司机的缘故,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于慧他们是奔他哥哥于涛去的,于涛在广州天河的sp村开了一家黑网吧。
听说我们在广州并没有熟悉的人,于慧热情地说:“不如一起去我哥哥那边吧,这么晚了,也不好找房子。”
我和王磊很是感激:“我们正愁到广州没地方落脚呢。”
徐峰苦笑道:“谢什么谢,一根绳子上拴着的蚂蚱。”
小四轮刚进广州市区就停下了,本想加钱让司机多送一段,但司机说,他还要赶回公司。没办法,我们只好又将大包小包拎下车,走到路边等公交车。这时,己经快11:00点了。在我们旁边,零零散散站着几个等车的人。
正等得不耐烦时,就看到两个骑自行车的人在我们旁边一个ic电话亭边下了车。只见他们从各自的背包里拿出工具,走进了电话亭。开始时,我以为他们是电话亭维修人员,但后来越看越不对。只见他们扭开电话下面的螺丝,抽出一块象电路板的东西。
整个过程,他们动作熟练,神情自然。所有等车的人都看着他们,但他们完全视而不见。将那个象电路板样的东西和工具放回背包,只听其中一个人欢快地说:“搞定。”
于是两人走出电话亭,骑上自行车,继续往前走。
我好奇地走过去,看到电话外表并没有任何变化,便拿起电话,但电话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王磊赶紧将我拉开,责备道:“傻瓜,哪里还能打?别看外面好好的,里面早就空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我吃惊地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帅气男人和徐峰并排站着,一只手却伸到徐峰身后,试图掏他的钱包。王磊大喊道:“徐峰,注意钱包!”
徐峰下意识地伸手去捂口袋,“帅男人”的手没来得及从他屁股后面拿开,正好被他抓了个正着。徐峰虽然比“帅男人”矮半个头,但他以前练过武术,所以,“帅男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抓在手里,立刻动弹不得。
于慧问:“要不要送他去派出所。”
徐峰却说:“看看我钱包里东西有没有丢。”
于慧看完钱包说:“什么都没有丢。”
徐峰便放开“帅男人”,和气地说:“你走吧。”
“帅男人”冷哼一声:“你还算懂事。”说完,扬长而去。
我和于慧齐声问:“为什么不把他交给警察?”
徐峰摇摇头:“把他交给警察,除非我脑子进水了。”
王磊附合道:“你做得对,要是真的送进去,说不定人家没事,你还要被关进去呢。”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63.第263章
我和于慧面面相觑,正在这时,公车终于姗姗来迟,我们赶紧提着行李跳了上去。
于涛租住在一个干净整洁的住宅小区里。我们到时,他也刚刚从网吧回来,跟他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个二十初头的女孩子,两个看上去极亲热。于涛对于慧很好,嘘寒问暖的,对我和王磊也很热情,对徐峰,却非常冷淡。同样地,于慧连看都不看那个女孩一眼。
房间是两室一厅,一间主卧室一间客房。我们把行李放在那家客房里,便轮流冲凉。徐峰去冲凉时,我小声问于慧:“那女孩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吗?好年轻呢。”
于慧撇了撇嘴:“我哥哥早结婚了,嫂子正在老家生孩子呢,这个女人,是我哥养的填房。”
我看了看正在用手提电脑上网的王磊,苦笑道:“现在的男人真可怕,不知道以后王磊会不会这样?”
于慧自信地说:“我哥一直看不起徐峰,说他没房没车,但我不嫌弃,只要徐峰对我好就行了。所以,徐峰要是以后敢背判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我很羡慕于慧,她有足够的自信说出这样的话。而王磊,虽然他对我很好,我总感觉怪怪的。他总说怕自己不能给我幸福,但和我在一起时,他又非常珍惜,仿佛前世欠了我什么似的,真让人看不透。
因为房间不够,轮流冲完凉,我和于慧睡在客房,王磊和徐峰在厅里打了地铺。刚才一心想着的是逃离深圳,并不觉得难过。现在望着满屋大大小小的行李包,我重又担忧起来: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走?
这个住宅区虽然半新不旧,但交通比较方便。所以第二天醒来,大家商量后,决定先租住在这个小区内。但这个小区租金也贵得惊人,为了节约,我们四个人花2500元租下了一套两房一厅。
因为不清楚樱之厂现在的状况,我们每天都呆在房间里,不敢随意乱走。就连一向稳重成熟的王磊和大大咧咧的徐峰也变得如惊弓之鸟。他们每天都用手提电脑上网,我知道,他们想在网上查询樱之厂这次罢工网页或相关信息,但什么都查不到!相对来说,徐峰要好一些,晚上还会陪于慧到附近散步。但王磊,几乎连门都不出。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话也越来越少了。
每天天刚亮,我和于慧就起床了,然后到附近菜市场买菜。回来后,两个一起做饭。收拾完毕,就坐在客厅里边吃零食边聊天。开始时,我们还觉得很新鲜,但一个星期后,我感觉越来越无聊了。于慧也是,她提议道:“不如,我们去逛商场吧。天气热了,今年的新款夏装该上市了。”
我犹豫道:“王磊很谨慎,他让我尽量少出门呢。
于慧不解地问:“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王磊胆子怎么这么小啊?这次罢工,徐峰是后备代表,我还主动发白纸让工人签名。我清楚地看到,徐峰被tw村派出所所长拿着dv狂拍了好几次。要不是我拉着他躲进女厕所,他肯定也被抓了。所以,罢工一失败,我们就决定逃走。但王磊,他好象并没有引起警察注意,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
我分辩道:“警察想铐走一个男工,他把男工拉开了,和警察发生了冲突。”
于慧半信半疑:“哦,是的,听说当时只要和警察发生冲突的,无论什么原因,一律要被抓进去。”
虽然网上并没有任何关于这次罢工的信息,但通过樱之厂幸存同事的电话联系,我们还是零零碎碎地得到了关于这次罢工的消息。
这次罢工事件,很多人怕受牵连,有近四千人逃跑、辞职或被迫离厂。三百多人受到警方调查,这三百多人,是警方是根据现场录象、员工相互之间互相揭发挑选出来的。并且,厂方还张贴了告示,要求员工举报闹事者,知情不报者将受到严重处罚。经过调查,开除了一百六十人,还有二十多人仍在被警方羁留,这二十多人,有10名是那12个谈判代表。
虽然剩余的罢工者仍然没有复工,但经过几天的持续对峙后,群龙无首,员工中出现了两级分化,有的人动了复工的念头,有的人处在犹豫和矛盾中,还有坚决不肯屈服。但终于还是有人违心地复工了,然后,更多的人加入到复工队伍中。厂方又重新招进去大量新员工,很快,樱之所有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听到这个消息,王磊恨声说:“现在这个结果,绝对是樱之厂向有关部门塞了钱!否则,田中前后态度不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天天反腐,却越反越腐。归根结底,腐败是由体制引起的!没有完善的政治体制,就是君子也会变成贪官;若有完善的政治体制,即便是小人也不得不清廉!”
徐峰苦笑道:“现在哪里不是一样呢?古人都知道乱世宜用重典,可我们现在倒好,法律只用在普通老百姓身上,到有钱有势的人那里,就成了可以随意玩弄的木偶了。我们县有一个副县长,听说他是在中央有人,贪了好多钱,家里那个富啊,听去过的人说,简直就象皇宫,七姑八大姨都跟着沾光。他长期在县内一家高档娱乐场所消费,欠了几十万,一直拖着不想还。那家娱乐场的老板就到县政府要,还是要不到,就把他举报了。可被双规隔离审查并拘役后,不到半年,重又调到另一个县做县长了,官比以前做得还大。而那个举报他的娱乐场所老板,却在医院里莫名其妙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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