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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如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芳苓
王白喝了一口茶,便郑重对墨染道:“柳兄,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到了明日,我就要走了。”
墨染听了这话,这心里就有些不舍,因对王白道:“王兄,这日子果然定下了么?”
王白听了,就点头道:“柳兄,这日子果然就定下了。到底我不能不走了。算来,我在海陵最大的收获,便是认识了你这个朋友。”
墨染听了,想了一想,也似有感而发,因对王白道:“王兄,说实话,认识你,是我柳墨染的荣幸。我虽是个愚人,但还是能看得出,王兄你虽身处市井,但心里有鸿鹄之志。”
王白听了这话,心里也颇动容,想了一想,便对墨染道:“柳兄,我也看出来了,你虽然行商,但心里时刻都装着社稷国家大事。柳兄,你这样的人,委实不该再行商,而应入了仕途,为朝廷所用。”
通过和柳墨染的交谈,王白知道此人是难得的栋梁。若非现在不能暴露身份,王白真的想授他官职,将他带往京城去。不过,这些虽还不能明言,但王白已决定,再回京城后,即刻就宣柳墨染进京。
墨染听了,就笑了一笑,自谦道:“王兄,你高看了我了。在商言商,我就是一个浑身上下充满铜臭味的商人。”
王白听了这话就摇头。“柳兄,你不必刻意与我谦虚。真正我看人,从来我都是很准的。”末了,王白因心里想起一事,便又问墨染:“柳兄,昨儿个我出府时,无意之间看见了个女子,此女子见了我,直说是你的二房奶奶。柳兄,你不是告诉我,府里只有秋漪一位夫人的吗?什么时候,你竟是又收了一房妻室了呢?”
一想到此,王白的心里就充满了疑惑。墨染听了,想了一想,就郑重告诉王白,口里说道:“王兄,此话说来一言难尽。但在我心里,我柳墨染的妻子就白秋漪一个。白春琴是我妻子的妹妹,我将她收了二房,但一直不越周公之礼。说来,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解开压在心里头的几桩疑惑。”
王白听到这里,心里就有些似懂非懂。因就问:“柳兄,别的我不想问什么。我看得出,你的妻子白球秋漪是个难得的齐全女人。我真心希望你们两个长长久久的。”
墨染听了这话,就点头道:“这些,我自然知道。从始至终,我的心里头,都是看重她的。”王白听了这话,心里头也一舒缓,因就半真半假地对墨染道:“柳兄,说实话,令妻这样出色,我想爱慕她的男子定有许多。柳兄,你可要把握好了。以后,我再回到海陵,依然还来你府上作客。”
墨染听了,就点头道:“好。王兄的话,我记在心里了。”墨染就问王白今日什么时辰走。王白就道:“黄昏时分,我行船。过江顺流而下,一昼一夜,便也能到扬州了。”
墨染听了,就对王白道:“王兄,到时我过来送你。”王白听了,赶紧摇头,因对墨染道:“柳兄,你不知我这个人我这人人是喜聚不喜散的,这最见不得的,就是朋友间的离别。你若赶来送我,只叫我见了,心里头更难受的。可你若不来送我,我这心里想起你,还只是欢欢喜喜的。”
墨染听了,似乎也觉得有理。因就对王白道:“你说不送,那我就不送。听你这话,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了,你也说起这话。”
王白就道:“柳兄,好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行一步了,告辞。”王白说着,即刻就要走。墨染见他果然要走,心里头就有些隐隐的伤感了,因就直白对他道:“王兄,如此说来,这便是我在海陵见你的最后一天了么?”
王白就叹:“却是。今天我本来还不走的,但到底临时改了主意。”王白说着,便又对墨染失笑道:“对了,真正也是我粗心,这会子才想起。我且送你一样东西。”王白说着,便你从怀中取出一块龙形的玉佩,送给墨染,口中说道:“这是我素常带的一个玩意,你且藏在怀里,或戴在身上。一时遇到什么麻烦事,不得安逸了,且就将这块玉佩拿出来,有它在,你总能遇难呈祥的。”
墨染听了这话,不免仔仔细细地看了这玉佩几眼。玉佩呈环绕的龙形,雕刻的花纹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出自刻玉高手。墨染就问:“白兄,我看这玉佩很是贵重,莫如——”如此贵重之物,墨染觉得不能收,因还想还了王白。
王白见了,就对着墨染笑道:“柳兄,你且收着吧。这样的玉佩,不瞒你说,我还有好几块呢。”
墨染听了这话,心里就一怔,因问王白:“王兄,我也开有玉器行,我知道这玉佩极是贵重。王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块玉佩,我还是不能收。”
墨染说着,还是推辞。王白见了,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其实柳兄不知道,他这块玉佩就是自由进出宫廷之物。不是和他极其亲近之人,他并不会将这块玉佩送出。





春心如宅 第226章 哭什么呢?
王白就道:“柳兄,你若不收下,我可就要生气了。我因看重你,因此才将这玉佩赠给你。”墨染听了,想了一想,还是决定收下好了。因就对王白道:“王兄,想你我以后总是能再见的。”
王白听了,就点头儿道:“不错。我们以后当然能再见。”王白说完了,便又拍了拍墨染的肩膀,又对他抱了一拳,又说了赠别之言。墨染便又以茶代酒,郑重敬了王白一杯,王白一饮而尽,这才爽朗下了楼。墨染在后看着王白的身影,更是重重点了点头。王白徐徐下了楼,墨染就在楼上轻轻吟诵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墨染虽知此诗也不那么贴切,但此时此刻,他脑中所能想到的最好的送别诗句,也就是这个了。楼下徐徐而走的王白自然是听见了,不过他并不回头,反倒将步子迈得更大了。墨染站在楼上,一直看着王白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收了伤感之色,下了楼,步行回府。
话说,春琴酒醉之后,躺在榻上歇息了两个时辰,这才幽幽醒了来。春琴起了来,腹中口渴,就换涵儿过来倒茶。涵儿也就过来了。春琴就道:“这会子,我只喝冷茶。你休要弄些烫的给我。”
涵儿听了,就回:“二太太,这人喝了酒了,可是要喝点浓茶热茶的,冷茶喝了,恐伤了胃。”涵儿说完,执意要去倒冷茶。春琴见了,心里大不乐意,因就对涵儿道:“怎么,我的话,你竟是不听了!”
涵儿听了,觉得无奈,到底又兑了冷茶递给春琴。春琴一口气全喝了。待喝完了,就对了涵儿道:“这会子,我只觉得胸口气闷,我只想去园子里在偶走,你且不必跟着我。”涵儿就道:“二太太,今天就不要去了吧。我听说,过一会子,天就要落雨了。要去,索性就等雨停了天好了再去吧。”
春琴心情不好,听了这话,心里更是不满意了。因对着涵儿说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是主子,自然是想要去哪里,便可去哪里。你一个做奴才的,如何能管得了我?”
涵儿听了这话,心里也不敢生气。她想了一想,便对着春琴道:“二太太,我知道你是想去舒缓舒缓。也罢,您若要去,且就带上一把雨伞吧。”
涵儿说着,已经利落地从房中给春琴取来一把墨绿的油纸伞。春琴见了,心里一软,便对着涵儿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我今天喝醉了酒,心情不好,所以说话难听。你听了,也就罢了,且不必往心里去。”
涵儿听了这话,就笑:“二太太,我是什么人?哪里就会生气呢!”春琴听了,也就不说话了。因换了衣裳,拿着伞,就闷闷地出了屋子。
今日,她的心里却是郁闷难过。一晃,她在这丽春堂都住了快一月了,可姐夫还是半步未踏入她的屋子。这对要强好胜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难道,在姐夫的眼里,自己真的就这么不堪吗?难道,从此以后,姐夫真的就永远不来了?自己将在这里守永远的活寡?而且,到了落雪轩还要一如既往地对着白秋漪卑躬屈膝?春琴只觉得,自己已经被逼的憋屈到了极点!若姐夫听了外头的风言风语,可还是不改对秋漪的初衷呢?等瑞安回府了,虽设计让瑞安和秋漪有私,但到了组后,姐夫心里依旧不肯相信,那又怎么办?那自己和干娘的计划不还是泡汤了么?
春琴一边走,鼻子就酸酸儿的,心里就不禁想哭。但路是自己选的,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她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待进了园子,见天阴阴的,但到底未落雨。她立在园子门口,左看右看的,只是不见葛花匠。春琴心里忽有些期盼他了。“花神,花神——今儿个中午,你可是稀里糊涂地,就给我开溜了啊——”春琴低声轻唤。这园中除了花匠,再无别的人。葛花匠魂不守舍地蹲在地上拔草,冷不丁听身旁有人叫他,心里都抖了一抖。再听了这二个声音,发现竟是春二太太!葛花匠一时之间,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了!这——莫非春二太太醒了酒后,心里清醒了!知道自己逾矩了,因此过了来这里训斥自己的?
葛花匠心里不停地涌动,他一下想到最坏的结局。但到底春二太太人已经过来了,不管好歹,他不能不站起来面对她。葛花匠索性将心一横,站了起来,高声就道:“二太太,莫要叫唤,我在这里呢!”
春琴听见了,踮着脚,看着园子后头立着的花匠,眼睛睥睨了一下,嘴里哼了一声,就拿着个伞,一步三摇地走到他的跟前。葛花匠见二太太迎面而来,桃花粉面姿态妖娆的,心里更是大为惊慌。他拿不定二太太过了来,会和他说什么话。
春琴走到他跟前,就歪着头冷笑。“花神,你的胆儿可不小呀——平常,我还说你老实——”春琴说完了,只是盯着葛花匠厚实的胸脯。今儿天气不好,闷,她心里又压抑了说不出的烦闷。这个当口,只想训斥几句葛花匠,将郁闷之气释放释放。
葛花匠低着个头,见二太太虽然生气,但眼里却又有几丝柔媚。葛花匠就道:“二太太,中午俱是小的错!小的任打任罚!只求二太太千万不要告诉了管家,将小的给赶出柳府去!”
春琴听了这话,就幽幽看着暗沉的天色,对他道:“花神,不想你这样胆小!”春琴立在这里才一会,就觉得身子累,因又对葛花匠道:“好歹,你去给我寻把椅子来!”
这葛花匠听了,也就寻了一寻,替春琴找来一把小几子,对春琴恭敬说道:“二太太,也只有这个了。这园子里,也并无什么好的椅子。”春琴见了,也就坐了下来,因就对葛花匠幽幽地道:“花神呀,我也就是在这里,能放松一些!”春琴说完了,便又拿眼看了一眼葛花匠。
葛花匠见了,就低着头儿道:“二太太,您——你就在这里坐着。小的,小的还要进去侍弄那些花草呢!到底这些花儿一天不浇水,一天的长势就不好!”
葛花匠见春二太太目光幽幽,眼底似有无尽的波澜,只不敢再往下看去。葛花匠压抑着心底的波澜,只是想去火,想逃。春琴见了,就道:“那就熬一天浇水,又怎样呢?这会子,我只想和你说说话儿!”葛花匠一听,想了一想,也就不敢拔腿子走,但也不敢上前回话。
一阵风吹过来,空气里浸润的都是浓郁的芍药花香。春琴就道:“花神啊,你可知道不知道,今儿个中午,你可将我弄疼了!”春琴说着这些话时,神态里却又有说不出的暧昧。目光似恼怒,又似在回味。葛花匠听了,头更是往下低了一点,但还是不敢说话儿。
春琴就又幽幽道:“怎么,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吱声儿呢?你倒是和我说说,怎么中午你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会子却又这样怂了起来?”
春琴这样连着几遍问,葛花匠到底不能不说话儿了,因就对春琴道:“二太太,小的是喝了酒了。小的知道,二太太心里不高兴。说到底,是小的冒犯了二太太。小的就在二太太跟前,二太太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春琴听了这话,就冷笑:“我要听的,也不是这个。”
葛花匠一听,心就有些慌。因就又问:“那——二太太您想听什么?”
春琴见四处无人,就他们两个,胆子只是比先前更大。春琴就挑着眉笑:“花神,其实我心里也好奇,真正你心里对我,到底是个怎样的想头?”
葛花匠听了,就道:“二太太,小的——小的没有什么想头,小的只想尽心尽力地将这园子的花草给侍弄好。”
春琴听了这话,就笑:“是么?花神,你的心里,真是这样想的么?可莫要骗我?”葛花匠听了,就道:“二太太,小的心里头,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春琴就道:“好。既如此,我问你,中午要不是临了你走了,若再等一会,若再激烈一些,你可不是将我上了么?若果然如此,看你现在怎么说!”春琴只一心将话题往这上头绕。
葛花匠听了,心就抖了几抖,因斗胆看了一眼春琴,抖抖索索地道:“二太太,您到底要小的怎么说?小的方才说了,都是喝酒惹的祸。且二太太将小的错当成了大少爷了,因此——”
春琴听了这话,沉了一沉,便又对葛花匠道:“说呀!你倒是往下给我说呀!我最烦这男人到了紧要的当口,畏畏缩缩的,好没意思!”
葛花匠听,却更不敢往下说了。因就讷讷道:“二太太,但小的只是一个花匠。”
春琴听了,还是冷笑。“花匠?我知道你是个花匠。我只问你,你心里到底认为我怎样?”
葛花匠见了,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好。”
“好?谁好?”春琴故意问。
“在小的心里,自然是二太太好。二太太说话走路相貌,浑身上下,无一不好的。”葛花匠说着这些话时,只像要哭。春琴见了,心里就幽幽地笑:“好好儿的,我也没逼你,你哭什么呢?”




春心如宅 第227章 烦心事
葛花匠就道:“二太太,请不要再逼小的了。”
“我逼你?我没逼你呀!我逼你什么呢!我要听的,不过是你的真心话。”春琴说着说着,却是愈发来劲儿了。葛花匠就道:“二太太,小的说的是真心话。”
“是么?怎么你现在说的,和刚才说的,不是一回事?我到底该听哪一个,不该听哪一个?”春琴说完,便目光潋滟地看着葛花匠。
葛花匠哪里受得住春这样放肆**的眼神,因就垂下了头,老老实实说道:“二太太,自然——自然我现在说的,才是真心话。”
春琴见了花匠窘迫的样子,就不禁哈哈一笑,因道:“花神,你这样害怕干什么?真正我又不会吃了你!”
葛花匠见了,就道:“小的知道,二太太你并不会吃了我。”
这话说出口,其实有些怪异。春琴听了,就笑了一笑,说道:“我当然不会吃了你。好了,这会子我有些累,你扶我站起来说话吧!”春琴说着,就伸出右手,示意花匠上前扶她。葛花匠见了,只是迟疑,却是不敢大胆上前儿。春琴见了,心里就不悦了,因对葛花匠道:“只管拿出你的胆儿来。可有什么呢?难道你不该扶住我么?”
葛花匠被春琴的话熬得心里实在痒痒,因就斗胆将手接住了春琴的手,二人的手心一接触,气氛十分微妙。春琴就道:“花神,我忽然想去你的屋子里坐一坐,躺一躺,歇一歇。你看,你这会子方便么?”葛花匠听了这话,已然神魂荡漾了,他的脚就有些软绵,差点站立不稳。
春琴见了,就笑:“花神,我不过这样一说,你就受不住,那可怎么得了?待会,进了你的屋子,我可还指望你伺候我呢!”春琴说着,更是深深地看了花匠几眼。
葛花匠听了这话,也不知哪里来的与勇气,因就道:“二太太,小的屋子虽小,但若只是歇一歇,自是不成问题!”春琴听过来这话,就咯咯咯地笑。“花神,这就对了!你那破屋子,先前,你想我来,我也不能来呢!”午后的阳光极好,艳艳的,红红的,只照得春琴心里暖和激荡。葛花匠的手,一直握着她。他貌似镇定,实则紧张的后脖子上,皆出的细密的汗珠子。
葛花匠的屋子,春琴之前也来过。
待到了屋子前儿,春琴就道:“你先进去开门。”葛花匠见了,就小声问:“二太太,您真的要进去么?小的还请二太太三思。”
春琴听了这话,却又笑。“我不过进您的屋子里,歇一歇,坐一坐,你这样紧张,啰里啰嗦地做什么?”葛花匠听过来,脸就红了一红,因道:“小的是想,小的屋子里也脏,二太太奶若进去了,也只是亵渎了二太太您。”
春琴就道:“这园子里,弄一个小屋子在这。这也不知是谁的主意,如今却是称了我的心。”春琴口中说着‘称心’二字,却是叫葛花匠的心里,又激荡了一下。待他将门开了,春琴看着午后艳艳的日头,就对葛花匠笑吟吟地道:“今儿,还算是个好天气。你说呢?”春琴说着,便又抬眼瞧了葛花匠一眼。
葛花匠被她的眼睛逼视不过,就也道:“今儿却是个极好的天气。”春琴走进屋子里,瞧了瞧那放置在墙角里的一张春凳,春琴就道:“我想躺在那上头。不过,想那上头**的,膈的人脊背也是难受。你若有心,莫如就在那春凳上放一张软绵绵的毡子。”春琴见花匠听了,神情恍恍惚惚的,就又道:“怎么,我嘱咐你的话,你没有听见么?还是,你这里寒酸,压根连一条毛毡子都没有?”说罢,因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这声叹息,在这寂静偏僻的屋子里听来,却是有着别样的暧昧。果然,葛花匠听了,略一沉吟,就道:“回二太太,毛毡子小的自然是有的。只是,这毛毡子是小的冬天里头床榻上取暖用的,极厚极重。小的担心二太太见了,心里头只嫌粗糙,并不喜欢的。”春琴就笑:“就是大的厚些的好。你只管与我拿来,休要与我这样啰嗦!”
春琴说完了,就示意葛花匠去取。葛花匠见了,只得硬着头皮儿去将柜子打开了,果然捧了一条厚重的毛毡,小心翼翼地铺在了宽大的春凳上。春琴见了,还觉差强人意。
春琴就势在春凳上半躺了下来,因就眯着眼儿,对葛花匠道:“好了。这会子你还有事儿吗?”花匠听了,就嗫嗫嚅嚅地道:“回二太太,小的还想去园子里修剪一下枝桠。”
春琴就道:“若你不去,又当如何?”花匠就回:“若小的不去,那些花草今日就该荒芜了。”
春听了这话,更是潋滟一笑,口里悠悠地道:“你若去了,你就不知道,我心里也荒芜么?”她这话,到底含了几分勾引之意。葛花匠一听,吓得柜子门儿几下没有关好。
“二太太,您不要将小的给吓了。小的素来胆子小。”看着春凳上半躺着的二太太,葛花匠竭力控制住自己,他也不知能煎熬到几时。他只愿春二太太大发善心,即刻从他这里走出去,好让他痛快洗个冷水澡。
但春琴今儿个受了撩拨,根本就没有出去的打算。出去做什么呢?随喜和涵儿两个,尝到了偷懒的甜头,如今只知道偷懒。她若一直在这园子里溜达,不到了晚上吃晚饭,她二人是不会过来的。丫鬟的心事,她也懂:谁愿意一天到晚地伺候人?这能偷懒,便就偷会懒。
她们不来,这与她正好。哼!柳墨染,你就这样不待见我么?我还不信,我白春就凭这如花似玉的面容,还真的就没男人要了!因要赌气,因要泄恨,因要出口怨气,今日春琴只想吊吊这花匠的胃口!
“哟!我还真不知道,你的胆儿竟是这样小!真正,这里除了你和我,也只有你栽种的那些花儿草儿的知道了!”春琴说罢了,便又拿眼勾了一下花匠,娇声道:“怎地了?既然知道本奶奶怕冷,为何又不将这大门儿掩上?你是着意要人看见么?”
花匠听了,就道:“二太太,您不是说了么,这里并无第三人看见!”春琴就咯咯咯笑了几声,说道:“听你说这话,我就知你傻了!到底,这里孤男寡女的,还是要将门掩上!不然,好多事儿,可是说不清楚!”
葛花匠一听,就道:“那——那——二太太在这里歇息,小的即刻就出去!”葛花匠听了,作势拿了水壶就要出去。春琴哪里肯让,因就假意发嗔道:“花匠,我是你的主子,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能够走!你总是要听我的差遣!”
葛花匠听了,只得将水壶放下了,因就低了头道:“二太太,您到底要小的做什么?”
“捶腿,你过来,给我捶腿。这会子——我就想到这些个。余下的,我可是还没想好呢!”春琴说着,便示意花匠过来。葛花匠听了,也就走了过来,半跪在地上,伸出拳头,一下一下地与春琴捶腿子。春琴就道:“且再轻些,且再轻些!”
“二太太,小的粗笨活一向做惯了,这手上的力道一向很重。二太太若不满意,那小的就出去请——”葛花匠说着,还想往外走。春琴见他如此不解风情,心里就有几分不悦了,因对他道:“花匠,你有没有长脑子呀?我巴巴儿地到了你这里,是为了叫你去叫别的丫头的么?”
“那——”葛花匠听了,不敢看春琴的眼睛,还是耷拉着个头。今日春琴存心要区了一回,因就道:“花匠,你这番年纪,可有尝过女人的滋味?”
春琴对着花匠,突然就问了这句,更是将葛花匠吓了一跳。但因这屋子里,就他和二太太两个,葛花匠在片刻的惊慌过后,就低声而轻道:“回二太太,小的如今还是一个童男子!”
“童男子?”一听这话,春琴口里就掩不住笑了起来。“花匠,你可莫要骗我?真正你这话,我才不信呢!”葛花匠知春琴不信,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又说道:“二太太,我却是个童男子。这些年,我在这园子里只是逗弄花草,却是未想到其他方面去。”
春琴听了,就笑:“看来,你是个痴人。”葛花匠听了,就道:“二太太,小的果然就是个痴人。小人只弄花草,与旁的世情一概不知,如何不是个痴人?”春琴就笑:“莫非,你是想做一辈子的童男子不成?”说罢,自己却又深深一叹。葛花匠听了这一声叹息,就大胆看着春琴,一字一句说道:“二太太,您来小的屋里,就来与小人说在这些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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