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无路寻归处

    寻卿实在不大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怔愣了一瞬后，犹豫着回道:“也说不上喜不喜欢的吧，我是将近年尾生的，一年最喜庆的日子就在冬日里，不过从前我身子弱，经不得冻，所以冬日里很少出去，若是不小心受了风寒，定是要病上些时日的，但我偏又有些贪玩的时候。”

    说到此处，寻卿回想起从前自己不顾宫女太监们的阻拦，兴致勃勃地去玩了一会儿雪，之后病了好些日子，还惊动了皇贵妃亲自过来对她严厉地说教了一番，话虽不大中听，但现在看来，却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关怀，如今再也不会有人那般口是心非地关心她了。

    而且她人生中的许多大事，大都发生在冬日里，让她刻骨铭心，永世难忘，所以这种寒意，已经被她记在了心底最深处。

    想到这些，寻卿忽然有些难过，不过她不想叫季辛看出来，很快便将话题一转，道:“后来跟着师父一直住在九覃山，那地方一年四季都像是冬季，所以我也习惯了，对冬日倒是有一种熟悉的亲切之感。”

    季辛哪里看不出来寻卿在刻意掩饰些什么，从前的事情，似乎是寻卿的一个禁忌，她很少会主动提起，哪怕偶




第二百一十三章 摔倒
    寻卿急急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掩下心底的异样，而后开口道:“对了，我还有件事要问你呢，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坐马车也会不舒服”

    季辛颇为意外地看着她，说:“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

    其实寻卿猜的是对的，当年季辛之所以会在身上挂着那样的香囊，的确是因为他也有同她一样的困扰，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从来都没有察觉到这件事，而他也不希望她发现他脆弱的一面，没想到她竟然突然意识到了，那这件事来向他证实。

    见到季辛这反应，寻卿当即便明白了她的猜想果然是真的，因为他通常没有否认便就是默认的意思了，她眸光微动，吸了一口气，而后对季辛开口道:“那你当初，将香囊给了我，你是不是......”

    闻言，季辛目光闪躲地干笑着回道:“没有，我当初怎会只带了一个香囊出门呢给了你一个，我自然还有，你别想太多。”

    “你说谎！”

    寻卿一下便拆穿了季辛的谎言，他很少会对她说谎，但他说谎的时候，从来都不敢看她，神情也会不大自然，见到他方才那模样，她又怎会看不出他是在骗她的呢

    被戳穿了谎言之后，季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他可以在旁人面前伪装得无懈可击，偏偏当着寻卿的面，他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大概是因为只有对寻卿说谎，才会让他感受到欺骗的罪恶感吧。

    季辛总是拿寻卿没有办法，更不敢对上她暗含泪光的眼眸，只低声道:“我也着实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叫你受苦，所以我才......”

    他不像寻卿一直被拘在宫城里，自然很小就发现了自己坐车时会有不适之症，但他却经常要出门去，但当时他的年纪骑马还不大合适，于是他便费心寻找药材配了一个方子，而后做成香囊时时带着身上，只为了能暂时压一压。

    不过在见到寻卿也因为舟车劳顿，看上去很是难受的模样，他没有多想些什么，便将香囊给了她，即便那时候他还没有如今这般的心思，但是寻卿对他来说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他宁愿自己忍着，也不想见到她有半点不好。

    然而寻卿听到季辛说出真相后，更是眼眶尽然溢满了泪水，她也不知这是为何，季辛为她做过许多的事情，可偏就在此时，她就被这件事给戳中了内心的柔软处，也完全抑制不住内心的酸涩。

    或许是因为，她终于明白了，自始至终季辛对她究竟有着怎样深重的情谊，哪怕他自己也很需要那香囊，却还是将它送给了她，不知道他那时一路上遭了多少的罪。

    泪水凝结在她的微颤的睫毛上，寻卿哽咽着，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对季辛说:“你这个傻子......为何要对我这般好你这样，叫我该如何是好”

    寻卿蓦然发觉，那时世上真正在意她的人，唯有皇贵妃和季辛，但皇贵妃很快也离开人世了，只剩下季辛，不知因为她的事情伤心了多久，若换做她是季辛，定然难以接受那样仓皇收场的结局，不知季辛他是如何度过那段日子的。

    而且听闻他双腿被废也是在她走后不久发生的事情，一想到这些，寻卿的心中就分外地自责，若是她没有发生那些事，若是她能一直陪在季辛身边，他或许就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逃避
    寂静的车厢内，唯一的动静，就是他们的心跳，都渐渐加速了起来，越来越快，甚至传递到了对方的感知之中。

    尤其是季辛感受得分外明显，因为他的脑袋就紧挨在寻卿的胸口，她略微有些急促的心跳声便一下下地传到了他的耳边，牵动着他的心跳跃动得更快了。

    他很少会有脸热的时候，可是现下感受着寻卿的温度，和她身上冷幽的清香，以及她胸前起伏的弧度，他的脸仿佛烧起来了一般，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红透了。

    因此不知道是怕被寻卿见到他脸红的模样，还是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亦或是他实在很是贪恋当下的时光，于是季辛一直装死似的一动不动，埋在寻卿胸前的一张俊脸红得像是烧熟了一般，耳根也红得快滴血，整个人仿佛在冒烟。

    而此刻寻卿倒没有季辛想得那么多，她之所以也没有动弹，完全是因为她懵了，实在是没回过神来。

    但寻卿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又何曾经历过这种事情从前虽然也因为意外，而与季辛有过一次拥抱，但也没有如眼下这般直接而暧昧的肢体接触，她甚至感觉到了胸口处，季辛带着暖意和潮气的吐息。

    从前她身子弱的时候，便时常全身发凉，手足冰冷，后来经历了一场大变，又在九覃山上生活了那么多年，她更是仿佛染上了经年积雪的寒霜气息似的，旁人一靠近她便会觉得有股子寒意钻进了心里，虽不至于如一具尸体般冰冷僵硬，但她周身的温度着实低于常人。

    但季辛却是正好相反的，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暖意，叫人不由地想要靠近他取暖，寻卿被季辛身上暖热的温度包围着，突然想到季辛之所以总是衣着单薄也不用毯子盖着腿，大概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怕冷。

    但却也不是如她这般，因为习以为常所以不大感受得到寒意，而是因为他本身就足够温暖，所以寒冷无法侵入他的身体，就像冰块儿遇到火炉也会很快败下阵来，热烈的火焰天生便是冰雪的克星。

    于是寻卿和季辛就这般各自胡思乱想着，却都没有率先打破这沉默的局面，直到片刻后，外面突然传来孟一的声音:“方才马匹脚底打滑了，不知可是惊动到了先生”

    被这么一打断，不仅寻卿找回了神智，季辛也不好再装下去了，他将两只手臂撑在寻卿身旁，然后抬起了上半身，对着外间的孟一说:“无事，继续走吧。”

    说完他看向了身下，还是有些茫然的寻卿，他从来不曾在这样的角度看过她，见到她湿润的眼眸，还有眼角未干的泪痕，他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软了。

    车厢外的孟一发觉季辛此时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又低又哑，不像是寻常时候的他，不过季辛美说些什么，孟一自然也不会开口多问，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便继续赶路了。

    于是马车又缓缓地动了起来，不过这下寻卿和季辛便更加尴尬了，原本季辛只是趴在寻卿的身上，这下随着马车的前进，两个人也晃动了起来，饶是季辛支撑着的两只手臂已然冒出了青筋，仍然无法稳住多少。

    季辛咬紧后牙槽，心中很是后悔，他着实不该叫孟一继续上路的，原本他对寻卿就毫无抵抗之力，有些把持不住，这下更加......

    他实在害怕叫寻卿察觉到他的异样，于是便一直使劲撑着，只是他们都趴在马车上，哪怕他再用力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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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纠结
    寻卿之所以又一次从马车里逃了出来，其实也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她还没有缓过劲儿，脑子里有些乱，她需要再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再回去面对季辛。

    她出来之后，又去牵了墨云，自己骑着先行了几步，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其间经过了欧阳晟的马车，她对着守在欧阳晟车旁的郁华打了个招呼，说她到前面去透气，而后郁华提醒她雪天路滑，千万要当心些，若是遇到些什么便尽快回来。

    寻卿倒没想到欧阳晟的人竟然是这样细心的，因着这番难得的关切，加之郁华本就生了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她也少见地主动开口寒暄了两句，之后才骑马离开。

    虽说寻卿满脑子都是之前与季辛之间的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也想要理出个头绪来，但是不同于从前勘破那些阴谋算计，或是思量计较些什么，她在这件事情上如何也想不大明白。

    的确，她是察觉到了季辛对她的心思与从前相较，似乎有些不同了，但是她又不明白他这样的态度，究竟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对她明确地说过，他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而她又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对于人情世故她一直都有所欠缺，从前在宫里学会的也只是如何谨言慎行地做人做事，至少不要让人轻易地抓住错处和把柄，凭借着自己能够利用的一切，从而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来。

    而且在她快到议亲的年纪时，又发生了那样的变故，她还来不及学会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便离开了，后来她被长夜所救，一直跟在他身边，便更没有人会教导她这些了。

    长夜也会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但却很少会谈及世俗之事，寻卿觉得，长夜那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涉足过凡尘之事的，所以这些大概他自己也不大明白，便更不会同她说些什么了。

    自从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人生全然不同了之后，寻卿其实自己也从未想过她还会嫁人，因为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因此并没有什么成家的必要，那样只会阻碍她的道路。

    而且她此生最向往的就是不受束缚，所以她很难想象为人妻或为人母的乐趣和幸福，从前若不是她受身份所限，难以任凭自己的心意做出抉择，她也不愿意到了年纪便顺从别人的安排，嫁做人妇。

    正因如此，她在离开皇宫换了一种身份之后，虽然一直都没有嫁人，也不曾与人相好，许配终生过，但她从来也不觉得失落，每当想起这些，心中反倒是庆幸要多一些，若是她真的走上了那般循规蹈矩的人生，恐怕才真的会后悔。

    所以当她骤然遇到这样的情况时，心里是很乱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她自己不大懂得，也没有人能给她任何的建议，所以她不明白，也无法分辨自己心中对季辛的心思的猜测，到底是真的，还是那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季辛从来都没有对她抱有别的想法，都是她误会了。

    而且寻卿也不知道，如果季辛真的心悦于她，那么她又该怎么办，季辛对她来说毕竟是珍贵又特别的存在，她也下定过决心一定要守护好他，所以她实在不忍心拒绝他，叫他失望伤心，更不想他们之间变成尴尬



第二百一十六章 救人
    寻卿刚下山那阵儿，其实是很茫然的，虽然好像是有目标，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但是心中总有些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迷惘。

    转换身份这件事虽然她现在看来是没有什么了，但是曾经她也经历过一段挣扎的日子，她虽然改变了很多，但是她心中的一些想法，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蜕变总是要一步一步来的，她也不是学会了些本事之后，便立刻就能与野兽相斗，甚至与人相战的，她心中的那个脆弱敏感的小姑娘，是经历了很长的时间之后，才被她渐渐地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

    而在下山之后，她也没有停止这种改变，下山后所有的这些经历，都成为了她改变的一部分。

    也渐渐懂得了，她学这一身武功，不能只用来保护自己，和完成她心中的目标，也应该做一些力所能及，而又能够帮助到别人的事情。

    不是说她立志要成为什么侠义之士，只是将心比心，她也希望在自己落难的时候，会有人来救自己，所以如今她有了这样的能力，为何不做一些于人有益的事呢

    寻卿自小也见过许多人情冷暖，知道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所以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她做什么事情也只是因为她想做，从来不图别人的任何回报，更没有期待过别人一定会感激她。

    所以在遇到这种，明明她出手相救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感谢，反而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敌人的情况，寻卿倒也没有多委屈，更没有生气恼怒。

    只是哪怕是佛祖也有三分火，更何况寻卿也不是没有气性的人，分明自己没有半点过错，甚至还好心相救，却反倒要被人仇视的滋味儿，确实叫她心里有些不大好受。

    这件事，还要从寻卿为了避开季辛，独自骑着马前行，却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呼救的时候说起。

    那时寻卿一边骑着墨云飞快地奔行，一边仔细地分辨着那呼救声传来的方向，墨云不愧是草原出身的骏马，即便在这样的大雪天，也不比平日里差多少，没过多久，寻卿便赶到了声音的源头。

    她见到一辆马车翻到在路边，大概是因为渐渐有了些积雪，路面容易打滑，所以便在半道上翻车了。

    然而此处已经快接近半山腰，路的一边是山壁，另一边便是悬崖，而这马车正不幸地翻到在了靠近悬崖的那一边，车是两匹马拉的，一匹已经掉下去了，另一匹趴在悬崖边上还在挣扎，却还是被下面那匹马拉扯着不断往崖底滑。

    这山崖底下原是一条大河，但如今依然干涸了，只剩下一片碎石，再加上这高度，若是人掉下去了，定必死无疑，哪怕有轻功加持，若不到一定的境界，掉下去只怕也会残废。

    而马车之中，明显是有人的，呼救声也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听上去至少有两个人，随着不断地呼救，里面的人似乎还在挣扎，但已然失去了平衡的马车又如何经得起这番动作

    眼看着仅剩下的那匹马都快要滑落下去了，寻卿眼疾手快地将腰间的长思莫念同时抽了出来，随即一黑一白两柄长剑眨眼之间便朝着马车的方向飞去，同时寻卿也一跃而起，脚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便也朝着悬崖边飞身而去。

    下一刻寻卿已经立在了马车顶上，原本摇摇欲坠的马车，突然见便仿佛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

     



第二百一十七章 翻脸
    寻卿实在是没想到，这方才被她搭救的人，不说没有半分感激之意，竟然转过头便翻脸不认人，对她是这般不客气的态度。

    但寻卿也没打算再计较些什么，她也明白好心并不总是会有好报的，便想着只当她没听到方才那不大礼貌的话，也不想再多做纠缠，转过身便想离开，然而这时，她却又被叫住了。

    “站住！你这是要抛下我们离开吗那我们该怎么办这天寒地冻，也不见有个人烟，你是想冻死本小姐不成”

    寻卿回过头看向一脸不满的紫衣女子，眉心缓缓地蹙起，而这时一旁的另一个女子也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她见到寻卿这模样，顿时有些心生寒意，想到之前寻卿轻而易举便毁了一辆马车的举动，生怕真的触怒了寻卿，她会把她们俩如同那马车一般劈碎。

    于是她忙拉住紫衣女子，对紫衣女子小声劝说道:“小姐，咱们眼下是有求于人，说话还是不要太冲了，别再把人给得罪了。”

    其实紫衣女子虽然开始气焰很是嚣张，但被寻卿这般冷冷地打量了两眼，也生出了些退缩之意，于是现下她便顺着台阶下了，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许，对寻卿又开口道:“那你先带我们去找个歇息的地方，外面风雪太大了，本小姐的马车又被你给毁了，想先歇一歇。”

    听着这理所当然的话语，寻卿险些笑出了声，但她只是冷冷地扯了扯唇角，而后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我想，我并没有义务要满足你的要求，既然这位小姐觉得此处不宜久留，那便请自行找个落脚处吧。”

    其实按着寻卿的性子，自然是不会救了人半道就撒手不管的，但凡那紫衣女子的态度能好上些许，没有对她说出这些颐指气使的话，她也不会真的便被惹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