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用力的点点头，再次开口。
“宋兄，你说的不错，其实闯王也预料到了，登莱新军是不可能归顺我大顺军的，我刚刚给闯王建议，等待吴宗睿的回复，也就是拖延时间，一旦我大顺军征伐，粮草是必须齐备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筹集粮草的事宜，非你我莫属。”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我们的粮草没有那么多，百万大军，每天的消耗太大了，短时间之内，从哪里筹集那么多的粮草啊。”
宋献策跟着点头。
“牛兄，你说的不错，筹集粮草就是你我当下最为重要的事情，其实我也在担心粮草的问题，要说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大明朝廷的府库里面，压根就没有多少的银子，难不成银子都被皇上挥霍了吗。”
牛金星摇了摇头。
“我倒是听说，皇上的生活很简朴，没有耗费多少的银子，虽然是大明朝廷那些官员说出来的，但我也相信，你看看后宫的情形，皇后和嫔妃没有多少的金银首饰，这足以说明。”
牛金星的话语，让宋献策沉默了，一个不贪图享乐的皇帝，一个勤勤恳恳的皇帝，结局为什么会如此的凄惨。
过了好一会，牛金星才再次的开口。
“不行，这一次大顺军征伐山海关，粮草必须要充足，否则你我就无法给闯王解释了，可购买粮草需要银子啊，我们总不能在京城强行的募集粮草吧，这样必定引发京城的动荡，到时候闯王发怒了，你我在大顺军之中，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宋献策眯着眼睛，脸上闪现一丝狠毒的神情。
“皇上没有银子，我不相信朝廷里面那些大臣也没有银子，他们不是都归顺我大顺军了吗，那就应该要拿出来银子，帮助我大顺军，如果他们不愿意掏出来银子，那我们就想办法，从他们的身上榨取银子，想想这些文武大臣也够可恨的，皇上尸骨未寒，他们就改弦易辙，我们从他们身上募集音量，也是给他们应有的教训和提醒。”
牛金星轻轻的拍了一下手掌，冲着宋献策竖起大拇指。
“宋兄这个建议好，我首辅陈演开刀，陈演在京城有府邸，我大顺军攻陷京城的翌日，他就臣服了，还在卖力的为我们出主意想办法，此人最为可恨。。。”
接下来，牛金星和宋献策的脑袋几乎凑到了一起，他们低声的商议，想着如何从那些表示臣服的大明朝廷大臣腰包里面压榨出来银子，只要有了银子，就可以想办法买到粮食，有了充足的粮食，大顺军就可以顺利的征伐山海关的登莱新军了。
牛金星和宋献策想的太简单了，二人毕竟没有入朝为官的经历，也不知道大明京城粮食是如何供给的，北方的粮食产量比不上南方，且连连遭遇重大的灾荒，粮食历来都是不够的，需要通过漕运来满足，以往刚刚开春的季节，正是漕运最为繁忙的季节，大批的漕粮运送到北方，可今年的情形不一样了，大顺军进攻京城，漕运早就中断，数月时间过去，没有一粒漕粮运送到北方，这意味着北方的粮食将要变得格外紧张。
其实大顺军进军北直隶的时候，主管大军粮草的牛金星和宋献策，就应该要想办法开拓粮食运输路径，从南方购买粮食运送到北方，那个时候他们控制了河南、陕西和山西等地，想要从南方购买粮食运送到北方，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张东涛和李岩的反叛，最为要害的一点，就是切断了北方粮食运输的路线，卡住了大顺军的命脉，这一点牛金星和宋献策压根就没有认识到。
。。。
大明内阁首辅陈演突然被关押进入了大牢。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众人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一时间归顺大顺军的朝廷文武官员，人心惶惶，都以为闯王李自成开始找他们算账了。
牛金星和宋献策一直都不说陈演有什么罪名，不过从其他的途径，透露出来的消息很明确，陈演可能是对闯王不是很尊敬，所以遭遇到了惩戒。
陈演对闯王李自成不是很尊敬，这是事实，毕竟身为大明内阁首辅，在大顺军尚未攻破京城的时候，陈演时常说闯王李自成是流寇，说大顺军也是流寇，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陈演的家人异常的着急，不知道闯王会如何的处置陈演，他们托人四处打听，却得不到任何的消息。
太岁坛，闯王李自成的临时行营。
李自成看着牛金星和宋献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陈演被关押到大牢的消息，已经传开，李自成也想知道其中的理由。
牛金星显得从容不迫，对着李自成抱拳开口了。
“闯王，关押陈演，是臣和宋兄的主意，臣和宋兄这样做，都是为了我大顺军。”
李自成轻轻的哼了一声。
“牛金星，说说你的理由吧。”
李自成的语气不是很好，坐在他下首的刘宗敏，则是满脸的疑惑。
牛金星看了看宋献策，再次的抱拳开口。
“陈演曾经是大明内阁首辅，城破的翌日就归顺了闯王，这是不忠于大明的皇上，这样的人，不管有多么出色的才华，都不可以得到重用。”
“臣知道，闯王定鼎天下，需要大量的人才，那些大明朝廷的文武大臣，只要是真心归顺闯王的，都是可以任用的，不过臣以为，必须要给这些前朝的文武大臣一定的教训，让他们知道，闯王慧眼识巨，绝非他们能够糊弄的，我大顺军平定天下的过程之中，必定会遭遇到一些波折，这些大明朝廷的文武大臣，若是三心二意，不好好做事情，如同墙头草一般来回摇摆，岂不是搅乱我大顺军的军心。”
“陈演等人，以往盘剥百姓，获取到大量的钱财，凭着这些钱财，他们依旧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可跟随闯王打天下的大顺军军士，很多时候还要忍饥挨饿，这等不平的情形，对于我大顺军来说，也是明显存在的隐忧。”
“臣以为，必须让陈演等人得到惩戒，至少要让他们拿出来大量的钱财。。。”
鼓掌的声音传来，有些忍不住的刘宗敏开口了。
“好，说得好，我就看那些归顺的文武大臣不满意，他们还以为我大顺军离不开他们了。”
牛金星看了看刘宗敏，报之以微笑。
“闯王，臣觉得刘大将军的认识，就是我大顺军军士统一的认识，臣此次只是惩戒那些归顺我大顺军的文武大臣，绝不会侵害百姓的利益，臣以为，这样做，不会影响到京城的稳定，更不会损害闯王的威严。。。”
李自成终于点头了。
“牛金星，宋献策，你们的想法不错，不过有些话明说就是了，大顺军马上就要开始征伐，没有充足的粮草是不行的，你们一时间拿不出来那么多的钱财购买粮食，让这些大明朝廷的文武大臣拿出来银子，也不是什么错事，一方面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戒，一方面也能够为大顺军筹集到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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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章 南方的反应
大明京城陷落、皇上自缢的消息，通过信义押司以及诸多商贾、逃难的百姓，迅速传到了南方，传到了南直隶所属的南京。
南直隶总督、漕运总督卢发轩，早就通过情报司获取到京城的详细情况，当京城陷落、皇上自缢的消息传到南京之后，卢发轩还是高度关注的。
要说当下的局势有些奇怪，京城被李自成麾下的大顺军攻陷，皇上自缢，大明朝廷不复存在，大明各地的官员，所担任的官职，就有些不伦不类了，这些官员究竟应该为谁效忠，他们究竟应该听谁的，难不成各自为政，独霸一方吗。
形势发展到这一步，卢发轩更加的佩服吴宗睿，大明的南方，最为富庶的就是南直隶，控制了南直隶，就等于是抓住了南方的命脉，就连江浙等地，很大程度上面也是要依附南直隶的，吴宗睿高瞻远瞩，还在局势完全没有明晰之前，就命令登莱新军，彻底掌控了南直隶，加上由登莱新军掌控的山东与辽东等地，在整个的大明，当朝廷不复存在之后，势力范围最大的也就是登莱新军了。
南京的六部、都察院名存实亡，在登莱新军彻底掌控南京和南直隶之后，基本不复存在了，六部和都察院的那些官吏，绝大部分都进入到登莱新军的讲武堂，经过了数月的培训之后，重新到地方上为官，而他们管理地方的模式，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少的官吏尚在熟悉与磨合的过程之中，在这期间，卢发轩派遣了不少的官员下去督查，发现不妥之处，及时予以纠正，若是发现有盘剥百姓、贪污腐化的行为，一旦查证属实，则予以严惩。
南京的读书人，以及诸多的士大夫家族，基本变得老实了，张国维和宋贤，就是他们的教训，谁都明白其中的奥妙，当京城陷落的消息传来，众人更加的明白，张国维和宋贤，就是因为不服从蓟辽督师吴宗睿的管辖，而遭遇到灭顶之灾。
有关张国维与宋贤结局的传闻很多，有人说张国维和宋贤率领的家人，进入到河南之后，就被盘踞在河南的流寇抓住了，被迫加入到流寇的队伍之中去，张国维与宋贤不愿意归顺，被直接斩杀了，有人说张国维与宋贤的确到了京城，可惜京城已经被流寇攻陷，张国维与宋贤全部死于非命，家人也惨遭屠戮。
总之，没有人觉得张国维与宋贤还活着。
。。。
南京兵部官邸，这里已经成为南直隶总督卢发轩署理公务的地方。
牛犇进入官邸的时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服。
“牛将军，你来了。”
牛犇对着卢发轩抱拳。
“卢大人，末将奉命到来，卢大人有什么安排。”
吴宗睿辖下的文官之中，卢发轩是比较特殊的，身为南直隶总督的他，可以插手登莱新军的事宜，可以给牛犇直接下命令，不过如果是大规模的调动驻守南直隶的登莱新军，调动的人数超过万人，卢发轩必须给吴宗睿禀报，得到允许之后才能够下令。
看着脸色平静的牛犇，卢发轩字斟句酌的开口了。
“牛将军，京城被大顺军攻陷，皇上自缢身亡，大明朝廷已经覆灭，这个消息刚刚传到南京，不知道城内有些什么反应，那些读书人是否聚集在一起，拜祭皇上啊。”
牛犇满不在乎的开口回答了。
“有少部分的读书人为皇上嚎哭，不过末将觉得无所谓，至少整个的南京城是平静的。”
“其他地方如何，包括苏州和扬州等地。”
“末将得到的情报，这些地方都很平静，只有少量的读书人拜祭皇上。”
卢发轩微微的点头，他想到了吴宗睿的提醒，这世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利己主义者，特别是某些读书人，嘴上说着效忠皇上、效忠大明王朝，可当灾难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都会为了自身的利益，做出最有利于自身的选择。
“知道了，既然南直隶整体还算是平静，那我们就要思考了，当下之际，我们该要如何的做事情，该要如何的转变那些读书人的看法，百姓为了生计奔波，只要能够养活家人，只要有粮食吃，不在乎谁做皇帝，但读书人不一样，大明一朝，给予了士大夫家族和读书人太多的权力，不管百姓如何的贫穷困苦，士大夫家族有足够的钱粮维持，所以他们想到的是，王朝如果更迭，他们的利益是不是会遭受到侵害，一旦他们察觉到利益会遭受侵害，就会不顾一切的站出来作对的。”
牛犇的态度依旧是满不在乎。
“卢大人，如果那些士大夫敢乱来，末将领兵去灭了他们。”
卢发轩的脸色沉下来了。
“牛将军，你能够杀得了多少人，当初张国维和宋贤，如此的反对大人，大人都不曾要求登莱新军剿灭，都是想了其他的办法，惩戒了两人和他们的家族，让南直隶的士大夫和读书人感觉到害怕，难不成大人还没有你想的周全吗。”
看见卢发轩的脸色变了，牛犇无奈的点头。
“卢大人，您知道，这方面末将想不到那么多。”
卢发轩微微的摇头。
“牛将军，你就不要谦虚了，你曾经是登莱新军情报司的负责人，大人让你来驻守南直隶，也是仔细思考之后才做出的决定，既然你我为大人负责南直隶的所有事宜，那我们就要做到最好，现如今是最为关键的时期，皇上自缢了，朝廷不复存在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谁来统治天下，都必须要有定论啊。”
卢发轩刚刚说完，牛犇就跟着开口了。
“卢大人，这方面末将明白，这天下之主非大人莫属，您是明白的，登莱新军的将士是明白的，末将相信，南直隶的好多官吏和读书人也是明白的，只是他们不会说出来。”
卢发轩脸上露出了笑容。
“牛将军，你说的不错，既然南直隶的士大夫和读书人不愿意说出来，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说出来啊。”
牛犇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对着卢发轩抱拳。
“卢大人，您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末将去办理，末将一定做好。”
卢发轩点点头，站起身来了。
“牛将军，此事需要尽快的去办理，京城陷落、皇上自缢、朝廷不复存在，这南方诸多地方，还有大明的王爷，某些人为了自身的利益，很有可能扶持某个王爷出来，用所谓的继承皇上遗愿的名义，来号令天下。”
“虽然登莱新军能够轻易的予以征服，不过我们可不愿意看见太多此等的情形出现，你我都清楚，每一个新皇帝的出现，地方上都要出现波动，百姓都要深受其害。”
“北方的局势虽然混乱，但主线已经清晰，张东涛在河南反了李自成，罗典明将军已经率领五万登莱新军将士，开赴开封府城，刘宁都督率领的十万大军，秘密前往天津卫，大人则是亲自坐镇山海关，不要多长时间，大人就会统领大军，发起对大顺军全面的进攻。”
“事态的发展，早就在大人的预料之中，所以说，大人平定北方的局势，乃至于平定天下的局势，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你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为大人鼓与呼。”
。。。
几天时间之后，南京城内开始出现了诸多的议论，被议论的核心人物就是大明蓟辽督师吴宗睿，吴宗睿当年在寺院的遭遇，则是被不断的神话，甚至有人说了，当初吴宗睿在寺院的时候，上天知道大明王朝即将大乱，就将天下托付给吴宗睿了。
传闻很快在南直隶蔓延，期间也有人站出来表示了怀疑，认为皇上虽然自缢身亡，可大明的半壁江山尚存，众人必须为恢复大明的天下努力，但这种议论，很快被打压下去，无法成为主流，后来，这样的议论，慢慢朝着江西、浙江、广东和福建等地延伸。
对于此等的传闻，反响最大的就是江西了，特别是在吴宗睿的老家江西赣州的安远县，早就是当地名门望族的吴氏家族，一下子变得神秘了，安远县城郊的寒鸣寺，本来破败不堪，几乎不复存在了，马上就有人出了大量的银子予以修复，还请来了高僧。
吴宗睿的父亲吴顺贵，大概是最难以适应之人了，尽管说吴宗睿的变化巨大，一步步成为吴氏家族的依靠，但吴顺贵从来没有想过吴宗睿有朝一日可能成为皇帝，他这个吴氏家族的长老，身份和地位足够高了，当吴宗睿可能成为皇帝的传闻蔓延之后，他成为了吴氏家族顶礼膜拜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