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苏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花静开
瞿兆迪带着轻蔑的笑,左右摇晃两下,又激起了一阵尖叫。然后回答:“不管是谁,只要敢往龙天大厦打一个电话,我就立刻跳下去!”
威胁的话放出来,谈判专家就给甩去了一边。他冲老老实实躲在角落里拍摄的记者嚷嚷:“那个扛摄像机的,是从电视台来的吧对对,别左顾右盼了,叫的就是你,你靠过来,再近一点,其他人退后,快退后,不要打扰摄像师工作,给我来个特写,好极啦,这个角度拍我正合适……”
如果现在是在拍摄一部电影,名叫《跳江》,瞿兆迪就是演员兼导演。等摄像师挪近扛在肩上的大炮筒,瞿兆迪清清嗓子又整理下t恤,尽量憋出一本正经的声音:
“各位观众朋友们请听好,我瞿兆迪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要自断未来大好的前程。可我妈死得实在是太冤枉了,如果不用这种方式为她讨一个公道,我根本就不知道,真有谁会认真听我讲出实情!”
谈判专家忙接话:“瞿先生,以瞿氏集团的国际知名程度,你动动嘴唇就会聚拢一帮听众,没必要以这种方式引人注意!这太危险了,我看你还是下来,有话好好说!”
瞿兆迪说:“正因为给瞿氏集团强大的社会影响力逼迫,我才不得不走出这一步。你口里那些所谓的听众,全是给瞿阳能源摇旗呐喊的家伙,怎么会任凭我对自己的父亲,他们的偶像发出控诉十年前,瞿麦荣就有本事杀死我母亲姚紫倩,以今天的权势与地位论,他更能轻而易举地杀我灭口,然后和所有这些事撇清关系!”
“什么瞿阳能源的控股人杀妻”
就算是劈头盖脸朝人群撒一竹篓毒蛇,引发的恐慌也不及这条消息的万分之一,本来就沸腾的围观者,更给惊得瞠目结舌,桥面上竟出现了片刻的鸦雀无声。
高个子谈判专家有点呆愣,大概在他整整二十年的从业生涯中,还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案子。
瞿兆迪对一手制造的风波还不满意,脑袋探向镜头,又重重重复一遍:“二十几年前,我父亲,也就是瞿氏集团的现任总裁瞿麦荣,谋杀了我的生母姚紫倩,侵吞了姚家远在黑龙江绥芬河市的煤矿资产!我希望我能用我的死,换取有关部门对瞿麦荣的立案调查,我希望瞿麦荣能清醒过来,明白建立在他人尸体上的成功与沙滩上的沙堡相比,更不堪一击!”
这番话说完,就到了瞿兆迪跳江的时刻,夕阳斜照的黄浦江江潮渐涨,离事发地点不远的江面,一直有两艘红色警灯旋转的浦江巡逻艇“巡江一号”和“巡江二号”严阵以待。但因为江水湍急,瞿兆迪落水后翻腾几下就失去了踪影,巡逻艇象征性放下蛙人打捞,最后也只能一无所获地望水兴叹。
然而搜救行动失败后,两艘船上的工作人员彼此对视,眼中却全无无奈之意,甚至有两人在暗中竖了竖大拇指,好像是示意“行动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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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位于浦东新区沿江路江枫湾的豪华别墅区,瞿家大宅里灯火通明,丝毫没给人夜已深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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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偷袭
瞿兆航一句话就问得瞿麦荣心烦意乱。
“我以为那小子进了军队,坐上了指挥长的高位,就能消停点,从此与我井水不犯河水。谁知他不仅不感谢我对他的栽培,还变本加厉地想整死我,这就是我花费天价养大的好儿子!”瞿麦荣愤怒地抱怨,高血压再度令他感到头晕。
父亲倒了大霉,瞿兆航非但没流露半点同情,还幸灾乐祸地发笑,说:“难道你就没问过自己,他为什么要对你采取极端手段他是暗地里查出了什么,所以才决定和你撕破脸皮的吧如果换做是我,真找出了你杀害妈妈的证据,难保会做出相同的事。虽然我对老妈没啥特别深刻的印象,但也不能容忍她死于非命。”
“你......”如此不客气的类比,象子弹打中心脏,瞿麦荣捂着心口使劲喘气,生怕自己在这时倒下去。瞿兆航的话提醒了他,他有点明白今天这事的起因了,瞿兆迪肯定真读到过他手写的一些东西,但是是通过哪种途径查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禁懊丧不已,自语道:“嗨,我就不该写那些无聊的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瞿兆航饶有兴趣地问。
意识到说漏了嘴,瞿麦荣忙打马虎眼,“没什么,就是一些与光磁有关的材料。”
毕竟封闭生活得太久,二十几岁的瞿兆航仍只有一个孩子的见识,他没对父亲深究,而是问:“你一个月都难得来看我一次,现在这么晚了,跑来干嘛你要是连电视机都要搬走,我也死给你看!”
瞿麦荣无奈感叹:“哎,一个儿子以死相逼不够,还又来一个,幸亏我没第三个儿子!”
瞿兆航冷笑着说:“其实你一个儿子都没有。”
这句话含义颇深,瞿麦荣听得厌烦,索性直陈来意:“爸爸知道这儿对你来说是个囚笼,上网工具收走以后,你更加无聊。总之爸爸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你好,想避免外面那些人伤害你。从明天起,你就解脱了,我打算送你去一个地方,那儿比家里好多了,没人会限制你的出入。”
“真的那是哪儿”瞿兆航天真地问。
见他有兴趣,瞿麦荣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尽量编出令儿子信服的理由:“虽然郝运治好了你的皮肤病,不能见光的毛病却没得到改善,所以地球上那些好玩的地方你去不了,我们就只能去太阳光照不到的地球外,比如太阳系的小行星带。”
“什么你要带我做星际旅行”穿一身太空衣式防护服的瞿兆航,“蹭”一下就从角落里蹦出来,高兴得手舞足蹈。
“瞿老先生,我没听错吧你要离开地球”王医生正好在这时走进来,一听瞿兆航的欢呼就假装吃惊地问。
竟然有人跟过来,瞿麦荣又吓了一跳,扭头看见是他,才放下了戒心。再看看与世隔绝的瞿兆航,自认这间屋子里没有威胁,就开始大吐苦水:“王医生呀,你父亲与我合作多年,对我是了解的。我为地球的无疆界一体化梦想奋斗了一辈子,终于到揭竿而起的时候了,怎么能因为身体原因,就放弃这最后一搏呢”
“瞿老先生,”王医生不仅没给病人安慰,竟还露出诡谲的笑,“你会有今天,不很正常吗你疯狂追捧的哲学,肯定告诉过你辩证唯物主义所说的因果关系,是引起与被引起的关系,不属于必然联系,就象生病会引发死亡,死亡与生病之间却不存
36、瞿麦荣之死
拿到弹流穿梭机的启动钥匙,对王汉来说仅是行动的第一步。第一步就大获成功,无疑极大地增强了他的信心。他把瞿麦荣从地上拖到瞿兆航的床上,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时光之碑的总控制器,他到底藏去了哪儿这栋别墅里除了这间房,我可哪儿都搜过了。如果没放在瞿兆航的房间里,难不成我还得跑去龙天科技大厦按照老东西谨慎的个性,他总会想出奇招。控制器对他来说性命攸关,反而不太可能放在工作的地方……”
王汉不甘心地自语,目光落上了卫生间门口的医疗废料箱。那个废料箱给固定在实木地板上,每隔一天,周护士就会将装着医疗废品的垃圾袋拎去倒掉。瞿麦荣如果把他毕生的心血藏在这种谁都怕碰的肮脏之处,得有多深的心机然而凭这些年对他的了解,王汉相信他的心机,只会比人们以为的更深。
迟疑地走到废料箱旁,王汉一把掀开箱盖,一股令人作呕的脓血腥臭就迎面扑来。他屏住呼吸,厌恶地把垃圾袋提出来扔在一边,就往黑乎乎的箱子里瞧,却什么也没发现。
废料箱是聚乙烯材料,中间应该没有夹层,王汉失望地自嘲,连这种地方都能找过来,自己实在是对时光之碑太着迷了,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于是打算放弃。
然而瞿麦荣贪婪,他的贪婪程度也不在他之下,站起身后仍心有不甘,还是改变主意,蹲回去抱住废料箱狠狠一扳,已使用多年,从来没挪过位置的箱子就发出“咔”的断裂声,靠墙的一面给扯开了一条裂缝。
王汉再接再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废料箱从墙上扳下来,拿着翻来覆去地查看。可废料箱就是废料箱,箱体上没有任何夹缝或粘贴,压根就不可能存放什么绝密的总控制器。
扔开破损的箱子,王汉望着天花板苦笑,“算了,接下来的事就让郝运自己完成吧,我给他带去了瞿兆航,还送了架弹流穿梭机,这份见面礼已经够可以的了。”
可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就盯着天花板不动了。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白色光点,若非屋子里灯光昏暗,他不可能留意得到。
“光磁之光!”他浑身一颤住了声,眼睛立即就转向了刚才放置废料箱的地方。
实木地板下,隐约透出淡淡的白光,白光射向天花板后汇聚成一点,正是他见到的小白点。
“果然是这儿!他真把东西藏在了瞿兆航的房间,这个从不会有我和周护士以外的人来的地方!”
王汉难抑兴奋,跑进洗手间拿出一套医疗急救箱,又从箱子里取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插进木地板后一撬,本来微弱的白光,竟增强不少。等那条实木地板给完全移开,一张名片大小的白色亮片,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张亮片,正是时光之碑总控的一部分。
王汉眼中激射出贪婪,将他由矮胖怪物变成了饥饿的野兽,就差把亮片放进嘴里大嚼一通。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想不到得来不费吹灰之力,他怎能不欣喜若狂要知道拿着这片控制器,就相当于握住了地球的命脉,虽然仅有半条命脉。
“老东西,我记得你总是说,地球是地球人的,谁也别想夺走,包括那些肮脏的质子人。由我这个地球人把地球拿过来,不算过分吧你
37、沈韵
制造了跳江事件的瞿兆迪,如愿以偿地用这种出格的方式,推倒了瞿氏集团的经济大厦。
通过警方的深入调查,隐藏在花团锦簇的黑科技神话背后,瞿氏集团巨大的利益冰山开始露出棱角。
姚紫倩去世太久,死因一时难以查清,瞿氏集团财务报表上存在的资金黑洞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巨额进账来历不明,巨额支出也没人能说清去向。
瞿氏垮台对人类社会造成的毁灭性打击,由股市开始。瞿阳能源的股价连遭断崖式跳水,联动效应激起股民恐慌抛售,每股近百元的科技股几乎跌成了仙股。凡与瞿阳生物有关的企业皆受到牵连,连在香港和美国上市的也没能幸免。
瞿麦荣死后,公司没人接盘,就面临清场,而瞿氏集团的新能源概念在全球波及范围太广,经济神经已极为脆弱的人类社会就算能接受巨变,也难以以极短时间消化突如其来的巨变。世界经济因一个青年的自杀行为,陷入了可怕的灾难境地。
可经济体所面临的灾难仅是一个开端,当有一天时光之碑竖立在天穹之下,地球是否能继续生存下去,才是人类最应该关心的问题。这一危机,才刚因瞿兆迪而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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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交通广播电台,深夜直播间。
“这里是北京交通广播电台fm108.3兆赫。夜深了,各位还在路上的司机朋友,小韵在与你们相伴一个小时后,又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刻。今晚有奖竞猜中获奖的幸运者,我台将有专员与你们联系并寄送奖品,其他朋友也请继续积极参与,祝早日得到大奖。一曲《回家》送给各位,祝各位平安到家,一夜好梦!”
甜美的播报声落下时,萨克斯风演奏的曲子悠扬响起,播音室里,调音台上的指示灯逐一熄灭,声音输入与输出控制区的调节旋钮也回归了正常位置。沈韵从头上摘下耳麦,拨弄一下略显凌乱的齐耳短发,轻轻舒了口气。
播音室门上一直亮着的“on air”红灯熄灭,外间两位导播隔着玻璃屏伸个懒腰,对她竖起大拇指打个招呼,就收拾好东西离去。
沈韵拍拍酸痛的肩头,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交通电台播音员,是她来北京两年里唯一从事的工作。台长照顾她是女生,想把她的播音时间安排在白天,节目可在录音棚里完成,她却坚持要承担夜间直播--这种大多数同事避之不及的任务。
沈韵的坚持,引来台里议论无数。
有人冷言冷语说她是图表现讨领导欢心,也有人奇怪这个从美国斯坦福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难道就那么缺钱,非得挣那一点夜间通勤补助
对于风言风语,沈韵只一笑了之,在这世上她孑然一身,夜晚这种最容易独思神伤的时候,她宁愿在工作中度过。
当然她不嫌辛苦的原因不仅是为避免胡思乱想。每次直播完毕后,从直播间走进导播间,她都会朝一排已归于安静的热线电话发好一会儿呆。
她的直播于每天午夜十二点准点结束,如果说等待的人真打来电话,就该在导播们离去后不久。
“我……是个傻子。他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给活人打电话的。”
苦笑着,沈韵眼眶泛红,眼泪跟着漫了出来。她手上紧紧捏着个手表状的东西,看样子是一
38、父亲的手表
手表的异常之处在于,刻度盘上没有指针,光线稍暗便读不出时间,唯有对准太阳时,才能见到两束极细的,分别代表秒针与时针的光在按正常速度移动。至于分针,可能并不存在。
对普通人而言,他们会认为那一种利用阳光折射现象,将两道光束充当指针的新型电子技术,但稍懂物理学原理的人就看得出来,那其实是隐藏在表芯里的某种能量被强光激发,显出了具体形状。
沈韵在斯坦福大学主修生物科学,具体专业是生物大脑的神经构成。但因为这只表,她对太空物理学产生了浓厚兴趣,不名由来的,她就将表内构造与宇宙中某种神秘的能量结合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大胆的设想,为求证真伪,她曾请物理系学友帮忙,带她进入海森物理实验室对手表进行了测试。
首先,她们用人造强光照射表盘,假设指针能正常出现。但这种假设很快被证伪,人造光强度不弱于太阳的可见光,表盘却没给出任何反应,时间指针没有出现。
实验失败最合理的解释,是表芯内藏的物质只接收太阳光的光谱构成,对人造强光进行的色散试验也表明,这两种光的复色结构存在细微差异。
沈韵还想进一步分析太阳的不可见光--红外光与紫外光对手表的影响,但这样做动静太大,很容易给人发现,她只好暂时搁置了这个计划。
这只特殊的手表来自沈韵的父亲,沈允鸿将军。这是在沈韵十五岁生日时,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一天,生日蛋糕才刚摆上桌子,电话铃就急匆匆响了起来,父亲接到军部关于大凉山紧急任务的通知,必须即刻出发率部队进山。
简单地打点好行装,父亲就要走了。临走前他展开双臂,将她和妹妹抱进怀里,竟淌下了眼泪。
父亲有着钢铁般坚强的意志,生活的磨难对他来说,像滴进土壤的水滴,很快表面就难见水痕。极少情感外露之人忽然表现出对女儿们的不舍,沈韵心中泛起不祥之感,可她知道就算追问,也肯定问不出实情,因为保密是军人的天职,作为一名陆军高级军官,父亲永远把军人的职责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当沈允鸿的背影就要从视线里消失时,沈韵大哭着追了上去。将军停住脚,没再流泪,只伏在女儿耳边悄悄说:“保护好那只表,千万不要交给任何人,等到人类命运发生转折的关键时刻来临,你和妹妹能靠它活命。”
这话听得十五岁的沈韵如坠云里雾里,傻傻地还想多问,来接父亲的军用吉普车却已消失在街口拐角处,只留下来不及散开的白烟与刺鼻的汽油味,就像命运这个魔术师,在人生舞台上又做了一次精彩表演。
后来遵照父亲的吩咐,沈韵确实与手表形影不离,连睡觉都将它压在枕头下面。她如此珍视这只表,不为什么在人类命运发生转折时保命,而是因为对父亲的怀念。只要见到手表,父亲的音容笑貌就会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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