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苏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花静开
三年前的一天晚上,妹妹沈音给几个好姐妹约出去k歌,临走前吵着要借戴姐姐的手表,因为手表风格与她那一身小太妹的装束挺相衬。
沈音五岁时,执着地爱上了一双粉红色芭蕾舞鞋,从此开始学习芭蕾舞。可仅仅五年后,她又以同样的执着放弃芭蕾舞,转学了现代舞。父亲死时她年仅十岁,后来的岁月里,沈韵尽可能多地疼爱她,可惜姐姐的
41. 39、飞行的骆驼
沈韵记得她从斯坦福毕业时,瞿兆迪还在读大二,因为那次在丹尼举行的派对上的相遇,他们总算从陌路变成了有话可谈的熟人。
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小子忽然一下就对她黏糊起来,不象是对心仪女孩展开疯狂的追求,而是不间断制造些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的接触机会。那种表现,完全可以看成是叫人讨厌的暧昧。
瞿兆迪一厢情愿地制造机会,沈韵对他的陈见却根深蒂固,总想着倘若真选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纨绔子弟做老公,估计下半辈子就得在各种和小三小四,甚至小五小六的斗争中度过了。她才不会忍受那种无聊的生活。
参加完毕业典礼后,沈韵回到宿舍,收拾行李准备回国。
国内的妹妹一直是她在外求学时的牵挂,美国那些大公司无论承诺了多么优厚的工作待遇,她也像南行的燕儿盼北归,一想起远在河北保定的家就归心似箭。
有人在敲门,“咚咚咚”敲出震天响的霸道,沈韵一听就猜出来者何人,打开门,门外果然站着瞿兆迪,穿一身嘻哈风,歪戴着洋基队的ny棒球帽,嬉皮笑脸地叫着“小姐姐”。这三个字,是每一次他对她说话时必带的前缀。
瞿兆迪不进门,坚持要用悍马载沈韵去斯坦福的校园做告别游,这要求沈韵没有拒绝。回国的意愿不管有多强烈,对这所世界排名前十的高等学府,她也有着浓浓的不舍之情。
斯坦福大学的校园占地面积之广,足有八千多英亩,因为曾经很大一部分属于培育优质赛马的农场,以致很长时间以来,它都给人戏称为“农场大学”。
1950年,美国哈佛无线电实验室成立,那是一个借无线电名义,为美国政府研究反雷达监测的无限干扰器的机构。负责人弗雷德里克特曼尝到获得政府资助的甜头,就把实验室里的各大专家拉去斯坦福,成立了“系统工程实验室”,专门大量地从事与军事机密相关的研究,从此一跃成为美工巨头的合作伙伴,于是将斯坦福这默默无名的“小破学校”,推上了崛起之路。
胡弗纪念塔是这所大学的地标,站在纪念塔的钟楼上极目远眺,大学校园如一座占地广阔的自然森林公园,却找不出自然界那种无规则纵深发展的神秘感。
校园整体由具有对立面的轴线划分出东南西北四大区域,被红松树木环绕的西班牙式庭院建筑则位于轴心,远看如站着一位古老却穿着新衣的,五短身材的领袖。
建筑天才弗莱德奥尔默斯特对如何将大自然之美糅合进建筑群落的风格见解独到,当年却碍于铁路大亨老斯坦福的固执,不得不放弃将校园建在山麓上的打算。
尽管如此,他依然凭借非凡的构想与精湛的技艺,将分布于平面的自然元素联合成一幅完美的三维风景画,穿插画中的楼宇给巧妙设置在每两条维线的最佳交汇点上,成为激活设计立体感,让自然具有鲜活生命力的首要元素。这种反推手段,帮他将平面美学的透视效果达到最佳状态。
登上钟楼后,沈韵一眼就被主校区前椭圆形的绿茵中心带吸引。这一天美好的时光正落下帷幕,夕阳放缓离去的脚步,释放着最后的光芒。草地正中,被鲜花拥簇的大红“s”字母与
42. 40、宇宙与大脑
瞿兆迪用贱贱的眼神望着沈韵,后者却不予理会,也不谈骆驼,老实不客气地质问:“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肯定不止是做斯坦福告别游那么单纯对吧说,你想干什么”
“吃一堑长一智,你这么快就学精明啦。”瞿兆迪拍拍手,整个人都离开栏杆站直了。
“沈韵,我无意取笑你,只是想提醒提醒你,来斯坦福学习的四年不容易,回去后别把专业给丢了,将来肯定……”
从来没正经过的瞿兆迪,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本正经的表情吓了沈韵一跳。这也是难得的一次,他把开头那“小姐姐”三个字换成了沈韵的大名,说明这些话他说得极其郑重,不含半点戏谑的成分。
“将来肯定什么”沈韵一怔,心头泛起异样的感觉。
“将来肯定……用得着。”
“用得着”三个字,肯定不是他最初想说的,而是临时改变主意后用来替换的词。他这种嚣张的小痞子,难道也会有难言之隐
也许是不习惯这样认真,又或者真想掩饰什么,痞子邪气再次从瞿兆迪的眼睛里蔓延到脸上,打着哈哈说:“你别自作多情地以为我关心你,我只是帮中国学术界发展一个人才而已。研究大脑科学的人本来就不多,真正获得成就的更是凤毛麟角,你要能一直沿这个方向探索下去,说不定等我回国了,能跟着小姐姐你混呢!”
沈韵用纤细的手指点着他的脑门儿,数落道:“你呀你呀,这个地方装的就是一包稻草!我哪怕讨饭也不会带上你,否则你给我算错数,就得两个人一起饿死!”
凉风习习吹来,白天的暑气正被夜的清凉中和。一轮弦月缓缓悬上天空,似弯弯翘起的嘴巴,露出浅浅的笑意。
瞿兆迪摸着被沈韵点过的地方,摇头晃脑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选了这么好一个专业。我要是你,才懒得天天去上那些老教授八股文似的白痴课呢!我会借用实验室资源钻研自己的设想,万一给证实了,我就是名人了!”
沈韵忍不住掩嘴轻笑,“就凭你除了吃喝玩乐,还能想出什么有价值的科学设想是考虑明天和苏珊去吃大餐,还是陪可奈儿逛街吗”
瞿兆迪一个大白眼飞过来,气呼呼的,“我知道你从来就没瞧得起过我,因为我花的钱都不是自己挣的。可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庸俗,总是单纯用金钱来衡量一个人,而忽略了他的闪光点”
“我……我瞧不起你不学无术还是庸俗你……就你这一身贱气,身上也找得出闪光点”给这小子如此这般地强词夺理,沈韵张大嘴,只能呵呵了。
瞿兆迪和沈韵生不起气,阵势再大一会儿也过去了,转眼又嘻嘻笑地凑过脑袋说:“你知道人类世界里,唯一有资格和宇宙相提并论的是什么吗就是我这装满奇思异想的大脑。”
沈韵啼笑皆非,“说你不要脸,还真就把脸摔地上去了!你那败家子脑瓜,敢拿来与充满奥妙的宇宙相比”
刚才短暂流露的认真,正悄然爬回瞿兆迪的面颊,大概连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
“为什么不能不仅我能,你也能,还有它,也能!”他指的它,是一只在栏杆上爬着的,芝麻粒大的黑蚂蚁。
沈韵憋住笑,应付似的点头催促,“好吧
41、钟楼上的争执
其实瞿兆迪也盼着沈韵能找出驳斥他的论据,让他也相信自己这种设想是无稽之谈,然而她只是用黑漆漆的眼眸与自己四目相对,忽然就像个天真的,被童话故事吸引的孩子似的,忘记了往日的调笑。他有点失望。
“如果宇宙真是活的,会是什么样子”沈韵问。
瞿兆迪的无赖相,完全给学者的严肃取代,叹了口气回答:“那么上下五千年里,人类获得的所有关于宇宙的认知,都将被推翻,也就是说,我们一直在给这个光怪陆离的大家伙哄得团团转。”
不名由来的,沈韵觉得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危机正压向头顶,她却弄不清那危机具体是什么,更不清楚该往哪里逃。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又问:“人类要真是活在一场骗局里,一旦骗局给揭穿,将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瞿兆迪耸耸肩回答:“我与那些蠢笨的物理学家不同,你的问题,才正是我想求证的。我,不对,是整个地球需要弄清楚,一个名叫宇宙的生物在向我们隐瞒些什么!”
斯坦福市属于地中海气候,进入夏季也不会觉得炎热。这儿白天最高的气温很少超过30摄氏度,夜间通常能保持在二十五六度,沈韵却忽的打了个冷颤。
她目光审视地望着瞿兆迪,“当时你是怎么想到要来斯坦福读大本的并且选的还是极少有人问津的无线电专业我总认为你这种人,应该去哥大,或者其他七所常春藤盟校里随便哪一所。”
嘻哈风开始往回吹,瞿兆迪哈哈一笑道:“我家老子这辈子欠债不少,他欠了人家的债不还,就得由我帮他还,所以我是到这儿来还债的。还债的人哪有资格挑挑拣拣,奢望什么常春藤”
“还债”沈韵更被他推入了云里雾里。
但凡从瞿兆迪口里说出来的话,完全可看作是疯言疯语,但这时凭借直觉,沈韵感到他从来就没有这么认真过。
大概是因为沈韵要走了,瞿兆迪越来越不忌讳露出真才实学。ny棒球帽给摘下来,拿在手上揉来揉去,他低垂着眼睑说:“宇宙从大爆炸开始,就一直处于不停变化的状态。气态星云坍缩诞生恒星,恒星通过内部核聚变向外传输能量,再等能量耗尽后爆发成超新星,超新星最终可能又形成新的星云,这是一个往复循环的过程,可从地球的角度看却是静止的,或许等我们老得快死了的时候,也等不到它们发生变化。那是因为相比天体的寿命,人活得实在太短,就算用唯心主义的观点看待生命,一个人能轮回转世几十几百次,也长不过一光年。”
“我很希望做一个唯心论者,相信死人能够复活,可我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自己骗自己。”沈韵也低下了头。她的声音很细很轻,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在轻轻拨弄树叶,瞿兆迪能听得十分清楚。他知道,她是在怀念逝去的父亲。
“说不定有一天,我能实现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沈韵的哀伤是因自己几句无心的话引起,瞿兆迪有点慌张,他这公子哥儿从来就没有安慰女人的经验,突然遇到这种情况,一时还真失了
42、音乐空间
一向在情场上如鱼得水的瞿兆迪这样被人误会,真是哭笑不得,沈韵知道战火已一触即发,按照美国人的习惯,只要自己再稍微表现得抗拒一点,瞿兆迪就会给恶揍成猪头。
她急忙整一下衣襟向两位好汉解释:“谢谢你们,可你们误会了,他是我的朋友,并没有不尊重我,我们只是发生了一点争执。”
老外青年率真无邪,哪怕明知自己闹了个乌龙也不会不好意思,黑人青年的手放下来,白人青年也从两人中间跳开,脸上的怒气转眼就换成了笑容。
发生了这段小插曲,沈韵对瞿兆迪怀有歉意,自然不好意思再坚持一个人走。瞿兆迪开车送她回宿舍,开始时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瞿兆迪自觉地暂停震耳欲聋的说唱音乐,调低音量后用手机蓝牙连接车载音响,播放了一组钢琴曲。
相比人声,沈韵更喜欢听纯音乐,纯音乐里又最爱钢琴曲。
她觉得那叮叮咚咚的乐音,是一种可穿越时光的诉说,从不讲述具体内容,只留出一片广阔的遐想空间,等人把自己的故事填进去,再用美妙的音符诠释出来。所以每个人都能拥有专属于自己的钢琴曲,曲子的意境唯有自己能懂。
当一曲由理查德.克莱德曼弹奏的《星空》飘然而至,如往常一样,沈韵感受到了一种脱离时空约束的自由,她仿佛变成了一片云朵在空中遨游,再也没有现实中的烦恼。
正沉醉在激昂磅礴的旋律中,瞿兆迪又开口了,“写在五线谱上的音乐,是音符与直线组成的平面,但给乐器演奏出来后,就成了立体的。一首完整的乐曲是一个完整的空间,是人类思维的拓展,推动大脑内的隐形维度以圆弧形向外界辐射。这就像氢和氦在恒星内核聚变后向外空间辐射能量,尽管输出路径极为漫长,能量却让宇宙更加强大。我认为音乐相对人脑,就具有这种魅力。”
沈韵不想理会他,以免再发生争吵,可不知为何,他软绵绵的沪语腔调好像与钢琴曲融合在了一起,一个又一个音符从死气沉沉的五线谱上站起来,展示着翩跹的舞姿向夜空飞翔,一直飞入无边的宇宙,又化作闪亮的星辰,然后星辰膨胀爆发成一团团彩色雾团并释放巨大能量,再渐渐聚合成一个光辉的人影,遥遥向她挥手。
“爸爸……”沈韵失神地呼唤一声,泪水顿时模糊了双眼。
眼泪晶莹剔透,却暗淡了宇宙中所有的光华。
沈韵回国时,瞿兆迪没来送行。其实自打那天分别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她。站在熙熙攘攘的奥克兰国际机场,竟有一股强烈的失落感袭上心头,沈韵觉得害怕,怕自己是真对这个不靠谱的学弟产生了感情。
在柜台办完值机手续,沈韵背着沉重的双肩包朝安检口走,却看见好朋友丹尼甩着两条大象腿远远跑了过来,手上还摇着个黄信封,那是瞿兆迪给她写的信。
“我的上帝!”这是丹尼气喘吁吁跑到沈韵面前后,冒出来的第一句话。
“该不会是瞿兆迪出事了吧”沈韵一惊,脑子里一下就闪出这个念头,迎接丹尼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大胖子丹尼是个粗线条的人,完全没注意到沈韵脸色的变
43、恐怖的宇宙
晴朗的夜晚,沈韵下班后会站在凉台上看会儿星星。父亲在世时,家中小院的葡萄架旁摆着一架巨大的双筒天文望远镜,每年夏天,沈允鸿都会耐心地指导她如何观察星空。
在那短暂的幸福时光里,沈韵学会了怎样在漫天星辰中辨认出牧夫座与人马座,知道了视星等是用来表达星辰亮度的单位。她也弄懂了恒星、卫星与空间轨道的关系,明白许多恒星都不孤独,因为它们有卫星相伴。
那架天文望远镜,珍藏着她对家最美好的回忆,可惜没法随身携带。如果她再也不回那个心碎的地方,就相当于和它也永别了。
自从在胡弗纪念塔上有了与瞿兆迪的那番对话,星空在沈韵眼里,就不再是单纯与浪漫的象征。她依然爱着那些会眨眼睛的银色光点,可每次仰起头,都不自觉要把更多的注意力投向群星身后,宛如深海一般的夜幕。似乎在那深沉的幕色之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她,眼中包含各种复杂的感情,最多的,是冰冷的疑惑。那种奇怪的感觉长时间堆积,造成的后果就是剧烈的头痛。头痛成了如影随形的伙伴,阿司匹林则成了随身必备的药品,要是哪天忘带了,她就会一整天觉得心慌。
如果宇宙真像人脑一样,会主动思考,天体的出现与死亡是否就不是出于偶然,而是那个叫宇宙的家伙,躲在玄奥的漆黑后蓄意操纵如果是,当有一天他发现了地球人类的存在,是会善意包容,还是会残忍地摧毁
瞿兆迪说,宇宙中的一切都是变动的,只要人能活得足够长,变动对他们而言,就会像季节变换一样平常。可沈韵忽然悟出,无穷无尽的太空里存在一种不变的永恒,就是黑暗。一颗星从黑暗中诞生,哪怕活了五亿年,最终的归宿也还是黑暗,黑暗就是宇宙的界限,是时间的坟墓,没有任何物质能强大到从它的疆域中逃离。或许星辰背后存在的根本就是零维度,黑暗的世界能达到无限深,却也无限浅,如同人类对于奇点的认识。
虽然对瞿兆迪的请求弃之不理,这些年来,沈韵却几乎翻遍了与太空有关的科技著作,科幻类杂志也堆起厚厚一摞,不管搬多少次家,她都舍不得丢弃一本。相比做什么脑科学专家,她更倾向于做一名天文爱好者,因为置身事外就可以避免承担责任的压力,有时旁观者比当局者更加清醒。
可哪怕只做天文爱好者,麻烦也不少。对宇宙了解得越多,她的情况就越糟糕。渐渐地,她开始怕黑了,睡觉时总得亮一盏小夜灯,唯有睁开眼就见到光,从睡梦里带出来的紧张情绪才能舒缓,头疼的问题也能略有减轻。但要真正平息,依然只有依靠阿司匹林。
不久前与丹尼聊天时,沈韵终于没忍住,问起了瞿兆迪的近况。按时间推算,他也应该毕业几年了,就不知是留在美国继续读研了,还是和自己一样回到了国内。
丹尼发过来一个夸张的,表示吃惊的表情,接着说:“我的上帝,我还以为你早把他给忘了呢!他老爹富可敌国,他巴不得远离苦行僧一样的学生生活,回上海好好享受人生呢,还读个什么鬼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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