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卓牧闲
“老八,您是不是喝高了,收他孙子,真便宜他了!”
“对对对,您这话在理,让他做爷的狗还差不多,做孙子真是抬举他了!”
。
第三百九十一章 打的就是你!
精壮汉子哪受过这气,抬起腿就是一脚。那个叫老八的笔帖式猝不及防,只听见嘭一声闷响被踹倒了,摔得眼冒金星。
鄂那海火了,啪一声拍案而起:“这孙子竟敢动手,你几个还愣着做什么”
景华反应过来,急忙扔掉酒杯抄起椅子砸了过去,富贵和扬州关的另外几个委员、帮办委员,以及从江宁逃到泰州的三个笔帖式,也不约而同找顺手的家伙,逮着什么抄起什么,一抄上手就往汉子身上招呼。
“敢打爷,敢动手,爷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活腻了。”
“打死他,狠狠打,往死招呼!”
……
要是在其它地方以命相搏,景华等人真不是汉子的对手。但这是在酒楼上,身边全是桌椅板凳,汉子不但来不及拿刀,甚至都周旋不开,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只能抬起胳膊护住头。
景华和扬州关的两个帮办委员是越战越勇,抄着椅子使劲儿往汉子身上砸。挤不上前的那两个笔帖式,竟爬到桌上把雕刻精美的灯笼揪下来往汉子头上砸。富贵年轻时没少打架,不但晓得既然占了上风就得压着打,绝不能让汉子反应过来,而且晓得绝不能让汉子摸到兵器,赶紧冲过去拿起汉子刚才搁在八仙桌上的刀。
儒生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精壮汉子,听得动手的这些全是京城口音,急忙道:“误会,误会啊!各位手下留情,许某驭下不严,许某给各位赔罪……”
鄂那海也不想把事闹大,他倒不是怕徐瀛,而是担心会惊动跟扬州关监督署一样移驻泰州的运司衙门,毕竟两淮盐运使那是能密折专奏上达天听的,见手下的气也出差不多了,坐下道:“景华,富贵,好啦,先收手。”
“敢跟爷横,孙子,现在晓得爷的厉害了吧。”叫老八的那个笔帖式又踹了汉子一脚,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到鄂那海身边。
景华扔下椅子,整整衣裳,走到鄂那海身边回头笑看着汉子和儒生道:“鄂爷,这事可不能就这么完。”
“这是自然。”正为没进账而发愁的鄂那海岂能错过这个敲竹杠的机会,从富贵手中接过牛尾刀,拔出来摸摸锋口,旋即走到儒生和刚爬起来的汉子面前,冷冷地问:“你们两个姓什么叫什么,在哪个衙门当差”
“在下许乐群,在河督杨大人麾下效力。”许乐群拱起手,回头看了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江有贵,接着道:“手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几位,在下给几位赔罪。”
“这丘八是你的手下”
“正是。”
“他也在河道衙门当差”
“是,他是河标中营候补千总。”
“你呢,你官居几品,身居何职”
“下官正五品,现而今奉杨大人命编练了一营乡勇。”
叫老八的笔帖式忍不住笑道:“这么说你只是正五品顶带,其实无官无职!”
“是……”
“那你还敢自称下官”
许乐群一脸尴尬,正不晓得该如何解释,景华突然想起在海安听说过这个名字,岂能错过这个帮四爷出气的机会,不动声色走到二人身后,猛地抄起椅子就往许乐群头上砸去,边使劲儿砸边兴高采烈地咆哮道:“你就是许乐群,可算让爷逮着你了!”
“狗日的,欺人太甚!”江有贵怒吼一声,抡起胳膊就是一拳。
“还敢动手,哥儿几个,揍他!”
“孙子,爷看你真是活腻了,打,往死里他。”
“误会,误会!别打了,有贵,住手,全是误会!”许乐群猝不及防被砸得头破血流,却依然抱着头喊误会。
“没误会,爷打的就是你!”刚挨了一拳的景华像疯了一般,爬起来就抄起椅子拼命往满地打滚的许乐群身上招呼。
“他是私枭,是私盐贩子”鄂那海惊诧地问。
“您才晓得!”
“既然是私盐贩子,那就不用留手,打完再说!”
八个人打两个人,确切地说是围殴一个,许乐群就算之前没挨那么一闷椅,像他这样靠算计的人也不是景华等京城泼皮的对手。许乐群刚开始喊误会,然后连连求饶,打着打着竟没声了,甚至跟死狗一般蜷曲在八仙桌边一动不动。江有贵刚开始还跟富贵他们有来有往,打着打着又被打趴下了,也跟许乐群一样被打得像条死狗。
“不动了,不会真死了吧”
“给他一刀就知道了,看他是真死还是装死。”老八揉着刚才挨过一拳的左脸,坐下来气喘吁吁地说。
许乐群确实是在装死,虽然被打得头破血流,虽然左臂好像被打断了疼得撕心裂肺,但依然有知觉,强忍着道剧痛道:“这位爷,在下跟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您这又是为何”
“果然是装死!”景华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他身边,抬起脚踩着许乐群的头,咬牙切齿地说:“你跟爷无冤无仇,但爷跟你有怨有仇!”
“敢问这位爷尊姓”
“爱新觉罗,”景华掀起衣裳下摆,亮出黄腰带,生怕他看不见,还解开拖出一截在他眼前晃了晃:“看见没,爷跟皇上一个姓,能被爷打,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许乐群怎么也没想到会惹上皇室贵胄,更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得罪过景华,正不晓得是先解释还是先求饶,景华又冷冷地说:“爷在运司衙门当差,爷是盐捕缉私营都司,现在知道爷为何要打你了吧。”
韩四的人!
他居然是韩四的人!
许乐群猛然意识到这个皇室贵胄为何要打他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鄂那海看出事情没景华刚才说得那么简单,不动声色道:“景华,既然他是你们运司要缉捕的私枭,那我们就不管了。先走一步,改天再约。”
“别别别,鄂爷,您
第三百九十二章 擅自调兵
两淮盐运司盐捕缉私营的都司在州衙跟人家打官司,运司衙门不能不去个人。等潘二安排好一切,同富贵一起赶到州衙时,景华正跟端坐在公堂上的徐瀛,指控许乐群和江有贵令人发指的罪行。
鄂那海和扬州关的几个委员、帮办委员坐在公堂左侧,两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被告没跪在堂前,而是被储成贵等皂隶扶坐在右侧,不晓得从哪儿喊来的郎中,正手忙脚乱地帮他们包扎。怎么看怎么不像在审案,更像是在帮着说和。
一看见潘二,徐瀛便抬头道:“潘经历也来了,虎子,再去搬把椅子来。”
潘二急忙躬身道:“多谢徐老爷,下官还是站着吧。”
“看见没,全坐着呢,你站着像什么。”
“下官站习惯了。”
“好,既然你习惯站那就站着吧。”徐瀛微微点点头,随即转身问:“景华,你指控许乐群私通贼匪可以实据”
“徐老爷,他都乔装打扮携凶器来行刺我了,这不就是实据吗!”
徐瀛从来没遇到过如此荒唐的案子,在他看来景华不是什么好东西,许乐群更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想各打五十大板将他们轰出大堂。可他们一个是宗室,一个是南河总督杨以增的人,不但不能打还得让他们坐下说话。
他真不想管这狗咬狗一嘴毛的烂事,可人已经来了州衙,真要不是管由着事情闹大,甚至闹出人命,到时候两边都没法儿交代。
他正想问问许乐群要不要反驳,许乐群就强忍着痛急切地说:“徐老鬼,他仗势欺人,他是在构陷下官!”
“孙子,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景华又掀起衣裳下摆,亮出金黄要带走到他面前,斜挎着他冷冷地说:“爷是仗势了,仗的是皇上和祖上的势!所以你看着不服气,想行刺爷,想造反!”
“你,你欺人太甚!”许乐群也不晓得是疼还是气得浑身颤抖,推开正在帮他包扎伤口的郎中,扶着椅子站起来面目狰狞地说:“徐老鬼,您都看见了,他就是在构陷下官,您要帮下官做主……”
景华火了,竟当着众人面抬起腿就是一脚,要不是站在后头的储成贵手疾眼快,许乐群猝不及防真会被踹翻在地。
“爷构陷,姓许的,你也太瞧得起自个儿了,你以为你是谁,爷想弄死你还用得着构陷吗”景华暴跳如雷,边骂边去抢刀,徐瀛的家人虎子吓一跳,赶紧把搁着公案上的牛尾刀抢走藏在身后。
当值的另外几个衙役也在徐瀛示意下抱住景华,生怕他会在公堂上闹出人命。
“徐老爷,冤枉啊!徐老爷,您也看见了,他就在仗势欺人,他就是想构陷下官,他甚至想害下官的性命……”许乐群从来没吃过这么大亏,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甩开储成贵跑到公案前。
“姓许的,别狡辩了,人证物证俱在,我们还能冤枉你”鄂那海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认,痛痛快快把罪认了,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你……你们合伙构陷我!”
“哎呦,你是属狗的,还乱攀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什么东西,我鄂那海乃堂堂的扬州关监督能构陷你”
“敢诬陷我们鄂爷,掌嘴!”那个叫老八的笔帖式跳了出来。
……
潘二差点爆笑出来,心想姓你也有今天。
徐瀛看不下去了,啪啪啪连拍了几下惊堂木:“鄂那海,景华,这儿既不是扬州关监督署,也不是盐捕营的都司署,而是本官的公堂!你们要是再这样,那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你们的事本官不管了!”
“徐老爷,这孙子乱攀咬,我是气不过,得罪了,您接着审。”
“景华,你呢”
“徐老爷,这是您的公堂,我听您的。”
“说好了,不许再插话,更不许再动手。”
“行,不动手。”景华拱拱手,回头他的位置上,坐下时还不忘跟潘二做了个鬼脸。
扬州关监督鄂那海和鄂那海手下的那些委员、帮办委员,全是内务府派来的。唯恐天下不乱的那几个笔帖式,虽然因为江宁失陷没了差事,但一样是内务府的,一样全是皇上的家奴。再加上景华那个杀人真不用偿命的黄带子,徐瀛意识到慢慢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干脆快刀斩乱麻。
他干咳了一声,紧盯着许乐群问:“你说景华构陷你,要害你性命,可有实据。”
“徐老爷,韩秀峰跟我有仇,这事您最清楚不过,韩秀峰现而今是两淮运副,盐捕营又正好是韩秀峰复建的,景华这个盐捕营都司不就是韩秀峰的人吗,他构陷我,要害我性命,肯定是韩秀峰指使的!”
牵扯到韩四,潘二不能再看热闹,连忙拱手道:“徐老鬼,下官能不能说两句”
“本官刚才是怎么说的,不许插嘴,还不给本官退下!”
“遵命。”
潘二没想到徐老鬼竟如此不讲理,正暗自着急,徐瀛又问道:“许乐群,你和江有贵是什么时候来的泰州”
“中午来的,徐老爷,我们也是刚进城,都不认得景华,也不认得鄂监督,又怎会去行刺他”
“中午来的泰州”
“是。”
徐瀛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你既然是中午刚到的泰州,那远在海安养伤的韩运副,又哪来得及指使景华构陷甚至害你性命时间对不上,这话说不通!”
“是啊徐老爷,”景华乐了,禁不住笑道:“徐老爷,这孙子刚才说都不认得我,其实我
第三百九十三章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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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衙役手下全有帮闲的白役,最少也有三五个,多的有十几个。加之有些白役又让他那些狐朋狗友帮闲,所以张之杲做知州时全泰州当差的有上千人。
徐瀛觉得白役只会狐假虎威,横行乡里,敲诈勒索,无恶不作,一到任就把白役全遣散掉了,甚至革掉十几个不愿意遣散白役的衙役,之前的捕班班头甚至因为这事被打了五十大板。
现在白役没了,泰州营又只剩下个营盘,连新守备和千总、把总等武官都没到任,他只能亲率从仙女庙带来的十几个乡勇和虎子召集的储成贵等五十多个衙役,持水火棍、砍刀、长矛和铁链出城拿人。
不出潘二所料,他们哪是许乐群那帮手下的对手,不但没能全拿下,反而被那些心狠手辣的私盐贩子伤了十几个。要不是那些私盐贩子做贼心虚,不敢恋战,别说冲进城把许乐群和江有贵抢走,就是把泰州占了都有可能!
出师不利,徐瀛灰头土脸,城里被搞得人心惶惶。
就在一帮坐不住的士绅打算去州衙恳请徐瀛去江北大营搬救兵,或重新招募青壮编练乡勇之时,巡察完淮中淮南等场的两淮盐运使郭沛霖回来了,看到郭沛霖的仪仗尤其吉大吉二等盐捕营官兵,城里的士绅和百姓才松下口气。
发生这么大事,潘二自然要禀报。
让他倍感意外的是,郭沛霖不但没把这当回事,而且让他收拾行李明天一早跟“日升昌”泰州分号的掌柜一道去海安找韩秀峰,然后再跟韩秀峰一道去上海办差。直到徐瀛过来禀报中午发生的事,郭沛霖才把景华喊去训斥了一番,并责令景华收拾东西去姜堰,协助新任批验所大使编练盐勇,未经他首肯不许回泰州也不许去其它地方。
总之,在郭沛霖眼里这算不上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潘二却觉得有些“虎头蛇尾”,想到在京城时韩四不止一次去刑部大牢探望过“铜天王”,他一收拾好行李就出去买了点酒菜,请储成贵跟狱卒打了个招呼,提着食盒走进州衙的牢房,探望正在喊冤叫屈的许乐群。
“许先生,别喊了,你都走到了这步田地,喊破喉咙也没用。”
“我是冤枉的,杨大人一定会派人来救我的!”
“杨大人会来救你,哈哈,许先生,不是我幸灾乐祸,你混成现而今这样还真是一点也不冤。”
“你想做什么,你是不是在酒菜里下了毒,你是不是想害我”见潘二打开食盒,取出酒菜,许乐群下意识松开双手,一连退了好几步。
“你想哪儿去了,你都没几天好活了,我为何要多此一举”潘二接过狱卒送来的凳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笑道:“许先生,说了你别不高兴,你这样真让我有些失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记得在正月里在海安,那真叫个宁死不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话是你说的吧,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忘了我可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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