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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四当官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卓牧闲
    “那些刁民还说过什么,不许隐瞒!”杨能格越想越郁闷,紧盯着刚去粥场打探消息回来的丁贵问。

    “他们说……他们说韩秀峰之所以被革职是因为被奸臣所害,有些刁民不晓得从哪儿听说是老爷您弹劾韩秀峰的,所以全在背后议论您。还说您设卡抽厘,横征暴敛。说您派衙役到处拿人,草菅人命。”

    “士绅呢,那些士绅怎么说”杨能格阴沉着脸问。

    丁贵小心翼翼地说:“租界里的那些士绅和商贾倒没乱嚼舌头,不过他们这些天跟韩秀峰走得挺近。尤其那个郁泰丰,不但捐了十船米,还捐了一万银元!要不是他们那几个大户出钱出粮,姓韩的哪有钱粮去收买人心。”

    “郁泰丰,就是那个商船大王”

    “就是他,据说他家有上百条沙船,不但家财万贯还乐善好事。朝廷不是允许各地捐输广额吗,他一个人就给上海县捐了十个生员的名额。”

    “再去打探。”

    “遵命,小的这就去。”

    打发走丁贵,杨能格走进幕友们所住的左厢房,坐下问:“陈先生,前些天擒获的那几个乱党奸细是不是提到过郁泰丰”

    陈师爷楞了楞,急忙翻找出一份笔录,仔仔细细看了看,旋即抬头道:“禀东翁,那几个奸细确实提到过郁泰丰。”

    “究竟是怎么说的”杨能格冷冷地问。

    “奸细招供刘丽川等匪首见城里缺粮,就以不动郁家在城内的产业为条件,让郁泰丰往城里偷运粮,迄今已偷运了十八船。”

    “好一个郁泰丰,竟敢通匪!”

    陈师爷意识到杨能格想收拾鼎鼎有名的“商船大王”,连忙提醒道:“东翁,郁泰丰既是商人也是士绅,不但德高望重还捐了顶带。”

    “捐过顶带就可以通匪”杨能格咬牙切齿地问。

    “东翁,晚生是说想动他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轻举妄动。”

    “为何不能轻举妄动”

    “他捐的是从三品顶带,人又躲在租界,想动他没那么容易。”

    想到郁泰丰的顶带虽然是花银子捐的,说到底只是个商人,但从三品就是从三品,想治郁泰丰的罪要么向朝廷请旨,要么得请制台或抚台出面。再想到郁泰丰不会轻易租界里,要是就这么差人去捕拿,姓郁的一定不会束手就擒,杨能格只能咬牙切齿地说:“这笔账先给他记着,等上海收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

    &




第四百四十九章 许乃钊也有靠山
    攻了一天城,不但又没攻下来,反而死伤八十多人,其中还有一个把总。许乃钊心力交瘁,回到行辕便瘫坐下来。

    乔松年本打算把查办韩四的奏折呈上请许乃钊过目,见许乃钊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干脆凑到马灯边念给许乃钊听。

    收受吴建彰的贿赂,为吴健彰脱罪而奔走,查无实据;收受英夷贿赂,串通英夷贪没税款,不只是空穴来风,而且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在任地置办房产,一样查无实据。

    办事不力属实,但事出有因,一是杨能格身为分巡苏松太兵备道本应该与洋人交涉,结果却惧怕洋人,避而不见,将交涉之事全推给了韩四;二来韩四本就是捐纳出身,本来就没念过几本圣贤书,让他署理松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关监督本就是权宜之计,命他跟洋人交涉本就是赶鸭子上架。至于有损国体,虽有丧权辱国之嫌,但无丧权辱国之实,至少在与洋人的交涉中既没私许洋人什么,更没割地赔款。

    念完之后,乔松年放下折子问:“中丞,韩志行在我松江府同知任上有过也有功,您说要不要把他在任上的那些功劳也写到折子里”

    许乃钊权衡了一番,摇摇头:“要是写到折子里那就成弹劾吉尔杭阿和杨能格了,江南大营将帅不和,江北大营将帅不和,我们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何况我们只是奉旨查清那些罪名,至于如何究办得交部议处。无论功高于过,还是功过相抵,都轮不着你我来说。”

    “可要是连我们都不仗义执言,谁还会帮他说话”

    “健侯,我知道韩志行落到被革职查办的田地,你心里过意不去,但那些话我们真不能开口,只能委屈他了。”

    许乃钊很清楚现在已经不只是杨能格为自保让韩四背锅的事,从杨能格拉着吉尔杭阿在弹劾韩四的折子上联名的那一刻起,针对的就是他这个署理江苏巡抚。想到大敌当前却窝里斗,许乃钊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再就是赈济的事让韩志行不用管了,让他交给吴煦和孙丰去张罗。”

    “中丞……”

    “健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而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据我所知那些百姓没少在背后议论杨能格,那些士绅甚至打算给韩志行送万民伞。你想想,这些事要是传到杨能格耳里,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乔松年反应过来,一时间竟不晓得该怎么往下说。

    许乃钊站起身,看着案子上的奏折,沉吟道:“你前天不是说韩志行心灰意冷萌生退意吗,这个忙向荣帮不上,郭沛霖不但帮不上,要是晓得韩志行被弹劾了,还得赶紧上折子请罪,毕竟韩志行是他保举的人。”

    “中丞,您是说……”

    “要不是你我让他临危受命,他也不至于落到被革职逮问的田地,所以我们应该成全他。”

    “怎么成全”

    “他现而今是戴罪之身,除非革职永不叙用,否则没那么容易回乡。你去问问他想去哪儿,想好之后我帮他给京里的同年去封信,看能不能帮他谋个降级调任。”

    许乃钊提到京里的同年,乔松年猛然想起一个人,要是有那个人帮忙,韩四想回老家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不禁拱手道:“松年代韩志行谢中丞成全!”

    “别谢了,要是连这点小事都不成全,不但会让韩志行寒心,也会寒了薛焕、刘存厚和虎嵩林等人的心。”

    乔松年这才意识到韩四这个忙许乃钊不帮也得帮,不然就别指望薛焕、刘存厚和虎嵩林等四川籍文武官员用命,但还是代韩四感谢了一番,这才领着家人打着灯笼连夜前往对岸的四川会馆。

    ……

    他深夜来访,韩秀峰大吃一惊,问清楚他们还没吃晚饭,赶紧让大头和翠花去张罗了一桌酒席。

    徐师爷跟往常一样硬是不入席,韩秀峰只能让刚吃饱喝足的苏觉明去隔壁作陪,而他自个儿则同乔松年坐在正厅里边吃边聊。

    “你跟吴大人有交情吴大人的堂弟正在去武昌帮你求情的路上”

    “吴大人是啥身份,我又是啥身份,我只是跟吴大人的堂弟有些交情,对了,跟吴大人的胞弟也就是我们四川盐茶道吴文锡有过一面之缘。”韩秀峰笑了笑,又放下酒杯道:“吴文铭去武昌也不只是为了帮我。”

    “他打算去武昌投亲”乔松年好奇地问。

    “吴家的家眷全在泰州,就算投亲他也不可能只带几个家人去。咋说呢,他是负气去的。”

    “负什么气”

    想到梁六帮吴文铭从泰州捎来的信,韩秀峰凝重地解释道:“张翊国不晓得您有没有听说过,他原本是两淮运司的候补盐知事,年初长毛犯扬州时,杨殿邦跑了,刘良驹跑了,但明伦跑了,扬州城里的文武官员几乎全跑了,就他和副将朱占鳌没跑,还在扬州城西的长春桥一带阻截过长毛。

    朱占鳌殉国之后他是屡败屡战,大大小小跟长毛打过十几仗,唯一的胜仗是跟我一道守万福桥,守万福桥时吴文铭也在,可以说跟吴文铭是过命的交情。结果前些天被围困了大半年的曾立昌不但从扬州跑了,还跟接应他们的长毛一道杀了琦善和雷以诚个措手不及。

    耗费那么多钱粮只收复了一座空城,让被围困大半年的长毛跑了,琦善怎么跟皇上交代,就上折子弹劾张翊国等雷以诚手下的文武官员,这不是颠倒黑白吗吴文



第四百五十章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按例,被举官员一旦犯事,保举或荐举官就要被连累。所以黄钟音和吉云飞左等右等没等着郭沛霖的书信,反而先等到了郭沛霖上折子请罪的消息。

    何恒虽然去江南大营效力了,没同乡在内阁当差,但折子上究竟咋说的也不难打听。吉云飞差家人花几两银子,买来一份最新的“宫门抄”,看着看着竟笑了。

    黄钟音不想让同乡们觉得他沉不住气,端着茶杯若无其事。

    敖册贤没黄钟音那么淡定,忍不住问:“博文兄,你笑啥子”

    吉云飞把“宫门抄”顺手递给他堂哥敖彤臣,随即端起杯子笑道:“郭仲霁既是在请罪,也是在帮志行开脱。没想到他这才做了几天外官竟变得如此精明,晓得遇上这种事说一千道一万也没用,干脆剑走偏锋,只论军功。”

    “除了坚守万福桥,志行还有啥功劳”黄钟音下意识问。

    吉云飞忍不住笑道:“确切地说应该是苦劳。”

    “啥苦劳”敖册贤追问道。

    “洪秀全不但分兵解了扬州之围,把曾立昌等发匪接应去了瓜洲,还杀了琦善、陈金绶和雷以诚个措手不及,尤其雷以诚围堵的东路,被发匪杀的溃不成军。要不是郭仲霁率盐捕营、庙湾营和泰州的一千多乡勇驰援,别说泰州,恐怕整个通泰都保不住。”

    “这跟志行又有什么关系”敖册贤禁不住问。

    吉云飞微笑着解释道:“你忘了郭仲霁那会儿是怎么保举志行的,当时保举志行就是想让志行就地养伤,复建盐捕营。”

    “盐捕营现而今立了大功,所以志行没功劳也有苦劳!”

    “正是,”吉云飞喝了一小口茶,接着道:“事实上不但盐捕营是志行在做两淮运副时复建的,这次同样立了大功的漕标庙湾营一样是志行复建的,志行在运副任上只有功没有过,至于在松江府同知兼江海关监督任上为何被人弹劾,郭仲霁不得而知。”

    黄钟音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不禁笑道:“我敢打赌,皇上看了这折子一定很纳闷。”

    想到长毛都杀到了近在咫尺的静海县,皇上不只是震怒,而且是一日三惊,黄钟音沉吟道:“这就足够了,现而今说啥也没用,谁会练兵,谁能打胜仗,才是真的!”

    敖彤臣没他们那么乐观,放下“宫门抄”忧心忡忡地说:“那帮只晓得空谈的清流这些天是越闹越欢,毕竟琦善、向荣、僧格林沁、胜保、陈金绶等只要是领兵平乱的文武大臣几乎被他们弹劾了个遍,折子加起来能堆一屋子,再弹劾也弹劾不出个花样。好不容易逮着个‘丧权辱国’的志行,他们还不往死里弹劾!”

    “志行究竟有没有丧权辱国得有实据,别看他们闹得欢,但只是风闻奏事。没看到许乃钊和乔松年的奏报,皇上不会轻易治志行的罪。”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那么多万一,你也不想想,现而今会练兵能打仗的文武官员又有几个何况志行之前的顶带是皇上钦赐的,官职是皇上特授的,要是就这么治志行的罪,那皇上岂能不成用人不当,无识人之明了”

    敖册贤猛然反应过来,不禁叹道:“以前总以为简在帝心只是圣眷比别人浓,没想到竟有这么多好处!”

    “你才晓得啊,现在就看许乃钊的奏报,要是许乃钊能帮志行美言几句,志行这一关应该不难过。”

    “杨能格呢,杨能格会不会揪住不放”敖彤臣低声问。

    不等吉云飞开口,黄钟音便冷冷地说:“日升昌的小伍子不是说得很清楚吗,他杨能格身为苏松太道本应该与洋人交涉,可他对洋人竟避而不见。课不到英夷和法夷商货的关税没儿跟朝廷交代,便把志行推出来背锅,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等许乃钊的奏报一到,就轮到我们弹劾他了!”

    “要是许乃钊不帮志行说话呢”

    “志行既是代乔松年受过,也是代他许乃钊受过,他要是不仗义执言,薛焕、刘存厚和虎嵩林等同乡能服他”黄钟音顿了顿,又说道:“何况他只是署理江苏巡抚,只要涉及到剿匪平乱,向帅就有权过问。”

    “对对对,向帅总揽江南军务,虽然管不着他,但能管着他手下的将士。要是因为这次得罪我们那些同乡,他想收复上海没那么容易!”

    ……

    与此同时,今天不用去军机处当值的工部尚书彭蕴章刚到工部大堂,一个笔帖式就跟进来呈上一份履历:“大人,新任永定河道吴廷栋求见。”

    大清河员自成体系,初设河道总督,治所在山东济宁,后迁至江苏的清江浦。雍正二年,设副总河,驻河南武陟,负责河南河务,雍正四年,又将山东与河南交界的曹县、定陶、单县、城武等处河务交由副总河管理。

    雍正七年,改总河为总督江南河道提督军务,也就是常说的江南河道总督或南河总督,辖江苏、安徽等地黄河、淮河及运河事务;改副总河为总督河南、山东河道提督军务,简称河东河道总督,管辖河南、山东等地黄河、运河河务,治所设在河南开封。

    雍正八年,又设直隶河道总督,辖海河水系各河及运河河务。

    永定河不但是海河的五大支河之一,也就是京城的门户,一旦发生水患就会淹到京城,所以雍正四年设永定河道,隶属后来设直隶河道总督管辖。再后来直隶河道裁撤,由直隶总督兼理河务。

    但永定河道衙门就设在固安县城外,离直隶总督衙门太远,



第四百五十一章 这分明是升转!
    京城的四川同乡不多,上海的四川同乡更少。不过新建的四川会馆并没因此变成韩秀峰的私宅,而是变成了四川兵们的养伤之所。

    上海县城久攻不下,薛焕、刘存厚和虎嵩林父子从江南大营带来是一千五百多四川兵,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已战死七十六个,病死一百八十个,跑了三十多个。受伤的六个千总、候补千总、把总、外委把总和七个重庆兵,全被刘存厚悄悄送到租界,留下五百两银子请韩秀峰代为照料。

    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伤员,把大头等人忙得焦头烂额。

    见伤得最重的候补千总快不行了,赶紧请郎中。郎中束手无策,又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请打着不收一文钱帮人看病的幌子走街串巷传教,百姓们却避之不及的花旗传教士晏玛太来帮着医治,没想到晏玛太真懂医术,竟把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余千总拉了回来,并且伤势日见好转。

    另外几个原本不敢让洋和尚看病的伤员胆子也大了,不但敢让晏玛太医治,而且敢吃晏玛太给的洋药,也不管洋人的药是不是用大活人的五脏六腑练出来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头和陈虎等人一个个兴高采烈,每次见着晏玛太不晓得有多热情。唯独任钰儿不高兴,甚至一听说晏玛太来了就赶紧跑回屋里躲起来,把房门从里头栓上,生怕又晏玛太缠上。

    好不容易在四川会馆打开局面,晏玛太深受鼓舞,岂能就此半途而废,找不着任钰儿就天天来找韩秀峰。而他要做的事太荒唐,简直难以启齿,韩秀峰被搞得不厌其烦,干脆把他请进小客厅,耐心地解释道:“晏玛太先生,钰儿是我的义妹,不是我的亲妹妹,就算是一母所生的亲妹妹,放足这么大事我也做不了主,甚至提都不能提!”

    “为什么不能提为什么做不了主”晏玛太紧盯着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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