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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四当官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卓牧闲

    “都准备好了,早上温掌柜还说过两天要不要去通州候着,可又不晓得韩老爷是哪天从上海动身的,不晓得他走那条路,不晓得他什么时候能到。”

    敖彤臣禁不住笑道:“算你们还有点良心,韩老爷总算没白关照你们。”

    小山东咧嘴一笑,把敖彤臣迎进花厅,正打算先沏杯茶再去门房把火盆搬过来,温有余就跟进来躬身道:“敖老爷,您和吉老爷交代的事全办妥了,您今儿个要是不来,我还打算等会儿去跟您禀报。”

    大过年的,大小衙门全封印,虽然让他们去办的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么快能办妥实属不易,敖彤臣下意识问:“真办妥了,东西呢”

    “这儿呢,”温掌柜从书架上捧下一堆县志河志,放到敖彤臣身边的茶几上,一本一本地拿起来献宝似的笑道:“熬老爷,您瞧瞧,这是《宛平县志》,这是《良乡县志》,这是《涿州志》,这些是固安、永清、安次、武清、霸州的方志,这是《永定河志》!”

    “还真找齐了,温掌柜,让你受累了。”

    “受啥子累,能为韩老爷做点事,是在下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温掌柜又从书架上取来一个像账本的册子,呈上道:“敖老爷,永定河道衙门上到道台下至巡检,各文武官员的名字履历这里头全有。不过全是这些天打听到的,可能有差错,但就算有差错也差不了太多。”

    “让你费心了,”敖彤臣满意的点点头,刚接过小册子,外面就传来黄钟音和吉云飞的声音。

    正准备起身相迎,黄钟音就笑道:“金甫,你在正好,我刚打听到个消息,正跟博文说是不是让小山东赶紧去跟你说一声呢。”

    “啥消息”

    “早上去拜见贾大人,竟在贾大人家门口遇上了石赞清!”

    敖彤臣沉吟道:“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不等黄钟音开口,吉云飞就忍俊不禁地说:“金甫啊金甫,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段大人前年回京觐见时,石赞清也正好回京领凭,还来咱们会馆吃过酒。”

    “想起来,他好像是段大人的同年,只是没馆选上庶吉士,直接以知县分发直隶尽先补用。”

    “正是他,”吉云飞坐下来如数家珍地笑道:“他到直隶之后先补的阜城知县,后来署理献县,再后来调正定、卢龙,段大人回京觐见那年,他正好升任芦台抚民通判。”

    听完吉云飞说的这些履历,敖彤臣不由地叹道:“没馆选上翰林就是吃亏,他在他的那些同年中恐怕是官职最小、品级最低的,直到现在还只是个从五品通判!”

    “与他的那些同年相比,他的官运确实不大顺,不过马上就不是通判了。”

    “要升任何职,”想到黄钟音去从协办大学士、上书房总师傅、兼管顺天府尹贾桢贾大人府上回来的,敖彤臣又问道:“永洸兄,他该不会要调顺天府吧”

    “不是调顺天府,而是调任永定河道衙门。”

    “这么巧,他现在是从五品的通判,就算调永定河道也做不了道台。”

    “这是自然,”黄钟音从小山东手中接过茶,感叹道:“要是没啥变故,等一开印他就会被授永定河北岸同知。永定河道的河员如何选任你是晓得的,不但现任直隶总督胜保说了不算,就是彭大人也得给贾大人几分面子。”

    “他去做永定河北岸同知,志行咋办”敖彤臣惊诧地问。

    “志行十有**会去署理南岸同知。”

    “北岸同知也好,南岸同知也罢,不都是正五品,直接让石赞清去做南岸同知不就是了,为何要朝令夕改”

    “志行还在回京的路上,还没去吏部领凭,这算不上朝令夕改。何况贾大人保举石赞清做永定河北岸同知有贾大人的道理,毕竟选任的是河员,得以治河为第一要务。石赞清历任阜城、献县、正定和卢龙知县,懂河工通水利。而永定




第四百五十五章 韩四进京
    不出一次海,不晓得大海之辽阔;不坐一次海船,不晓得在海上晕船有多难受。

    刚出海那几天,别说任钰儿和翠花两个女子,连大头、陈虎和吉大吉二都晕船晕得差点把黄胆吐出来,韩秀峰一样吐得整个人都虚脱了,直到第六天才缓过来,这个年都不知道是咋过的。

    总算有机会参详下“争气机”究竟是咋争气的,韩秀峰自然要看个明白,缓过来之后也不怕花旗船长和花旗水手们笑话,就这么从早到晚蹲在巨大的铁疙瘩边上看,腿脚蹲麻木了甚至站起来帮花旗水手往炉子里添石炭,或帮着出炉子里的灰,每天都搞得灰头土脸。

    看了几天终于看出了点门道,发现洋人的这“争气机”并非啥子妖术,也没百姓们传得那么神乎其神,说白了跟蒸馒头一个道理,就是一个精铁铸造的密封大锅,大锅里有水,不断烧火把水烧开,烧出水气,水气再把锅盖顶起来。

    不过道理归道理,想把这铁疙瘩做出来却没那么容易,尤其那些通气通水的铁管和精铁铸造的机关铁臂,一个连着一个,环环相扣,不但要结实,而且尺寸分毫不能差。

    想到就算请手艺最好的铁匠也不一定能打造出来,韩秀峰不想再费这那个心思,又打起船上洋枪的主意。让刚缓过来的苏觉明拉着通译去跟花旗水手们讨价还价,快到天津卫时不但把水手们的洋枪全买下来了,连花旗船长、大副和水手长的手铳都到了大头、陈虎和吉大吉二手里。

    除了枪之外,船上的几大桶火药,水手们用来装火药的牛角壶、装铅子的皮匣,甚至连熔铸铅子的家伙什都姓韩了。只要韩秀峰想买,花旗船长连船上那几门炮都愿意卖。

    算上年前刚到上海时跟那两个花旗水手买的,已经有了四十三杆自来火鸟枪,六把手铳和四杆用洋人的话说枪管里有膛线的自来火鸟枪。

    有膛线的鸟枪装填起来很麻烦,要用小木锤把铅子轻轻往枪管是砸,但大头和陈虎放了几枪之后发现,这种枪贵虽贵点,装填虽麻烦点,但打得是真远真准!

    总之,这一路虽然吃了点苦头,但这苦头没白吃,至少买了几十杆洋枪。

    只是快到天津卫时遇到点麻烦,天津不是上海,更不是香港澳门,没有开埠,洋船不但不能靠港而且不能靠岸太近,要是就这么强行靠岸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刚开始打算找条出港的渔船或沙船摆渡,可是正值春节,在距一个河口不远处的海面等了一天,楞是没等着一条船。花旗船长等得不耐烦,干脆趁黄昏时海水开始涨潮,放下小艇让水手们划着把众人悄悄送上岸。

    拢共就两条小艇,小艇上又坐不了几个人,何况还有那么多行李、枪和火药,来来回回折腾了七八趟,直到天色大黑才摆渡完。

    天黑走不了路,更别说雇车了,乌漆墨黑地又找不着人家,众人就这么在海边冻了一宿,直到第二天中午苏觉明和陈虎才从附近雇到四辆大车……

    据说林凤祥和李开芳已经杀到天津了,韩秀峰自然不敢在天津久留,尽管有吏部公文和兵部勘合也不敢去驿站,就这么边走问,总算在正月二十三下午赶到了宣武门外。

    枪不能带进京城,万一被五城兵马司查获那是要掉脑袋的,韩秀峰让苏觉明跟车夫结了脚钱,正打算找个客栈让陈虎和吉大吉二等人先住下,崇文门的税吏竟带着几个税卒不晓得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这位爷,您这是打哪儿来,准备往哪儿去”税吏夹着账本边问边示意几个税卒搜检刚从大车上卸下的行李。

    韩秀峰哪里敢让他们翻,笑看着他们道:“本官是奉命回京的。”

    税吏楞了楞,连忙把账本顺手交给身边的税卒,先躬身作了一揖,旋即拱手道:“敢问爷尊姓,官居几品,身居何职”

    在京城那一年多不是白呆的,韩秀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看着他们道:“你们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们。要是没记错,你们几位曾在富贵手下当过差吧”

    “韩老爷,你认得富爷”

    “不光认得富贵,也认得钱三,认识张老六,话说钱三和张老六现而今在哪儿当差”

    税吏乐了,回头看看几个手下,又问道:“韩老爷,您既然认得富爷,那您晓不晓得富爷现而今在哪儿高就”

    韩秀峰掸掸身上的灰尘,笑道:“他现在是扬州关的帮办委员,他小舅子景华你们一定认得,景华混得比他好,都已经做上都司了,年前我们还一起吃过酒。”

    “韩老爷,您连景华都认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一个税卒越看越韩秀峰越觉得眼熟,见大头从后面挤了过来,猛然想起韩秀峰是谁,不禁笑道:“四爷,真是您!五哥,四爷真不是外人!”

    “你认得韩老爷”税吏将信将疑。

    “认得,重庆会馆的韩四爷,当年富爷没银子补缺,就是四爷做主盘下富爷那个破烂院子,帮富爷凑的银子!”

    “这点小事我都忘了,没想到你们还记着,”韩秀峰走过去拍拍税卒的肩膀,旋即回头给苏觉明使了个眼色,苏觉明猛然缓过神,急忙从褡裢里取出早准备好的门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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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下官不会领兵
    大清那么多文武官员,要是个个都给皇上上折子,那皇上什么事也不用干了,通宵达旦看奏折都看不过来,所以只有部分四品以上的文官和从二品以上的武官才能上达天听。

    韩秀峰不但没有密折专奏权,而且只是个正五品的同知,请安折自然不用装进带锁的密折匣,就这么呈给了通政司的奏事官。结果可想而知,连守宫门的侍卫都笑了,觉得他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甚至奇怪他这个正五品同知是怎么做上的!

    在来的路上换上官服的韩秀峰,对奏事官和侍卫的冷嘲热讽视而不见,递上折子就掸掸马蹄袖恭恭敬敬地望阙磕拜,拜完之后便赶到吏部递上早准备好的门包,赶在吏部老爷们散班前缴销命他回京的公文和兵部勘合,留下在京城的住址,走出兵部时天已经黑了。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马不停蹄赶到在米市胡同口时协办大学士、工部尚书彭蕴章刚好回府,听家人说韩秀峰是带着署理江苏巡抚许乃钊的书信来的,便让家人把韩秀峰带到小花厅稍候。等换下官服,洗了把脸,看完许乃钊的信,才带着老仆来到花厅相见。

    他既是工部尚书也是军机大臣,韩秀峰从未见过这么大官,不免有些紧张,一听见脚步声就赶紧站了起来。

    老仆跟着彭蕴章走进花厅,待彭蕴章坐定,这才躬身道:“老爷,这位便是奉命回京领凭的韩秀峰韩同知。”

    彭蕴章六十出头,可能一直身在中枢,不像外官要受来回奔波之苦,看上去也就五十来岁,不但没许乃钊那么苍老,而且比许乃钊精神。尽管没穿官服,但真能感觉到朝廷重臣的官威。

    韩秀峰不敢失礼,急忙掸掸袖子跪拜:“下官韩秀峰拜见尚书大人!”

    彭蕴章早知道韩秀峰年纪不大,却没想到竟如此年轻,放下履历道:“免礼,坐下说话。”

    “谢大人。”

    “哪天从上海动身的,走的海路还是陆路,这一路上还顺利”

    “禀尚书大人,下官腊月二十七从上海动身的,走得是海路,这一路上还算顺利。”

    “哪天到的京城”

    “下官今儿下午刚到,去景运门递了请安折,又去了趟吏部,从吏部出来天已大黑,这么晚了本不应该来打扰大人歇息,可来前许大人让捎了一份书信,下官不敢耽误许大人的公务就斗胆来了。”

    彭蕴章心想许乃钊真要是有公务,大可走兵部的六百里加急,哪用得着你帮着捎信,但又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正五品同知一番话回得也算得体,为人也算稳重,至少知道一到京城就赶来拜见。

    韩秀峰则紧张到极点,正寻思刚才那番话回得是不是不够得体,彭蕴章轻描淡写地说:“许大人跟本官乃同年,他的为人本官再清楚不过,他举荐的人自然不会差,不然本官也不会保举你调任永定河北岸同知。”

    “谢尚书大人提携。”韩秀峰急忙站起来躬身致谢。

    “坐下,听本官说完。”

    “遵命。”

    “只是这件事发生了一些变故,永定河北岸同知那个缺已经有人了,好在南岸同知也空出来了,所以这几天不要光顾着走亲访友,也不要总顾着应酬,往吏部跑勤点,先领官凭才是正事。”

    “下官明儿一早就去吏部,下官谨遵大人教诲!”

    “嗯,”彭蕴章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本官跟许大人虽是同年,但无论本官以前在军机章京上行走,还是现而今在军机处行走,他从未求过本官帮过什么忙,打听过什么事。没曾想他竟为了你来求本官,甚至差家人千里迢迢送来一份书信。”

    “下官差事没办好,许大人还如此待下官,下官惭愧……”

    “过去的都过去了,何况江海关的差事没办好,不能全归罪你,本官只看今后。”

    韩秀峰很想说请大人放心,但永定河道衙门官没那么好做,也就不敢打那个保票夸那个海口,正不晓得该如何回话,彭蕴章突然问:“你看过哪些兵书”

    韩秀峰又被问住了,暗想《孙子兵法》倒是翻过,只是不懂其精髓。最熟悉的当属《三国演义》,不但看过好几遍,而且听说书先生说过好多遍,不过那算兵书吗魏源的大作倒是认真研读过,可刚因为跟洋人打交道的事被弹劾查办过,现在是提都不能提。

    想到堂堂的工部尚书、军机大臣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着的,可不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事,只能硬着头皮道:“禀大人,下官没念过几本兵书,也不会练兵,更不会打仗。”

    彭蕴章本以为他会滔滔不绝说得天花乱坠,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禁不住问:“既然不会练兵也不会打仗,那万福桥大捷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谎报军功”

    “下官不敢。”

    “什么不敢”

    “借下官十个胆子也不敢谎报军功。”

    “那万福桥一战你是怎么打赢的”

    “禀大人,下官虽不会练兵,也不会打仗,但下官明白既然想让勇壮们效命,就不能克扣勇壮粮饷的道理。再就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身为营官就得身先士卒以身作则,要是连营官都贪生怕死,手下兵勇又怎会奋勇杀敌。”

    彭蕴章愣住了,沉默良久才追问道:“还有吗”

    韩秀峰定定心神,接着道:“还有就是言出必行,赏罚



第四百五十八章 拱卫京畿
    韩秀峰不敢再打扰,恭恭敬敬地告退。

    按规矩要交还名帖,彭蕴章看了看夹在名帖里的信封,见信封上写着“百寿图”两轴,便留下信封将名帖还给了韩秀峰。

    信封就那么点大,自然装不下画作,而是装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上官送礼真是一门学问,得讲究风雅,最常见的当属“梅花诗八韵”,暗指内有银票八两。又比如“四十贤人”一部,就是内有银票四十两。而“百寿图两轴”或“双柏图一座”则指内有银票两百两,一轴或一座就是一百两。

    或许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给位高权重的军机大臣送两百两似乎有些拿不出手,但事实上已经不少了,更不是韩秀峰小气,而是只能送这么多。因为两百两及两百两以下属正常的人情往来,超过三百两就是非常之赠,你敢送人家也不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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