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卓牧闲
“调任何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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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用人之道
一晃三天过去了,用于打点的部费花掉一千两,官凭却迟迟没领到,韩秀峰不免有些心焦。直到今儿早上,之前拿走一千两银子事情却迟迟没帮着办妥的笔帖式,来会馆核对履历,韩秀峰才松下口气。
送走笔帖式,今天没去翰林院的吉云飞不禁叹道:“看来尽管有彭大人保举,但皇上不亲眼见见你还是不大放心!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是个拱卫京畿的差事,不管让谁去练兵,皇上都得召见。”
大头没心没肺,忍不住问:“吉老爷,不就是让我四哥去操练河营吗,拢共才领一千多兵,我四哥在泰州时领的兵比这多!”
“你晓得啥,这是京畿重地,泰州跟这儿能比吗”吉云飞知道他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干脆放下茶杯解释道:“京畿重地,驻防的兵马是不少,其中八旗有直隶‘小九处’、热河、密云、山海关和张家口五路兵马。”
想到接下来要领兵,不能对这些一无所知,韩秀峰也好奇地问:“博文兄,啥叫小九处”
“就是直隶各地的驻防旗兵,其中宝坻,四百五十多人;采育,约五百人;东安,约四百人;沧州,约六百人;保定,约八百人;固安,约四百人;雄县,约三百人;良乡,约三百人;霸州,约四百五十人。九个地方的八旗驻军加起来,拢共有四千余人。”
吉云飞顿了顿,接着道:“可这九处驻军不但早打不了仗,而且要么已被发匪击溃了,要么早被抽调去平乱,密云副都统、热河副都统、张家口副都统和山海关副都统那边也差不多。说起来京畿周边有两万多驻防旗兵,其实早被掏空了,只剩下个名头。”
“绿营呢”韩秀峰低声问。
“直隶省绿营比别的省多,除了督标、提标的八千绿营兵外,还有马兰镇六营,泰宁镇十一营,宣化镇十六营,天津镇十营,正定镇五营,大名镇设七营和通永镇四个营。也就是说除了督标、提标八千兵,另有七镇五十九营,以每营五百人计,约有三万多绿营兵。”
吉云飞抬头看了一眼大头,无奈地说:“绿营现而今变成了啥样,你最清楚不过,何况为阻截发匪北犯京城,能抽调的早抽调一空了。要不是京畿周边实在无兵可用,皇上也不至于从关外调兵。”
“博文兄,您是说直隶的兵现而今几乎全在静海”
“不只是直隶的兵,关外的兵也调差不多了。”吉云飞长叹口气,忧心忡忡地说:“拱卫京师的现在只剩下侍卫处的几百侍卫和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步兵营、健锐营、火器营、神机营、虎枪营、善扑营。
可是骁骑营要分驻城内,掌管城门及汛防;护军营掌管禁衙,其中上三旗守禁门,下五旗守王公府门和圆明园;步军营不但要掌管九门还司巡捕;前锋营不晓得多少年没打过仗,只是看着光鲜。
虎枪营护卫皇上狩猎还行,打仗就算了吧。至于善扑营那就不是打仗的,平日里摔摔跤,让皇上看着高兴高兴,跟天桥的杂耍卖艺的差不多,何况本就没几个人。真正能打仗的就剩健锐营和火器营,可这两营能上阵的兵也早被抽调一空了。”
韩秀峰早晓得京城的兵和拱卫京畿的八旗绿营不堪大用,但没想到京城的防卫竟薄弱到如此地步,如果已杀到静海的林凤祥和李开芳跟在广西和湖南时那样,突破重围,绝处逢生,再裹挟点百姓杀到京城,这城还真不一定能守住。
韩秀峰突然有些后悔给老家写信,让琴儿带娃过来团聚,正不晓得说点啥好,大头又忍不住问:“四哥,你刚才咋又给那个笔帖式银子,部费不是已经托张馆长给过了吗,还给了整整一千两!”
“那不是部费,那是引见费。”
“引见也要塞银子这是皇上要召见你,又不是你请他们帮忙去见皇上!”
这引见费以前好事是不要给的,也没这个说法,而是世风日下,变得不管做啥都得塞银子,韩秀峰正不晓得怎么跟大头解释,吉云飞低声道:“觐见可不是一件小事,人家要先核对履历,核对好之后尚书大人和吏部司官要亲自带领引见。既然别人觐见都给,我们自然不能例外,再说这引见费也没多少。”
韩秀峰笑道:“是啊,两百两而已,给就给了。”
大头想想又问道:“四哥,这么说你后天一早就能进皇宫,就能见着皇上!”
“后天一早能见着皇上,不过不是去皇宫。”
“不去皇宫那去哪儿”
“去圆明园,皇上也就过年那几天住紫禁城,平时大多住圆明园。”
正说着,小山东掀开布帘跑了进来,躬身禀报道:“吉老爷,四爷,张馆长和彭老爷来了,还带来两位老爷。”
不用问都知道是那个即将外放去永定河道衙门做都司的二等侍卫永祥,吉云飞做得是清贵的官,不想掺和这些事,起身笑道:“志行,你忙你的,我先去后院歇会儿。小山东,等伍老爷和李老爷到了跟我说一声。”
“晓得,他们一到我就进去跟您禀报。”
会馆翻建好之后,在京为官
第四百六十二章 黄州兵败
韩秀峰本就没什么架子,彭阳春和永祥都是性格豪爽的武官,荣禄年纪不大却八面玲珑,再加上受人之托要忠人之事的张馆长不断插科打诨,五人围坐在炉子边谈笑风生,堪称一见如故。
正聊得火热,小山东跑进来说湖广道御史黄钟音来了,众人急忙去正厅拜见。见黄钟音神色凝重,彭阳春不敢在会馆久留,寒暄了几句便领着众人告退。
韩秀峰也看出黄钟音应该有什么事,正准备问,敖彤臣和敖册贤兄弟陪着翰林院侍讲学士伍肇龄和翰林院编修李品三到了,吉云飞也从后院儿走了过来。
来的全是自己人,吉云飞顾不上客套,见黄钟音神色凝重,下意识问:“永洸兄,你不说今儿个没空吗,究竟咋了”
黄钟音等小山东沏好茶走出正厅,才凝重地说:“湖北巡抚崇纶六百里加急奏报,黄州兵败,率兵剿贼的湖广总督吴文镕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志行幸亏没去湖广效力,不然我们这会儿不晓得会急成啥样。”
韩秀峰大吃一惊:“永洸兄,吴大人不是在武昌守城吗,咋率兵去黄州了”
“武昌之围早解了,”不等黄钟音开口,翰林院侍讲学士伍肇龄便解释道:“粤匪分兵西犯,别看他们一路势如破竹,甚至一口气攻下了汉阳和汉口,但其实只真正占了沿江的十一个州县,并且这些州县大多分布在长江沿岸,粮油军资全依赖其水师。战线如此之长,攻到武昌城下已是强弩之末,见江忠源自田家镇兵败后收拢残部驰援,便再次弃守汉阳汉口退至黄州。”
“那江忠源呢,江忠源是不是跟吴大人在一起”
“刚才说发匪只占了十一个州县,洪秀全和杨秀清显然也意识到包括据守江宁在内的几十万兵马的粮油军资,光靠这十一个州县很难支应,试图经营安徽。皇上自然不能任由发匪在安徽坐大,便命江忠源署理安徽巡抚率其编练的楚勇驰援庐州。”
韩秀峰想想又问道:“崧生兄,您晓不晓得吴大人手下有多少兵”
伍肇龄虽然做得是清贵的翰林官,但对战局比黄钟音和吉云飞更上心,而且与朝中的几位大臣有私交,不假思索地说:“据我所知江忠源走后,武昌城内拢共只有两千多兵,守城都吃力,更别说出剿了。”
“长毛是担心粮油军资接济不上主动弃守汉口汉阳,主动退守黄州的。长毛势大,吴大人手下兵少,不坚待援反倒率兵去黄州攻剿,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伍肇龄无奈地说:“志行,这些话也只能在我们跟前说说,出了门就不能说了。”
“为啥不能说”韩秀峰不解地问。
伍肇龄没回到他的问题,而是紧盯着他的双眼道:“志行,湖广那边的战事你不晓得,江宁、扬州和上海那边的战事你应该很清楚。粤匪不但占了江宁还分兵北犯,甚至一路杀到了直隶,其它地方的宵小见发匪攻城略地、势如破竹,无不蠢蠢欲动,河南山东捻匪作乱,松江会党作乱,你说皇上急不急”
韩秀峰猛然意识到吴文镕为何明明晓得手下没几个兵,这仗十有**打不赢,却硬着头皮率那点兵去黄州了,原来是皇上命他去的。相比之下,琦善、向荣和许乃钊则精明得多,宁可被骂得狗血喷头,宁可被夺职也不敢轻易强攻。
吴文镕生死未卜,年前去投奔吴文镕的吴文铭估计也凶多吉少,韩秀峰心里特不是滋味儿,正不晓得该说点什么好,黄钟音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叠“宫门抄”,递给他道:“志行,看看这些,看完你就全明白了。”
“哦,我先看看。”
伍肇龄探头看了一眼,顿时意识到黄钟音的良苦用心。吉云飞也忍不住凑过来,看了几眼突然想起另一个人,不禁回头看向黄钟音,见黄钟音古井不波,又转身看向李品三。
就在李品三被吉云飞看得一头雾水之时,正在看“宫门抄”的韩秀峰是看得胆战心惊。
确切地说这是几份奏折,有湖广总督吴文镕弹劾湖北巡抚崇纶的,也有湖北巡抚弹劾湖广总督吴文镕的。
吴文镕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刚正不阿,凡事都据实以陈,在折子里对崇纶丝毫不留情面,不但将发匪兵临城下,武昌城内的文武官员都通宵达旦守在城头,唯有崇纶每到饭点便雷打不动回衙,说是回去吃饭,其实是烟瘾犯了要回去抽大烟等事据实向皇上禀报。而且弹劾崇纶贪生怕死,大敌当前竟打算以出城扎营为由趁机逃命。痛斥完崇纶后,在奏报的结尾处以退为进,称才疏学浅,不懂兵事,恳求致仕。
崇纶究竟是个啥样的人韩秀峰不晓得,但从崇纶上的折子上能看出崇纶一点都不简单,他的折子里没像吴文镕弹劾他那样一开始就说吴文镕如何如何不是,而是把武昌的情形事无巨细地向皇上禀报。
他称发匪围攻武昌时城中人马并不多,但随后援军陆续而至,城内城外已经屯兵一万多。发匪撤军之后,武昌再驻扎这么多守军必空费粮饷。并且发匪主力去了庐州,湖北境内只剩下一些零星小匪,敌弱我强,正是清剿残匪的好时机。
铺垫完之后他才开始弹劾吴文镕,声称他几次与吴文镕商议出兵一事,吴文镕坚持要等曾国藩编练好水师,等贵东道胡林翼率黔勇赶到,再商议出兵攻剿发匪之事。等曾国藩,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他这个巡抚为何不领兵出剿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病了!他说他前阵子因为守城积劳成疾,肝病复发。言外之意,领兵出剿的只能是吴文镕。
韩秀峰早听说只要是督抚同城,那督抚大多不和,却没想到总督巡抚关系竟闹得如此之僵,更没想到上契圣心、下孚众望,堪称文武官员之楷模的吴文镕居然就这么被崇纶给坑了,甚至十有**已经被崇纶给坑死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觐见(一)
刚吃完捎午,礼部的一个笔帖式找到了会馆,一见着韩秀峰就贺喜,等韩秀峰让苏觉明奉上五十两银子,笔帖式才进入正题教授明天觐见的礼仪和各种注意事项。
韩秀峰这是头一次觐见,但黄钟音等同乡全觐见过,这些规矩真用不着他来教,可觐见前先学一下礼仪是面圣的规矩,这五十两银子不花也得花。
好不容易打发走礼部笔帖式,正跟黄钟音等同乡请教明天觐见时怎么奏对比较合适,张馆长竟去而复返又找上了门。
韩秀峰晓得彭阳春和永祥是在等回信儿,不禁笑道:“张兄,你还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让诸位见笑了,”张馆长拱拱手,一脸不好意思地说:“省馆这些年不管有啥事,只要差人给彭阳春捎个信,彭阳春一接到信儿就来。就算要当值来不了,也会让家人把银子送来。可他只是个武官,薪俸本就不多,连印结钱都挣不到,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人情往来却一点也不少,将心比心,他确实不容易。”
“所以他难得求你一次,你就得帮这个忙”吉云飞笑问道。
“谁让诸位公推公举我做这个馆长呢,既然做了就得把他的事当自个儿的事。”
“难为你了,啥都要想到,方方面面都得照应到。”
“也算不上难为,就是给诸位老爷跑跑腿,传传话。”
张馆长这番话让韩秀峰不由想起三年前在这儿做首事的日子,不无感慨地说:“张兄尽管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况且永祥为人还算靠谱,你让他放心地去上任,到任之后只要我韩秀峰有一口饭吃,他永祥就不会饿着。要是想建功立业,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是自然,他一个武官不豁出去拿命搏,怎么建功立业。”
“对了,今儿上午跟他一道来的那个荣禄究竟什么来路”
不等张馆长开口,伍肇龄便沉吟道:“是不是在平乱中殉国的甘凉镇总兵长寿的儿子”
“正是,”张馆长连忙道:“说起来他家跟向帅甚至先贤祠里的胡老将军都有渊源,他祖父塔斯哈在征讨张格尔叛乱时殉国,他爹长寿和他叔长瑞在永安围剿发匪时殉国,堪称一门忠萃。要不然他也不会以荫生直接授工部主事。”
韩秀峰追问道:“那这个荣禄跟永祥究竟啥关系”
“要说关系,那都是瓜儿佳氏。不过瓜儿佳氏有好多分支,有苏完瓜尔佳氏、安图瓜尔佳氏、叶赫瓜尔佳氏、乌喇瓜尔佳氏、凤城瓜尔佳氏、金州瓜尔佳氏。永祥跟荣禄不是同一支,真要是论渊源甚至都没跟胜保近。”
张馆长顿了顿,接着道:“他这不是要外放吗,又没银子打点,只能病急乱投医,厚着脸皮到处求人。位高权重的他自然见不着,就算能见着人家也不一定会帮这个忙,所以只能求求荣禄这样的。至于荣禄为何陪他一道来,我估摸着荣禄是想见见你,毕竟他爹和他叔殉国前跟向帅一起打过仗,而你跟向帅又是同乡。”
“原来如此,我以为他跟荣禄真是亲戚呢。”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吉云飞忍俊不禁地说:“志行,真要是论亲缘,你提携的那个景华还姓爱新觉罗呢,可姓爱新觉罗又能咋样。”
“这倒是,差点忘了这是京城!”
……
彭阳春和永祥正在省馆听信儿,张馆长不想让他们久等,闲聊了一会儿便躬身告退,黄钟音、吉云飞和伍肇龄等人接着跟韩秀峰说奏对的事,几位翰林官帮着琢磨了一下午,最后一致认为实话实说最好,让韩秀峰跟前些天拜见彭蕴章时一样回话。
韩秀峰从善如流,正准备起身致谢,敖彤臣突然好奇地问:“志行,你那位义妹,你算咋安置”
“是啊,人家一个大家闺秀总不能就这么跟着你。”吉云飞也善意地提醒道。
“不怕几位笑话,我正为这事头疼呢。”韩秀峰放下茶杯无奈地说:“他爹殉国了,她继母怀有身孕,远在我做巡检时的那个镇。乡下不比城里,没那么多讲究。要是生个女娃,十有**会改嫁,要是生个男娃,或许会给他爹守节。总之,她现在是无依无靠,我要是不管让她一个人咋活”
黄钟音冷不丁说:“管归管,但总得想好怎么管。”
“所以我想托诸位帮着留意留意,要是有合适的后生,看能不能帮着说说媒,等她给她爹守完孝再置办些嫁妆,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嫁出去”
“咋了”
“你真把她当义妹”敖彤臣将信将疑地问。
“真的。”韩秀峰很认真很严肃地说:“我真把她当妹妹,再说贱内马上带娃来跟我团聚,我哪会有那些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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