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卓牧闲
韩秀峰喃喃地说:“我只晓得交印有讲究,没想到领印也有这么多讲究。”
潘二下意识问:“少爷,交印有啥讲究”
“官员离任或被夺职,需上交官印,要先磨掉官印的一角,官印一层层地往上交递,交到一个上官手里就要磨掉一角,交到礼部铸印局手里时,那颗官印的四个角就被全磨掉了,也是防着有人私自盖印。”
“一颗印还有这么多讲究!”
“古人云官凭印信,私凭文约,你以为是开玩笑的。”
“是啊,有印才是官,没印啥也不是。”
潘二不想被他们两个笑话,立马换了个话题:“少爷,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你咋就这么轻易放过任禾那龟儿子。去衙门见官多好,让他吃官司,让他考不成,看以后咋跟我们耍威风!”
韩秀峰揉着太阳穴,苦笑道:“见官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真要是闹到衙门,且不说我们要花银子打点,就算不花银子也讨不着好。”
“咋讨不着好”
“让他吃官司,他是有可能考不成,可我一样别指望能补上缺。”
“为啥”潘二不解地问。
韩秀峰放下胳膊,呵欠连天地说:“县太爷最讨厌动不动兴讼的刁民,比县太爷大的官同样如此。在哪些大老爷看来不管啥事,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被告不是好东西,原告一样不会是良善之辈。所以我们既不能被人告,也不能轻易告人。”
“这倒是,只要闹到衙门就得花银子,不管有理还是没理。”潘二想了想,又嘀咕道:“不过这么好的机会,细想起来真可惜。”
“不可惜。”
“二弟,咋不可惜”杜三好奇地问。
韩秀峰剪掉半截烧焦的蜡芯,笑道:“俗话说叶落归根,我也好,任禾也罢,终究是要回巴县老家的。他今晚闹的这一出和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早晚会传到顾老爷等巴县士绅耳里。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巴县乃至重庆府士林自有公断。”
杜三下意识问:“他会被老家士绅唾弃”
“会不会被唾弃我不晓得,但我敢打保票,老家士绅晓得这件事之后不会也不敢跟他深交。名声这东西说没用一点用也没有,说有用还真有用,他把自给儿的名声给毁了,我倒要看看他将来
第一百二十章 每逢佳节倍思亲
杜三的缺补的很快,走的也很急。
韩秀峰本打算设宴给他饯行,结果他攀附上了腾游击,昨日下午一领到官印就收拾行李搬到腾游击住的客栈去了。晓得他今天启程,韩秀峰和潘二起了个大早,紧赶慢赶竟没能赶上,客栈伙计说天一亮他们就坐昨天雇好的马车走了。
回来的路上,韩秀峰看着城门方向喃喃地说:“没赶上也好,至少省下了十两程仪。”
从川帮贼窝里淘的那方砚台派上了用场,同样从川帮贼窝里淘的那半斤金鸡纳霜又“卖”了五百两,而且韩四还稀里糊涂做上了重庆会馆的首事,今后不光可以白住甚至能白吃。
总之,现而今手头不是很紧,潘二也变大方了,加之跟杜三朝夕相处那么久,多多少少有些情谊,想到这一别很可能就是永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边走边嘀咕道:“杜老爷也真是的,说走就走,干嘛走这么急。”
韩秀峰能理解杜三为啥走这么急,解释道:“像他这样在京领凭的文武官员,十天内就得动身。并且官凭上写得清清楚楚,要在一百三十日内到任。如果不能按期到任,超过一个月罚俸三个月,超过两个月罚俸半年,超过三个月降一级留任,超过四个月降一级调用,超过五个月降二级调用,超过半年降三级调用,超过一年就要被革职!”
潘二这才明白过来,想想又问道:“四哥,朝廷是限杜老爷一百三十日内到柳州府还是到三里营”
“当然是到柳州,他得先去提台衙门缴销官凭,也只有广西提督才能证明他是不是在规定期限内到任的。”
“这么说他想真正做上官要等到半年之后。”
“可能还不止。”
“咋会不止,他不但领了官凭还领了官印!”
韩秀峰摸摸嘴角,无奈地说:“到任跟上任是两码事,你想想,三里营千总这个缺至少两个月前就空出来了,毕竟广西那么远,广西发生的大事小事报到兵部需要时间。他赴任又要四个多月,一反一正就是半年,这半年营里不能没有千总,所以广西提督一定会派人去署理。”
潘二反应过来:“四哥,你是说他那个缺有人占了”
“这是自然,我们巴县也一样,县太爷离任,府台会让陶主薄先署理,同时上报道台,道台再上报藩台、制台,制台不但要上报吏部还会派一个候补知县来署理。不管是不是署理的,到了巴县可就是县太爷,那些个候补知县会为署理这个缺争破头。而制台收了人家银子不可能让人家只干三五个月,所以吏部委派的知县到省缴销官凭之后往往要等,等署理的那个候补知县干满一年才能上任。”
韩秀峰顿了顿,又叹道:“谁让大清官多缺少呢,杜三这个缺就算等也等不了太久,毕竟不是啥肥缺,争的人不算多。我们将来就不一样了,搞不好就算补上缺也得等一年半载才能真正做上官。”
潘二愁眉苦脸地说:“我早晓得捐官容易补缺难,没想到会这么难!”
“所以我有些后悔。”
“后悔啥”
韩秀峰停下脚步,苦笑道:“要是早晓得那方砚台值三四百两,早晓得那半斤金鸡纳霜能卖五百两,我就想法儿凑凑,凑两千两把我叔欠你爹的银子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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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酒香也怕巷子深
潘二志向远大,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想到他在走马老家的名声,想到他家的那些事,韩秀峰赫然发现除了捐个官做做他这辈子确实很难翻身。而且这是好事,至少今后不用像防贼似的防着他,毕竟他志不在捞银子而是学习咋做官。
韩秀峰越想越好像,禁不住打趣道:“潘兄,你家财大气粗,将来要捐就捐个大点的官,怎么也得捐个七品知县,只要能补上缺就是县太爷,县太爷多威风,你说是不是。”
“四哥,我……我是想争口气,是想出人头地,但不想再管我爹要钱了,更不想跟长喜低头。”
“没钱咋捐官”
“你叔不是欠我爹两千两么,等你哪天手头上宽裕了连本带息还给我,我就拿这笔银子去捐官。四哥,我想好了,不混出个人样不回去!”
看着他很认真很严重的样子,韩秀峰意识到他决心很大,不禁笑道:“用我叔欠你爹的那笔银子当本也行,可是把利息算上也不够捐七品知县,而且这只是捐官的银子,你还得把补缺的银子算上。”
潘二没想过要捐那么大官,也不认为自给儿有做县太爷的本事,嘿嘿笑道:“四哥,我不捐那么大,我先跟你学着咋做官,等有了银子,等做官的本事学差不多了,跟你一样捐个小点的,哪怕捐个不入流的典史也行。”
“不好高骛远,潘兄,你还真是块做官的料!”
……
说说笑笑,韩秀峰的心情好了很多。
回到会馆,让大头赶紧做捎午,吃完捎午去东厢房换上官服,换上官服喝了一会儿茶,上午回来路上顺便雇的马车到了。
潘二换上一身新衣裳,把昨天刚买的锦盒捧上车,韩秀峰叮嘱大头看好门,大步流星走出院子钻进马车。志向远大的潘二又摇身一变为长随,跟着马车一路小跑,一直跑到一条叫不出名字的胡同口。
“韩老爷,到了。”马夫牵住马喊道。
“长生,去吧。”
“好的。”潘二掀开帘子,接过锦盒,跑进胡同。
泸州温家子弟在租的院子很好找,因为在胡同口就能闻到淡淡的酒香,他一口气跑到一个小院儿门口,嗅了嗅确认酒香更浓,应该就是这一家,上前喊道:“有没有人,温掌柜在家吗”
屋外天寒地冻,屋里温暖如春,温有余跟两个儿子围炉而坐,喝着自家酿的酒烤着火,消磨着冬日的时光,十分惬意。听见外面有人喊,温有余心想是不是哪个酒馆上门来买酒,连忙起身道:“有人,来啦!”
“爹,我去开门。”
“去吧。”
大儿子跑去开门,温有余是一个会做买卖的,急忙让二儿子去厨房弄点下酒菜,准备请老主顾喝几杯去去寒,结果等来的不是老主顾,而是一个穿得很光鲜,看上去不是一般人的潘二。
“请问您是……”温有余下意识问。
潘二轻轻放下拜盒,打开取出一张大红拜帖,双手递上:“温掌柜,小的姓潘,名长生,我家老爷久闻‘温永盛’和温掌柜您的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拜帖是大红色的,盛拜帖用的是锦盒!
温有余晓得这是官老爷拜会的礼仪,顿时大吃一惊:“潘老弟,你家老爷尊姓”
潘二咧嘴一笑:“名刺上写着呢。”
九品候补巡检重庆会馆首事韩志行敬拜,“韩志行”三个字在名帖中间,比抬头和落款的字要大很多,名帖角上竟写有“拜客留名,不作别用”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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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
编辑通知韩四这本书6月1日零点,也就是今天夜里上架,按惯例写个感言,跟各位书友聊聊韩四背后的故事。
一年之前我没想过写历史,而是想继续写警察文,甚至不止一次地编辑们半开玩笑地说我要做警察专业户,把警种细分,写辅警、缉毒、写经侦、写网警、写边消防……能从韩三写到韩十八,写到我写不动为止。
韩三完本之后却发现要是继续写警察文很难写出新意,只能跟韩大、韩二或韩三同一个套路,不断重复自己。虽然写起来得心应手,甚至比较容易卖版权,但那么做没有激情,完全成了为钱而写作。
我喜欢历史,正史、野史、名著和历史分类的网文都爱看,也一直想写一本历史类的小说。
韩三完本之后决定来圆这个梦,来历史分类“证个道”。
想写是一回事,到底写哪个朝代,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却是另一回事。
我花了两天时间扫了一遍正在更新的历史小说,发现主要是帝王将相、争霸、科举和带有各种系统或拥有各类异能的魔改类小说,土著文几乎没有,写清代的也很少,所以决定写清代,写之前几乎没人写过但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捐官。
正如大家知道的,我之前一直写都市现实,都市分类的主编、责编对我很好,尽管依然在起点,但觉得就这么跑来写历史像是“叛变”,于是在动笔之前专门去了一趟上海,找我们副总编、都市现实分类主编胡说。
胡总并没有反对我写历史,而是语重心长地提醒我写清代有风险,不管怎么写都会被喷。
我觉得不管喜不喜欢这个朝代,这个朝代都事实存在,它是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的一部分。都说以史为鉴,怎么能选择性地把一个朝代给遗忘掉。
并且我觉得写清朝,写不重生不穿越没系统没异能的历史故事更有意义。
只要不是扑的很惨,只要能活下来,那就相当于走出了一条路,相当于拓宽了历史分类的边界。有我在前,写历史的作者同行们将来再开新书时就能多一个选择。所以之前曾说过我是来写历史的,也是来改变历史的。改变不重生不穿越没系统异能就不能写,清朝就不能写
第一百二十二章 酒香也怕巷子深(二)
“韩老爷,您这话说我心坎里去了。实不相瞒,我父子三人千里迢迢来京可不是为做现而今这点买卖,就是为了让我家‘温永盛’老窖名扬京城。要是京城的王公大臣个个说我家的酒好,您说我今后还用担心酒卖不掉吗”
“所以说得想想办法。”
“韩老爷有何良策”温有余急切地问。
韩秀峰笑道:“温掌柜,依我之见这种事四处求人不如只求一人,要是有位翰林老爷喜欢你家的酒,喝完之后诗兴大发,写一首诸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或‘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样的诗句,你家的酒想不名扬天下也不成!”
温有余苦着脸道:“韩老爷,不怕您笑话,这我早想到了,可翰林老爷身份多尊贵,我想巴结也巴结不上,就算巴结上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帮我家的酒吟诗作赋。”
“以前巴结不上不等于现在巴结不上,”韩秀峰不想再跟他绕圈子,直言不讳地说:“温掌柜,实不相瞒,我们重庆府在京官员不多,会馆也就很难维持,要是你温家愿意慷慨解囊出资修缮,包括翰林院吉老爷在内的重庆在京官员乃至我们整个重庆士林都会领你温家这份情,届时别说帮你作一首诗,作十首八首也不是不可能。”
在去年重庆会馆的团拜宴上,温有余见过吉老爷,晓得吉老爷满腹经纶,晓得对吉老爷而言作一首诗真不在话下。见韩秀峰如此认真,温有余有些心动:“韩老爷,修缮会馆要花多少银钱”
“会馆年久失修,怎么着也得两千两。不过温掌柜尽管放心,我接下来还要一一拜访在京城做木材、药材、桐油、绸缎蜀绣、白蜡和茶叶买卖的几位四川同乡,相信他们都愿意慷慨解囊,一家出两三百也就够了。”
韩秀峰笑了笑,接着道:“再就是我跟吉老爷、钱老爷、王老爷他们说好了,几位要是愿意慷慨解囊,会馆修缮好之后既是我重庆府的试馆,也将是我们四川在京商人的商馆。你们今后议事、宴客、婚丧嫁娶全可以去会馆操办,老家来人也不用再住客栈,只要没赶上举子应试全可以去住。”
从外地来京城的主要是“仕”和“商”,各地来京应试的举子和进京办事的官员有同乡京官关照,商人们却只能相互关照,抱团取暖。
正阳门和宣武门外就有七所商馆,分别是“书行”的文昌馆、“玉器行”的长春馆、“颜料行”的颜料会馆、“药行”的药行会馆、“银号”的正乙祠、“广行”的仙城会馆和惜字会馆。全是由同乡或同行集资修建,在京的诸多问题,如食宿、联络、集会、酬酢、庆典、救济、殡葬……都可以在那里寻求帮助。
四川的在京官员不多,商人更少。
别说行馆,迄今连个商馆也没有。
温有余很羡慕江浙、湖广、安徽和山西等地的在京商人,很羡慕人家有会馆。尤其跟人家谈买卖的时候,他只能在这个破旧的小院儿或去外面的酒馆茶馆,而人家却可以坐在会馆里谈,找中人一句话的事,银钱周转不过来也是一句话的事,而且有排面。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韩秀峰趁热打铁地说:“如果温掌柜愿意,大可牵头把四川在京商人同乡会倡立起来,有了同乡会今后相互之间也就能有个照应。”
“韩老爷,您是说我们四川也倡立个商帮”
“有何不可,别人不晓得温掌柜你是晓得的,我们四川老家以前各行各业多兴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兴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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