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卓牧闲
“原来连做师爷也有这么多讲究,真长见识了。”何恒感叹道。
“君杰兄,你是一心苦读圣贤书,之前
第一百六十章 钱俊臣要外放
何恒做梦也想入仕为官,可一听说是内阁的缺又犹豫了。
大清虽承袭前明的票拟制,但内阁却是个如假包换的“清水衙门”。特别是雍正朝设立军机处之后,内阁只办理例行事务,一切机密大政均归于军机处办理,据说大学士和协办大学士们都不怎么去内阁的。
内阁中书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誊录书吏,要油水没油水,要前途没前途!
吉云飞晓得他心有不甘,不想强人所难,坐下笑道:“君杰,我只是顺路过来问问,不想去考也没啥。”
韩秀峰却觉得这是个机会,忍不住提醒道:“君杰,现而今不比早年,各省举人数量庞大,且不说明年能不能大挑上,就算能大挑上也只能以知县或教职注册,然后等着出缺,听张馆长说许多举人要等上十几乃至二三十年才能补上缺。”
吉云飞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抬头道:“志行,你这是说啥,君杰明年还要应试呢。”
何恒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岂能不晓得他们的良苦用心,犹豫了一会儿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说:“吉老爷,志行,据我所知大挑入选者分为二等,一等者以知县候用,二等者以教职选用。一等者除了知县以外,还有多项出路,可以借补州同、州判、县丞经历、盐库大使、河工等缺。”
吉云飞没想到他竟会有这个想法,惊问道:“做佐贰杂职官”
“我是说万不得已……”
“那还不如去考内阁中书呢!”
“可是……”
“可是啥,是不是担心没前途”吉云飞放下茶碗,笑看着他解释道:“内阁中书没你想得那么不堪,相比做佐贰杂职内阁中书更有前途。内阁是啥地方,虽没军机处权重但也是中枢。要是能入哪位中堂大人垂青,前途不可限量。要是能入皇上法眼,无需会试,赏与新贡士一体殿试并非没有可能!”
“考上内阁中书以后还有机会殿试”
“我骗你干啥!”
吉云飞恍然大悟,想想又问道:“吉老爷,内阁有多少中书”
“中书一百二十四人,其中满洲七十,蒙古十六,汉军八人,汉官三十。贴写中书四十六人,其中满洲四十,蒙古六人,分掌撰拟、记载、翻译、缮书之事。此外,还有中书科中书舍人六人,其中满洲二人,汉官四人,分掌书诰敕。”
“内阁有一百七十多个中书!”
“君杰,内阁中书是多,不过大多是旗人,并且大多分掌翻译。就算他们将来想搏个进士出身,走的也是翻译科。”吉云飞岂能不晓得他担心什么,又笑道:“而且在内阁当差,不但有官俸和养廉银还有饭银。各省督抚藩司每年各出银百两,山海关每年进羡馀三干两,户部及监管各差二十五处每年要拨银库平余银一万多两。大学士、学士一体受赐,其余各官,以数递减,下至皂役纸匠,亦得沾溉焉!”
“吉老爷,这么说内阁中书不算苦差”韩秀峰笑问道。
“每日要撰拟、记载那么多公文怎会不苦,只是不用担心受穷。”
“君杰,吉老爷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有啥好犹豫的”
“我……我开始不晓得这些,吉老爷,大恩不言谢,您说吧,我咋才能去吏部考”
“君杰,这可是大事,你得先想好!”
“想好了,与其坐吃山空不如先谋个差事。”
“既然你决心已定,我就去帮你活动活动,其它你啥也不用管。”
……
这件事应该很急,吉云飞确认何恒愿意考便匆匆走了,压根儿没提银子的事。何恒吃完宵夜怎么也睡不着,又跑到韩秀峰房里问要不要赶紧送点银子。
“吉老爷没提你也别急,来日方长,一应花销等事成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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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韩秀峰的为人
布政使司乃一省钱粮总汇,钱俊臣要去做的布政司经历虽然只是藩司的属官,但这个属官却是如假包换的肥缺。全湖北那么多州县的正堂无需巴结他但也不敢得罪他,就算一个州县一年只孝敬两百两,恒源钱庄帮着垫的四千两也很快能赚回来。
再想到何恒很快便能成为内阁中书,连周兴远那个蹲过刑部大狱的犯官都摇身一变为两江总督的幕友,韩秀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又不好意思再去找张馆长打听,想来想去干脆不想了,一门心思翻建扩建会馆。
富贵为了筹银子补缺比韩秀峰更急,天天跑会馆去等信。
韩秀峰借口官老爷们没点头,一连晾了他五天,见他快急疯了才请中人过来立据把隔壁的院子买下了。
房契到手,给了三百两银票,但这买卖并没完,富贵嘴上说不反悔,但几乎可以肯定最多等到明年他就会跑来“找补”。而只要是土地房产买卖,衙门一般都会偏袒卖家,按例他至少能“找补”两次,不过将来要找给他多少银子是将来的事,韩秀峰不但不会管甚至连提都没提。
就在他让工匠们把刚盘下的院子推动重建之时,费二爷、刘山阳和荣昌县鲍举人经过近两个月的奔波,终于乘船来到了朝天门码头。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看着码头上忙碌的脚夫,听着亲切的家乡话,离家十几年的费二爷激动得热泪盈眶。刘山阳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感受,扶着他道:“二爷,要不我陪您老一起上岸送信,送完信再去寒舍小住几日。”
费二爷缓过神,回头道:“始真,你出门这么久到了家门口哪能不先回去看看。信由我和凌云上岸送,你不用上岸,直接让船家送你回江北。”
“是啊始真,令尊抱病,你还是先回去吧。”鲍举人深以为然。
刘山阳不想就这么回去,沉吟道:“二爷,要不这样,我先回江北,我表弟陪您二位去给志行家送信,把信送到之后再让他找个客栈安排你们住下。我明天一早就过江跟你们会齐,然后一道去拜见顾老爷。”
“这样也好,不怕你笑话,离家这么久,巴县城又这么大,真担心进了城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好,我们就此别过。”刘山阳不想让韩家人觉得他没礼数,转身嘱咐道:“三弟,把在武昌置办的礼物带上。”
“晓得。”
“见着韩夫人记得帮我问个安。”
“哥,我做事你放心,绝不会失了礼数。”
……
他们三人一看就是读书人,眼尖的几个川帮脚夫甚至认出了刘山阳,不然早跟打劫似的跑上船抢着背行李了。
刘山阳不晓得他们中有人认得自给儿,先自报家门,等一帮脚夫躬身行完礼之后掏出一把铜板,喊了两个看上去比较老实的上船来帮二爷和鲍举人背行李,一直把费二爷和鲍举人目送到城门口,这才让船家撑船去江北。
让费二爷倍感意外的是,他们刚走进朝天门瓮城,一个又瘦又黑的小脚夫飞快地追了上来,边跟着走边小心翼翼地问:“二位老爷是从京城回来的吧”
费二爷本就没啥举人老爷的架子,好不容易回到老家见着同乡就觉得亲切,笑问道:“正是,小兄弟,你是咋晓得的”
“我见您二位跟刘老爷坐的是一条船!”
“你认得刘老爷”
“江北厅就那几位举人老爷,我们这些在码头讨生活的谁不认得,”小脚夫咧嘴一笑,又得意地说:“不怕二位老爷笑话,在京城我也有人,说不定您二位也认得。”
鲍举人忍俊不禁地问:“你小子在京城有人”
“我骗您干啥,我认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开科取士乃国之大事,这次恩科殿试一放榜,朝廷就八百里加急昭告天下。
段吉庆不光早晓得重庆十四州县的应试举人全落榜了,并且早料到落第举人不可能全留在京城等来年再考,而只要有人回乡女婿一定会托人给家捎信,所以听说京城来人了一点也不奇怪。
生怕幺妹儿那笨丫头忙不过来,他赶紧让兵房的一个书吏去酒楼置办一桌酒席,做好之后装食盒里送女儿家去。又让另一个书吏去轿行雇顶轿子,去柴家巷给顾老爷报信,然后请顾老爷去吃酒。
交代好一切同匆匆赶到府衙的关班头赶到女儿家,费二爷和鲍举人也正好刚到,琴儿正挺着大肚子羞答答地让幺妹儿赶紧去烧水沏茶。
有家信,而且是举人老爷亲自送来的,段吉庆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进院子就拱手道:“敢问二位老爷尊姓,在下段吉庆,志行乃在下的小婿,这位便是在下的小女!”
“原来是段经承,失敬失敬!晚生鲍凌云,见过段世伯。”鲍举人放下专门准备的礼物,急忙躬身回礼。
“岂敢岂敢,鲍老爷,您可是举人老爷,段某可不敢受此大礼。”
“段世伯,晚生与志行兄弟相交,您是志行贤弟的老泰山,便是晚生的长辈,这礼是万万不可少的。”
“鲍老爷,千万别,您可是举人老爷,您这样会折我寿的!”
“凌云,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费二爷笑看了一眼刚跟进来的关捕头,也拱手道:“段经承,老朽费初名,也不晓得志行有没有在之前的家书里提过老朽。”
“提过提过,费老爷,晚生可算见着您老了,要不是您老提携,志行哪能做上会馆首事,请受晚生一拜。”
“那是小事,不值一提。都是自家人,我们坐下说会儿话,就不用拜来拜去了好不好”
“既然您老这么说,那请上座,幺妹儿,茶呢!”
“老爷,我正在烧呢。”
“段经承,不急不急,我们不渴。”
费二爷话音刚落,刘山阳的堂弟走上来躬身行礼:“小的刘山根见过段经承,小的代堂兄刘山阳给段经承和韩夫人请安。”
“原来小兄弟是江北厅刘举人的堂弟,你堂兄回来了没”
“回来了,我们是跟费老爷、鲍老爷一道回来的,家兄本应该一起来拜见,只是离家太久,家伯又抱病,他实在放不下心,便让小的先来拜见。”
“到了家门口自然要先回去看看,还让你先过来,折煞我了,折煞我了。”
“段经承言重了,这是家兄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刘山根指指刚放下的一堆礼物,又转身代他堂哥给琴儿行礼,从未见过这阵势的琴儿一时间手足无措。
一下子来了两位举人老爷和一位举人老爷的家人,而且都带着厚礼来的,段吉庆从未如此风光过,急忙招呼三人入座,然后介绍关捕头。
县官不如现管,费二爷和鲍举人也愿意与他们结交,寒暄了一番之后取出一叠家信。
“段经承,这是志行托我捎给您的,这是潘二的,这是江北厅杨举人的……”
“没事没事,只要是重庆府的,我保证一一帮着送到。”女婿的信回头再看,段吉庆把信放到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起正事:“二位,从衙门回来前我差人去柴家巷给顾老爷报信,告诉他老人家您二位从京城回来了的消息,顺便雇了顶轿子,请他老人家过来吃酒。”
“段经承,你请了顾老爷,顾老爷等会儿过来”
“嗯,这么大事怎能不请他老人家。”
“这不太合适,应该我们登门拜见才是。”
段吉庆这半年不是一两点风光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书香门第
朝中有人好办事,也不晓得翰林院编修吉云飞是不是走了卓大人的门路,何恒会试时的墨卷果然恩科主考和同考官们被挑出来进呈大内,名字也出现在拟取内阁中书的名单上。
与江浙、湖广等省的落第举子相比,他那一手小楷和所做的文章都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朝廷向来比较照顾云贵、两广、福建和四川等远省的考生,他不但顺利考上了而且由礼部带领引见,五月十六那天就开始去内阁点卯。
虽然只是从七品但一样是京官,尽管上任没多久,甚至从未帮别人印结具保,张馆长前天依然差人给他送来了十五两印结钱!
见他不光有官俸、养廉银、饭银还有印结钱,手头上本就不宽裕的江北厅杨举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免有些怨言。
韩秀峰不想本来挺好的几个同乡因为这件事起嫌隙,私下里去了好几次北半截胡同,求翰林院编修吉云飞帮着想想办法。
说起来巧了,会典馆只好招考誊录。
会典馆的誊录跟国史、实录、方略三馆的誊录一样不是官,自然不会有俸银,但五年期满之后可以通过“议叙”得官,而且不影响来年的会试,一样不影响大挑。这么好的机会杨举人自然不好错过,跟着韩秀峰去北半截胡同千恩万谢了一番,抖擞起精神去考,并且一举考上了。
他俩每天早出晚归,钱俊臣半个月前又领凭去湖北上任了,新租的院子变的有些冷清,韩秀峰正犹豫要不要搬到里进去住,道光三十年因母亲去世不得不回乡丁忧的庚戌科进士、翰林院庶吉士敖彤臣从荣昌老家来了,并且是带着家眷和家人来的。
荣昌敖家太有名,韩秀峰急忙帮他们一家在里进安顿下来,然后陪敖彤臣去北半截胡同拜见吉云飞,直到在吉家吃完酒才顾上去会馆。
几十个工匠干了三个多月,会馆里面这一进已经盖差不多了,剩下的全是木匠活儿,潘二和大头这些天全住在刚盖好的屋里,正值春夏之交,虽然没门窗倒也不冷。
见韩秀峰大晚上跑会馆来,潘二起身问:“四哥,这么晚了你还来干啥”
“不放心,过来看看。”韩秀峰提着抗风洋灯,边看边问道:“刘老头走时有没有说明天做啥”
“说了,说明天来七个瓦匠,木匠来四个,让我们把这边院子收拾一下,说要在这边打门窗。”潘二从枕头下翻出一个账本,跟过来道:“这是明天要用的东西,他们一下工我就去跟人家说好了,明天一早送来,绝不会耽误他们干活。”
“好,这些天让你受累了。”
“累啥累,又不用我干活。”潘二回头看了一眼睡得像头死猪般地大头,好奇地问:“四哥,早上那个敖老爷你是咋安排的”
“能咋安排,先让他们一家住我们那儿,钱俊臣走了,里面那进正好空着。”
“他有没有给银子”
“给了,你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身份,我还没开口人家给了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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