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卓牧闲
吉云飞沉吟道:“这么选倒也是办法。”
韩秀峰想想忍不住
第一百六十八章 顾少爷要回去
韩秀峰从吉家出来又赶到崇文门外的“日升昌”,李班头竟扮成客商坐在柜前的椅子上喝茶,他的那些手下估计也埋伏在附近。
韩秀峰跟他对视了一眼,装作不认识一般找到小伍子,打听顾老爷从老家汇的两千两票号啥时候能核实清楚。小伍子晓得重庆会馆正在翻建急着用银子,又帮着去跟掌柜的禀报。
掌柜的太会做生意了,传话说要是那个偷汇票的贼婆娘不来兑现,他们最快也得一个半月才能核实清楚。如果会馆急着用银子,可以先跟票号借两千两,不过的算利息。韩秀峰确实急着用钱,不然也不会来,想着利息不算高,并且最多只借一个半月,就跟小伍子去账房先生那儿先立据借了五百两。
回到新租的院子,何恒的表弟已经做好了捎午。
潘二也回来了,正在喊蹲在井边洗衣裳的顾少爷去吃。
“顾兄,先吃捎午,吃完再洗。”韩秀峰也走上去笑道。
顾知新晓得闯下了大祸,最怕见着韩秀峰,可事到如今躲又没法儿躲,只能应了一声硬着头皮跟进了厨房。
“顾兄,围着炉子吃,委屈你了。”韩秀峰从何恒的表弟手里接过碗筷,一脸歉意地说:“你来得不巧,以前我们全是在花厅吃饭的。前几天敖老爷从老家回来了,人家一大家子人,还有女眷,我们再去花厅吃不合适。”
顾知新没想到韩秀峰如此客气,连忙道:“没事,京城不比老家,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在哪儿吃不是吃。”
“瞧顾兄说的,啥叫有口饭吃就不错了!”韩秀峰笑了笑,回头问:“长生,余叔呢,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不是让你带他出去转转吗”
“我倒是想带,结果他死活不去,要跟大头一道在会馆盯着。”潘二夹了一筷子菜,又苦笑道:“就算他愿意出去转转,我上午也没空带他去。早上光顾着买东西了,那些工匠做事太不认真,每次出去前我都会问还缺啥,他们每次都说把单子上的东西买齐就行,其它啥也不缺,结果我把东西买回来他们说缺这样缺那样!”
“盖房子不都这样吗,我们这还算好,只要给饭钱,不用给他们做饭,如果要给他们做饭,不晓得会忙成啥样。”
“这倒是,真要是管饭,不光会更忙,辛辛苦苦把饭菜做出来他们说不定还会嫌不好吃,嫌没酒没肉。”潘二吃完嘴里的菜,又说道:“对了,中午不用给余叔和大头送饭,我给了钱,让他们去巷口吃卤煮,虽说不好吃但却是京城的吃食,让余叔尝尝,就等给余叔接风。”
何恒的表弟冷不丁冒出句:“二哥,你咋不早说不用给余叔和大头送饭”
“咋了”
“我煮多了!”
“煮多了留着晚上吃。”
“又要吃剩饭,晚上热给你吃。”
“我吃就我吃,就像顾少爷刚才说的,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我才不会嫌是不是中午剩的。”
顾知新没想到潘二说着说着竟扯上了他,正不晓得该说
点啥好,韩秀峰好奇地问:“顾兄,你打算哪天去国子监,要不要我陪你去”
“志行,我……我不去国子监了。”
“为啥不去,是不是缺银子”不管咋说他也是顾老爷的侄子,韩秀峰觉得应该急人所急,放下碗筷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的银票和散碎银子全丢了。身上没银子可不行,公账上的钱不能动,我让长生等会儿先借一百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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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要面子的人
潘二既是回来吃捎午的,也是回来交账的。会馆那边每天花多少钱,每一笔花在哪儿,哪怕只花了几文钱也要记下。韩秀峰把过去两天的账从潘二的账本上誊写到新账本上,字迹工整,条理分明,一目了然。
自动工以来,已经记满了三个账本。
算上会馆的其它往来账目,韩秀峰不得不请木匠做了两个木箱,一个木箱装账本,一个木箱专门用来装钱。潘二收起自个儿的账本,看着正掏钥匙开锁从箱子里取钱的韩秀峰,坏笑着问:“四哥,会馆翻建到现在我们赚了多少银子”
大兴土木,赚钱太容易了!
买东西时根本无需管人家要好处,买啥东西花了多少钱也无需虚报,只要先找一家比较公道的钱庄把银子换成铜钱,然后记上某月某日拿几两银子去换了多少钱,换来的钱买了啥东西,在谁家买的,或者花啥地方去了就行。
反正市面上的铜钱有轻有重,含铜有多有少,一两银子到底能换多少铜钱谁也说不准,去十个钱庄能问到十个价,而且是一天一个价,可能只换到一千八百文,也可能换到两千三百文甚至更多。
想到现在既是在翻建会馆,好像也跟钱庄一般做换钱的买卖,韩秀峰忍俊不禁地说:“这半年不管啥东西都在涨,钱是越来越不值钱。我们的钱换早了,东西买晚了,亏大了!”
“四哥,别卖关子了,到底‘亏’多少”
“没盘点,我哪晓得‘亏’了多少,不过四五百两应该有。“
“咋才‘亏’这点!”
“会馆不是衙门,‘亏’四五百两不少了。”韩秀峰把刚取出的两贯钱塞进他的褡裢,似笑非笑地说:“而且这才翻建了一半,等会馆建好怎么也得‘亏’千把两银子。”
盘下会馆西边那个院子前的那几天,潘二天天跟富贵摆龙门阵,一想到富贵说衙门的银子不管用来做啥,一百两能有二十两用到实处就不错了就觉得真亏,苦着脸问:“四哥,你的心太软了,咋也得对半。”
“对半,开啥玩笑!”韩秀峰锁上钱箱,回头道:“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现在既要赚银子也要赚名声,会馆一定要建好,而且要建漂漂亮亮。想起来了,富贵昨天来过,他已经谋上了崇文门的差事,他说崇文门正好管着几个前些年被抄家的犯官的院子,桌椅板凳和字画那些早没了,但照壁、假山、回廊那些搬不走的还在。让我们哪天有空去瞧瞧,要是觉得合适就多多少少给点钱,然后喊个苦力去拆了运回来。”
“回廊也能拆”潘二笑问道。
“他说只要看上的全能拆,对了,他还说内务府有几十个当铺,有十几个以前查抄的院子,其中有几个院子里堆满了这些年朝廷查抄的一些东西,完好的留不到今天,全是些缺损的,有字画,有古董,有漆器,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摆件儿,也有桌椅板凳。”
“我们要那些破烂干啥”
“要是能变废为宝呢”韩秀峰整理好账本,捧起从省馆誊抄的重庆府历年来的进
士名录,笑看着他道:“我记得你过年时交了个专帮人家修补古董字画的朋友,好像是个山东人。”
潘二猛然想起有这么个朋友,脱口而出道:“霍沉兴,山东济南人,不过好久没见了,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回老家。”
“有空去看看就晓得了,再说京城这么大,又不光他会干这个,找不着他我们还可以找别人。这种事你是行家,回头找个靠谱的,
第一百七十章 之前想简单了
潘二楞了楞,喃喃地说:“交情交情,是交出来的人情。吉老爷、敖老爷和江老爷、王老爷他们看得起我们,是因为跟我们相交了这么久。要是没相交相处,只有一两封信,他们一样不会把我们当回事!”
“嗯。”韩秀峰点点头,又指指进士名录:“其实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们全在京城,全离家那么远,不管咋说全是同乡,可以相互帮衬着,有份乡情在里头。再就是不来京城不晓得官小,他们在老家是高高在上的举人甚至进士老爷,但在京城却算不上啥。
尤其内城的那些个旗人,随便拉住一个都可能是三四品,给人挑水打杂的都可能是‘黄带子’或‘红带子’。总而言之,到了京城我们的身份跟他们差得也就没老家那么远,跟他们相交不算高攀,他们与我们相交也不算丢人。”
“四哥,你这话说在点子上,要是老家别说他们这样的官老爷,就那些个秀才的眼睛也长在脑门上,平时都不带正眼瞧我们的!”
“所以说这信不写也罢。”
潘二下意识问:“可乡贤祠不能没乡贤,你不写,吉老爷又不写,那让谁去写”
韩秀峰沉吟道:“信还是要写的,不过不是给那些先贤的后人写,而是给顾老爷写,请顾老爷帮着联络。况且这个章程也是草拟的,除了敖老爷的堂伯敖右贤,哪位先贤入祠,哪位先贤不入,请顾老爷帮着拿主意。”
“这倒是个办法,可这么一来吉老爷会不会不高兴,毕竟你们已经说好了。”
“吉老爷有座师房师,有同窗同年,现而今又是翰林院编修,根本不在乎这点人情。让我写纯属一番好意,他晓得我是冷籍,晓得我韩家想真正翻身离不开老家的那些士绅,想借这个机会让老家的那些士绅认可我,接纳我。”
“四哥,这话啥意思,你只要做上官你韩家今后三代子孙不就成暖籍了吗”
“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潘二糊涂了,一脸不解地问:“我咋又想简单了,你以前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韩秀峰轻叹口气,苦着脸解释道:“我以前是这么说过,说起来是我之前把这事想简单了。以为只要我韩志行做一任官,我韩家今后三代的子孙只要用功读书,就能科举入仕。其实没那么容易,就算我做过官,那些廪生要是不给我韩家子弟作保,我韩家子弟不管书念的有多好也考取不了功名。”
潘二以前只晓得秀才,并不晓得秀才也分三六九等。
读书人通过县试,府试之后还要通过院试才能称之为秀才。而秀才中的一等者为廪生,不但每月能从县学或府学领廪米津贴,而且只有他们才能为应考的童生具保,以防身家不清或冒名顶替等弊。
想到这些,潘二不解地问:“四哥,你只要做过官,他们凭啥不给你韩家子弟具保,大不了给他们点银子!”
“寒门出贵子谈何容易,一个家族想翻身更不容易。”韩秀峰再次指指面前的进士名录,无奈地说:“本来我也不晓得,直到前段日子才晓得科举名额是有限的。大清立国之初,全川举人限额六十名,后经过历任总督多次争取,才增至现而今的七十名。而生员一样有定额,约为举人定
第一百七十一章 顺水人情
想到还是会馆的事重要些,韩秀峰干脆让潘二先去找那个会修补老物件的山东人,写好给顾老爷的信,把信送到“日升昌”,就赶到省馆打听近期有没有同乡回四川。
张馆长问清来意,不禁笑道:“志行,你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前些日子下榻会馆的吴老爷明儿个由礼部带领引见,陛见完就启程回四川。吴老爷这会儿出去了,他的家人在会馆,等会儿我帮你去问问,看能不能让顾少爷同行。”
“哪位吴老爷”
“不能再喊老爷,现在应该喊吴大人,吴文锡吴大人!”
韩秀峰喃喃地说:“吴大人的名讳听着有些耳熟,张馆长,吴大人是我们四川同乡吗,现居何职”
“吴大人不是我们同乡,他是江苏仪征人。道光十一年举人,考取国子监学正,升助教。后相继选授我们四川成都府同知,引见升知府历,曾先后署嘉定、叙州、成都知府,这次回京觐见升道员,赏戴花翎!”
看着韩秀峰恍然大悟的样子,张馆长又凑他耳边道:“来京城前你一直在巴县,估计没咋听说过吴大人。但曾出任过福建巡抚,署理过闽浙总督,后授江西巡抚,现任云贵总督的内阁大学士吴文镕吴中堂你一定是如雷贯耳,吴文锡吴大人便是吴中堂的胞弟。”
韩秀峰真是如雷贯耳,惊叹道:“原来是吴中堂的胞弟,难怪虽只是举人出身仕途却如此顺畅呢!”
“才晓得啊,换做别的道台,分发到省之后不晓得要候补试用多久。吴大人就不用担心了,听他的家人说回成都之后就有缺,而且是肥缺。”
“啥缺,该不会去我们巴县,该不会署川东道吧”
“川东道是肥缺,但还有更肥的。”
韩秀峰追问道:“粮道”
张馆长摇摇头。
韩秀峰不解地问:“张馆长,还有啥缺能比川东道和粮道更肥”
“有啊,”张馆长回头看看身后,又凑他耳边道:“你忘了我们四川是啥地方,我们四川乃天府之国。不光产盐也产茶,相比盐茶道,粮道和川东、川西等道真算不上肥缺。”
“盐茶道衙门管发放盐引、茶引,管收盐税茶税,这还真是个肥缺!”
“所以说朝中有人好做官。”
正说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书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张馆长连忙起身喊道:“张先生,张先生,您这是打算去哪儿”
书生笑道:“总呆在房里太闷,打算出去转转,出去透透气。”
听口音就晓得这位应该是吴大人的随从,韩秀峰赶紧起身拱手行礼,张馆长不失时机地说:“张先生,给您介绍一下,这位老弟姓韩,名秀峰,字志行,老家巴县,现如今是重庆会馆的首事。志行,这位便是刚跟你说的张德坚张先生,张先生既是吴大人的幕友也吴大人的同乡。”
“原来是张先生,久仰久仰。”
“韩老弟无需多礼,我虽是江苏人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跟张馆长五百年前是一家,与张馆长也算同宗。老弟是张馆长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张德坚的朋友。”
“张先生真抬举我了,坐,请用茶。”张馆长招呼道。
张德坚其实没地方可去,干脆坐了下来。
会馆本就是叙乡情、联乡谊的地方,就算顾知新不是顾老爷的侄子,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想找个人结伴回四川老家,张馆长也会帮着打听有没有人回去。三人坐下寒暄了几句,张馆长就一脸不好意思地问起能不能让巴县贡生顾知新一起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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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边茶买卖
东家即将走马上任,张德坚身为幕友自然要帮东家未雨绸缪,不然两眼一抹黑很容易被下面那些狡猾的胥吏和那些包销茶引的茶商们愚弄。
全川有哪些州县产茶,岁产多少,所产之茶都被哪些茶商收购走了……行销边茶规模最大的当属打箭炉、松藩和邛州三地,也就是常说的南路边引、松藩边引和邛州边引,这三地年行销的边茶约多少万斤,值白银多少万两
张德坚问得事无巨细,余掌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说到光在松藩行销的边茶一年就值白银七十多万两时,连韩秀峰和张馆长都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茶叶买卖能做这么大!
问到了许多在四川打听不到的内情,尤其在包销茶引中的一些弯弯道道,张德坚觉得这顿酒没白吃。见张德坚心情不错,余掌柜又跟去年在会馆团拜时那样诉起苦,说到伤心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张德坚和韩秀峰一起劝慰了一番,随即话锋一转,称吴大人跟之前的那些大人不一样,入仕以来一直提醒自个儿“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身为四川盐茶道自然会为四川茶商着想,上任之后绝不会跟之前一样让西商和徽商包销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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