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卓牧闲
“韩老爷,这话从何说起。不管你怎么跟他说,都是出你嘴进他耳,就算他将来想反咬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不行不行,张兄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能做上这官实属不易,可不想因为这点事被革职查办。”
查获两大拨私枭,运司衙门很快就会晓得,运司衙门晓得之后一定会差人来提人犯,甚至都不用知会扬州知府。张光成不想夜长梦多,直言不讳地说:“三七怎么样,不管姓鲍的愿意出多少银子买平安,你我都三七分,你三我七。”
韩秀峰连连摆手:“张兄,你别强人所难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赚银子的日子长着呢,我可不想因为眼前这点银子丢官。”
“口说无凭的事,怎么可能会丢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张光成急切地说:“四六,韩老爷,四六总可以吧”
韩秀峰同样不想夜长梦多,权衡了一番,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张兄,不管你信不信,我真不想要这银子。毕竟来日方长,要这银子心里真不踏实。”
“就当帮我!”
“好吧,我试试。”
“多谢。”张光成一刻也不想耽误,立马站起身:“韩老爷,事不宜迟,你赶紧跟他说,我去对面公房等信儿。”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冤有头债有主
“二十多船私盐是张光成查获的,你那两个手下和仪真的那些贼匪一样是张光成率衙役青壮擒获的,这本不关本官的事,本官也不想管你们这些烂事。但不管咋说你是本官让苏觉明从富安请来的,虽跟本官耍了个大滑头,让本官出了个大丑,却也帮本官查获了十六船私盐。你不念本官的情,本官不能不念你的情,所以才帮张光成传这个话,才跟说这么多!言尽于此,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银子不能不要,但讨价还价这种事不宜掺和太多,韩秀峰说走便推门而去。
许乐群听着韩秀峰离去的脚步声想回头喊,又不晓得把韩秀峰喊回来该咋说。他心乱如麻,已经彻底乱了方寸。
这时候,州衙的两个捕快走进签押房,一左一右把他架起来押进内宅。
张光成探头看了一眼,走到韩秀峰身边问:“韩老爷,他怎么说”
“该说的全说了,再说太多不合适。张兄,不光我说不合适,你说一样不合适,以我之见你我都不用再出面,让李秀才去跟他说。”
“嗯,这种事是得有个中间人,李秀才正合适,只是他可靠吗”
“巡检司这座庙太小,他在我这儿帮闲太屈才,要是张兄愿意提携一二,让他去州衙做户房或刑房书承,我想他一定会感恩戴德,一定愿意为张兄效犬马之劳。”
接下来要谈的是上万两银子的大买卖,相比之下,让李秀才做户房经承实在算不上什么,张光成从善如流,一口答应道:“行,就这么定!”
“我去跟他说,还是你去跟他说”
“你先跟他说吧,毕竟他现在是你的人,说好之后让他来见我。”
“好,张兄稍候。”
……
户房经承那是州衙九房最有油水的一个缺,而能不能入制台大人的法眼谁也不敢打保票,就算能被制台大人保举但能不能做上官也不晓得要等到猴年马月。总之,到手的才是真的。
李秀才果然乐得心花怒放,可又不想让韩秀峰觉得他见利忘义,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韩老爷,晚生去州衙当差,巡检司衙门这边怎么办长生虽精明,可对海安不熟悉,您手下不能没个得力的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机会难得,千万不能错过。至于本官这边,总会有办法。”
“韩老爷,我……”
“别磨蹭了,张少爷正在等你。”
“那晚生先进去了”
“进去吧。”
打发走李秀才,跟着潘二来到大堂,见顾院长、王监生和余监生都不在,连受伤的泼皮和外面的那些尸体也全不见了,弓兵已把大堂收拾得干干净净,正在收拾院子,韩秀峰下意识问:“长生,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镇上的几个掌柜晓得我们查获了十几船盐,想凑钱买两船,我就做主卖给他们了。十八文一斤,银子晚上送来。”潘二回头看了看,接着道:“他们把两船盐背上了岸,我就让储成贵他们把尸首抬船上去了,反正早晚要送泰州去。”
大过年的,满院子死人是太晦气。
韩秀峰点点头,想想又问道:“那些受伤的泼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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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同乡
夜幕降临,两个弓兵和十几个伤得不重的泼皮在城隍庙前点燃几堆篝火,一边围着烤火一边守着泊在河边的盐船。
张士衡来河边之前,弓兵和泼皮们全围着大头献殷勤。张士衡一来,他们全围着张士衡转。因为镇上的人全晓得张士衡不只是读书人,也是巡检老爷好友家的公子,见着张士衡比见着潘二都要客气。
“张少爷,尝尝这个,刚烤的,小心烫。”
“不用了,我吃过。”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大头,忍不住抬头道:“士衡,吃一个呗,这山芋可甜了!”
张士衡既吃不下也不想把手弄脏,坐在背风处用树枝拨弄着篝火笑道:“大头哥,我真吃过,你吃吧,好吃就多吃点。”
“那给我吧。”大头也不客气,把陈虎刚烤好的山芋接了过去。
陈虎一边接着烤一边好奇地问:“张少爷,河边有我们看着就行了,这么冷的天,您干嘛跑河边儿来跟我们一起挨冻”
“等人。”
“等谁”
“等官老爷。”
“哪个官老爷”陈虎的哥哥陈彪追问道。
这不是什么机密,就算不说他们早晚也会晓得,张士衡轻描淡写地说:“等富安盐课司的黄老爷,角斜盐课司的韩老爷,安丰盐课司的王老爷和栟茶盐课司的景老爷。”
“啊,一下子要来这么多老爷!”
“多吗”
“这还不多,我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韩老爷。张少爷,您说是我们韩老爷大,还是盐课司的老爷大”
“论品级,盐课司大使要比我们韩老爷高点,但他们是盐官,不但管不着韩老爷,现在我们查获了这么多私盐,盐是怎么从盐场透漏出来的,他们难辞其咎,所以他们见着我们韩老爷还得客客气气。”
“盐课司大使算啥大官,我在京城时见着的大官多了,我见过甘肃布政使段大人,见过黄御史,见过吉翰林、敖翰林,见过礼部、户部和刑部的好几个员外郎老爷,见过的举人老爷就更多了。”大头擦擦嘴,又得意地笑道:“见过的那么多老爷数段大人敖老爷最大方,给的赏钱最多,有一次给了我一两碎银子!”
陈彪等泼皮没见过大世面,甚至连泰州也没去过,看着大头眉飞色舞的样儿,禁不住问:“大头哥,你是怎么见着那么多大官的”
“在会馆啊,我们重庆府在京城的会馆就是我家少爷建的,皇帝住的地方你们见过没有,我见过!我还去过吏部,去过贡院,去过好多地方!”大头想想又回头道:“士衡,我还见过你爹呢,你爹跟吴大人回四川那天,我跟我家少爷一起去省馆送行的。”
“大头哥,你还见过我爸”
“骗你干啥,不信你去问少爷。”
“信,”张士衡禁不住问:“大头哥,你见着我爸那天,我爸有没有说过什么”
大头是老实人,只会显摆不会吹牛,扔掉烤焦的山芋皮道:“我家少爷跟你爹他们说话,我哪敢往前凑。”
陈彪、陈虎等泼皮虽没见过大世面但并非傻,不光不傻而且一个比一个精明,听大头这一说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十几岁的小少爷不简单,也意识到新来的巡检老爷来头很大,朝中有人,别说那些个盐官,就是知州大老爷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再想到昨晚查缉私枭虽凶险,甚至差点丢命,但这命拼的值!
要是不跟着韩老爷去查缉私枭,要是不豁出去跟私枭干,等过完年衙门开印,不但真会被押往泰州,而且真会杖一百流三千里。
就在他们暗暗心惊之时,东边河面出现灯火。
大头下意识站起来,弓兵刘二更是扯着嗓子问:“谁,大晚上的去哪儿”
“我们是角斜场的,角斜盐课司韩老爷来见你们海安巡检司的韩老爷,还不赶紧去通报!”
说曹操,曹操到。
张士衡立马站起身,走到“缺口”边拱手道:“晚生张士衡奉家叔之命在此恭迎韩老爷大驾。”
一个瘦削的身影钻出船舱,站在船头问:“你是韩老爷的侄儿”
“禀韩大使,家父与海安巡检司韩老爷乃世交,家父在四川盐茶道吴大人那里效力,便把士衡托付给韩老爷。”
“原来令尊与韩老弟是好友。”角斜盐课司大使韩宸借着岸上的火光,看着停泊在河边的那十几条船,不动声色问:“士衡贤侄,听说令叔是重庆府人”
“正是,家叔乃巴县人氏,而巴县正是重庆府的首县。”
“巧了,本官不但与令叔乃同宗,还与令叔乃同乡。”
“韩大使,您也是重庆府人”
“本官老家大足,士衡贤侄或许没听说过,不过令叔一定是晓得的。”
“韩大使,您是大足人,大足我晓得,我还去过呢!”在海安这地方遇到同乡,大头激动不已,兴高采烈地跑到河边,一边帮船工系缆绳,一边咧嘴笑道:“我是跟我家少爷从巴县老家来的,韩大使,柴家巷的顾老爷您听说过没有,璧山的费二爷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人微言轻”
韩秀峰跟五百来年是一家的同乡韩宸在里面商量怎么敲安丰、富安和栟茶盐课司大使的竹杠。刚把张二少爷送到驿铺,刚从驿铺赶回来的潘二,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拉着张士衡问:“角斜场的韩大使真是大足人”
“真是大足人,我骗你做啥。”
“在京城时我咋没听说过有这个人。”潘二想想又嘀咕道:“重庆府的进士老爷我全晓得,虽说有些没见过,但名字我全晓得!”
“韩大使不是进士。”张士衡谈头看了看正坐在左边公房里歇息的那些角斜场胥吏衙役,微笑着解释道:“我刚打听过,韩大使是道光道光二十九年己酉科的举人,这个官是大挑上的。”
潘二喃喃地说:“我说咋没听说过呢,他原来是举人出身。”
还有三个盐课司大使没到,张士衡不敢在衙门久留,笑道:“二哥,韩大使的这些手下我就不管了,河边不能没人,我得回去。”
“赶紧去吧,别耽误正事。”潘二目送走张士衡,正准备去公房招呼客人,余有福和一个弓兵带着几个人走进院子,一进来就喊道:“长生,这几位是从胡家集、曲塘、白米和如皋赶来的掌柜,全是来买盐的。到底咋卖,你跟他们说吧。”
“来的还真是时候。”
“咋了”
“来客了,余叔,说出来你不敢相信,角斜场盐课司的韩大使原来是我们的同乡,不但是同乡,还认得吉老爷和费二爷他们!”
“啊,还有这么巧的事!”
“这也不算有多巧,听四哥说以前还有一个同乡做过泰州知州,州志上有,姓啥叫啥我不记得了。”
“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着同乡,这可是好事。”
“所以说他们来得不是时候,我得去招呼韩大使的家人和角斜盐课司衙门的人,哪有功夫卖盐。”
“我以为多大事呢,既然是同乡,我一样可以去招呼。”
“行,你进去招呼。”
……
王如海的儿子王千步二十多了都没娶上婆娘,过年也不用回家,一直在衙门帮着烧饭。腊月里准备了不少菜,很快就张罗了出一桌酒席。
韩秀峰把韩宸请进二堂右侧的公房,一边帮韩宸斟酒一边笑道:“既然是自己人,我就不跟裕之兄客气了,等安丰、富安和栟茶的那三位到了,就劳烦裕之兄帮我敲敲他们的边鼓。”【 ¥ 免费阅读】
“举手之劳,谈不上劳烦。”韩宸端起酒杯,想想又问道:“志行,这件事张光成晓得吗”
“我没跟他说,就算说了他也不敢掺和。”
“为啥不敢”
“他爹病入膏肓,没几天好活了,按例早该告病,你说他哪有这个胆敲安丰、富安和栟茶那三位的竹杠。他现在一门心思对付姓鲍的,想赶在他爹咽气前发一笔横财。”
富安场的那几个场商韩宸是晓得,不禁微皱起眉头:“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那些场商既然敢勾结私枭贩运私盐,就一定早做好了被查缉的准备。不出事自然好,要是出了事肯定会有人出来扛,怎么也牵连不到他们身上。”
“扛事的人已经被锁拿了,且不说他是不是真不怕死,就算不怕死想扛也不一定能扛住。”
“此话怎讲”
“帮我们打探他们这拨私枭的是个地头蛇,不但帮我们打探到私枭的行踪,也帮我们打探到了那么多盐是怎么从灶户手里到私枭船上的,牵扯好多人,纸包不住火,真要是一查到底,富安的那几个场商脱不开干系。”
韩宸正准备开口,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人刚放下酒杯,张士衡就敲门道:“韩叔,栟茶场的景老爷到了。”
“有请!”韩秀峰想想又吩咐道:“士衡,把景老爷请进来之后你就回河边,要是见着安丰场黄老爷和富安场的王老爷,就把他们请到大堂稍候。”
“好的。”
张士衡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把一个四十多岁的官老爷请到二堂。
韩秀峰拱手相迎,韩宸跟换了个人似的苦着脸跟栟茶盐课司大使景同庆打了个招呼,随即耷拉着脑袋一起回到右侧的公房。
“景兄,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弟备了一桌薄酒,就等您的大驾。”
“韩老弟,你也太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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