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三天两觉
他蹲在那个触屏前,抬起头来看果然,在办公桌朝下的一面,用油性笔写着六个数字;只有蹲在他现在这个位置,手持光源朝上看,才能看见。
斯克拉姆毫不犹豫地将那六个数字输入到了屏幕上,并得到了accept的反馈。
叱——
两秒后,伴着一阵气阀释压的响动,汤教授办公桌后方的书架打开了。
那的确是真的书架,上面放的也是真的书,只不过,这书架同时也兼具着电子门的功能。
斯克拉姆见状,一个侧身探步就从桌下出来,随即站直了身子背靠书架,准备侧身闪入那墙后的密室。
此刻,虽然他没有带着枪,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是能力者;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异能都比常规武器更加致命和可靠。
有人吗?我是警察。在进去之前,他略微提高了声音,朝里面喊了一声。
他这样做,既符合程序,也符合情理。
假设这个密室里有人,那铁定已经注意到门被打开了——若里面的人是幸存的受害者,他这样说便可以防止对方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而里面的人若是犯人,那他说或不说,对方一样会袭击过来,没什么区别。
时间悄然过去,十秒后,回应他的仍是沉默。
斯克拉姆不再等了,他绷紧神经做好了直面突袭的准备,闪身进了密室,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只有一个死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五十多岁年纪,长了一张纵是在死后仍让人觉得虚伪的面孔;所谓相由心生,大致如此吧。
斯克拉姆见过照片,他知道这名死者正是汤教授。
此刻,汤教授的身体被固定带绑在了一张床上,头部还连接着一台电击用的仪器;像斯克拉姆这种见惯了死人的男人,仅凭气味就能判断出眼前的男人已经死了而且死亡的时长大致就是两天左右。
不过,出于谨慎,斯克拉姆还是走上前去,探了探死者的脉搏,戳了戳尸僵的程度,验证了一下自己的推断。
呼因为这密室不大,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所以斯克拉姆很快就确定了里面除了汤教授再无他人,无论如何,好歹是找到了一名失踪者。他自言自语着,开始检视这个房间,试图寻找一些新的线索。
可结果,他发现的却是
啧两分钟后,斯克拉姆把一个从密室角落的保险箱里找到的u盘接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并打开了其中的一个视频一个让他觉得恶心和愤怒的视频。
这老畜生才看了一点儿,他就关掉了视频,骂骂咧咧地开始检视整个u盘里总共有多少这样的文件。
就算斯克拉姆的推理能力不咋地,他也能猜到,汤教授在这间密室里拍下的这些视频,要么就是满足其个人变态爱好的藏品要么就是打算通过某种途径拿出去卖钱用的。
想到这儿,他就不由得忘记了自己执法者的身份,暗自为汤教授以及这个中心里员工的死道了声痛快。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疑点
为什么保险箱是开着的呢?斯克拉姆轻声念道,而且既然有人把它打开了,为什么又没有把这些东西拿走呢?
他所说的那个保险箱,是一个由神光集团旗下保险公司设计的高安全级私人储存柜,必须得用电子密钥声纹密码再加一个复杂的多元手输密码才能开启。
除了斯克拉姆拿起的那个u盘之外,那保险箱里还存放着一箱现金一叠不记名债券一盒电子卡一堆纸质资料几份假证件甚至还有一把枪。
莫非是这老畜生自己开箱准备拿了东西逃跑时,刚好被凶手给抓住了?斯克拉姆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解释,他皱眉念道,但凶手并没有动里面的东西这代表他/她只在乎复仇,不在意别的吗?还是说
凶手是故意把这些材料留下的。忽然,一个声音从斯克拉姆的身后响起。
由于斯克拉姆刚刚才放松警惕且在聚精会神地想事情,所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此时被这声音一惊,他又一次本能地使出了那一百八十度转头的绝技。
别怕,是我。车戊辰的脸看起来还是很冷静,但在这黑夜中总给人一股子寒意。
你怎么会在这儿?斯克拉姆把身体也回转过去,并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我睡不着,想打个电话找你讨论一下案情,结果酒店那边说你出去了。我琢磨了一下,猜你大概是到这儿来了结果一问楼下的警员,你果然在。
嗯斯克拉姆想了想,又试探道,你习惯在这种深夜里给人打电话?
你这不醒着么?车戊辰的反应淡定如故而且理直气壮,大家都是干这行的,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那种结案前基本不会睡觉的类型了。
呵好吧。斯克拉姆笑了笑,虽然不想承认,但对方说得是事实,你来多久了?
足够久了。车戊辰说着,看了看四周,白天的时候说你推理不行,我得道歉他顿了顿,看向斯克拉姆,就冲你能找到这间密室也比我强啊。
过奖了,运气而已。斯克拉姆说着,递上了几份从保险箱里拿出的材料,要看看吗?
不必了,我大致能猜到内容。车戊辰道,而且这些文件里很可能有我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叫不该看的东西?斯克拉姆脱口而出地接道。
中尉车戊辰说到这儿,首次换上了一种较为恳切的不那么有距离感的语气,对斯克拉姆道,不马克,你就没想过,像汤教授这种人渣,为什么能在临沂这地方兴风作浪那么多年?你觉得以他出身的阶级以及他这个人的能力其背后若没有更大的势力支持,这现实吗?说着,他又瞥了眼斯克拉姆的手机,就拿你刚才看到的视频来说,没准就是他用来献给某个联邦上位者的‘贡品’呢
那你的意思是斯克拉姆的语气变冷了,让我别再追查下去了?还是让我把这些事掩盖起来?
我的意思,并不重要。车戊辰道,重要的是凶手是什么意思。
凶手?斯克拉姆将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然后,神情陡变,等等这难道
凶手为什么要主动报警?为什么要引eas的人入局?为什么打开了保险箱,却又把这间密室给封闭了?车戊辰道,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凶手知道如果是当地警方率先发现了这些材料,那真相极有可能会被掩盖掉斯克拉姆顺着对方的思路,喃喃念道,所以他/她就布下了这局,他/她就是想让我让eas的探员介入,他/她相信我有能力发现这个密室,从而第一个入手保险箱里的材料。
看起来他/她成功了。车戊辰道,要说这个凶手的算计有什么意外,大概就是我的介入了吧,当然从结果上来看我也并没有改变什么。
但是他/她又怎么能确定,我们eas就不会帮着联邦高层去掩盖这事情呢?斯克拉姆沉吟道。
这是常识啊。车戊辰道,只要对联邦的体制稍有了解就会明白联邦的警员是时刻受着上层制约的,但像‘eas’和‘监督者’这样的机构,则与联邦官员们存在着互相制衡的关系;这些材料落到了你们手里,就算不拿去曝光,也可以作为筹码备用这个凶手的谋略很厉害,这笔账他/她在决定做这件案子之前肯定就已算清楚了。
话音落时,斯克拉姆沉默了。
他站在那儿做了大约一分钟的思想斗争,方才重新开口:车探员,关于我发现了这些材料的事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哈!车戊辰笑了,他这是第一次向对方露出这种爽朗的笑容,什么保密?什么车探员?我现在是在休假中,我只是一名配合你调查的普通市民,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说罢,他还真就走了。
斯克拉姆站在那儿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一刻,他对车戊辰的想法,已从怀疑和敌意变为了钦佩。
众所周知,fc是与联邦高层的利益捆绑最为密切的官方组织,作为fc的高级探员,车戊辰能做到这一步,就说明这个人还心存正义。
在如今这个世道,这样的人,实已不多了
斯克拉姆没有再浪费时间,稍微整了整心绪和思绪后,他就把那些u盘里的信息统统拷贝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将纸质文件全部扫描拍下,再把所有从保险箱里拿出的东西都放了回去擦掉自己的指纹关上了保险柜的门。
全部搞定之后,他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这才跑下楼去,告诉警员自己发现了密室和尸体
第八章 谈话
11月25日,早晨六点半。
排队点名时,舍监自然发现冼小小和她的室友失踪了。
他们立刻通报了汤教授,并去查了监控;从监控录像来看,熄灯之后就没有人再从那个寝室里出来过。
事情很蹊跷,但舍监们不是探员,不会想那么多,反正现在人不见了就找呗。
为了寻找这两个逃跑者,整个中心的人,包括舍监都没吃早饭。
从早上七点开始,病人们就被勒令待在房间里不许外出,他们寝室的门也全部都被锁起来了;而舍监们则在整个中心内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每一间寝室的床底每一间办公室的桌下每一个教室的边边角角都被找了个遍。
但结果显然还是没有。
对影织来说,趁着夜色带一个人离开,那实在是太简单了,就算去查方圆十里内所有的街面监控,也找不到她们的踪影。
这一例成功的逃亡,让汤叔非常的不爽。
彻底确定了那两人已不在中心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通知逃跑者的父母,而是把所有病人全部召集到了用来上点评课的大教室内,准备临时给他们加一堂课。
他想告诉剩下的这些病人——别以为有人跑了,你们就也能去动那个心思。
他想找几个和冼小小关系近的人出来,以她们没有及时发现盟友的逃跑意图为由拉去治疗一下。
或者,就随便找几个人找几个他平时看不惯的或临时起意想电的人出来整一下,也是可以的。
总之,他想要发泄,因为这件事让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然而,上午十点,当所有病人都被集中起来汤叔站上讲台准备开讲时异变,发生了。
那些病人们孩子们,竟忽然开始了有组织的暴动。
在中心刚开业的那几年,也曾有过三五个人拉帮结伙之后企图暴力反抗或者逃跑的事件,但三五个青少年再怎么拼,也不可能是十几个人高马大的中年舍监的对手所以那些孩子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而类似这样的事件发生过几次之后,汤叔便有了对策,他不断地加强管控并有针对性地增添需要送去治疗的条款,以此将类似的事件扼杀在萌芽阶段。
经过这些年的调整,中心里四人以上合谋反抗的例子,已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没想到今天,直接来了一出集体造反,那一百多号病人竟全部参与了行动,而且他们的表现都像是着了魔一样,每一个人都显得非常高效和无畏,哪怕是被舍监的拳脚或电棍放倒,他们也都会立即爬起来再度冲上前。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这与其说是人类的暴动,不如说更像是丧尸或机器人的进攻。
毫无疑问,这是纳米机械病毒的作用
舍监们倒是没有被控制,因为他们平时有休息和轮班而且就算上班,也不是每顿饭都在食堂里吃。
但在这样的情形下,舍监们即便没有被控制,其抵抗也是一触即溃——当他们意识到局面已经无从控制时,第一反应自然就是逃跑。本来嘛,对他们来说,舍监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又不是什么终身事业,更谈不上什么忠诚可言他们可不想为了汤教授或是这个中心让自己遭到什么不测。
可惜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假如有人在暴动发生的第一时间扭头就跑,或许还有逃出去的机会,但舍监们并没能做出那种反应他们中跑得最快的四人,其中三个在通往建筑正门的一楼走廊上被截下了,还有一个在试图躲进女厕所时被人发现抓住。
五分钟不到,从一楼到四楼,所有的舍监都被病人们死死摁在了地上;他们的面容皆因恐惧而变得扭曲他们咆哮着惨叫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但这无疑是徒劳的,被机械病毒控制住的人绝不会在这种角力中有半分的松懈更不可能被他们给吓到。
为什么你们要害怕到这种地步呢?又过了片刻,忽然,所有的病人无论是身在何处的,都在同一秒开口且异口同声地说了同一句话。
这诡异的情形,就仿佛一百多个嗓门儿都被同一个意志控制着一般让人难以置信,但又切切实实地发生着。
是不是某种本能正在告诉你们,即将有一些比死更可怕的事情要在你们身上发生了?数秒后,和上一句一样,病人们再次整齐地说话了,呵可实际上,未必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与此同时,主楼外,停车场上。
子临,已换上了一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休闲西装,迈着悠然的步伐,向着主楼进发。
此刻,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个对讲机,刚才那两句话,都是他先对着对讲机说,然后再经由每一名被控制者的嘴广播出来的。
恐惧,只是一种选择,你们这份恐惧的根源,并非是正在发生的客观事态,而是你们心中的‘罪恶’。
‘罪’是平等的,人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其实也在改变着自己。
那些稍微聪明一些的人,都能意识到这点;所以他们在种下罪因时,会去反思会去敬畏即便果报未必会来,他们也会让自己做好相应的觉悟。
而你们这些人嘛当自己从施暴者变成被施暴者时,才露出这种反应,未免有点儿可笑了吧?
真正怀着治疗和拯救之心的人是不会害怕的,因为信仰坚定者无论客观上做的事情对错,至少主观上无所畏惧。
你们害怕,是因为你们很清楚自己在做的事究竟是什么。
既然你们愿意通过迫害别人来谋生,那又为什么不做好终有一天会被罪恶吞没的觉悟呢?
话至此处,他刚好走到一楼走廊,站在了一名舍监的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那名舍监用颤抖的声音问了他这个问题。
子临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那眼神根本不是看人的眼神甚至不是看动物的眼神,而像是在看一件东西一件垃圾。
子临终究是没有回答对方,他只是弯下腰,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一秒后那名舍监的身体瞬间就化为了一滩液体。
啊!啊——看到这一幕的另外两名舍监立刻惊叫出声。
但子临的脚步没有停下,那些摁住舍监的病人们也都是无动于衷,像机器人一样执行着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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