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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十七巷之长情调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墨斐华倾

    国子监的三位帝师名头响亮,薄太师文武兼得、顾太傅主文、迟太保主武,谁都想听一听他们的课。特别是顾太傅,桃李满天下不是白说的,华池书院的校长可是顾太傅的得意弟子,朝中为官者有众多顾太傅的门生。不过他们偶尔才来授课,但堂堂都是爆满。

    徐万书是太子太傅故学子也会尊一声徐太傅,她与徐太傅颇为相熟的,因为几年前徐万书在东宫授课于父王,那时她年少,总是新奇所有的人和事,那时父王对她颇为纵容,太傅的教书声总会将她吸引过去,小短腿迈着蹒跚的脚步,晃晃荡荡的走到太傅与父皇桌子前,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瞧着。母妃怕她影响到父王,叫奶娘将她抱到花园去玩耍,徐太傅知道后对父皇说“小公主愿意听臣念书是好事,保不准公主将来是位才女。”她便以三岁的稚龄再次入堂,与父王一起听太傅的授课。

    当然她听不懂,父王与太傅所学都是及深奥的学科或讨论朝堂政事。母妃为此担忧她会因无聊而吵闹,可她倒是难得的乖巧,总是自己找有趣的东西玩乐,自然这些东西都在徐太傅周围。比如说爬过去拽拽徐太傅宽大的袍袖,或玩他腰间的佩玉玩得起劲,要不就是手伸进砚台抹了墨,再糊上一脸活像个小花猫。再有时玩的忘了尿了太傅一身,她吓得放声大哭,父王瞧她年幼不忍责怪,左右为难,想上前将她抱走。徐太傅会先一步抱起哄她。后来她对习字来了兴致,趴在太傅一边的榻上,涂涂写写,太傅闲暇时会让她坐在他身前,握着她的右手教她握笔,并问道:“公主可知臣的姓名”

    “臣父为臣与弟起字时,愿二人日后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拾起面前的狼毫,浸染墨汁,落笔于纸上。

    “故臣的字是徐万书。”一字一笔,端正隽秀的小楷。写的缓慢,却吸引她的注意。这大约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习字,写的便是‘徐万书’这三个字。

    赵少师是太子少师任枫林书院的校长;严少傅,主要负责学生的文课业;段少保自然负责武课;以上这些也会冠以姓氏称尊一声师傅。

    书院还有众多国子祭酒、博士、讲郎、助教,要将他们认全,清楚习惯偏好,亦是要费些功夫。

    每日卯时晨课,对于年过十一的桦绱依然是不能越过的坎,睡眼惺忪的被奶娘抱起来,穿戴院服,暗红色绣鹤衔瑞草罗裙,烟蓝窄袖短襦,头发集束于顶,编结俩髻,用金夹固定。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羹便匆匆上马车,赶往书院。

    马车驶出延熹门,天还泛着灰白,路两旁偶尔有小摊拉着长腔的叫卖声时而传来,此时桦绱闭着双眼,趴在前方的小桌上正与周公难舍难分。行驶了会儿,晃晃荡荡的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吵闹声跟着传来。

    “哎——怎么了这是。”小城子在外面喊了声,伸长了脖子瞅着前方。奶娘挑起一角车帘问道:“怎么了怎么停下了。”

    小城子侧过头回了句:“不知道呢!前面怎么这么多马车堵着走不了道,我瞅瞅去。”将马鞭递给一旁的车夫,跳下马车,向前方人群走去。

    几辆马车横在大道中央,50丈宽的大街上被那群人、车堵得个水泄不通。“兄弟,怎么了,这是”问道一旁站在店铺台阶上瞧热闹的年轻男子,他手里还握着一纸袋油饼。

    “才来的?那身衣服不是枫林书院的学子?”小城子抬眼看了人群中央,那辆马车边上坐着的少年,一身烟蓝色长袍,腹部那里大片茶渍;束着腰封,腰间挂着玉佩、香囊,袍里暗红长裤束于长靴之中,可不就是枫林书院的院服,瞧模样长得倒是挺周正俊俏。

    “那辆骡车直行的,那两辆马车从那”指着身后店铺旁边东西小道说:“拐过来的,行得太快,撞一块了。”

    “估计是那马车家的少爷在喝茶,茶洒了一身,这不闹起来了。”旁边另一位路人甲双手交叉胸前,回道。

    “听你这么一说,这马车家的少爷好没道理,小道拐正道本就应慢行,让道。这自己错了,还赖来人。”与小城子一同来的路人乙忍不住说道。

    “你不看看他身边那群奴仆、马车、通身的派头。再瞧瞧那个”用下巴指了指被围在中央站得笔直的半大少年,十一二岁的模样,干瘦白净,穿着朴素的青袍,身边只有一个年迈的车夫和一般年纪的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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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新学子
    人群向两边散开,少年顷长的身躯迎着朝阳款步走来,周身像镀了层金边。风吹扬起袍角,腰间的佩环穗也跟着打着旋的飞舞,右手上握着条乌金长鞭,深邃英挺的五官,慵懒无谓的神情,周身散发着遮挡不住的矜贵气息。狭长的凤眸斜睨了眼被拖倒在地的陆延讯,一侧首,给了身后侍卫一个暗示,齐光上前把小书童扶起,将主仆三人送上马车。

    袁冲此时颇为惶恐的作揖行礼:“七皇子。。。殿下”

    陆延讯低首面上恭敬道:“殿下。”一双长眼显出不甘,敛下眼睑,瞅着自己的袖口,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来。心中暗骂,出门不利,要不是前天去聚钱庄赌钱被他爹抓了个现行,减了侍从和月例银子,他至于这么寒酸才带了三个家奴一个车夫出门,还是四个孬种,他胳膊都快被拧下来了,也没见个人有胆冲上来,还好巧不巧的遇上七皇子殿下,真是喝水塞了牙缝。

    “这个时辰,你二人不去书院,将马车横在路中,不欲让人通行,是何道理”眸底晦暗,眼神生冷,嘴角似笑非笑的盯着狼狈倒地的陆公子,左手放松的摊开,折起的乌金长鞭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打在手心。

    “殿下,他”袁冲讪笑了下,刚想颠倒黑白,七皇子挑了下眉梢,俊颜显现一丝不耐,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也不想陆大人知晓吧!”七皇子瞧也没瞧陆延讯,只是捏着长鞭上的流苏穗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散了吧。”七皇子抬眼瞧着天际染红,朝阳露出尖尖角,漆黑的眸底也染上了暖色,轻声说了句。

    “。。。是”陆延讯低下头不甘愿的起身,端着手臂咬着后牙槽上了马车,抓着袖笼,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心里发着狠暗暗记下,这口气早晚得出。

    瞧着人群、马车渐渐散开,七皇子转头看向英挺少年,剑眉下一双招摇的桃花眼,眸底深处闪烁着星光,难得的俊朗。

    “在下江玦,拜见殿下。”绯衣少年作揖拜见,不亢不卑,不骄不诌,绯色长袍裹着如同青竹般挺拔的身躯。

    “江玦莫不是辅国大将军江镇北的嫡子”唇角向上一翘,慵懒的神情难得涌现出一丝好奇。

    “正是在下。”少年清朗的声音透着骄傲,父亲是他心中永不战败的天神。

    “吾与你的堂兄江珧、佑勍相熟,时常听他们提起过你的武艺过人,桑弧蓬矢,视西北安宁为己任。不过就算他们不说,江家的男儿想必都不会差到哪去。”七皇子难得好兴致,对他早有所耳闻,只因江玦随父长居西北,不入长安,才无缘一见,不料想竟是侠肝义胆、英俊逼人的少年。

    听着七皇子自然地说出他二哥江弛的字佑勍,显然是深交。回道:“殿下谬赞,臣的资质比不得两位兄长。”不是谦虚,只因江家男儿大都习武,且武艺精绝,江玦到不曾觉得自己有多超群。

    早有侍卫家奴将马牵了过来:“好与不好,赛场较高下。”书院隔天下午有骑射和马球比赛,七皇子李重宴倒是有意相邀。又瞧到江玦马鞍前的书袋上,绣着枫字,是枫林书院的书袋,复又问到:“你这亦是去书院”

    “正是。”江玦接过侍卫的缰绳,骏马用硕大的脑袋蹭了蹭江玦的臂膀,一看就知是大宛名驹。矫健的身躯,眼睛透着灵气,棕色的皮毛泛着油光,四蹄上方脚踝处各有一块白色皮毛,马脸正中央亦有块雪白。随着四肢跑动,远远瞧去像是踏雪而来。

    “那便一起吧。”两位少年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一行人驽马离开,留下行人议论纷纷。

    不远处停靠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车窗的帘子撩起,不知是哪家漂亮的小姐探出头,清秀的面容,翘首引领,无不遗憾的瞧着江玦一行越行越远,消失在视野:“那是谁家的小哥哥,长得真好看。”

    “哎呦小祖宗来,姑娘家家的可不能那么猛浪。”身后的奶娘倾身过来急忙放下车帘,隔了车外的喧闹和探究的目光。车帘挡下风景,却挡不了少女萌生的情谊。

    桦绱到了书院时,时辰已不早了,一路上听着小城子声情并茂、唾沫横飞的描述,奶娘和兰芗不时的附和下,她那丝缥缈的睡意早就不知丢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还未进屋,廊下就传来各班的朗朗念书声,桦绱不由得加快脚步。书院每日上课前有一个时辰的早读,有些家远的学子亦可以不参加,不过基本是都到的,用常博士的话说,‘读书要有个态度。’能进国子监的儒生不是功课好就是家世显贵,一群皇子皇女打不得,罚不得。上课之前若来个跪拜,讲究个君臣之礼或比比家世渊源,估计课也不必上了,于是先皇早有律令,凡进国子监,摒除一切家世地位,没有皇子与平民之分,都是学子。

    桦绱进了所在的班,果然除了她,已坐的满满当当。书院大多一班四列,每列六行,她在靠窗那列第五位。右手边是小皇姑,杜之凝坐在小皇姑正前方。

    李熙毓端坐桌前,抬眼瞅着早读巡视的先生并没有过来,转头瞧着桦绱正在摆放笔墨纸砚,轻声问道:“怎么才来”

    桦绱皱着眉,歪着小脑袋,小脸饱满白皙,晨光下,莹莹泛着光:“能来就不错了。”

    施雯在桦绱的前面,与杜之凝对视了眼,此时也回过头,刚要出声询问,正巧先生抬头向这边看来,两人憋回询问的话,低头朗读。

    一段时辰后早读结束,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才会上第一堂课。一下课,李乾成从前方第二行的位子迈着方步走来,一只手背在身后,颇有长辈的架势说道:“李小余,今儿又睡过了?才来,要不赶明我去东宫叫你一起。”说完拿起桦绱的玉石纸镇把玩,纸镇被雕刻成一尾鲤鱼的模样,通身剔透,生动鲜活。

    “你的寝殿到东宫得一刻钟的路程,那你们俩来的时候第一堂课都未必赶得上。”李毓熙忍不住打趣的回他。

    越王家的小郡主李世琳与淮王世子李行臻一前一后从门边那排走过来,李熙毓瞧着小郡主想起来问她:“你今儿怎么也这么晚”比桦绱早不了多久。

    小圆脸蛋



第九章 好看的公子谁不倾慕
    “小六儿,李小余,我们先走了。”八皇子李乾成过来与桦绱李毓熙说了句,便与前面葛家公子、世子李行臻等人匆匆出了阁屋。

    “殿下这是去哪走的这么匆忙。”施雯好奇的瞧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转头问桦绱。

    “一场迎新为主的“相识宴”,学院才来了这么一大帮新学子,不作弄闹腾一番怎么过瘾。”长安宴会多,各种由头相聚或聊天吹捧,要么一群人学着文人骚客吟诗作曲相互附庸风雅一番,再者是马球、狩猎、赛船、春游等等,再加这二十四节气、各人生辰宴数不胜数。只要你有这个兴致,每日参加都有,更别提节日时,一天赴五六场宴亦是有的。

    “说是七叔做东,在‘月宴’设宴。”桦绱想起李乾成昨日宫门口跟她说过,就像对几位风云人物早已相识已久一般,。

    “吾兄长与新来的江家公子一见如故,十分投缘。又与顾家公子颜家公子在同一班,对他二人颇为赏识,最近这几位可是书院的风云人物。听说书院公子去了大半。”‘月宴’是长安属一属二的酒楼,其实说是酒楼谦虚了,那面积都赶上东市的大小了,里面处处精美华贵,园景别致。

    不过这与镜州建在江边的‘春江花月夜’相比实在不值一提,那里大的能将人绕晕,仅独门独院的客房就有上千间,阁楼庭院风格迥异,各不相同;湖上的景色醉人,垂柳拂过湖面,湖上水汽氤氲,水乡的妩媚多姿,倒是展现的淋漓尽致,如同一幅幅山水墨画呈现在眼前,令人心驰神往。与长安的盛世繁华不同,那里的每一处景致都透着雅致。

    对了,这‘月宴’是‘春江花月夜’的一家分号,除了宏国的‘月宴’、南国的‘春宴’,凉国的‘江宴’,燕国的‘花宴’、刖阑国的‘夜宴’,每一处的楼阁景致都有闻名遐迩于世的特色。

    “哦——如此,听说几位公子长得颇为英俊,我要是能一起去,多好啊。”施雯双手托腮,脸颊透粉,眸中点光,向往之情溢于言表啊。

    “不知羞,都是些公子哥儿,你去做什么。”妍月忍不住撇着眉头训她。

    “我这不是好奇嘛我哥肯定去了。”施雯嘟着嘴回道。

    “说实话,我也想去见见。”小郡主李世琳走过来,挽着桦绱的胳膊,笑意嫣嫣。

    “郡主。”柳家姑娘惊愕的张着嘴,瞪着眼喊着世琳。又瞧着施雯与郡主相视而笑,就像遇到同道中人般了然的表情,不由得阻止道:“就是你哥去了你也不能去。”

    施雯剜了青渝一眼,可爱的噘着嘴问道熙毓:“公主见过吗”

    熙毓忍不住虚捏着施小姐白嫩的脸颊,笑意盈盈的说到:“你都没见过,吾又怎么会不经施大小姐的同意,偷偷见那”

    “公主你也笑我。”站起身叉着腰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青渝,和趴在桌子上笑得肚子痛的桦绱一眼,娇叱道。

    “施姑娘初次见我家兄长的时候,一口一个远照哥哥,叫的可甜了,连我母亲都说施姑娘性情简单活泼,与兄长倒也相配,竟起了说亲的意;没多久遇见了七殿下,直夸此君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见,平日廊下远远见一面,都能欢喜絮叨好一会儿;如今这还没见着,这几日就公子长、公子短没完没了的念叨,不知这次又是迷上了哪个”之凝一手托颊,不疾不徐的将施姑娘的情史讲完,一本正经的调侃。

    “好看的公子谁不倾慕。”施雯‘被群起而攻之’,逼急了,不经大脑的将大实话摔在明面上,到是将一群姑娘惊得不轻。

    “施雯!你这是闺阁姑娘该说的话嘛!”青渝笑骂道。

    “施姑娘的性情我喜欢。”世琳看戏不嫌事大的补充了句。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你二人真真是无法无天了。”之凝瞧着这两个惊世骇俗的姑娘,忍不住表情堂皇的摇头叹到。

    一行妙龄姑娘走出阁屋,站在院子里,迎着炽阳,脸上的笑容灿若朝霞。个个如花似玉,气质脱俗,风格迥异,各有生气。一声声银铃般的嬉笑声,惹着路边学子频频侧目,风吹起柔顺的墨发,撩动了少年的心。

    一出书院的门就好巧不巧的瞧见四公主与陆氏女惜容站在马车旁,正好向她们这边看过来,熙毓朝着她喊了声:“四姐。”各皇女、世家女相互了见礼。

    四公主长得微微丰腴圆润,五官艳丽,身量高挑,年长熙毓四岁,眉眼已初现女子的妩媚。

    桦绱的祖母是皇爷爷的元配皇后,而四公主的生母是宠冠六宫的敏妃万氏,那时祖母仙逝一年,皇爷爷本想等敏妃产子后封后,不料产下独女当日便血崩而死,不顾皇祖母的反是追封为惠敏皇后。皇爷爷爱屋及乌对四公主颇为宠爱,是所有公主都比不得的。

    不知是从小疏于女性长辈的教导,亦或是本性使然,性情张扬跋扈在他们这圈里是‘远近闻名’的。



第十章 花雨,少年
    东宫栖霞殿,隐约听到哭闹声传来。

    “娘娘,太医说小皇子烧也退了,神志清明,并无大碍了。”刑妈妈将一盏参汤摆在太子妃面前:“娘娘昨个一宿没睡稳,又陪到现在,晌午没吃口膳食,先喝碗汤垫垫,让御膳房送些吃食,再给小世子熬碗甜粥,等喝了药,看能不能喝下去。”本来熬了碗,没喝两口就吐了,没法只能先吃药止吐。

    桦绱还没迈进门,就喊道:“母妃。”

    “余儿,不是与你说过多少次,带着外衫,着凉怎么办。”双手接着桦绱扑过来的身躯,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虽胖嘟嘟的小脸还挂着婴儿肥,但今年身量拔高不少,每日都有用不完的精神头。桢儿,桢儿何时也能这样。

    “母妃,桢儿哪。”转头四下寻找。

    太子妃握着桦绱热乎乎的小手,问道:“冷不冷”瞧着她鼻子尖、鬓角都有水珠,攥着帕子一角给她轻柔的擦了擦:“桢儿在寝屋,昨夜着了凉,现下又不肯好好吃药,你们两个淘人的小磨磨,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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