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十七巷之长情调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墨斐华倾
身后一时无音,桦绱却又出声:“算了,陆大人告与令尊,本公主与他无话可说,这信笺就不看了。”虫鸣声不绝于耳,许是要下雨,起风了,吹出阵阵凉意。
宴席进行尾声,桦绱与谢玉生、王池一旁湖边闲聊,忽闻席间有尖叫惊呼声,以及男人的大声喝骂,引得众人目光。
“放肆!”桦绱重重一拍桌案,小小的茶几不堪重击,如遭巨震,精致的珐琅嵌丝茶杯震得茶水飞溅,几篇茶叶粘在内壁,杯盖跌落桌子上,打着圆弧摇摆个不停,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宴上寂静无声。栾大人贪杯,吃酒吃多了,酒品相当低劣。露出恶人的恶心模样,拉着弹琴弹琵琶的小姑娘,一副急色鬼的模样。
这宴是桦绱做东,又设在公主府邸,栾大人又不是稚嫩孩童,如此放肆无理,不过是在试探。毕竟是廖大人的表亲小舅子,桦绱不是不喑世事的小丫头了,怎么又会瞧不出这背后深意。
“栾大人,本宫这袁州地界小,规矩却多。你若想在这顺顺利利将这四年熬过去,还是安生点的好。”桦绱纤影静立,面上冷冷怒意。她就是不放心这栾兴业才将他安在宜春,眼皮子底下,量也翻不出个花来。
“殿下,可知官场都是官官相护,一人难起大风浪。”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一个女流之辈,妄图搅了朝堂池水,他听姐夫说过刘咏之事,心中多有不屑。
“栾大人喝多了,说起混话来了。”赵大人忙打着圆场。
“让他说!”桦绱面上并无恼意,倒是有些过分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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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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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门之变,过去多年,早已尘埃落定。”
轻绸擦过石阶,淡蓝的色泽如同一缕青烟曼妙飘渺。桦绱回座首席,神色淡淡的听着。
“明皇英名,将顾、杜氏一行伪君子的面目拆穿,是大快人心之事。可是殿下却耿耿于怀,儿女情长。殿下,定案讲究个证据确凿。当年查办此案的几位大臣,殿下一直争锋相对。当年朝堂上欲至陆家于绝境,今日又将原萍乡县令刘大人告上朝堂,落了个满门抄斩的悲惨下场。”都说最毒妇人心,栾兴业心中暗骂。
谢大人有些听不下去,欲上前争辩,被赵世文一把拉了回来,使着眼色摇了摇头。这栾大人太岁头上动土——自取其祸,用不着他们动手的。顾家,是殿下心中的一道伤,碰不得的,但凡有脑子的,谁敢在殿下跟前说。此番较量,决定日后袁州的政事格局,静观其变。
“再者,殿下莫要忘了,当年可是重显太子亲自递的罪状书,率领大理寺、刑部协理案件,证据确凿。难道,殿下还要质疑您的父王不成?”此等不孝之事也做得出。
这栾兴业之前做过四品刺史,因被同僚告了贪污腐化、营私舞弊的罪名,被一路贬至如今的七品县令一职,若不是他姐夫廖忠显从中周旋,恐怕直接就罢官免职了。而那个告他的同僚就是现如今的潭州刺史杨胜载杨大人。都说这‘缘分’之事妙不可言,果不其然。
听栾兴业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辞,难怪能逼得杨大人在袁州这四年躲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定是被气出内伤。检举贪赃,肃正朝纲,却平白也跟着降级,搁谁身上不委屈。这栾兴业有靠山,少不了被使绊子,否则杨大人怎会来这小小袁州。以至于如同换了个人一般,不再出头理事。
廖家近几年越加不得圣心,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不至于潦倒的地步,那几家合起来也依然有势力根基。
桦绱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面色平静的听着。眼看栾大人一番慷慨说完,幽幽起声:“这分派也像下赌注一般,押对了,稳赚不赔的买卖。本宫也下了注,栾大人压得是什么?依附在贵胄皇亲身旁吹篪乞食?”桦绱刚刚听着栾大人一番‘高论’,眼神并不直视于她。都说透过眼睛可以看透人心,果真不假。栾兴业眼神时不时的瞟向她,心底指不定在骂她。此等如蚁附膻的人,她也膈应的慌。
“殿下,说这话过分了。再说,顺势而为,有何不对?”扭曲一张嘴脸,顿时脸涨得通红,一双眼中满是怒气的看着桦绱。
“本宫与栾大人不同,永远只押真相,即使输,也问心无愧的。从刚刚栾大人的话中听出多年前,本宫无故被人刺杀,去皇叔跟前讨说法,这事做错了?怎么?觉得陆家冤屈,不该为难陆家,可是栾大人不也说了嘛,定案讲究个证据确凿。共目睽睽之下,那死去的刺客身上掉下陆大公子的玉佩,本宫拿着证据讨说法不是合情合理。”
肌容貌美,气质清雅透着威严。栾兴业紧张的咽了口水,大意了。
“。。。殿下,”突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殿下怎么执着于这件事!一时慌乱,有些结巴。若是被殿下知晓,别说殿下,他姐夫也会杀了他!
“还是栾大人觉得”桦绱摆弄着腕间的镯子,别有深意的瞅了他一眼,声音透着冷淡:“凶手另有其人!”桦绱一挑秀眉,眉眼里有些不一样的情绪,让人看不懂。
栾兴业一时大惊,眼神四下躲闪,口干舌燥紧张起来,这年纪轻经的公主却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不是说整日青灯古佛旁。那双秀美的眼睛里有嘲讽之意,就那么灼灼的盯着他。一时觉得四周闷不透风,鬓角一溜汗珠滑下。他心虚的瞟了眼陆大人,正端坐酒桌后,执杯饮茶,垂眸不语,恍若未闻,还好。
而几位大人不远处各忙各的,或远眺,或赏花,好似都不知这边发生何事一般。
“觉得廖忠显就是你的靠山了?有恃无恐?”桦绱看着慌了手脚的栾兴业,就让她面上有了久违的笑意。
“本公主无能,别的不敢说,不过要收拾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廖家再只手遮天,也是鞭长莫及。栾大人昔日霸良家女子为妾,其父上门讨人,你命人将他打了个半死。虽没出命案,可这事廖忠显给你捂下了,这徇私舞弊之事要是抖露出来,别说你,就是你那姐夫廖大人也自顾不暇。”桦绱淡淡的说着,也不去看他面如土灰的脸色。风好像大了些,天阴沉的可怕,真要下雨了。
“还有,栾大人啊,本宫敬你是个朝廷命官,尊你一声大人。仅凭你方才傲慢无礼的态度与说辞,就能让你享受一次棍棒之刑。”这栾兴业一到袁州,他那些昔日的‘风光伟绩’便一同跟着到来了。桦绱早就摸清问透,心中有数。她还没找上他,这栾大人倒是自觉,自己脖子洗净等着宰杀。
“可本公主舍不得呀,才将刘咏整死了,特地向吏部要了栾大人来,还没几日就归了西,那本宫岂不是又要找一个新县令。”吏部安排刘咏来袁州祸害子民,亦有责任。抓了这么个把柄,特地问吏部尚书要了栾兴业,听说廖大人也有意派栾大人前来,吏部尚书葛大人乐见其成。当然这事摆不了明面上,谁都没有告知罢了。其余两位的上任,桦绱倒是不清楚。
廖大人有意安插栾兴业来想必是来监视她的,没想到,这么个贪官还是个抢手香饽饽呢。本来桦绱并不知晓有这么号人物,偏偏让牟玉照去查杨大人的事,牵扯出还有这么个角色。
“公主。。。”栾兴业神情颓然,嘴唇哆嗦泛着紫色。全然没了刚刚的趾高气昂,狂妄无礼的模样。
“别哆嗦,怂了可就不好玩了。来日方长,本宫会慢慢告诉你,为何独独挑中你!”嘲讽的笑着。
“公主,公”栾大人扑通一声跪下身,抬头望着桦绱,似有言说解释之意。
他愿说,她还不愿听呢!“跪着吧!”桦绱抬眼望望天,缓缓吐了口气,胸中郁结之气并未减少多少。只是情绪上来,让她瞬间无力站着,转身离开:“天要下雨了,正好让栾大人醒醒酒。”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转头斜睨了一眼众人。
“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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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皇家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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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莫要气恼,伤了身子。”王池小心翼翼的出言劝道。
“嗯。”她不气的,即使栾兴业刚刚无礼冒犯,即使他是第一个敢在她面前直言顾家有罪,可是桦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震怒。因为他有句话说的很对,这也是她为什么执意要查下去的原由,许多人心中就如同他所言那样想的!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明皇已做决断。
只要真相没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这些罪名是摘不干净的。虽然有人也怀疑,但并不是坚信顾家就是被冤枉。
用事实说话,定罪讲究个证据确凿,他讲的不无道理。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白谈。
二皇叔赦免了四家的罪名,只是赦免,并不是说他们冤枉、无罪。江家,是唯一一个保全下来的家族,这些年全然没有任何动作,为什么?她想不明白。
所以就算与栾兴业之流吵架吵赢了又能怎样,顾家的清白还是回不来,不过是意气用事,无用之功。所以她也气不起来,心中比想象的平静许多。
暴雨下下停停,一直阴沉压抑。一连三日,才迎来雨过天晴。那日栾大人淋了雨,听说病倒了,许是加上惊吓过度,缠绵病榻多日。
去参加婚宴的路途虽不遥远,可也是十四五日的路程,因下雨而耽搁了些时日,要快马加鞭赶路才行。
久的未出封地,桦绱心境异样,心底微颤,行臻哥哥的大喜之日大约是她这些年遇到为数不多的喜事。小皇姑几年前嫁了世胄大族白家嫡长子白谨西,成了世家妇。久居东都洛阳,婚礼她没能够前去,那时她的身体抱恙,整日梦魇,一度精神萎靡。好不容易好了,可近日噩梦的次数越加多了,也不知事出何由。
话说,她们这些皇女嫁去那样的显贵世族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意外发生。所以发生了一场意外,一场连天家都下不了台的意外!
明皇早些年,曾将刚出生满月便失了母妃的六皇子李泾帧过继给堂兄汾阳王做嫡子。按辈分,是桦绱的六皇叔。
一晃多年过去了,小王爷临近说亲的年纪,汾阳王让小王爷替他回西京长安赴夜宴。趁这空挡,看看长安的闺秀可有合眼缘的,也好请旨赐婚。这不,好巧不巧的就看上了白家未来的嫡长媳林家姑娘,二人早就定亲多年,还有不到一年就要成亲了,结果被小王爷截了胡。光看看也就罢了,偏偏还轻薄了,这不就出事了。至于详细的过程,她是不知,二叔下令不得议论此事,听说当时闹得动静挺大。
三家都不能得罪,小王爷有错,可汾阳王本就无子,好不容易过继了这么个子嗣,跟老来子似的,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且王爷年事已高,罚都罚不得,万一动怒一命呜呼,这可就不好了。
不罚,白家如何交代!世家大妇非比寻常的存在,二叔一个头两个大;还有被轻薄的那林家闺秀祖父就是太子太师,亦是要讨说法。这姑娘也是刚烈,竟要断发做姑子。小王爷一听惊了,不管不顾的跪人闺秀府门外,愣是跪足了一夜,噎的这林太师无话可说,竟将自各儿给气病了。
最后,二叔做了和事老,杀伐伤和气,不如将林姑娘指婚给汾阳王嫡子坐正妃,成就一段佳话。
白家吃了亏,天家便欲将自己的嫡长女舞阳公主李朝歌赐婚白家做大妇,可是不知怎的换成了小皇姑。并承诺,公主嫁进白家不得端公主的架子,要谨遵白家规矩,摒弃皇女身份,侍奉公婆、谦让妯娌云云。总之是一盘搅乱的姻缘谱。
承荥与江家二公子的婚礼她也没去成,但照例给了丰厚的贺礼。承荥俨然不会在意,她自己都在极力否认这段姻缘,哪会在意别人参没参加。桦绱看着承荥与兰芗欣喜的看着车外沿途的风景,一副出游玩乐的模样,忍不住出言道:“承荥,你赴完宴便回凉州吧!”
乐的眉眼染笑意的承荥瞬间一副被雷劈了的震惊模样,哆嗦着樱唇,一副惶惶然的可怜样:“为什么?”
“。。。”桦绱万般无语的瞅着她,看她作。
不过,至于排斥到这程度吗?虽对江二公子的模样不清,许幼时夜宴见过,也许没见过,全无半点记忆。只是想想江家大公子以及‘倾国倾城’的江家三郎,她如何也想想不出仪宾大人能丑陋到何种模样,以至于让承荥这么厌恶。
“你要赶我走?是我吃的米多了些吗?还是鱼肉多了,那大不了以后我少吃些。”一副泫然若泣的娇弱,桦绱霎时觉得自己成了尖酸苛刻的婆母,媳妇都瘦成这样,还不让多吃一口膳食。
桦绱闭了下眼眸,不欲跟她东拉西扯,直言道:“你莫不是忘了,你已为他家妇,若不是顶着郡主的头衔,你觉得你能离府?不说一声多日不归,承荥,这不合礼数的。”她收留她,可是江公子若是来要人质问一二,还真是不大好说。
桦绱面上有些严肃,承荥不自觉的嘟起了嘴,垂着脑袋不言不语。干嘛要提起呢!就让她忘了岂不更好。
“无论如何,逃避都不是个好方法。”出言提醒道。
好一会,承荥憋出了句话,带着赌气的口气:“我不喜欢他,也与他不熟悉,他也不了解我。”
“你给他了解你的机会了吗?你整日躲着他,不与他相见,除非他暗中派人调查你,否则,他要怎么了解你?”若说真的厌恶,又觉得有些不是,也不知她到底在和谁赌气。
“桦绱,你到底帮谁啊!”就不能顺着她说嘛!好像所有人都向着他,所以她才会更讨厌他。
“自是帮你,难不成我要再助把火,让你与他和离了才好?”桦绱轻笑出声,一手按在承荥的肩膀上,轻轻抚了几下。
“他就不能对我温柔些,多让着我些。对我总是不敬,就没对我见回礼,你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呢!”
“郡主,您是嫁男人,又不是招奴才。”一旁的兰芗忍不住说了句,惹得承荥杏眼圆睁,怒视着她。吓得兰芗急忙禁声,乖巧的嗑着瓜子,不再多言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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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淮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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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总有人说愿以后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可真的走到相敬如宾这程度,就没什么感情可言了。”就像父王与母妃,一直都是相敬如宾,这个词之与母妃来说恐怕如同讽刺一般吧!
也不知母妃和桢儿现在过得好不好,最初离西京那年她命人送去各种珍贵药材,不想捎回母妃给她的一封信,短短几个字,‘断,就断的干净吧。’
这些年再未听到其他有关母妃和桢儿的消息,她也不便去打探,毕竟桢儿王府外有二叔的眼线,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被人知晓。有时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仪宾是武将出身,江家世代为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你逼他每日见了你三跪九叩,他能对你扯出什么感情来?不拔刀就不错了。”征战沙场的英武男子,怎么可能整日哄着你玩乐。
“话说你那旧情郎——颜公子,我可是见过的,也不是个唯唯诺诺的人。你呀!这是故意找茬。”颜晟廷是长安谦谦贵公子,世家子弟没点儿矜傲都对不起他的出身,就算在一起了也不见得能围着承荥转,再说又不是过家家。
承荥想的出神,或许吧!她故意挑他的毛病,即使对他并不熟悉。与他见的次数统共就几次,偏赶巧了,每一次都不太愉快。都是她出糗,从儿时第一次御花园相见她尿裤子起,就开始了二人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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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廷旭勒令马匹本打算下马休息,只闻身后有驾马之声传来,一辆马车追赶驶来,无意的回了下头瞧看一眼,有人掀帘露出脸来,眼熟得很,再仔细一瞅:“云公子?”
她们行了十日的时候,遇到追来的云青,众人皆诧异,桦绱也不例外。
云青下了马车,理了理繁花似锦的外衫,依然是招摇讲究的行头,众人里独数他最扎眼。脚步轻快的走向愣在那里的桦绱。
“殿下出来游玩也不喊着在下。”似有埋怨之意。
“。。。你这又是”抽了哪门子风?终究忍了下去解释道:“吾这不是游玩,是淮王世子大婚,前去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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