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草原上的天鹰,连梁王都败在他手,他很厉害。”
“对吧,小探花有个活,西州、六谷、党项准备办一次比武,不用武器只用拳脚,打到一方站不起来为止,就是在挣这个活。眼下西州不满足他们只派五千精锐,老夫给你们许三千人马,其余的要靠拳头争到。”
乙室划眼睛有些发亮。
王嗣宗压低声音说道:“每千人一年保两船铜。”
“多,多大的船?”
“五百料!”
“干了。”
大宋的一料相应于零点三三吨的排水量,五百料就是接近二百吨,换算成铜钱的话就是五万贯。
那么每千人一年保低十万贯纯收入,这对于穷如苦逼的辽人来说,是巨额财富。
辽人的人均年收入也就是几贯钱,相比大宋普通人一个月几贯,以及优秀大匠一个月四十几贯的收入而言,他们太穷了。
“少喝点酒,伤还没好呢。”王嗣宗轻轻的拍了拍乙室划,一边笑,一边搓着手往回走,他准备给刘安写信了。
搞定这些辽人,不仅多了一批青壮,而且还会多许多马。
只是刘安需要骑兵干什么?
这事王嗣宗在信中问了一句之后,把刚写好的信直接给烧了,然后重新拿新纸再写一封。
他打算装糊涂。
事实上,装糊涂的人不止是王嗣宗。
张齐贤其实也是一个装糊涂的高手,不但会装,而且手还狠。
入夜,刘安确定赵佑已经睡着之后才从赵佑休息的院子出来,已经有不止十名官员以正式的公文上报过,安平伯刘安对周王殿下照顾的非常好等等。
站在赵佑的院子门口,张齐贤已经在这里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张公!”
“有夜宵吗?”
“当然!备有驴肉,不知张公可否喜欢。”
“挺好。”张齐贤笑呵呵的陪着刘安往另一个院走去。
这里已经备下了夜宵,除了刘安和张齐贤之外,再无其他人。
酒过三巡之后张齐贤说道:“这个抓贪的事,只抓到小鱼小虾数人,老夫堂堂尚书抓几个八品小官,这事传出去有点可笑。”
“我有一计!不对,两计。”
“只要管用,一计就够。”
刘安为张齐贤倒上酒:“头一策,丈量土地。”
刘安只是这么一提,张齐贤何等高明瞬间就想到了具体的方案,张齐贤轻轻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记了。”
“是张公最近没吃好。”刘安给张齐贤夹了一大块肉。
第二六三节 把刀磨利
刘安给张齐贤夹了一大块肉。
张齐贤乐呵呵的谢过。
“有道理,最近确实没吃好。”张齐贤应了这一句之后对刘安说道“前几年就听到各州府有上文弹劾,说是田地有问题。”
“恩。”刘安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
大宋并不禁止土地买卖,土地兼并的问题这才立国几十年就已经相当严重了。
依大宋律有田亩税,也有减免的部分。
比如刘安现在名下的土地,有大部分就是可以减免的,这是依法给刘安的一份收益,但其余的也是要交税的。
所以,北方各州府官契之中登记的数值与实际的数值会有多大差距呢?
刘安很期待。
张齐贤又问刘安“安哥儿,你说这多出来的怎么办?”
“这就是第二招了,而且两招要联手,如何让更多的人陷进来这就要看张公你的手段了。”刘安嘿嘿一笑“现在就开始发抚恤与战赏。”
“妙!”张齐贤妙懂。
历来在发抚恤这件事情上,都会有克扣,这是一块大蛋糕。
查抄出来不在官册上的土地可以直接没收,然后当抚恤发出去,接下来看有没有人去抢这些土地。然后在实物发放上,再狠狠查。
刘安又说道“再增加一个举报,凡举报者有重赏。这事可以往前一查十年,严重者直接抄家、流放、重役。如何河北两路、河东路的抚恤没让国库出钱,官家会如何?”
“嘿嘿,嘿嘿。”张齐贤只是笑,却不说话。
有些话不能讲的。
刘安也跟着嘿嘿直笑。
这事两人心里都明白,皇帝肯定脸上是怒,心里是喜。
要说大宋最多的是什么,不是钱,而是文官,自太祖兴文以为,无数人都相信读书可以出人头地,别说是年年会试,每年招二百人,就是每年两千人这个数值,这两千人也不会有几个充数的,基本上都是人才。
“咱把刀磨利了。”
“自然。”
“喝一杯。”张齐贤把酒杯举了起来。
河北两路的官员要不要恨刘安呢?
不!
此时大宋还没有腐朽,虽然有主战、主和之分,虽然有朝堂之上的党争,但一心为民,内心有报复的官员还是占多数的。
甚至有官员实名举报还不要赏赐的。
抄!
刘安的抄家队与张齐贤的核政队已经忙不过来了,每个县的土地都有大地主瞒报田亩,逃税的现象。许多店铺也有虚报销量的事情。
刘安很闲,所以刘安可以作许多有趣的事情。
比如,刘安在某个茶楼连着喝了十天茶,听了十天书。
周王殿下义愤填膺的坐在茶楼的二楼,一笔笔的数着某布商每天的出货量,终于,咱们的周王殿下赵佑怒了。
“姐夫,这家店十天时间卖了布匹七千多匹,可他上报的税务却是一个月仅二千六百匹,这要狠狠的收拾。”
“不急。”刘安给范仲淹打了一个眼色,范仲淹立即捧上三份契约。全是私契,而非官契。
官契受官方保护,大宗交易基本上都会签订官契的,小宗交易则私契多。
“姐夫,这是什么意思?”
刘安没回答,范仲淹替刘安回答“这是我们安排的商家去采购的,看月底这家店铺上报的税额便是铁证,再有三天便可知晓。介时,他若不招便可大刑。”
赵佑依然不懂。
范仲淹正准备解释,刘安却说道“这种法子不可取,若非需要杀鸡儆猴,否则也不会用这种办法,这个叫钓鱼法,若用的多了怕以后有心不正的官员使用,一但衙门用多了这种方法,对民生无利。”
范仲淹思考片刻长身一礼“老师说的对,学生谨记。”
刘安点了点头“这一案,你来审吧。”
“老师,学生才……”
“有为师,安排一主薄站在前面既可。”刘安很自信,无论范仲淹是担心自己年少,还是担心自己没身份都无所谓,刘安要的是一个更伟大的范仲淹。
三天后,真定府衙,刘安坐在屏风后听着。
负责站台的主薄坐在正案后,旁边是以书吏记录员身份出场的范仲淹。
主薄发问“有人举报你店铺逃税,本主薄叫你来,给你一个自辩的机会。”
“冤枉啊!”
刘安很无数的拿起茶碗品了一口茶,似乎电视剧上也是这么演的。
“本官秉公执法,堂下自辨开始。”
“小民奉公守法,不知那个恶人眼红小人的生意才出此恶言,这里有小人店铺的账本,还有进货的账册,请明查。”
这位商人说了很多,总之一句话,我交的税,上报的数据无差。
自辨书签字画押。
而后,那三张私契放在这位商人面前。
商人满头大汗,然后压低声音“我本家堂兄是礼部员外郎,可否网开一面,我愿认罚,罚,罚,罚两万钱。”
范仲淹看了一眼屏风,没发现刘安有什么反应,当下拿着记录的文书走到主薄身前,低声说道“诱他,让他揭发与他和谋的商户,许他减免处罚。”
主薄当下就说了。
这位还真是狠,他的上线,一位大的布商让他供出来了。
那位布商和他连契约都没有,给布拿钱,然后都不入账。还有下线,两个成衣铺,同样的手法。
范仲淹记录之后,又让主薄吓唬了这商人几句,看对方虽然还有什么没说的,但不动刑显然这是不想交待了。
范仲淹这才对主薄打眼色,主薄来到屏风前施礼。
屏风被撤去,刘安对主薄点了点头“你作的不错,用刑吧。还有,上书刑部、上书谏台,直接弹劾他本族堂兄。”
“是,下官明白。”
“这件案子处理完之后让他游街示众,传本官的话,城中各店铺现在坦白还可从宽处罚,若被查证有罪,为恶者役矿区五年。话要说清楚,无论是伙计、还是小掌柜都是为恶者,以往只处罚店主的方式,现在要改改。”
“下官明白。”
“对于举报此商的小掌柜,免罚、轻赏。”
“是,下官明白,也会告知县令,并上报府台。”主薄的腰已经弯到快九十度了。
第二六四节 好多人头落地
主薄的态度很好,虽然出身低,却是一位干吏。
“很好。”刘安背着手往外走,那位商人已经吓的呆了,身下黄白一片。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谁,这河北两路五品官都被抄家游街,他一个小商人能扛得住。
小商人想死。
他所谓的族中堂兄不过就是一个员外郎,别说是救他了,怕是自身难保。
范仲淹往外走的时候对主薄低声说了一句“老师会保举你进县令。”
主薄弯着腰都没有抬起来,他内心是激动的。
大宋没有县丞这个职位,县令之下就是主薄,主薄相当于以后县丞加主薄的职务,在大宋,除了命案、重案,一般的偷鸡摸狗、打架、私杀牛等都是主薄负责的。
而主薄大多数都是没考中进士的文人来当。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以工代干吧。
再往下就是县尉,大县二人,小县一人,汴梁周边还有一县四尉的,根据县内户籍人数来定。
管治安、训练县内士卒等!
几天后,汴梁城,早朝。
寇准站在正殿上有满肚子话却不知道应该从那一条说起。
刚刚从巴蜀回来的向敏中已经怒斥了六位朝臣,赵昌言带人弹劾的十七位京官。
这些不是可怕的。
真正的可怕是,河北两路已经有五分之一的官员被贬官、被降职。
刘安还发明了一个新词,叫记大过处分,降薪留职查看。
历朝历代除谋逆大案之外,什么时候一次性上百位官员给关进笼子里往京城送审。
什么时候,一次普通的巡视就杀的人头滚滚。
仅记录在案的官员家丁、长随、管事、管家,被直接砍头的就有四百多人,押送并州矿区的高达两千七百人。
这还不算犯妇。
刘安,你疯了吗?
皇帝又淡定了,心如止水的坐在御座上,这事你们吵,朕听着。
皇帝收到了赵佑和刘安的亲笔信。
信中的内容大概是,这天下是大宋的,是老赵家的,许多坏人瞒报田亩、克扣佃户、还有人克扣战后抚恤军,这是败老赵的家肥自己,赵佑请旨让皇帝赐一把真刀,他要去砍人,砍了那些贪自家钱的人。
刘安的密信只有两句话查抄犯官与恶商财产后不用皇帝从汴梁往河北运钱,河北两路抚恤与八百万修河款已经就位,请皇帝派陈尧佐过来主持修河。
大殿上在不断的弹劾,不断的有人请罪。
终于,吏部尚书王旦站了出来“官家,臣以为应该收一收了,这样下去汴梁城中百官惶恐,河北官场人心惶惶。”
皇帝听完这话站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传朕的旨意,让安平候刘安处理完河北两路的事情后,绕道河东路,再经秦凤路在新年前回京即可。礼部今年扩选进士五十人,为庆祝宋辽来之不易的和平,明年加一科,取进士三百,取水力、算学之才、兴农之士二百,赐永举人。”
王旦受老师李沆的影响,在他心中有才华的兴农人才,水力人才是有价值的,所以出来建议“臣以为,兴农之士当赐同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