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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宝庆十三郎

    本来就没有注意山坡上发生事情的孙先生,后来干脆闭着双目站在罗烔的身边。即使刘彪说话,他也没有反应。但是罗烔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他似乎感应到一般,蓦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乌黑的眼睛竟然闪着精光一般,让罗烔心里一突,还不待他说话,却见孙先生脸色一变。罗烔只见孙先生突然犹如一只苍鹰,会飞一般展翅而下,扑向了房子下面山坡上的刘彪。

    刘彪离着丈五高的石墙很近,本来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没有想到突然看到屋顶飞下来一个人,张开十指朝自己抓来,不由吓得连连后退。

    噗噗一阵急响!只见刘彪刚刚站立的位置居然射入十来支利箭,箭尾嗡嗡有声。可想而知,如果刘彪还站在那里的话,肯定已经是满身是箭。

    孙先生人在空中,却已经手抄了四支箭,人翻身如鸠般敏捷,落在了刘彪身前后,甩手手中四支利箭居然呼啸而出,比开始快一半的速度,往山坡上一棵巨大的樟树上射去。

    刘彪静静的看着身前的孙先生,才知道这个人居然不是攻击自己的,反而是出手救下自己。惊魂未定间,看着付武怡和林清栋跨步过来,连忙出手示意两个人别动,两个人大约也猜出来孙先生是友非敌了。

    看着大树的方向,大家紧张起来。付武怡一挥手,打了几个手势后,只见有十多个人把那些绑好的将士为了起来,其余的居然都拿出了武器来。虽然看去还有些慌乱,但是却也看出几分规模。

    “啊!”传来两声惨叫,只见两个人从树上直接掉了下来,居然是两个全身蒙住的黑衣人。他身上都插着两根利箭,显然是孙先生刚刚帅出去的,大家看孙先生的眼光,立时变得冒星星起来。

    孙先生神色不变,瞟了已经变得谨慎的刘彪一眼,淡淡的朝他说道:“王勋那边带人已经开始攻击前门,七郎在前面主持大局,你们等下尽量分散,带人过去相助,这里交给某家!”

    “谁也别想跑!”一声爆喝!大树枝叶纷飞,几条黑影飞起,显然看到这边有了准备。本来还想在暗处行动,既然已经暴露了,他们显然不想再有保留,手中兵器居然凌空往这边袭来。

    “啊!”这边的士卒来不及做出快速反应,有几个已经倒在了黑衣人手中的兵器下。有几个直接被远远发出的利箭钉在了地上,浑身不住的抽搐,同样是活生生的战友,看得一旁的人浑身发寒。

    “列阵!迎敌!一队三角,三队半圆,右前十五寸!射!”首先反应的居然是那付武怡,他看向场中被杀的将士,有些冷静有些激动呲牙吼道:“五队半圆右前五寸刺二队、七队左前三寸杀!”

    随着他的吼叫,有的战士本能的拿起了弓箭往一个方向射击,有的战士本能的举枪往前上刺,有的挺枪平刺。每个小队都有七八个人的样子,他们动作一致齐整,居然把飞往那个方向的黑衣人逼退。

    但是还是有十多个将士倒下,一时不能死亡的在地下嚎叫,听着让人心里发寒。倒是因为有了准备,后面的将士分开把没有死的往后拉。

    孙先生负手而上,双眼一直看着那棵大树,倒是对落在涪陵将士们,对面的六个黑衣人视若无睹。他衣炔飘飘气势静然,足下几乎不沾地的人飞快而上,马上就要到达六个黑衣人身前。

    “放肆!”一声冷喝!

    一团黑影从树上飞快射出,大家来不及看清,却见到孙先生也不见了。而砰砰的巨击声,不时从两个人混战的影子里传来,就是六个黑衣人也纷纷闪避。

    砰!一声巨响,两个人分开。

    孙先生古井无波的落在刘彪三人身边,飘荡的衣带打在刘彪身上,疼的刘彪心里发虚。三个人看到孙先生负手在背后的手,居然有些抖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

    周奕双眼似饿狼窥猎,落在六个黑衣人身后坡上,双脚居然陷进地里三四分。紧紧的盯着一脸轻松的孙先生,他从来感觉到没有这一刻的紧张。他知道自己在这里遇到了强敌,而且是一个陌生的有着无限可能的敌人。

    看着风轻云淡般的孙先生,耳中尽是四周凄厉的喊杀声。六个黑衣人又发动了攻击,以孟逯为首的六个人,各自抽出了背后的随手武器,对涪陵的将士发动了攻击。

    “攻击!”付武怡再次出言,看样子他对御兵极有一套。

    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一般,周奕脑海里只有自己和孙先生,两个人的气场绞杀在一起,虽然没有再次过招,但是已经足以扼杀周边的一切。两个人身上散发的气场,让人无法接近几尺以内。

    就在这一刻,周奕隐隐的想起了什么,那一刻的感觉让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霎那间血脉喷张,他突然想了起来,是他,一定是他!就是他杀了自己的儿子!原来是这种感觉,这种仇恨的感觉!

    周起虽然不是练功的料,但是作为周奕唯一的儿子,周奕在周起小时候的时候,自然花费了无数的心血。那种望子成龙的心里,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听说自己儿子被人袭杀,割去了头颅,周奕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一般,周奕发誓要找出这个,至于怎么处理,周奕自己都还没有想好是什么,因为他要找到凶手。而据当时在场的将士描述,自那个人突然出现,周起在身边护卫的保护下,竟然也没有超过两招,就被人割去了头颅,而且当时周起还是离着那个人比较远。

    周奕相信如果自己要刺杀儿子那种身手的人,也会达到差不多的效果,但是不一定在几百将士里那么洒脱。这个人一定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而且身手相当的好。周奕后来也看过儿子的尸体,悲痛的周奕却怎么样也无法找出是谁干的。而这一刻,周奕可以断定,就是孙先生斩杀了自己的儿子周起。

    “就是阁下在渝州街头斩杀了周起!”周奕如同一头饿急了要噬人的老虎,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浑身气劲外露,犹如绷紧了弦的弓。

    孙先生正要回答,忽然看着周奕的神色,想起自己斩下周起头颅那一刻,周起的神色就极似此刻的周奕。心里顿时便明白了大半,神色一松,居然微微含笑,看着将要疾走的周奕,笑道:“据闻地狱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允许门人涉入蜀中的政事!不知道周长老记不记得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回答我的问题!”周奕自然比别人更知道地狱门的规矩,不说近年门中不少长老逐渐涉入官场,就是主事的几个人也已经公开给蜀中和他国办事,因为这几年门主很少干涉事情。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所以周奕根本就不在乎。

    盯着孙先生,周奕发出最后的怒吼,他的耐心已经耗尽,或者说来自于孙先生的压力,让他不得不让自己尽快释放。

    龙潭庙!前门。

    长长的石坡上遍地都是尸体,鲜红的鲜血流淌,很快就染红了石阶。腥红的血,令人欲呕。

    大刀抡起,耀眼雪白的精光闪过,一颗大好的头颅飞起,鲜血喷颈直射而出!只待那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落地,那身体颈口的鲜血还在喷洒不停。

    与众看到这种情况,一时间都是吓得惊呆了。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待看清楚这边的情况,都有些呆了。

    虽然一路上都可以看到死亡的人,看到残缺不全的尸体,但是和这亲眼看到杀人就完全是两个概念了。

    一时间,有些人更是连脚步都有些迈不开来,更就不要说反抗和逃跑了。好像仿佛那刀就是落在了自己脖子上一样,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头颅掉在了地上。

    待得那鲜血四溅,有些喷到有的人的脸上,有人目光中终于闪现恐惧的神色,有人看到那惨状,只感觉自己喉咙被人掐住了一般,嘶声呼叫着却没有大声。就是想出声,一时间也不敢了。

    有些人想转身,却怎么样也没有勇气。自持怎么也跑不过那把大刀,跑不过这个人。看着那柄寒光闪闪的大刀,带着血腥、流着鲜血,有人尿裤子、有人已经瘫软了。此时,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生命根本不属于自己!

    没有人有很高深的想法,大家都自己和蝼蚁一般。但是,越是这样的情况,大家反而知道蝼蚁尚且偷生!

    大家都知道一个道理,活着真好。只有活着,一切才是真的。谁也不会犯傻,自己去寻死路。




第六十三章 遇水搭桥
    第六十三章 遇水搭桥

    潇水!

    自古便是楚地湘江的上游,也是湘江最大的支流。古名深水,又名营水。在东晋以后才改名潇水。

    潇水因其水流清澈、绿幽深醮而得名。水经注、湘水上说:“潇者,水清深也!”

    潇水发源于楚地蓝山县紫良瑶族野狗山麓,蜿蜒曲折,流经江华县瑶族、江永县、道县、双排湾,然后汇集西河、消江、伏水、永明河、宁远河,最后在永州折弯,留下香零山、朝阳岩,在零陵萍岛汇入了湘江。所以,永州又雅称潇湘。

    唐时柳宗元有永州捕蛇者说!乃是唐代著述最有名的游记永州八记,著述着永州的美丽和传奇,但是到了唐末时期,许多建筑和古迹都已经毁于战火。

    五代割据时期,永州原是楚地腹地,虽然背靠土蛮田家,但是一直也属于楚地核心所在。后来马楚末年岭南南汉乘众驹争槽之乱,发兵攻占楚境许多州府,居然把永州变成了楚地和岭南南汉国边境。

    自古永州便东接原属楚地,后来岭南占据的郴州,东南抵后来岭南占领的连州,西南连接岭南占据的贺州,西连岭南所属桂州桂林,西北接连楚中邵州,东北靠楚地重镇衡州。实在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割据势力最在乎的地盘。

    作为周行逢上台任职的永州刺史,周敦奇现在是焦头烂额。他可以说是周行逢往南方唯一任命的一州刺史,因为这边本来就交给了他的结拜兄弟张文表,张文表却推荐他出任永州刺史。

    周敦奇不但是周行逢难得相信的族弟,虽然这个兄弟早已超出五服之外,但是周敦奇确实是周家难得的文武全才之人。而且周敦奇和张文表的私交也不错,更是有一些牵扯的姻亲关系。

    当然张文表推荐周敦奇还有一点,就是周行逢很少信任别人,永州又是衡州咽喉所在,所以张文表当时看周行逢属意,便也果断的推荐了周敦奇。所以周敦奇做永州这个刺史,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压力。

    可是如今压力来了,而且是让周敦奇寝食难安的压力。

    先是听说南汉队从占领的全州,突然跨境到邵州武冈县,驻军在崀山一带。这边全州的驻军,原先据说是岭南老将,兵部侍郎吴珣的手下李承渥。这个吴珣当天就是和吴怀恩一起,攻占了楚地的贺州和全州,威名在边境一直响亮。

    而且这个吴珣当天还是岭南特种部队,有名的巨象指挥使,手下的大象部队所向披靡,楚地军队在山区和平地,对他毫无办法可想。所以平时仗着山势,永州和全州还没有别的行动,此次岭南突然发难间,自然会派出这支部队。

    又有人说南汉军队到了零陵县东安场,离着永州城已经不过三十公里。周敦奇虽然是文武双全,但是平时还是以文人居多。运筹帷幄也是在城里,让他和军队阵前对阵,现在周敦奇还真有些发沭。最让周敦奇胆战心惊的是,南汉军队确确实实到了双排湾,就在零陵县的眼皮底下了。

    如果南汉国的水军顺着零陵县萍岛,沿着潇水直下,永州城将会一击而溃。当然周敦奇担心的还不只是这点,衡州的刺史张文表早在道州城被占领,就已经派人只会周敦奇。如今更是已经亲自率兵过来支援,但是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到达。

    周敦奇严重上火,因为刚刚接到几个县府急报,占领邵州的土匪湘西王郭镜乘火打劫,手下乱军一边守着邵州城,一边正派了一支千人的队伍下来窥探,如今距离黄阳司不过几十里路,这几十里山路对于这些匪贼来说,应该很快就可以到达。

    当然还有那传说中,已经在楚地掀起腥风血雨的,一支神出鬼没的南汉国奇兵。他们一路深入楚地,到处暗杀攻击州府县衙官员。如果他们真的都盯紧永州这块肉,周敦奇也不用等张文表过来,就会被一口一口活活吃掉。想起那些莫名其妙被杀的官员,周敦奇想想都浑身发寒,一直也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来刺杀自己,所以周敦奇更是担心自己。

    作为楚地马楚之后的边境之地,永州平时不但拥有常规的马步军指挥使,还有罕有的水陆应援使,负责楚地为数不多的水军,几支军队加在一起也足有上万军队的兵力。当然如果周敦奇要收拢周边县府的兵力,加起来肯定会马上达到两万以上兵力。

    兵力是可以加强,但是那么意味着就是,用这所有的兵力来守住永州,而周边的州县就形同虚设。周敦奇现在不敢出城,就是因为各地州县早就遭到了各种攻击。而事实也证明,永州本来就是一座无法守住的城市。

    它两面临山建城,两面对水环绕而过身。这样的城市如果发生战争,对于水军来说就是水上守卫的大战。但是州府建在半山脚的永州城,和同样结构的零陵县相距不过四五里。

    息息相关的两座城,都是对潇水水势的依靠,如果兵力水陆顺流而下,守城示弱必然措手不及。加上对方登陆三面的陆战进攻,可以让永州城无路可逃。

    面前坐着马军指挥使沙戊竜、步军指挥使张文达、水陆应援使马华腾,大家面面相窥的看着周敦奇,没有人吱声。周敦奇更是一脸愁容,因为永州城已经被推倒了前沿,正是风高浪急的顶峰。

    东安场的马场是指挥使沙戊竜管辖,可是两天前突然毫无征兆一般发生了暴乱。原因就是有牧马卫在马场,受到管理马场的马监虐待,这些牧马卫居然聚集在一起杀死了马监。

    后来查明是有人鼓动了这些牧马卫,他们不但把马场的三百多匹战马尽数拿走,而且还伙同一些人赶走了驻军,在马场周围设立各种陷阱和障碍,自然是公然占领了东安马场。

    收到逃离马场士兵的急报,沙戊竜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赶忙带人去征剿。谁知道不但损失了几百士兵,自己还差点被留在了马场。幸好身边牙兵机灵,带他提前逃跑,他才和牙兵三个人跑回永州。

    现在沙戊竜一条胳膊还吊着带,看着呲牙咧嘴的样子,似乎受伤不轻。当然这件事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东安马场是周行逢在边境最大的马场,如今居然在沙戊竜手里丢了,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和关系,他也是不敢承担的。自然免不了夸大对方势力,掩藏自己逃跑的事实。

    自然这件事更害得周敦奇心惊胆战,不敢轻易派兵出去,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和实力,还以为大军打到了城下。

    张文达不是衡州刺史张文表一系兄弟,却是周敦奇从朗州带过来的亲信,据说也是周行逢黥面都出身。如今手里掌握着永州城六千多将士,但是作为周敦奇的跟随者,周敦奇没有吱声的话,他是不能行动的。因为周敦奇不但是周行逢亲自委任的,张文表推荐的永州城刺史,还是永州城的防御使和永州团练使。

    而在座压力最大的反倒是马华腾,作为潇水连接湘江的重要州府永州,这个水运发达的城池最高的水军指挥,马华腾可以说一夜白头了。

    因为作为防御使,周敦奇平时在永州的兵力也就不超过三千人。而且这些兵力还要分散到各县府,实际永州平时驻军不超过千人。而马华腾手里的水军也不过一千五百人,平时分散驻扎在六处水寨。这样说起来,永州的兵力不过不到五千人。

    而周敦奇之所以胆气足,就是他还兼任着永州团练使这个职务。平时招募了乡团不少兵卒,混在县府驻兵里面充数。其实这些团练平时也不会像真正的兵卒那般训练,所以虽然号称有近三万士兵,但是真正能战的就几千人。

    马华腾的六处水寨关系着永州城的安危,如果真正要能守住,最起码也要大半的士兵去水寨驻守。可是现在周敦奇正把各处的士卒往永州城回调,他对自己的安全不放心,看着他马华腾真想给他一棒棒。

    “大人!”马华腾拱拱手,欲言又止,他本是马楚马殷本家子弟出身,虽然不是马殷一系的直系子孙,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的出身。所以平时和这些同僚在一起,他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可是想到现在的形式,他不得不对周敦奇说话。可是看到周敦奇那紧皱的霉头,他心里又叹了口气。

    “马将军有事但说无妨!”周敦奇虽然有些自私,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也知道马华腾对于永州城的重要性。他虽然是在自己的节制下,但是水军毕竟是周行逢自己的管辖,如果自己一个不慎,万一永州出来什么问题,到时候可是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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