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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宝庆十三郎

    马华腾看了张文达一眼,眼光看到沙戊竜眼角的慌张,心里有些鄙视。但是马华腾没有指责这个家伙,本来永州城有自己的水军和沙戊竜的马军,一般的军队在这里不能翻起风浪。但是现在由于沙戊竜的疏忽,至少马军已经损失了大半,永州城如今的马军不足三百。

    “永州城凭借天险,本无大碍!但是不得不防意外!如今各路险要和城门,有张将军防守料也无事,但是一直以来永州城有个致命的缺陷,可能诸位同僚都忘记了,那就是零陵城不能失陷。如果零陵城一待失陷,敌军知道了永州城的缺陷,那么永州城必然万劫不复!”马华腾浑身都抖动了起来。

    “莫非,,,,,,!哎呀!水,,,,,,!”哑然而止。

    首先变脸的是张文达,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居然有些发白,看向马华腾时见对方眼中满是担忧。但是他毕竟是出身军旅,又是周行逢手下黥面都出来的悍将,颇有几分胆气。便朝周敦奇施礼说道:“大人,此事确实是刻不容缓,如果零陵城出事,永州城将一起遭殃!末将即刻愿率一千将士驰援零陵城!”

    马华腾感激的看向张文达,谁知道他还没有回过神,周敦奇却摆了摆手。

    “此事稍后再议!想那岭南敌军越众而来,自然对永州城不会怎么熟悉!张将军马上去各处城门巡查,以防贼人混进永州城。同时清点进城将士人数,仔细各处人数的准确,待各县府赶来人数差不多,马上禀报。本官意欲亲率一众将士,赶去零陵城驰援,和那敌军做一决战不迟!”周敦奇自信的看向三人,想到越来越多的将士,他似乎底气足了许多。然后又对马华腾道:“马将军这几日也辛苦了,正好乘着回城,赶快回府和亲眷们聚聚,也有半个月没有回城了,等下再去水寨罢!”

    马华腾心里一阵长叹,却见周敦奇沉静的又朝沙戊竜道:“沙将军虽然负伤,但是为了大都督的信任,和永州城数万百姓,本官想沙将军应该不会推辞罢!本官就把永州城南门的大任就交给了你!”

    沙戊竜霎时间脸上十分精彩,不知道究竟是哭还是笑,看着周敦奇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永州城的南门,是南汉队来攻首当其冲的城门,而且还有个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如果施行的话,对永州城将会是致命的。就是如果永州城真的因为那件秘密出事的话,首先遭殃的肯定就是南门,所以镇守南门相当于马头卒。

    在座的四个人都是知道这个秘密的,沙戊竜虽然表面受伤避罪,但是周敦奇这样安排他也没有办法。既可以说是让他戴罪立功,也可以说是把他送到了刀尖上,反正不知道周敦奇究竟是为了救沙戊竜,还是想变相对付沙戊竜的无耻。

    马华腾似乎终于心里舒服了一下,紧皱的眉头居然舒展开了。张文达一直不动声色,一对眼睛一直看着周敦奇,好像对刚才的话没有听到一般。而马华腾看沙戊竜眼光看过来,连忙闭眼养神,也好像没有看到一般。

    沙戊竜心里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几乎咬碎了,知道逃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沙哑着道:“末将领命,誓死追随大人,报效大都督知遇之恩!”那对眼睛霎时间通红,居然站了起来,一拐一瘸的慢慢走了出去。

    马华腾刚刚从刺史府出来,牙兵牵马过来,马华腾看到还是凌晨时分,街上的人已经很多,不由问身边的牙兵怎么回事。牙兵告诉说护城河里的水忽然退了,有人谣言说岭南的象军要来攻城了。

    一时间,马华腾坐在马上忽然呆住了,倒不是担心攻城,而是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不由拍马道:“赶快回府!”人马已经起步疾走,害得那队牙兵赶忙跑着追过去。

    轰、轰、轰!

    一阵阵滔天巨响!一阵阵古怪的轰轰声由远而近。然后就可以看到,一股近百米宽的巨大水浪,从前面的小湾处咆哮而来。

    站在城楼上的一众士兵都吓呆了,还没有来得及叫喊,那滔天的巨浪以两丈高的势头扑下。夹杂着断枝残叶,把零陵城矮矮的城楼全部吞没了。

    持续不断的巨浪不但扑到了城楼上的阁楼,冲垮了城门,也飞快的倒灌进了零陵城。街道上的木楼很快就被水淹没,让人奇怪的是没有什么人出现,就是在水中挣扎的也是士兵。

    这些士兵根本没有能力自救,因为水势并没有放缓,而且推倒了城门、木房,带动大量的杂物一路清洗而过,眨眼间整个零陵城便被洪水完全淹过。

    一阵哭喊终于震天传来,在零陵城的北门不远的大路上,成千上万的人正在互相拥挤。有将士、有百姓,还有衣着讲究的人物。可是大水已经快速的冲了过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冲了过来。

    这是一段近两千米的峡谷状的地方,平整的官道是平时通往永州城的唯一官道,官道边就是一条不过六七米的小溪,路和溪的两边就是楚地最多的丘陵山峰。这个地方的远处就是开阔的平原,只要出了这个地方,再大的水也不会是问题。

    可是,现在这个地方,成了一个令人有着噩梦的地形。零陵城里大量的水,正带着大量冲倒的门板、窗梁,和撞晕的人,排山倒海一般的冲了过来。而且因为这个地形正好像条大的水渠,使得洪水顺畅的呼啸而来。

    此刻不亚于万马奔腾,不管是谁有多大的本事,纵使就是有千般手段,在这种大的突发阵仗和周围环境下,个人的力量也是显得微不足道了。首当其冲受难的,自然是走在队伍最后的人,许多人根本无法站稳便被水冲倒了,也带倒了前面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冲走了。

    根本不管你什么身份,在这大的洪水面前,大家通通一样束手无策和不堪一击。

    北门右侧的山峰上,站着一队几百人的队伍,这支奇怪的队伍什么装束都有,也似乎什么人都有。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在自己的右臂上,绑着一条绿色的绸巾。他们勇勇欲试的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一起拥护着两个头领,兴奋的看着零陵城里冲出的滔天大水,和像逃难老鼠一样乱串的人群。

    “这拨大水一过,必然会打击一大批人。咱们马上下去捡死鱼,大家准备好家伙!擦亮自己的招子。人家可是说了,只要咱们完成这次任务,可是给到黄金万两!”那个拿着明晃晃三尺大砍刀,右脸有条大刀疤的三四十岁头领,得意的看着身边的另外一个头领说道。

    另外那个一身红色武士劲装的头领,也哟莫三十年纪,留着两撇八字胡子,身形和这个刀疤脸头领比起来有点显得消瘦。他没有接刀疤脸头领的话,右手把着七尺斩马刀也没有吱声,静静的看着坡下面滔天巨浪,和哭喊一片的声音,眉头紧皱起来。

    现在发展的似乎和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了,曲未殇为了完成这次零陵城的任务,自己辗转找到了这个刀疤脸所在的山寨,一股寄生于永州和楚西之间的势力尹家堡。

    堡主尹商訢答应自己引出零陵城的官兵,自己给他一万两黄金。尹商訢派了堂弟,这个刀疤脸尹商認来协助自己,其余的他说他都搞定,没有想到尹商訢居然用残忍的水攻。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慢慢的平复心情,知道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忽然曲未殇的眼睛一亮,原来他看到在那段路的中央,有一股士兵正拥着一伙人,他们根本不顾周围百姓的死活,快速的往前跑。如果发现挡路的就立刻挥刀就斬,或者直接的拿刀往前一路砍去。“零陵城县令陈奎和驻军指挥军校唐炰肯定在那里!诸位随某家下去!”他挥动手中的刀,便快速冲了下去。

    有一些穿劲装的汉子,似乎不是尹家堡的人,看到曲未殇已经冲出去,马上跟随冲了下去。而那个刀疤脸头领尹商認看到曲未殇的背影,居然脸色有些不宵,但是看到诸人都冲出几十米,只好挥刀示意大家,然后带人冲了下去。

    如果就是有那么一两个人,身处这种大的潮流之下,有些手段和个人能力,就比如一个江湖上的高手,在这滚滚人潮和慌乱的逃难当中,无数的惊恐慌张,造成每个人都无法回避的惊慌,他也只会被人身不由己的推着前行,或者身不由己的拥着往前走。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除非他不想走。

    后面是慌乱的已经失去主张的人,这股人山人海的发疯般的人潮,已经比惊慌的战马更加可怕。战马没有意识,只会前行奔跑。而这些人都是有意识、有想法的人,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和逃命,不顾身边人的死活,当然大部分人也是身不由己。

    后面是排山倒海涌来,滚滚而下、汹涌澎湃快速淹没人的河水,洪水汇成的河水开始还只是冲倒了一批人,继而水势从大家的脚镙快速的淹没到腿肚子,最后马上到了膝盖,声势磅礴快速的水流的震耳欲聋。

    开始大家还跑的快,有些人被水流冲倒,自然也推倒了不少人。哭爹喊娘的有,呼儿唤女的乱成了一片。侥幸还在逃跑的人,望着那波涛汹涌、浊浪冲天的感觉,让人感觉心里发慌无助,心里发凉害怕。聪明的开始往两边山坡跑,但是只是少数人。

    水越来越急,水势越来越深,已经形成了一条大河。不跟随大众要么被人踩倒,要么被人拥下河里去。就是不推到河里去,这边的水也已经越来越深,有些跑不动的就在水中站不稳倒下,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不少人再次被冲走,在水里浮浮沉沉,很快就不见了。

    如果谁此刻有能力站在那里不动,百分百肯定是会显出他的个人能力。但是,同时他也会是个明显的肉靶子,真正有这个能力的人,谁也不会是傻子,去做这个出头鸟。站在那里显眼,何况是站在水里,水势还越来越深。

    此刻只能说人潮拥挤人心涣散,更是让人担心害怕,谁都没有时间照顾谁,只有各安天命吧!当然在这一大堆人潮里面,何况又遭遇了大水的冲击。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大的乱子。可是在这种环境下,谁又能把控局势呢!老百姓和小兵卒此刻没有区别,区别就是兵卒更容易没命。

    如果,单纯只是老弱病残,一般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是不会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那么这些人可能不会遭受什么。可是,这里是战场。尤其这一大批百姓还和兵卒们在一起,兵卒永远是战场打击的目标,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

    此刻谁有心情去管这些事情,当务之急解决眼前的危机,就是这些人在一起,不管是老百姓这样无措无助的人,还是穿着兵甲在身的这些兵卒,鬼知道防水的人究竟想怎么样。

    慌乱逃命的人们,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兵卒一样,此刻他们究竟是为了逃命而走,还是被人鼓动闻风而遁,就暂时没有人知道了。这种环境下,如果没有人出面或者站出来,不能处理这种危机,任何小问题都会造成大问题,此刻生存下来才是真正的王道。

    可是,也许是这些人运气不好,也许是这些人命中注定。老百姓和慌乱的兵卒站在了一起,这将意味着他们要和兵卒一样,受到同样的打击和摧残。

    此刻身体强壮和人高马大的壮汉,夹杂在队伍中跑命,不管你是不是脱下战甲的士兵,还是本是就是无辜的老百姓,无论是谁也不会放过这些人。何况后面这些追兵本来就是来扫剿的,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于是乎,大量的老弱病残成了替罪羊。

    箭如雨下,惨叫连天!

    大家都希望有桥,有让他们逃命的桥。




第六十四章 一往无前
    第六十四章 一往无前

    “老爷,府里本家来亲戚了!”老管家在府门口一接到马华腾,便马上禀报道。

    马华腾愣了一下翻身下马,直待进府后面的牙将亲兵,才气喘吁吁的跟到,都在府门口排开站立。

    自从楚地马殷五服以内的亲眷,在众驹争槽乱政楚地,被全部押往南唐之后。本来就人丁不旺的马华腾这一支,因为超出宗族亲服以外,幸运的逃过一劫。

    自从马华腾在水军中突起,得到周行逢的赏识之后,收拢了自己亲族这一房,如今完全没有了亲属在外面。如今府里满满当当几十号人,都是这几代马华腾这一支的近亲了。所以听到老管家的话,他还是愣住了,快步随着老管家进府。

    “老奴也是奇怪啊!不过老爷一看到此人,肯定不会认为老奴胡说八道了!”老管家居然有些激动了,一边走一般给马华腾解释。他本是马家家生的仆人,就是在马华腾的父亲幼时,都是这个老管家服侍。勤勤恳恳忠厚忠心一生,马华腾自然不会质疑老管家的分辨能力。

    马华腾带着好奇疑问,也带着心里刚刚会议后的忧虑,一边告诉老管家,让他马上去内府让家眷收拾东西,自己一边快步走进了客厅。进来厅里,一看到客厅客座坐着的那个人,他实实在在是愣住了!

    此刻在马家的客厅客座上,坐着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气度雍容自在,一身便服打扮也不失大气。自己的堂弟马华禟正陪着他聊天,看到自己进来,两个人便都起身迎接。

    一看到此人的容貌,马华腾完全愣住了,心里只剩下吃惊和诧异。因为这个人不到三十年纪,颌下微须不过三寸,和自己的三缕清须有着区别。但是他的一张脸居然和自己有着八分相似,就是那高耸的鼻峰,和浓眉大眼都和自己一模一样。难怪老管家惊讶成那个样子,就是自己也是大吃一惊啊。

    现在看来这个青年,似乎比自己堂弟马华禟更像自己,只要不是心里有问题,和故意挑刺的人,看到这个青年的样子,都会知道自己两个人是一家人。

    这个青年也是马华腾一进来就盯着看,看到马华腾的样子后,眼神里似乎也是有许多惊讶。但是看到马华腾看着自己不放,激动的眼神便微微笑了起来。主动上前朝马华腾拱手施礼道:“岭南设公之后,马赦马华锋见过堂兄!”

    马华腾愣了一下神,听到这个叫马赦的青年介绍后,便隐隐猜到了马赦的来历,但是仍然看向自己的堂弟马华禟。要知道楚地马家子孙,在以马殷为主的一系子孙里面,当天不是被南唐俘虏去了金陵,就是没于兄弟争权之战。至于马殷一系五服之内的亲族,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南唐的清剿,所以马殷这一系不可能还有子孙在楚地。

    而马华腾的太祖馬没和马殷是堂兄弟,就是到了马华腾父亲手里都早就出了五服之外,所以南唐边镐入侵之乱,对于马华腾这一支没有太大影响。而且马华腾自己起于兵卒间,自己凭着一路搏杀得到今天的位置,所以周行逢才会看重自己,和楚地马家实在已经没有太多关系,更不要说这个自称来自于岭南的青年了。

    看到这个青年马赦,马华腾虽然知道现在在楚地的局势,没有别人会冒充马家子弟来显摆自己,在周行逢这些军阀手里,再依着马家托大就是自寻死路。何况看马赦的样子根本就不用冒充,就知道他和自己属于一族。

    但是马华腾刚刚从周敦奇那里回来,想到当前严峻的形势,和迫在眉睫的危险。出于本能的反应,他没有接口马赦的话语。而是推给了自己堂弟,想必他刚刚陪了人家一会儿,肯定应该弄清楚了人家来历吧!自己这个堂弟虽然不是什么将才,也不是什么大文人,但是少年时候的艰苦磨练,还是让他比一般官宦子弟好太多了。

    马华禟明白堂兄的意思,看了眼马赦马上接口道:“赦弟乃是迁居岭南韶州设公之后,辈份正也是排行华字,愚弟刚刚和赦弟之前交流了一番,得知当年设公迁居岭南韶州后,因为被岭南刘家赏识,随迁兴王府之后,和太祖没公再也没有了联系,到如今分别六十余载矣!赦弟对族中家谱如数家珍呢!”

    “太祖设公迁居岭南几十年,对族人一直念念不忘!因着殷公在群雄并立的楚地如日中天,太祖并没有让族中子弟在兴王府张扬。后来即使更在楚汉联姻中出过大力,受到岭南皇族重赏,也从未骄傲肆为。如今汉国皇族身体里,都流淌着吾等马家的血液,也自有太祖的大功和伟绩哩!”马赦神色自若的道,看马华腾神色淡淡的,于是便停了下来。

    “岭南距离永州虽说是近邻,但是据说当日本宗设公一支,却是住在那汉国韶州,至于后来迁去都城兴王府,族中老人也隐隐提起过。想那兴王府距此千里迢迢,如今殷公之后楚地颇有动荡,远非昔日殷公治下世界太平。近日又有岭南将兵骚扰边境不断,可能不日将有大战。不知前来是凑巧还是有意!”马华腾拱拱手,静静的看着马赦。

    他没有刻意和马赦近乎,也没有推脱和承认,只是反问马赦此行的来因。毕竟能够做到楚地如今有数的水陆应援使,马华腾真正靠的是自己在水战上的能力,和平时于同僚之间的处事分析,更是周行逢手下这几年升起来的青年将领中的翘楚。

    马赦微笑着看着马华腾,看到马华腾的目光毫不相让,于是淡淡的说道:“赦在兴王府久仰堂兄大名,知道堂兄实在是本宗这辈人里面难得的人物,常自便在心里敬仰。可是一看到堂兄,心里便泛起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感!实不相瞒,赦此次前来,是为了帮助堂兄和亲族!”

    “帮助某家!”马华腾紧紧的盯着马赦!气氛和语气似乎深沉了起来。历经家族的大起大落,马华腾比谁都更在乎,也更紧张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哈哈,说来好听,某家倒想好好听听!”马华腾大步在主座上坐了下来,一直盯着马赦,手却不动声色的把着了腰间的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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