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之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遥远之矢
李啸淡淡笑道:“高把总,闻名不如一试,不如现场考验在下一番,便是李某所说是真是假了。”
高朴大笑起来,粗壮的右手用力拍了拍李啸的肩膀:“好!这话对高某胃口,俺就喜欢场上见真章!李啸,你就按校场应试之要求,试射一番,让本官好生看看你的武艺!”
“在下遵命!”
鼓声隆隆响起,李啸左手执辔,右手持夺魄弓,缓缓策马向前,艳阳高照下,他一身的白漆亮甲有如玉石般莹光闪烁,头盔上的高高红缨有如一团跃动的火焰随风而舞。
在清脆的马蹄得得声里,李啸脸色平静如水,他在努力调整这俱躯体达到人马合一的完美状态。
他记得今世的父亲李异告诉过他的话:骑马射箭的关键应该是,坐在马上移动要掌握好重心,人的腰劲与马一纵一下的力道要相与结合,张弓射箭之时,尤其重要的是手感与速度要把握好,控马,瞄准,射箭要有一气呵成的感觉。
约摸离第一个箭靶还有八十步左右的距离时,李啸抽出一支精钢雕翎箭矢,执弓搭弦,他用的是标准的蒙古射法,四石夺魄弓吱吱拉开,弦张已极,浑如满月,三棱精钢重箭那开着血槽的钢制箭尖在阳光下闪下灼人心魄的金色光芒。
“嗖!”
“啪!”
一声巨响,粗重的三棱点钢重箭扎透八十步外的箭靶那红色靶心,余劲十足,精钢箭头从固定箭靶近四指厚的木板上凶狠透出,整个箭靶被巨大的力道击得摇摇晃晃。
“
第十五章 反目
一张粗糙油腻的杉木矮桌上,正中摆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抓羊肉,两个粗瓷大碗并在一起,高朴双手托着一个巨大的黑陶酒瓮,右手一倾,淡黄色的水酒哗哗地倒满了两个大碗。
“李啸,干了!”
“干!”
高朴李啸二人举起酒碗,轻碰了一下,分别一仰脖,便将粗瓷大碗中的水酒一饮而尽。
李啸抓起黑陶酒瓮,给两个大碗中续酒。
“满上,满上,今天俺心里实在高兴,一定要喝个痛快!”高朴笑着抹了把嘴边和胡子上的酒水。
两人又连干三大碗后,方开始用手抓羊肉吃,高朴吃得兴起,全无半点官样,他一手端碗喝酒,一边张嘴将沾满油腻的手指吮吸干净,吮得滋滋有声。
高朴这般熟络不见外的举动,让李啸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放松。在又与高朴喝了几碗后,李啸以一种不经意的口吻问道:“把总,却不知这次中屯所招哨骑,要招多少人”
高朴的紫色脸皮,已经颇有些泛红,他油光闪烁的右手食指,斜斜地指着李啸说道:“李啸你怎么问起这个好,俺告诉你,上头给的哨骑队总名额是30人,每名哨骑月银2两5钱,已招了2天了,他娘的,来的人倒是不少,有本事却是不多,俺到现在,也只挑中了10来人。”
李啸哦了一声,又问道:“方才我来时,毕济对我说,让我们自着盔甲马匹再入校场应试,莫非应试这夜不收,还一定要自带盔甲马匹不成”
高朴冷笑了一下,将碗中残酒饮尽,然后说道:“李啸,俺看出来了,你这人心思颇细。俺跟你实说了吧,现在我中屯所极缺粮饷,根本供应不起马匹与盔甲,来应试夜不收的,无盔甲尚可,若无自备马匹,俺一律让他们改投普通营兵去。娘的,连马都没有,当什么夜不收啊。嘿嘿,这也是为什么,俺见你这厮,一身鞑子白甲又骑得这般好马,心下便这般好奇之故。”
李啸笑了一声,又随口说道:“却没想到我等驻守辽西,时时要对抗鞑子,责任这般重大,这中屯所却连马匹盔甲都难于供应了。”
高朴哼了一声,又用手抓了一大块羊肉,口中猛嚼了一阵,用力咽下,然后说道:“可不是,俺听说,这辽饷之数,从来就没发足过。不过李啸你放心,在整个辽西,我们这些哨骑夜不收,毕竟是大明官军之精锐,比普通营兵,还是要好太多,粮饷虽也有拖欠,却是迟上两三月便会补足。可怜那边那些大头营兵,半年多了,月钱一分未得,伙食也差,自已糊口尚是困难,更不用说供养家小了。 唉,这闹饷都不知闹了几回了,可怜那些闹事的家伙,被我等砍杀时,都不肯闭眼。。。。。。”
高朴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到李啸正专心听自已说话的样子,他又长叹一声,把碗中剩酒一口饮尽,然后接着说道:“李啸,俺不怕告诉你,以前招兵时,还有些当地军户来投,到了现在,基本只有一些流民为了活命方入军伍。这些人,充充门面可以,真要打仗,能济得甚用!可叹啊,我辽西重镇广宁中屯所,倒成了个叫花子收留地了。”
李啸听到这里,心下忽然相当难过。读过史书的他知道,其实明末的军队中,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饷不足,如果能彻底解决粮饷问题,明军不会如此士气低落,不堪一战。所谓的万历三大征的胜利,就是在粮饷充足的情况下得到的。
而反过来,朝廷为了征得军队所需要足够的粮饷,只得不停地催逼普通的老百姓交粮交税,又逼得老百姓为了活命不得不起来造反。
这个永无止尽的恶性循环,最终让千疮百孔的大明王朝彻底崩塌。
李啸想了想,又问道:“中屯所现在招兵,可是为了出兵打击鞑子”
高朴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唉,不过是应付朝廷之举罢了。今年,我辽东都司丢了辽南,东江镇总兵黄龙战死,朝廷对辽西诸营兵马未派援兵极其不满。听说,为保住辽镇在朝廷中的地位,保住每年按时送来的辽饷,巡抚方大人(方一藻),前锋总兵祖大人(祖大寿),宁远总兵吴大人(吴襄),山海关总兵尤大人(尤世威)等高官大将,经商议后决定,在整个辽西各营各屯所均扩招兵马,整肃军伍,从而向朝廷表明辽西兵马可用,将士可为。据说过段时日,兵部会派出大员到辽西来现场检阅呢。”
李啸哦了一声,心下感叹:现在鞑子这般猖獗,而这里却是只为了应付朝廷而这般行事,只可叹朝廷可以糊弄,这鞑子却是糊弄不了。辽西之地的结局,迟早也要步辽中,辽南的后尘了吧。
李啸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高朴道:“这中屯所的最高官长却是谁”
高朴见李啸这般问话,惊愕地回道:“李啸,你不知道么”
李啸连忙摇头:“在下确是不知。”
高朴叹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李啸你是刚从金州刚过来的,不知倒也不奇怪。俺告诉你,我广宁中屯所的最高官长,乃是王道奇王守备,此人重金贿通前锋总兵祖大寿,方谋得广宁中屯所驻守官之职,此事锦州军兵尽皆知晓,实为一大丑闻。”
李啸吃了一惊,请高朴详细说下,高朴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以下之事。
原来,现在的广宁中屯所的最高长官,姓王,名道奇,乃是锦州当地的豪族出身,于去年被提为辽东前锋营守备,被前锋营总兵祖大寿安排驻防在这广宁中屯所,从而成为这中屯所中最高指挥官。
王氏一族,乃是锦州当地大族,子弟多为富商豪绅,这王氏家族为确保家族在锦州当地权势不衰,便将不少子弟科举入仕,或从军投伍,以便永远巩固家族利益。
这种做法,在明末,却是极为常见的事情。商人们在获得了巨大的商业利润之后,很自然地想在政界与军界中培养自已的代理人。王氏家族还只是培养自已的子弟从军入政,而在山西那著名的八大家巨商,则更是眼光独到地资助各省各府的有前途的读书人,待这些读书人入得仕途后,便很自然地从中央到地方为他们谋利益。
王道奇,便是在种大环境下,通过贿赂总兵祖大寿及其一众亲属,从而进入军中谋得一个百总的职位。
有了这个进身之阶,王道奇那一身商人的精明与投机,在明军的环境中,更如鱼得水,充分施展。虽然此人从未上过战场,更无丝毫武艺,却能通过一系列精心谋划的拉拢,贿赂等手段,竟在短短两年间,迅速地爬到了守备之职。
按说,象广宁中屯所这样的大型边镇军堡和战略要地,一般皆要派一名游击驻守,或者至少要派个都司过来。但让谁也没料到的是,王道奇却能通过重金贿赂总兵祖大寿,竟以守备之职被安排在这广宁中屯所,虽名义上是暂时代管,却终究成为了广宁中屯所的最高驻守官。
“李啸,你说,现在辽东连连丧师失地,局势如此艰危,正是要大用良将精兵之际,竟然还能让这等庸人鼠辈窃得高位,这大明朝的一众高官大将,难道竟无一人关心国事不成可叹我高朴一身武艺报负,竟要屈身此等小人手中,真他娘的憋屈!”
高朴说完,满脸恨恨之状,两只牛眼被酒精烧得通红,他一口将碗中水酒喝光,然后重重将粗瓷大碗砸在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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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暗谋
王道奇走后,高朴依然站在原处,李啸瞥见,他粗豪紫红的脸上,却隐隐有了层灰败之色。
时近傍晚,渐渐下坠的太阳,将高朴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阵阵犹带燠热的晚风,将他的衣摆吹得不停晃动,却让他的身影更显萧索。
高朴突然仰天长叹一声,随后拉着李啸继续入屋而坐。
重新在桌旁坐下的把总高朴,却已无心饮酒吃肉,他目光空蒙地望着门外遥远的地方,用一种淡淡的语气,开始对李啸讲述他自已的故事。
今年31岁的高朴,与时任山海关总兵的尤世威一样,皆是陕西榆林卫人,家住榆林卫延绥镇双山堡井河村。在尤世威担任建昌营参将时,一身精湛武功的高朴,带着包括华济在内的数名同村伙伴,前去投靠同是榆林卫乡党的尤世威。尤世威见是乡党来投,甚是欢喜,又因对高朴一身武艺颇为欣赏,便选他为自已家丁。
随后,高朴跟随尤世威四处征战,越发受其信重,并被并以为亲信。在前年大凌河之战时,时任山海中部副总兵的尤世威,指派已升为骑兵把总的高朴率营中精骑300人,跟随统军大将监军道张春,一同前往大凌河解围。
高朴见李啸听得仔细,声音低沉地接着说道:“我率本部精骑营,随监军道张春,总兵吴襄宋伟等大将,共组成4万援军前去救援,一路上击杀后金兵马甲、步甲、跟役多人,得到统军大将张春的嘉奖。但到距离大凌河城不到十四里处,张春大军被皇太极埋伏于前路大道上的四十余门红夷大炮击溃,我部骑兵亦颇多死伤。张春无奈,下令全军后撤,谁知又中了后金鞑子正红旗主代善的埋伏,我4万大军立溃,士卒大部投降。监军道张春被擒,总兵吴襄、宋伟等在亲随家丁保护下侥幸逃回,高某有幸,死战得脱,俺面上刀痕,就是在此战中所致。只可叹我精骑营300余名忠勇骑兵,和俺一同逃归者,仅有五人,余者全部牺牲。俺到现在,每每想到这些生前一同在一个饭锅里搅勺的弟兄们,都是心痛如刀割啊!”
高朴双眼泛红,李啸面容严峻,却亦是沉默以对。
高朴继续说道:“俺率着这仅存的五人回返后,尤大人见我竟把整个精骑营几乎全部折损,恼怒不已,对俺大加呵责,并欲军法处置。幸得有将士劝谏,方免了俺的死罪。但自此俺便再不受尤大人所喜,随后俺与那五人被编为夜不收哨骑,说是外出哨探军情,其实俺知道,那只是尤大人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罢了。那些时日,俺颇为消沉,日日买醉赌钱,尤大人愈发嫌恶了俺,终于寻了个理由,去年年末之时,将俺与那五名哨骑调至这广宁中屯所,俺在这广宁中屯所,业已呆了半年多了。”
高朴转过头,冷笑了一声,又对李啸说道:“李啸,你可知为何俺顶撞了王道奇,那王道奇却不敢发作么那是因为尤世威大人念及俺与他的乡党之谊和卖命之情,在俺过来后,他曾对那王道奇说过,要他多包容俺这个粗人,不与俺这个武夫计较,那王道奇看尤大人的面子,才对俺无可奈何啊。”
高朴顿了顿,用手掌作了个砍脖子的动作,低声说道:“若无尤大人的暗中庇护,俺早被王道奇那厮砍了脑袋了。哈哈。”
高朴言毕大笑,李啸却知他内心之中,该是多么苦涩。
两人又吃喝闲聊了一会,见天色已晚,高朴便带李啸去哨骑队军营中,给他寻了一个房间安顿休息。
李啸才放下行李物品不久,便有一名小军士给他拿来一块桐木刻制的腰牌。
他看到,木牌正面篆刻“广宁中屯所哨骑李啸”九字,左侧则刻着“广宁中屯所勇字陆佰捌拾壹号”几字,背面刻着“凡所中军士皆需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等字。李啸明白,这是自已成为了中屯所军士的重要凭证,遗失可是大罪。
躺在床上的李啸,难于入眠。
他起身向窗外望去,皎洁的月光已不知不觉铺满大地,外面一片银灰色的沉寂,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打更声。
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事情与人物,又开始浮现在他脑海中。
早年战死的父亲,被鞑子屠村杀死的母亲和媳妇、与自已一并伏击鞑子而死的肖大全肖二,被自已救出却只能无奈分别的祖婉儿,前往山东投军以谋前程的安和尚,鄙视并担心自已高攀了他们的祖大乐祖泽衍父子,还有现在饱受憋屈却视自已为知已的哨骑队长高朴。。。。。。每个人每件事,都让李啸心下无限感慨。
李啸不知道,他在这个寂静的月夜中,犹自心下感慨之际,在远远的另一间军营房宅中,却有三个人正在闭门议事,他们密议的中心话题,便是今日成为了哨骑队副队的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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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职争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接下来的几天,高朴与李啸一起,对前来应试夜不收的新兵们进行考校。让高朴颇为遗憾的是,虽然他有意放低了些要求,但能通过应试的新兵还是廖廖无几。
最终,高朴选定了18名新兵入选夜不收,加上李啸,和包括他自已在内的原先6名哨骑队成员,整个哨骑队人数正好为25人。
“奶奶的,俺还是那句话,兵在精不在多,少了5人也没碍得甚鸟事。”这一天早上,高朴在给这些新兵们统一发腰牌时,自嘲地说道。
李啸心中,其实对高朴这种招兵方式有些意见,不过他略一沉吟,考虑自已初来乍到,无论是功业还是威望均是不足,故什么也没说。
发完腰牌,高朴令全体人员一并站立,在给他们讲了一些哨骑队规矩后,高朴将李啸拉到身边,向各位郑重介绍,说李啸是今后哨骑队的副队长。
高朴与李啸均未注意到,此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华济,用眼神向田威与莫长荣二人暗地作了个眼色。
“把总,这李啸何德何能,有何功业威望,竟一入我哨骑队,便能成为副队长俺田威却是不服!”站在前排的田威,故意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大声发问。
“就是!俺们跟着把总出生入死,好不容易见得有个职缺,兄弟们皆没捞到,却便宜了这辽镇外人,是何道理!”莫长荣也大嚷了起来,一双望向李啸的三角眼中,满是不善。
见田威莫长荣两人这般当面排揎李啸,站在两人后面的陈猴子与王义守,不觉脸上都是紧张之色。
听得两人嚷嚷,高朴那粗豪紫红的面皮,顿时怒气浮现,他粗壮的右手,指指田威,又指指莫长荣,大喝道:“田威,莫长荣,你们这两个混蛋,在这里瞎嚼什么舌头!这副队长一职,若是无事之时,自是你等可以胜任,若要打起仗来,乃是要统兵去与鞑子厮杀并冲阵在前之勇士,非武力卓著者,孰可胜任!莫非,你们以为自已的武艺,比李副队还要强不成”
“高把总,那李啸不过射技箭术较我们要好些,这一身的武艺,我等却未见识,单凭把总说好,俺们却是不服。”田威冷哼一声,冷冷说道。
“田威说得对,俺就不信,我等自小惯习武艺,又是从战场死人堆滚过来的,生死厮杀也不知历过多少,竟比不过这辽地一名乡下猎户不成!”莫长荣同样一声冷笑回道。
这时,旁边陈猴子与王义守急忙过来,他们脸带焦急担忧之色,分别拉住田威与莫长荣,一边劝解道:“别吵了,不可生事,我等还是听把总大人的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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