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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纪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迟迟未到

    她随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袍,站起身来,打开门,看到小板一脸笑意的站在那里,这才低声回道“走罢。”

    萧晚的客房离着几人稍微远了一些,在一处相对安静的院落之中。

    秦媛跟着小板穿过小路,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才到了这里。

    厢房之中灯烛昏黄,隐隐映出一人的身影。小板上前两步,轻轻的叩了叩门,压低声音说道“老爷,秦百户大人到了。”

    房中之人似是回应了什么,小板这才回过身来,冲着秦媛笑道“百户大人请。”

    秦媛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伸手推门,进了厢房。

    这间厢房的布置倒是十分的简单,不过一张案几,几把圈椅,一张绣着博古图的巨大屏风放置在厢房的东侧,想必那后面便是休息的地方了。

    秦媛收回眼神,看到萧晚此刻正倚坐在一把圈椅中,正拿着一把铜制的小壶往茶杯中蓄水。

    秦媛上前两步,向着萧晚躬身行了一礼“秦媛见过大人。”

    萧晚听到她来,手中的动作没停,笑道“绥华来了,快快请坐。”

    秦媛应了一声,这才在萧晚对面坐了。

    萧晚将注满茶的杯盏端到秦媛面前,低低的叹了一声,这才说道“如此深夜还要将你请来,实在是萧某冒昧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秦媛双手接过茶盏,笑道“大人叫在下来,必然是有要事,又哪里能说是冒昧。”

    萧晚闻言低低的笑了两声,再次打量了秦媛几眼。

    秦媛此时身上还穿着锦衣卫的官服,头发也整整齐齐的束在头顶,腰间配的却不是锦衣卫常用的绣春刀,而是一卷有些发旧的长鞭。

    萧晚望着眼前的少女,心中不由的感慨,他与这少女相处不过月余,却总是下意识的忽略她身为女子的事实。这少女行事大方,进退得当,丝毫没有半分女子的扭捏之态。所以,他遇到难解之事,便第一时间想起了这女子,甚至忽略了此时已是深夜,二人此时见面是十分的不合时宜的。

    他轻笑了一声,由衷的说道“萧某方才想着今日之事,总觉得应当与绥华说一说,倒是忽略了时辰,这倒是萧某失礼了。”

    秦媛闻言也淡淡的笑了笑“大人言重了,大人能够想到在下,乃是在下的荣幸,哪里说得上是失礼。”她说着,看了眼那摇曳的烛光,低低的转了话题,“大人可是也想到那眼线之事?”

    萧晚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他抬手,晃了晃手中的杯盏,茶水轻轻的荡起,“若是不将此人查出,我们怕还是会无功而返。”

    秦媛也赞同道“大人所说有理,我方才回去也想了想,我们倒是可以将计就计。”

    萧晚也不觉得意外,笑容更甚了几分“绥华果然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二人相视一笑,似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都默契的不再多说。

    翌日一早,众人用过早膳后,萧晚还是留下了陆其重在此地帮忙征兵的事宜,而后便带着其余众人回了府衙。

    回去的路上,秦媛低声的询问萧晚“大人,那赣州后卫,我们还要不要去?”

    萧晚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他想本官去处理那些匪患,那就不劳烦他了。”萧晚说完,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今日回了府衙,我们便商议一下出城剿匪的事宜。”

    秦媛自是知晓这话后面的意思,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回到府衙之后,萧晚便将府衙中的所有衙役都聚集了起来。

    一干衙役皆是满面迷茫的站在大堂之中,望着端坐在上方的萧晚。

    萧晚轻咳了一声,侧头望向一旁的刑劭,低声说道“刑大人?”

    刑劭这才上前两步,朗声说道“昨日,本官与巡抚大人一同前往赣州前卫查看,前卫指挥使大人提议广征民兵,所以,待到征兵结束,尔等便要再次随我上崆峒山去剿灭那窝山匪。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已任何理由离开府衙,若有违令者,按山匪同谋处置,尔等可听清楚了?”

    。






第二百二十一章 隐秘之事
    


    一众衙役听了邢劭的话,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呆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半分反应。

    邢劭微微皱眉,声音更是高抬了几分“尔等可明白?”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拱手行礼道“卑职明白。”

    一直端坐在正上方的萧晚这才笑着开口说道“诸位也不必太过紧张,为表公道,诸位大人也与你们同样,在这段时间,都会暂留在府衙内。”他说着,笑着转向站在后面的郑武和张掣,“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张掣立刻拱手应是,郑武也笑着回道“大人言之有理,下官没有任何异议。”

    萧晚这才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如此,各位便散了吧。”话说完,萧晚又望向另一侧的秦媛。

    秦媛立刻会意,点了点头,轻声退了出去,将就在府衙的二十多名锦衣卫召集了起来。

    待到人到齐,秦媛才压低了声音吩咐道“你们几人这几日辛苦一些,将这府衙中的每个人都看守严密,看看是否有人偷偷传信出去。”

    那二十余人低声应是,有一人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大人,那府衙之中的三位官员也一同盯着么?”

    秦媛看了那人一眼,点了点头道“也要如此,不可有任何错漏。”

    “是。”那人神色郑重,恭声应道。

    众人说了话,很快便散开,如同原本就没发生过一般。

    另一边征兵的二人,则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文江原本以为,这山匪在乡中为非作歹,百姓定是将他们恨之入骨才对。他原想着,这征兵的消息一出,定然会有无数百姓前来,可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征兵的告示贴了出去,来卫所里应征的人却是寥寥无几,。枯坐了一天的文江终是耐不住了,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册子扔到了一边,低声骂道“整日里哭喊着要剿匪剿匪,如今真需要他们去剿匪了,一个一个倒是躲的远远的。”

    一旁的陆其重神色却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默默地将文江扔在地上的书册捡了起来,才沉声说道“百姓不过求个安居乐业,这上战场乃是朝廷官兵之事,他们不愿意来也是正常。”

    文江气呼呼的来回转了两圈,这才又走到陆其重身旁,有些恼火的问道“如今这兵征不上来,我们拿什么去剿匪?”

    陆其重神色淡然,却根本不理会文江,只手中不停的整理着书册,似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文江见状心中更是恼怒,几步上前劈手就夺过了陆其重手中的书册,用力摔在桌案上,吼道“那你倒是也想想办法啊!”

    陆其重侧过脸瞥了文江一眼,神色淡淡的回道“这许多年过去了,怎的你还是这般的不稳重。”

    文江听了陆其重的话,几步走到他身侧,仔仔细细盯了他一会儿,才粗声粗气的回道“你也是没什么变化,还是这么个腔调。”

    若是秦媛此时在这里,怕是会觉得非常的意外。锦衣卫在朝廷官员之中的口碑一向不好,可是眼前这二人却似是交情颇深的模样。

    文江说完那句话,似是觉得还不够解气,又踹翻了一旁的几把杌子,这才觉得气顺了一些。

    门外守着的锦衣卫听到动静,立刻推门冲了进来,看着这一地的狼籍,再看看面无表情的首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文江见这几个锦衣卫进来,眉头也忍不住微微皱了起来,他和其他人一样,并不喜欢锦衣卫。

    陆其重则是冲着几人摆了摆手,低声说了句“无事。”那几人才相互看了看,拱了手推了出去。

    待到门再次关上,文江怒气再次上扬,也不知是因为那些百姓,还是因为门外的那些锦衣卫。他狠狠的再次踹向那本就已经倒地的杌子,那杌子咣的一声便撞到了墙上,咕噜噜的转了两圈,再不动了。

    而陆其重就一直双手抱胸,神色淡然的看着他,直到他站在一旁不动了再没了动作,这才缓步上前,将那东倒西歪的杌子扶了起来。

    文江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动作,站了好一会儿,喉咙里咕哝了两句什么,终是讪讪的走过去,和他一起将东西再次摆好。

    二人再次坐了下来,陆其重又一次翻开了征兵处呈报上来那本册子,本就不厚的册子上,不过前两页写了十几个名字,后面全然都是空白一片。

    陆其重看了看那几个名字,多是一些郑五四,朱重五之类的庄户人家的名字,恐怕也是为了那每月五百文的响音来的。他侧过头,看着文江问道“我从未来过这江南之地,对这边也不甚了解,这里民风如何,粮食收成又如何?”

    文江闻言一噎,他来这赣州府虽然已经有四五年了,可是他来是来练兵护民的,又不是来体察民情的,哪里知道这些东西。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恼羞成怒道“我一个军户头子,哪里懂得这些东西!”

    陆其重闻言长叹了一声,低声说道“我就应当想到问你也是白问,你们这群人,从跟着大将军的时候,就除了打仗,旁的一概不懂。你如此,那卢泗也是如此。”

    说起过往的旧事,文江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他放在桌案上手微微的握紧,好一会儿又松开,带着些无奈的低声笑道“我与老卢自来就是这般,到死,也不会有半分改变。”

    二人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好一会儿,文江才叹了一声,低声说道“倒是忘了问你,你怎的就进了锦衣卫之中?”

    陆其重微微笑了一下,那笑里似是带着几分无奈“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是母命难违。”他说着又转头看向文江,低声说道“还要多谢你没有向旁人提起我过去的旧事,我曾在辽东军中呆过几月的事情,连我母亲都不知晓,更遑论其他人了。”

    文江听了,略有几分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道“你原总是笑我和老卢呆傻,如今,这呆傻之人,也算是聪明了一回罢。”

    。





第二百二十二章 陆家阿丙
    


    又是如此过了两日,来应征的百姓仍旧寥寥无几。文江急的直挠头,看着陆其重仍旧那一派淡然的模样,忍不住急声问道“如今无人应征,那我们又该如何去山中剿匪?”

    陆其重看了眼空荡荡的校场,一众兵士正在校场上挥舞着长枪,似是在为战斗做准备。

    文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自然也看到了校场中为数不多的兵士,不由的苦笑道“上次进山损失实在惨重,剩余的兵将回来后,便就比以往更刻苦了些。大伙都想要再进山去,将那些山匪杀个干净,给弟兄们报仇雪恨。”

    陆其重收回眼神,抿着唇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不愧是大将军带出来的兵。”

    文江听他提到苏潜,神色不由的暗了暗,他抬手搓了搓脸,又望向陆其重“阿丙,你一向点子多,如今这样,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如此下去,可怎么向巡抚大人交代?”

    陆其重听到文江这么称呼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愣。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起这个名字了,或者说,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本就不多。

    那时候的他打着在外游历的旗号,化名陆丙投到了当时的忠勇伯苏潜的麾下,随着忠勇伯在辽东驻守。

    期初,他不过也是出于好奇,好奇为何辽东的百姓会将苏潜奉为神祇。

    他在入辽东军之前,对于苏潜的印象不过是一个长相颇为粗糙的汉子,满面的络腮胡子,铜铃一般大的眼睛,说起话来便如同敲响了铜锣一般,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在他看来,这样一个人,不过一个莽汉,又如何能成为一位震慑一方的名将。

    直到他随军到了辽东,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在辽东地界的时候,苏潜完全没了京城时候的鲁莽与粗糙,转而成为了一名睿智、勇猛的将领。

    直到大小姐诞下了六皇子,他才收到家主的传信,要他迅速回京。

    回京之后,家主便迅速将他安排进了锦衣卫,为的便是日后能够更好的护卫六皇子。

    那短短几个月的军旅生活,便向一场梦境一般,就这么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直到,他再次遇到了苏潜。

    他永远记得,他穿着锦衣卫的服制,手中紧紧握着绣春刀,垂目站在张千身后,耳中听着张千与苏潜的你来我往,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

    苏潜却只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便转开了眼神,似是从未见过他一般。

    他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个什么心情,明明应当是松一口气的,可是却又觉得有几分失望。

    之后他一路顺风顺水,倒是也碰到过苏潜几次,却再也没有说过话。

    或许,是伯爷不记得自己了。陆其重曾这么自嘲的想着。其实不记得也好,那段从军的经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阿丙?”文江见他久久不语,上前两步,拍了拍陆其重的肩膀,“怎的不说话了?”

    陆其重这才从回忆中醒转过来,低笑了两声,这才说道“征兵不比其他,百姓不愿来,我等还能去硬抢不成。”

    文江也皱了皱眉,继而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说道“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陆其重再次望了一眼校场,便一言不发的转身向外走去。

    文江一愣,连忙疾步追上,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

    陆其重头也不回,淡淡的说道“将此事禀给巡抚大人,要大人来定夺。”

    文江听了,想要反驳什么,却听陆其重再次说道“你如今已经不是伯爷的兵了,你的职责不再是杀金人,而是要护卫这一方百姓。”他说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文江,“莫要因着一时的义气,而因小失大。”

    文江听了他的话,知道他说得对,只得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陆其重骑了快马,不过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赣州府城。

    秦媛听说陆其重回来的时候,正听着几名锦衣卫向她禀报府中之人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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