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但纵使心里恨悔,纵使那是个灾星,还是得帮小王八蛋渡劫,不是因为他叫李善德,是那孩子身上,确实有值得自己视他为已出的东西!
把孩子捞回家,这既是拘禁,也是保护!
孩子被拘禁在家里,就没有机会为此案和森田贞男起冲突,李熙太了解森田,如果在抓捕行动中,孩子一旦被森田发现他行为有异,森田直接一枪崩了他都有可能!
几乎是同时,一个一身短打扮,头上戴顶破旧粗布帽、把帽檐压得低低的汉子,从长春通贝路转进了边上的巷子,在巷子里左拐右拐,走进了一条更小的巷子。
那汉子走过巷子,可不一会,又走了回来,然后左右看看,确认无人注意,就突然纵起身子,轻灵的把身子挂在身边墙上的一处凸起上,然后身子上翻,脚就勾住了边墙上高处的一个窗子的窗台,再一个收腹,手就已经扒住窗台,跟着那汉子就从窗子蹿了进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悄无声息。
这汉子是杜海山!
他翻进的那处窗子,就是之前庆三爷和土豆,租住的那处大杂院二楼的那个房间的后窗。
屋里庆文秀坐在炕上,右腿上扎着布巾,上面渗着血迹,庆文秀双眼深陷,胡子拉茬,可依旧双目炯炯,手边的短枪,保险都已经打开。
房间里前门紧闭,前窗也被窗帘遮了个严严实实,虽有后窗,房里的光线也不是甚好。因为怕人看见和询问,海山把房门从外面上了锁,并叫庆三爷禁声,好造成这房里的租客出门了并不在家的假象。
海山机警的贴近前门,听了听动静,又闪到后窗边,观察了一番,确认安全,摄手摄脚的走回炕边,然后从怀里往外掏东西,轻轻的放在庆文秀的身边,四个馒头,一些中药成药,一双新布鞋。
海山又从腰后,掏出一个水壶,递给庆三爷,然后就撸起袖子,他的左臂显见得是受了外伤,包扎着绷带,就见海山眼都不眨的,就拆自己手臂上的包扎。
庆三爷知道,外头风声极紧,红伤药最是敏感,如果冒险去药店买伤药和绷带,很容易把特务招来,海山这肯定是先自伤,然后找了个小诊所包扎,为的
第一百零八章 抗命
海山一边麻利的拆着绷带,一边压低声音对庆三爷道:“三哥,你赶紧先吃点东西,完了我帮你上药包扎。外头风声很紧,路上被人查问了几次!我去的小诊所都有特务蹲守!去的时候,正好碰到特务从里头抓了个老头出来,听得诊所里的人说,那个老头,自说在家里和老婆打架时被扎了一刀,因为伤的是右边大腿,不由分说就被特务当成是大和刺杀案的疑犯给抓走了。我听得那些人议论,提到了你的名字,这说明鬼子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估计各处关卡,都已经有了你的新通缉令。”
庆三爷轻轻点头:“海山,刚才你出去的时候,有人来这大杂院里查问,挨家挨户的查国民手帐和登记,亏得你机灵,把门反锁了,幸亏这里租户又多又乱,而那来查问的警察狗子也不太较真,见锁了门也就走过去查下一家了,但还会不会再来,就不好说了。”
海山听了,眉毛拧成了疙瘩:“三哥,这锁门不是长久之计,最多一两天,时间长了就会让人起疑。这两天鬼子肯定查得极紧,我们先不要轻动,但总的来说,要尽快离开这里,离开长春。”
“是啊,”庆文秀也皱起了眉:“我特别担心那个拉洋车的!”
昨天上午,海山从那小巷子里,救走了庆文秀,海山用庆文秀收藏的粪车,把庆文秀藏在粪桶里,运离了险地,可没走出多远,就被街上警察截住,勒令他把车推回了大和旅馆倒污水的明渠边,因为粪车在长春城里只能每日凌晨时上路,日出后就不准上街了。
当时亏得海山够镇静,而那警察也嫌臭,捏着鼻子站得远远的,一点儿上前检查粪桶的意思也没有。
海山只好照办,把车推回“臭水沟”,兄弟俩在沟边一个土坎下的杂草堆里伏到晚上,才由海山背起庆文秀,一路躲着人,回到了大杂院。当时夜深人静,又特别瞅了个没人的机会上楼,可快到门前时,同一走廊的一个门里,突然有一个人开门走了出来,那人据庆三爷说,也是个才来不久的租户,是一个拉洋车的。
那拉洋车的手里捧个脸盆出门倒水,他对邻里一向热情,见海山背着人就问庆文秀咋啦。
庆三爷搪塞说崴了脚。
庆三爷的伤口海山早帮他包扎好并给他套上了自己的外裤,外表是看不到血迹的。
海山安慰庆文秀道:“三哥,咱现在还能在这待,说明那人要么没起疑,要么虽然起了疑,但却没有和警察狗子说起什么,三哥,你现在可是行刺日本将军的大英雄,我在诊所听人议论的语气,大家伙对你,可是打心底里敬重呢!”
海山跟着说出他的计划:“我打算,我们先不动,再在这里多呆一天,一来现在外头特务查得太紧,二来三哥也养一养伤。我寻思着,这两天鬼子如果抓不到人,会以为我们已经逃出长春了,多少会松一松劲,但明晚我们一定要走,不然时间长了不但怕这里有事,我们藏在草堆里的粪车也怕被人发现。明天天黑后我们先去臭水沟埋伏,我照旧把你装粪桶里,后天凌晨,粪车出城时,我把你运出去!本来这是最难的事,可有了粪车粪桶,嘿嘿,好混!三哥,这是你命不该绝!”
“不!”庆三爷一口回绝:“你昨晚帮我取了子弹,现在已经好多了,我自己能走!不但能走,还能走得没事人似的!出长春不用粪车,你在前头探路,我在后头跟着,失了风也只折我一个,你推粪车,失了风就被人抓个现行,白搭上了你!”
海山两眼一瞪,斩钉截铁:“听我的!”
同一时间,长春银钱业集中的西三道街,志远名下益发钱庄的二楼的小客厅里,三人男人在抽着闷烟。
志远座下的四神兽,东青龙关四、西白虎张辅臣、南朱雀王志军、北玄武刘季援,除了李熙给的张辅臣不在,其它三人都在。
桌上,是王志军刚从一家旅馆搞来的通缉令,上头有庆三爷的照片。
三人都为志远悬着心。
关四首先开言,征求两人的意见:“你们说,这事,要不要告诉老爷子”
关四和王志军是看着海山上火车的,所以他以为海山已经回了奉天浑河堡。
关四自己是一时拿不定主意:“本来,通知老爷子和庆家的开心,让老爷子和庆家心里有数,有个防范,是好的;但老爷子和庆三爷的交情有多深,咱可是知道的,就怕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会立即回长春来救庆三爷,如果老爷子出了什么事,哥儿非剁了我不可。”
“庆家现在应该已经被特务盯上了,电话都只怕有人监听了,决不能直接给庆家的开心打电话!”王志军道,他可没白跟志远学,各种特工手段他已经有一定的了解。
三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派人去浑河堡跑一趟,通知海山。海山英明果敢,他们相信海山做事自有分寸。
商量定,王志军站了起来:“我再去外头晃晃,打听下消息。”
“好!”关四也站了起来,看看两人:“事关哥儿的三大爷,下来会出什么事不好说,哥儿会不会走险棋,会不会打电话来也不好说,季援,这几天你辛苦些,生意上的事我和志军就不管了,全由你看着办,志军主外,打探消息,我主内,就在这守着电话。”
正说着,有人走了进来,是之前随王志军一起进山跟李阎王学枪的黑子。志远不仅让黑子学会了用枪,志远在特训班学的专业知识和特工手段,也毫无保留的教给了王志军和黑子。
黑子不但是志远的伙计,同时也是王志军的生死搭挡,浑河堡钱益三的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王志军和黑子的“杰作”。
黑子禀报道:“几位爷,李阎王来了,说找关爷。”
关四和王志军对看一眼,关四疑惑道:“他不是和林有大鱼进了山,教他们两个用枪吗,怎么找到这来了”
王志军通过之前半个月和李阎王在山中的共处,对李阎王已经有了更深的了解:“管他呢,叫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这个人,虽然不是自己人,但我瞅着,他是不会害哥儿的,他来得倒正好,他可是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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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重大突破
赵文豪质问志远,他不明白志远为何出尔反尔,不肯装病回家。
志远的回答大出他的意料:“因为你!因为你中午跟我说的那些话!你说得对,当特务没什么,别真的甘心当汉奸就好,不当特务,哪里能得第一手的消息,哪里能有给狗日的下绊子的方便!你尚还有做事的勇敢,而我,却只想着缩起头来当乌龟!我不会再逃避了!他们现在要抓的,可是我的三大爷!”
中午时,特训班的学员忙得吃不上饭,每人发了两个馒头,志远向来怕同学的二手烟,躲得远远的,坐在他们正搜查的旅店院子里的石凳上吃馒头,赵文豪借机和他一起,边啃干粮边向他传达李熙的指令。
当时志远是一下子就轻松了,他巴不得可以装病回家,再不用在森田和其它特务面前演戏。心情放松之下,多口问了一句:“文豪,我看你也是个热血青年,怎么肯进这个班为日本人当特务”
赵文豪自嘲的一笑:“进不进这个班,可身不由已,没有老头子,就没有我们赵家,老头子说我心细沉稳,要我进来我就得进来。”
赵文豪一向沉稳,在人前不显山不露水,可不知怎的,独对着志远时,希望能让志远对他有好印象,收了笑容正色道:“可老实说,我还真的不在乎汉奸的名头,明面上是不是特务有什么要紧,别真的甘心当汉奸就好。最低程度,咱出人不出力,滥竽充数废他一个兵卒,更别说有机会时还可以给狗日的下个绊子什么的!那回那个逃走的犯人,之所以能跑,是因为他捡到片锈锯片,把绳子给锯了,而他之所以能捡到,嘿嘿……”
说着,赵文豪看着志远,眼睛很亮:“呵,我可是一直都在暗中盯着你的,你啊,有枪毙张建新时枪口抬高一寸的良心,还有为了让犯人能逃跑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的英勇,我可没少在暗里搅动,吸引森田的注意,生怕你被森田发现,这回你头上这伤,我可是对着老头子都帮你打了掩护,说就是踩空了摔的,省得你被老头子骂,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志远听了,对赵文豪刮目相看之余,也在心里自问,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有为三大爷留守下来的勇敢
从小到大,三大爷对他的好,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当年秦氏使坏,把自己拘在她的铺子里虐待,每隔三天才准他回家一次,次日还必须天亮前赶回铺子里,是三大爷拍着胸脯说:“远子,别怕天黑路远,你回家,你三大爷的玻璃马车,包接送!妈了个巴子的,不就半年吗!”
志远很明白,按李熙之令,装病回家,在目前状况下,是上计。即使日后自己是杜志远,与庆文秀早就相识被森田侦知,也好推卸责任,说那时已经主动回避了。
可他还是决定抗命!
水台边上,志远对赵文豪道:“虽然我跟在森田身边,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三大爷,可若不跟着,就连救三大爷的机会也没有了!豪哥,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劝我!请给老头子回话,我虽然会小心和克制,但恐怕仍会给老爷子惹下麻烦,请老爷子见谅,如果我出了事,请老爷子不要以我为念,和我划清界线保住李家!”
赵文豪看着志远,心里百感交集,最多的是懊悔,自己臭显摆个屁啊,惹得这小子改了主意!但也有感动和自豪,原来自己对李大公子,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能让他直面生死!
一时间,心中感动,也悲从中来,但很快,赵文豪就平抑了所有的情绪,一个好的特工,首先就必须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赵文豪严正警告志远:“你这不是伺机下绊子,而是成心和森田斗,你这是把鸡蛋往石头上碰,死路一条!”
志远已经把衣服拧干放在盆里,端起脸盆准备离开,临走前深深的看赵文豪一眼:“我心意已决,小心保重,见机行事!”
当晚,赵文豪把志远的话传到李家,李熙听了,脸色阴沉,很久都没有说话。
书房里,只有李熙和朱厚辉,朱厚辉担心,哥儿如此不知好歹不听话,且不以李家为念,李家受他连累难免,他都怕李熙会心寒要放弃他了。
李熙猛然捶了一下桌子:“给文豪回话,就两个字:随便!他丫的活腻味了,想死就死吧,没人拦着!”
朱厚辉没动脚窝子,只垂手恭立,他跟李熙日久,李熙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发脾气,他分得清!
现在书房里只有他们俩,朱厚辉倒是很想李熙能发发脾气,甚至是掀桌子摔东西,别把烦闷窝在心里。
可李熙没有再言语,坐在书桌后,眼睛看向沙发前的茶几方向。
朱厚辉知道李熙在看什么。
茶几上放着一个洋铁盒。
洋铁盒里,装的是张惠霖夫人亲手做的红豆酥和莲子酥。
和这洋铁盒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罐君山银针,一件极品水貂皮筒子。
这些都是昨天由奉天汇华银行董事长张其先送到李家来的,说是中秋的“节礼”,但朱厚辉心里明白,这是东翁通过张其先向李顿调查团转送张建新的文件,张其先把事情告诉了他在大连隐居的老子张惠霖,张惠霖对身为伪国高官的李熙为民族利益竟然冒死传送文件一定是喜出望外,才让夫人亲手制作了李熙最喜欢的点心,并以最快的速度,千里迢迢的送到了长春,那点心朱厚辉尝过,一如既往的好吃,而且很新鲜,既香甜酥软,又入口似飞。
朱厚辉听见李熙幽幽的道:“给文豪回话,让他告诉善德,六个字:信任!装病回家!”
“是!”朱厚辉躬身应道,为志远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
朱厚辉可不希望李熙放弃哥儿,一方面善德是个好孩子,一方面朱厚辉也了解李熙的心性,如果善德真的死了,日
第一百一十章 替死
下午五点十五分,志远就和七、八同学一起,走路回通贝路警察署,他们是“羊”,而“放羊”的“羊倌”——他们的一个日系教官和一个森田手下的资深特务,在他们身后边走边聊。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去警察署,是因为警察厅总监李连山拍他们总教官森田贞男的马屁,5点半有首都警察厅的卡车,把他们从警察署送回学校。
志远和他的同学们也是边走边聊,一个个的全在唉声叹气发牢骚,为刺杀案,他们已经整整在外头跑了三天,从旅馆等经营场所到普通民居,问询排查,这三天是跑断腿磨破嘴,把这些公子哥儿都给累趴了不说,更凄惨的是明天就是中秋了,他们教官上午传达了森田的指令,案件无突破,全体学员不放假,连中秋之夜也不许回家,这让抻长了脖子盼着明天能回家过节、吃大餐、和女朋友花前月下的满系学员们怨声载道。
志远禀承着“守拙”的原则,附和,但不挑事不出头,何况,明天有没假放他压根不放心上,他下来的任务是回宿舍后用冷水泡澡,让自己受寒发烧,明天装病回家。
说是装病,要让森田放自己回家,可是得真的发烧,而且不烧得烫手、不烧得人病重危急都过不了关,为确保明天可以回家,志远准备晚上至少在冷水里泡上个半小时。
还没走进警察署,就听见前头有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见到两个别组的同班同学,正飞奔而来,志远见了心一凛,知道出大事了。
那两人飞奔而至,其中一个拉了志远,说要他当翻译,他们跑到那教官和资深特务面前,报告说他们刚刚发现了庆文秀的藏身地点!他们已经打电话给森田贞男,可总教官外出查勘现场一时没能联系上!
志远听了,心惊肉跳,却还得装着没事人似的,帮那两个同学,把相关情况翻译成日语,说给那两个日本人听。
志远等人走进警察署办公室时,志远看到了两个穿便服的男人,一个穿长衫,还有些人样,另一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一脸烟容,一看就知道是个大烟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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