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这还只是生了个女儿,要是儿子……
再回想起自己,赵昕心里面也有些苦涩。
他
第二十七章 一忠遮百丑
冷静下来,赵昕的内心,旋即升起深深的恐惧与不安。这是君王的本能。
多疑、不安、敏感。
对任何可能威胁到自身安全与自身利益的人或者事,极度的敏感,极度的不安。
尤其是赵昕现在所处的环境和他自身的孱弱,加剧他的敏感与不安。
毕竟,他现在无人无权。
且身处皇城之中,身边甚至还有和王守忠兄弟穿一条裤子的杨怀敏。
杨怀敏是做什么的
干情报的啊,做特务的啊。
万一这个狗东西,给自己下毒或者给自己使坏,如何是好
虽然说,按照大宋制度,杨怀敏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万一呢
于君王来说,万一这个理由,已经非常充足了。
汉有腹诽,后世有莫须有。
所以,赵昕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他需要一个能够进入这春坊之内,可以贴身保护他的,而且经验丰富的近臣!
于是,一个名字,几乎是立刻浮上心头。
“夏守赟!”
“朕要马上召夏守赟回京!”
夏守赟是真宗的潜邸旧臣,在真宗还是襄王的时候,就已经是真宗身边的侍卫了。
真宗即位后,夏守赟就被重用,先被派去绥州、灵州,监视李继迁。
后来,檀渊之盟的时候,夏守赟更是乔装打扮,混入辽军大营,查明了大宋高阳关都部署知天雄军康保裔没有投降,反而痛骂辽人后壮烈牺牲的事情,于是为真宗更加信重。
官职不断提升,从东绫锦副使到枢密院都承旨、监管三班院,后来又迁殿前司都指挥使,授定节度使。
赵昕的父亲即位后,恩宠也未减少。
宝元二年,因西事紧急,于是除授夏守赟为宣徽南院使领陕西都部署兼陕西经略安抚使,全权负责对元昊作战。
可惜,夏守赟,除了忠心之外,余者几乎可以说一无是处。
但,后世有句话说的好:一白遮百丑!
对君王来说,一个忠心的大臣,好过一百个能干但不忠的大臣。
而夏守赟对赵氏的忠诚无可辩驳。
他是那种赵家人哪怕叫他自杀,也会毫不犹豫的举剑自刎的人。
愚忠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成为他的本能。
所以,哪怕赵昕从来没有见过夏守赟,也会在遇到危险,察觉到不安时,第一时间就想起这位宣徽南院使。
为什么
因为夏守赟绝对可靠,绝对忠诚,绝对信得过!
他与其说是国家的大臣,不如说是赵家的家臣。
可是,若要召夏守赟回京,现在的他,力有未逮。
因为去年,三川口大败,夏守赟立刻主动承担了战败的全部责任,更以其人格在君前保证,刘平、石元孙没有投贼。
这保全了刘、石两家,但也让夏守赟成为一个活靶子。
朝野舆论与天下士大夫们口诛笔伐。
于是,即使是赵昕的父亲,也保不住他了。
去年七月,夏守赟罢为天平军节度使,以本官判檀州,此刻,这位曾经威风八面的赵氏家臣,应该是在相州养病。
然后于一年后病逝于真定,追赠太尉,谥忠僖,这个盖棺定论,倒是非常恰当。
所以,赵昕想要在现在,将这位大忠臣召回来,以他的年纪和身份,是很不恰当的。
也会让清流不爽。
毕竟夏守赟现在是天下人眼里的大奸佞,败坏国家大事的罪魁祸首。
同样因三川口大败而被罢的张士逊与王鬷、陈执中等人,更是疯狂的把锅全部甩给夏守赟。
仿佛所有的错,都是夏守赟一个人的,他们清清白白,只不过是误信了夏守赟。
所以,这个事情,赵昕这个国本是不适合去做的。
他也没有这个权力和能力可以将夏守赟从相州召回汴京。
除授这个级别的大臣的权力,从来都只有君王一个人可以拥有!
“看来,朕得想办法,让父亲来做这个事情……”赵昕在心里想着:“朕不能直接表达态度……”
直接说出要调夏守赟回京这种事情,是会伤害他的形象的。
他可是天降圣王,怎么能和真宗一样任用自己的家臣呢
任人唯亲,哪里算得上圣王
第二十八章 风流官家
大宋皇城,是一个略呈正方形的宫城。四面开有七门,南开三门(宣德、左掖、右掖),东开两门(东华、移门),西开西华,北开拱辰。
其中,东华门与西华门正对,开出一条宽大的东西横街来,将这大宋的皇宫分为南北两个组成部分。
南是外朝,北是禁中。
在横街以北,又有宣佑门与拱辰门正对,开出一条同样宽敞的南北直街,于是又将这宫城禁中分割为东西两个区域。
东为君王、妃嫔、皇子生活、听政之所,西为内廷机构与生活服务场所。
于是,这巍巍皇城,被两条横贯其中的大道,分割为三个独立区域:南区、西北区、东北区。
而在这三区中,西北区最是核心、重要。
因为,此区分布着紫宸、垂拱、崇政、延和四殿。
特别是崇政殿与延和殿,乃是大宋帝国的大脑与心脏。
如今的大宋官家赵祯日常听政与召见大臣,都是在这两殿进行。
和往常一样,赵祯从早上起来,就一直频繁的召见宰臣,听取诸有司的事务安排,处理有关州郡的人事任免。
一直忙到晚上,赵祯才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
于是,一直侍立在其身后的内臣们,立刻便奉来各种膳食,又捧来种种汤饮,以供这位官家选用。
赵祯却是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珍馐佳肴,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道:“今日春坊之中,寿国公一切起居可还安顺”
“回禀官家,臣闻杨怀敏奏报,国公在春坊,一切安顺,起居无恙!”作为赵祯身边最得力的内臣,张惟吉立刻就上前报告,他还将一份从内侍省取来的起居记录,奉给赵祯。
赵祯于是接过来,草草的看了一遍。
然后,这位官家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瞎胡闹!”他重重的将记录着爱子起居诸事的书册丢到了张惟吉面前:“皇后是怎么回事张卿,你给朕说说!”
虽然这起居录上,只有文字,而无具体描述。
但在赵祯看来,却就是自己的皇后,又在故意和他的爱妃较劲。
张惟吉连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陛下,臣以为,皇后或许是事出有因……”
“嗯”赵祯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若有所思。
他知道,张惟吉是只忠于他的内臣。
而且,为人正直而有骨气,满腹经纶,胸有沟壑。
便是外朝的宰臣们,也都说‘张都知有古君子之风’。
这对内臣可是极为罕见与难得的评价!
而张惟吉也对得起宰臣们对他的评价!
从一个小小的黄门,到现在的入内内侍省都知、提举在京司库务,张惟吉一步一个脚印,走的踏踏实实,而且在每一个位置上,都做的非常出色。
让他管茶税,一年就超额完成了三年的征税额度,而且,舆论还高度评价,没有认为他有横征暴敛或贪赃枉法的事情。
让他监地方,三年就抓了十几个贪官污吏。
其中,甚至还有知州这样的方面大员。
叫他担任元昊告官使,出使元昊,回来张惟吉就马上报告元昊要反,请求立刻整顿边防,加强沿边的军事部署!
而,那还是景佑三年。
更难能可贵的,还是这个内臣有军功!
去年,张惟吉受命前往并州和汾州招募士兵,支援范仲淹的麒延路。
当其带着并、汾招募的军队,赶到麒延路时,正好遇到元昊进攻。在仔细审视了敌我情况后,张惟吉勒令士兵勿要轻敌妄进,稳扎稳打,于是成功的逼退了元昊。
这就不得了了!
大宋官家,从来都喜欢用有军功的内臣。
所以,张惟吉回来后就被任命为入内内侍省都知,以本官提举在京诸司库务。
简而言之,就是让他管赵祯的钱袋子。
第二十九章 外戚(1)
赵昕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榻前,侍立着一个女官,大约二十来岁,模样还算端正。再抬眼仔细一瞧,他就认了出来。
正是他母亲身边的女彤史苗凤,所谓彤史,乃是这大宋皇城中的一个女官官阶。
诗云: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于是,自唐开始,宫闱后妃,俱设彤史之官,以掌其事。
简单的来说,就是给在深宫里寂寞的妃嫔,安排一个贴己的闺蜜。
一般选良家妇充任,还有品阶,彤史是正七品,和外朝的文官一样,有俸禄拿,有爵位领,甚至还有升迁机会!
皇城女官,最高是可以做到正五品的入内尚书省尚书的。
若能做到这个位置,那就不得了。
这个级别的女官,权力未必会比执政官差多少。
想当年,章献明肃太后称制,她身边的知内省事提点司宫局邵氏可是威风的很。
而现在赵昕面前的这位苗彤史,则是赵昕的母亲进宫的时候带进来的贴身使女。
若赵昕记得的没错的话,明年,这个苗彤史就要嫁人了,因是国公生母身边人,所以她还嫁的不错,丈夫是殿前司的一个指挥。
出嫁时,赵昕的生母送了许多嫁妆。
后来,生了孩子后,这苗彤史就又回宫,继续服侍赵昕的母亲,一直到其老死。
总的来说,这个女官的一生和赵昕的母亲的一生,几乎相差无几。
为人妻则逆来顺受,为人臣,则万事顺服,哪怕临老,身居高位,也是小心谨慎。
终于也是无病无灾,寿终正寝。
“国公万福……”苗凤看到赵昕醒来,立刻上前盈盈一拜:“才人听说国公大好,特命臣妾来看望国公……”
赵昕看着她,良久,终于才问道:“母亲可好”
“才人近期偶感风寒,所以不能及时来探望国公,心中愧疚,所以命臣妾向国公请罪……”苗凤再拜说道。
赵昕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有说话。
他的生母就是这样的。
胆小,怕事、谨慎、顺服。
从来都不肯争取什么,也不敢争取什么。
所以,在赵昕的前世,即使她是天子的生母,却也在这皇城与汴京城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苗凤却是战战兢兢,寿国公醒转后,宫里面都说国公得了祖宗庇佑,启了智慧,有圣王幼年之姿。
很多人都来保庆殿,向她和她的女主人贺喜。
可是,她与自己的主人,却反倒是战战兢兢,怕的不得了。
因为……
她们虽然出生低微,但却也并非不知宫中事。
早在进宫前,苗凤与自家小姐,就已经耳闻目濡,知道了许多宫中的隐秘事。
所以,进宫后是谨小慎微,唯恐有所差池,殃及家人。
现在,国公如此英明神武,苗凤与自己的小姐,虽然心里面也高兴,但害怕和畏惧的成分却远远多于高兴。
没办法!
李宸妃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们主仆哪里敢有丝毫的逾越念头
当年,章献明肃太后可是说的明明白白——宸妃哪里有什么宸妃死的不就是一个破宫女吗
死就死了,何必来烦我
错非时任宰相吕夷简据理力争,争取到了那位当今官家生母的死后哀荣与待遇。
恐怕,这位生下官家的官宦小姐,死后可能连个葬礼都不会办。
甚至说不定,连埋在那里,都没有人讲的清楚。
故而,昨夜,官家派张惟吉来通知她们主仆时,苗凤和她的小姐,吓得抱在一起哭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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