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何渡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王衣白
雪正听着司马澄的话,人群中一位文质彬彬的公子吸引了雪的眼球,那人肤白清瘦,身材不高,见到安之后,文雅有礼地朝他颔首以礼,在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
“那位是江东豪族顾家之子,顾允。”见雪有些犹豫,司马澄便主动地介绍起来。
虽都是南方的大族,但豪族与士族不同,豪族多少在大豫建国以来,中央为了稳定南方的局势,主动提携的新兴贵族,他们多是在地方有大片的宅田,或是前朝的小官或是重视文化教育的氏族,培养他们成为大豫的力量,用于同那些曾为前朝效忠,盘踞一方势力的旧士族抗衡,比如陆氏。
这时江东士族陆桐、陆槿两公子也进入了学堂,他们是南方大族中的领袖,雪也不得不对他们二人多了一些关注。
虽然是两兄弟,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
兄长陆桐品貌不凡,
第一百零四章 何为正道途(上)
闻声望去,只见有几人正大摇大摆、慢慢悠悠地朝学堂走来。
那不正是,之前更陆家两公子发生矛盾,最后还赔了钱的,尚书仆射李执之子李璁吗他身后还有两位国学生,就像小跟班一样,其中那个胖胖的,就是那天在朝堂上丢人现眼的张大人的儿子。
雪大吃一惊,而她身后的司马澄不禁轻蹙起了眉头,见这几个人的架势,总觉得不止是来学堂读书怎么简单。
司马澄示意雪再仔细看看,原来那几人后面还有一人。
“最那后面那位,是田曹尚书郑蠡之子郑琅。”司马澄说道。
雪第一次见到此人,这郑公子,样貌也不差,贝带系于腰间,典型大豫世家公子模样,手上好像还攥着什么东西,边走路边看,雪见他面上白白净净的,但那手一伸出来,发现他手上的肤色上竟然跟脸上差了一大截。
接着,又见他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就往嘴上抹,雪看不明白,于是转身问司马澄:
“这郑公子拿的是什么呀”
“回禀陛下,郑公子所持之物应该是唇脂。”司马澄回答道。
“唇脂……”雪觉得这个词有些熟悉,但是又觉得离自己已经很遥远了,她努力地回想,这时,她突然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道:
“难道……难道是用来滋润双唇,让双唇显得更有光泽的那个东西”雪一边说着,一边做出涂抹唇脂的动作。
司马澄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也落在了雪的唇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雪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下手。
“正是。”司马澄点点头,“听昀公子说,唇脂已经是大豫的世家男子的必备之物,除了唇脂,有的还会使用有傅脂粉。”
傅脂粉是将大米或是贝壳磨成粉,再加入铅粉所制成的一种脂粉,抹上之后可以让皮肤变得白嫩。
雪恍然大悟,所以那郑公子手上和面上的肤色差了那么多,八成就是用了这傅脂粉的结果。
雪瞬间觉得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她对于脂粉的了解,也就是停留在儿时偷偷玩过母妃的脂粉的程度,她也才因此知道这些东西,想不到一晃几年过去,大豫的公子们也开始玩姑娘们这一套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雪不禁转头,朝司马澄凑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面容,司马澄被雪盯得厉害,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后退了一步,问道:
“陛下,您这是何意”
“你……你不会也傅过粉吧。”雪幽幽地说道。
这消息对雪来说,还是有些冲击性,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她也突然明白了,为何自己之前在采莲节上见到公子们各个面部白净的原因。
“属下不用那些东西。”司马澄果断地答道,言语中没有任何一丝情感,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雪半信半疑,再回过头时,那一行人已经走进了学堂,他们丝毫没因为自己的姗姗来迟而感到羞愧,李璁和他几个跟班则直接略过了裴玄灵,经过前面的一些书案时,那些国学生们都纷纷避让开来。
而最后进去的郑琅还朝裴玄灵稍稍行了个礼,结果这一举动正好被李璁的小跟班们看见,就直接将他拽到了座位上。
这架势一目了然,李璁就是国子学里的小霸王,不过他在国学生中嚣张也就罢了,但连祭酒裴玄灵也不放在眼里,这让雪十分不满。
然而,裴玄灵似乎早有预料,也不恼怒,就直接开始讲学了。
在远处观摩的雪脸上带着怒色,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
……
毕竟李璁等人只是个例,讲学的过程中还是很顺利的,裴玄灵讲解详尽,学生们也听得津津有味,这时,裴玄灵提出了一个问题。
“现在,大家也知道了老庄所认为的正道是什么,那么各位国学生,
第一百零五章 何为正道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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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正在两者中左右摇摆,于是转头问司马澄:
“澄公子,你觉得他们谁说得对呀”
司马澄沉默了一会,正欲开口,这时又出现了一个声音。
“在下认为陆公子和王公子所言均有道理,应该取两方言论之利处,兼收并蓄,互相矫枉。”
此言一出,众生纷纷望去,目光停在后排,一个身材矮小,面容白净,气质从容的国学生身上。
“那人是刚刚跟陆槿一起说话的那个吧”雪问道。
“正是,庐江小族周氏出身,周牧,周公子。”司马澄答道。
雪听闻,抬起手撑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然后继续问司马澄:
“你觉得他说得什么样”
“周公子所言有理。”司马澄的回答言简意赅。
雪转头,疑惑地看着司马澄,说:
“就这样没了”雪有些惊讶。
“陛下还想听什么”司马澄似乎有意支吾其词。
“想听……想听你认为的正道是什么”雪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然而,司马澄许久没有说话,雪不禁有些心慌。
“澄公子……”雪看着司马澄。
司马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大豫是陛下的大豫,您选择的道路便是正道。”
雪对司马澄这番的避而不答的举措有些不满,于是出言反驳道:
“那这样子,吾何必去读圣贤之书,何必去诵先人功勋,想怎么样不就怎么样,不就行了”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午后,但雪此话一出,偏殿的气氛好像突然笼上了一层阴影。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司马澄俯身拱手,“读圣贤书、诵先人功德是为了让陛下了解古往今来的世事,拥有判别正误的能力,而不是让陛下舍自身,而去顾及左右而言他。”
“哦。”话题又绕了回来,于是雪转头,不再看着司马澄。
“属下认为,裴先生让陛下坐在这里观程的目的,并非是让陛下去辩驳这些公子的言论。”司马澄继续说。
“那是什么”雪没有回头,她觉得司马澄只是不想直接告诉她。而找了一个借口。
“而是让陛下通过他们的言论,去判断这个人是否值得去用,应该如何去用。”
“什么意思”司马澄这句话倒是勾起了雪的兴趣,雪问。
“比如,刚刚王公子说应重法度,而周公子说要两者兼得。陛下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司马澄在和沈行学习谋略之道时,沈行总会说“站在顶端的人不一定是最会读书的那个,而是最会读人心的那个。”
雪顺着司马澄的话思考,而后说道:
“重法度之人,自己肯定是个遵纪守法之人,这样的人多严于律己,做事克己奉公,但也缺乏一些灵活性,是吧……”
雪一边说,一边看司马澄的脸色,心里十分没底,待雪说完,司马澄点点头,她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而周公子之言……就是如这般所想,觉得这两者各有利弊吧。”
“属下觉得周公子这番言论还有一种可能,周公子是庐江小族,在才子众多的南方能有一席之地,也有可能就是这种左右逢源之言,从而谁都不得罪,谁也不讨好,所致。陛下若想去求证,只要继续问他两方之利究竟是什么便可。”司马澄解释道。
雪听闻,如醍醐灌顶般,她也想之前沈行问过她“何为皇道”,那是圣贤书上所不曾提及的答案知人善用。
而学堂内关于正道的讨论仍然没有结束。
“尊数术,依五行,在宏大的宇宙,顺应自然万物即是正道。”说话之人是陆家二公子陆槿。
雪不禁轻蹙起眉头,听得有些一知半解,陆槿的话既不像传统的治国之思,又于圣贤之语有所区别。
“陆槿公子虽也是士族出身,但相较于其兄,更加醉心于阴阳天地之理,思想天
第一百零六章 何为正道途(下)
“我不清楚这世间是否真的有所谓的正道,不过我十分信奉大豫的一句话,叫做‘旱则资舟,水则资车’,说的是要在旱灾时购买船只,而洪涝时购买车辆,但我相信,为求得正道,一帆风顺者少,一波三折者多,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所以目光长远,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应该有助于我们走上正道。”
此话一出,整个学堂都寂静下了,说话之人是安之,只见他面带笑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雪原本对这两位胡人出身的国学生没有报多大的期望,一方面是希望获得大豫境内胡人们的支持,一是只是觉得既然要选拔新官,都是大豫的子民,自然应该一碗水端平,二来也是希望获得大豫境内胡人们的支持,。
虽然,在场的国学生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但见裴玄灵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雪也感到了意外之喜,安之的想法虽独辟蹊径,但也有理有据,能自圆其说,值得称赞。
“安氏一族是商人世家,常年游走于各国各部落间,听百家之言,得此感悟,也算是独树一帜了。”司马澄说道。
“嗯,我也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雪连连点头。
雪和司马澄两人正说着,这时,又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
“我……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们匈奴人讲究义气,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这声音里带着一点奇怪的腔调,说话之人应该只有匈奴人出身的金玉泽了,金玉泽身躯伟岸高大,坐在这些面白瘦弱的众国学生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听了他的回答,旁边几个自视甚高的国学生纷纷掩面,低头嘲笑。
凉亭的雪也忍不住笑了,说道:
“哈哈哈,这个金玉泽,倒也是坦诚的。”
“回禀陛下,属下听闻,金公子虽然在学堂上的表现稍有逊色,但论骑射体能则是无人能敌的。”司马澄补充道。
“嗯嗯。”雪点点头,“吾也猜到了,他那样直来直去的性格,跟祖将军真是不相上下呀,若真要为他谋个职位,就让他跟着祖将军吧。”
“陛下圣明,不过,这擅长行军打仗的,据说还有一人,吏部尚书杜渝之侄范铮,此人与金公子应是相得益彰。”
司马澄刚
刚刚提到范铮,坐在学堂里的范铮就开了口,说道:
“在下一直生活在凉州,边境多战事,以战屈人之兵也好,不战屈人之兵也好,所为之举,皆为胜利,若将在战争中取胜和通往正道视作同一物,就如如获胜利需要制定一步步的战术,那么也应该制定一个个小的目标,这样才更容易达成。”
雪虽经历过追杀,但战争这样的东西仍旧离她很远,而范铮能想到以战事比喻正道,雪不禁感叹:
“原以为杜家只是文臣出众,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军事良才。”
“范铮乃杜渝妻系中的一支,杜氏一族能在战乱中屹立不倒,或许正是此缘由。”
听到司马澄的话,雪不禁想到当朝,司马烈能在朝中占据半壁江山,一方面是他本就将军出身,骁勇善战,再加上司马在财力上的支持。而司马也是,不仅本人文武双全,再加上,有沈行的谋略与羊洄此等军事大将的追随,好似如虎添翼。
雪固然不喜欢打仗,但也明白“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道理,愈发觉得范铮是个人才,希望将他收入麾下。
学堂里的学生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时裴玄灵说道:
“李公子,你怎么想”
原来还差了一个人,裴玄灵口中的“李公子”便是那个气焰嚣张的李璁,只见李璁一条腿立起,手随意搭在立起来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副慵懒之态。
“看样子,这李公子对裴大人十分不满呐。”
雪第一次听到司马澄在背后议论别人,连他都看不下去了吧。
“可能是因为誊抄一事吧,我让裴先生背了黑锅。”雪羞愧地吐了吐舌头。
李璁摇摇晃晃地起身,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悠哉地说道:
“古语有云
第一百零六章 何为正道途(下)
“我不清楚这世间是否真的有所谓的正道,不过我十分信奉大豫的一句话,叫做‘旱则资舟,水则资车’,说的是要在旱灾时购买船只,而洪涝时购买车辆,但我相信,为求得正道,一帆风顺者少,一波三折者多,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所以目光长远,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应该有助于我们走上正道。”
此话一出,整个学堂都寂静下了,说话之人是安之,只见他面带笑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雪原本对这两位胡人出身的国学生没有报多大的期望,一方面是希望获得大豫境内胡人们的支持,一是只是觉得既然要选拔新官,都是大豫的子民,自然应该一碗水端平,二来也是希望获得大豫境内胡人们的支持,。
虽然,在场的国学生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但见裴玄灵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雪也感到了意外之喜,安之的想法虽独辟蹊径,但也有理有据,能自圆其说,值得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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