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何渡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王衣白
“安氏一族是商人世家,常年游走于各国各部落间,听百家之言,得此感悟,也算是独树一帜了。”司马澄说道。
“嗯,我也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雪连连点头。
雪和司马澄两人正说着,这时,又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
“我……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们匈奴人讲究义气,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这声音里带着一点奇怪的腔调,说话之人应该只有匈奴人出身的金玉泽了,金玉泽身躯伟岸高大,坐在这些面白瘦弱的众国学生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听了他的回答,旁边几个自视甚高的国学生纷纷掩面,低头嘲笑。
凉亭的雪也忍不住笑了,说道:
“哈哈哈,这个金玉泽,倒也是坦诚的。”
“回禀陛下,属下听闻,金公子虽然在学堂上的表现稍有逊色,但论骑射体能则是无人能敌的。”司马澄补充道。
“嗯嗯。”雪点点头,“吾也猜到了,他那样直来直去的性格,跟祖将军真是不相上下呀,若真要为他谋个职位,就让他跟着祖将军吧。”
“陛下圣明,不过,这擅长行军打仗的,据说还有一人,吏部尚书杜渝之侄范铮,此人与金公子应是相得益彰。”
司马澄刚
刚刚提到范铮,坐在学堂里的范铮就开了口,说道:
“在下一直生活在凉州,边境多战事,以战屈人之兵也好,不战屈人之兵也好,所为之举,皆为胜利,若将在战争中取胜和通往正道视作同一物,就如如获胜利需要制定一步步的战术,那么也应该制定一个个小的目标,这样才更容易达成。”
雪虽经历过追杀,但战争这样的东西仍旧离她很远,而范铮能想到以战事比喻正道,雪不禁感叹:
“原以为杜家只是文臣出众,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军事良才。”
“范铮乃杜渝妻系中的一支,杜氏一族能在战乱中屹立不倒,或许正是此缘由。”
听到司马澄的话,雪不禁想到当朝,司马烈能在朝中占据半壁江山,一方面是他本就将军出身,骁勇善战,再加上司马在财力上的支持。而司马也是,不仅本人文武双全,再加上,有沈行的谋略与羊洄此等军事大将的追随,好似如虎添翼。
雪固然不喜欢打仗,但也明白“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道理,愈发觉得范铮是个人才,希望将他收入麾下。
学堂里的学生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时裴玄灵说道:
“李公子,你怎么想”
原来还差了一个人,裴玄灵口中的“李公子”便是那个气焰嚣张的李璁,只见李璁一条腿立起,手随意搭在立起来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副慵懒之态。
“看样子,这李公子对裴大人十分不满呐。”
雪第一次听到司马澄在背后议论别人,连他都看不下去了吧。
“可能是因为誊抄一事吧,我让裴先生背了黑锅。”雪羞愧地吐了吐舌头。
李璁摇摇晃晃地起身,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悠哉地说道:
“古语有云
第一百零七章 大鸿胪落成
“那……那吾暂时就不练了,吾现在忙着读书呢。”雪转过身去,装作没听到司马澄的话的样子。
司马澄不言,脸上带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雪假装看着远处,见司马澄没有对她说教,瞬间松了口气,看着国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学堂,她意识到差不多到了回宫的时候了。
雪刚刚起身,正好看见司马昀从学堂里走出来,忽然想起早些裴玄灵的说过的话,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问问司马昀的意思吧。
“澄公子,你把昀公子叫过来吧,吾有话想问问他。”
司马澄领命走出凉亭,雪也走到了凉亭的边上,回想着今日所见到的一切,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压着她有些喘不过气来,雪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不久,司马澄就把司马昀带到了凉亭,司马澄步伐从容安稳,而司马昀一路蹦蹦跳跳,不时还和司马澄说上两句,好像十分高兴,又变回了那活泼开朗的模样。
司马昀见到雪先是有些惊异,但立刻就朝雪露出了笑容,雪也以笑容回应,司马昀直接走过去,就对雪说:
“想不到陛下还没走呢。”
司马昀话音刚落,司马澄就将司马昀拽了回来,而后冷言道:
“行礼。”那声音就向长辈教训小孩子似的。
司马昀不好意思地朝雪耸耸肩,连忙俯身拱手,说道:
“司马昀参见陛下。”
雪被两人的样子逗乐了,忍俊不禁,朝司马昀摆摆手,示意他起身,说:
“昀公子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以后若是只有我们三人,免了这礼数也是可以的。”
司马澄见雪如此和善,脸上带着一丝不悦,说道:
“陛下。”司马澄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不满。
臣子向君王行礼,是在提醒臣子要以君王为尊,若行礼都可以省去,那何谈君王威信呢
这道理雪自然是明白,不过直到现在,雪仍然觉得明明都是自己的兄长,却因为这所谓的地位,多了许多繁琐的礼数和派头,这些都让她不太习惯。
然而,司马昀听了雪的话,就好像拿到了免死金牌一般,得意地朝司马澄努努嘴,小声说道:
“你看,陛下都说不用。”说着说着,司马昀的身体还不住地往司马澄身上蹭。
司马澄退后了一步,冷言瞪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不禁感叹两人关系真好,但她也看出了司马澄眼里的警告,才想起,司马澄似乎不太喜欢别人靠近他的事情。
言归正传,雪找司马昀来是想问问他,是否愿意成为礼官大鸿胪的。
“昀公子,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思。”雪说道。
司马昀听闻雪叫他,于是回过头去,一脸真诚地看着雪,说:
“陛下请说。”司马昀语气轻松,就像在跟朋友聊天一样。
“你是否愿意成为宫廷礼官大鸿胪”雪刻意放慢了语速,希望语气能显得更郑重一些。
其实官吏的任免,完全可以凭借雪一句话就决定下来,但是司马昀毕竟是皇室宗族,而且还曾有恩于自己,虽然还不是非常了解他,但她相信司马澄的眼光,所以雪不仅把他看作臣子,也希望能跟他成为朋友,既然如此,雪自然就要考虑司马昀自己的。
“哦大鸿胪……汉武帝的礼官就是这个名字吧……”司马昀若有所思,并没有马上答应。
“想不到昀公子也知道,没错,正是借用了那个名字。”雪答道。
“难道陛下有成为第二个武帝的鸿鹄壮志吗”司马昀眼里露出一丝狡黠,但只是一瞬,又立刻回复了往常笑眯眯的样子。
雪愣了一下,她并非此意,但一时也想不出个新的理由,只能讪讪地说道:
“吾……并非想成为第二个武帝,你就当作吾在武帝看齐吧。”
“嗯……如果是礼官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经常进宫了!”司马昀忽然凑近雪,眼前一亮。
司马昀语出惊人,雪一惊,不过她还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既然要负责宫廷礼仪的话……于是雪点点头,说道:
“的确,应该会常常邀请昀公子到宫中商议的。”
“哇”司马昀拍掌欢呼
第一百零八章 老臣与新臣
第二日早朝,待大臣汇报完日常的事情后,雪便向堂下之臣宣布昨日的决定:
“吾已经做了尽一个月的皇帝,但是却迟迟没有举行登基大典,祭酒裴大人向吾提议,可以从国学生中选出一个礼官,专门负责宫廷的大典、祭祀的活动。吾决定让司马昀担任此职务,这礼官的官名就叫大鸿胪。”
雪话音一落,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纷纷,这时,一位老史官走了出来,大呼:
“陛下不可”
“为什么“
雪一脸不悦,原本她这个皇帝就当得够憋屈了,做事处处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谁,现在只是选个宫廷礼官还有被前朝的大臣指指点点。
“古有大鸿胪,掌诸侯之子继位和四方少数民族头领受封、召拜,还负责郊庙祭祀行礼时掌赞导,诸王入朝郊迎时掌礼仪等朝中大事,历朝历代都是由登高望重者任职,陛下怎么能让一个……“
“一个什么,一个黄毛小子来当是吗那吾也是个黄毛小子,不一样成了大豫的皇帝。“
雪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她也知道这老使馆并非拉帮结派之人,此言也是发自肺腑,一个司马烈就够麻烦了,朝中还有一群派老臣,对雪这一系列“不合规矩“的举措相当反对。
“这……“见雪在朝堂上发了火,那老史官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
雪深吸了口气,平复了情绪,耐心地跟老史官解释道:
“孙大人,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司马昀也是裴大人推举的,说他擅长天文立法,又通晓音律,吾也知道此职事关重大,所以才决定让皇室宗族的昀公子担任,而且,他也不会马上接替此职,会一边在国子学学习,一边帮助吾筹备登基大典,裴先生也会从旁指导,这样孙大人放心了吗“
雪本来不想提前裴玄灵的名字,但奈何这种时候,她只能搬出裴玄灵这座大山才能镇得住这些老臣,孙大人见状,便也不再说什么。
“大鸿胪掌皇子封王,赞授印绶,而昀公子还未封王,不足以立信,还望陛下三思。“
那声音沉沉缓缓,不亏是老谋深算的臣子,雪闻声望去,不自觉地眯起了眼,此话若是出自他人之口也就罢了,但若是李执雪定要多掂量一番其中的含义。
“李大人许久不在朝堂上说话,但一出言就是一鸣惊人呐。“雪调侃道。
“臣,不敢。“
李执礼数周到,恭敬有礼,让人也挑不出毛病,若不是亲眼所见,雪定想不到,李执的儿子李璁竟是那般张狂之人。
“这点李大人放心,吾并不打算让这大鸿胪有这么大权力,他只要负责宫廷各种礼仪事务就行了,就像李大人所言,其他的,也得等到昀公子封爵之后再议。“
雪说完,朝堂上渐渐也安静了下来,见不再有反对之声,雪便宣布道: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到这里,吾会跟四位辅政大臣还有裴大人商量,尽快定下登基大典的吉日。“
雪语闭,瞥眼看了司马烈一眼,最近无论是司马,还是司马烈,两位好像都是有意避嫌似的,很少在朝堂上说话,下朝后,在御书房里,雪也都是和裴玄灵、荀廷和左如晦三位大人见面,在他们的指导下读书。
只见司马烈低头垂眼,看不清表情,但周身上下,仍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他愈发按兵不动,雪越觉得他又大招,不得不妨。
……
又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距离与国子学众生廷对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某一个午后,雪正加紧准备,这时,姜公公
第一百零九章 廷对跃欲试
“回陛下,太皇帝在位时,共有封王十九位,七年战乱,除去现朝上太尉、司徒、司空三位王爷外,剩余封王共十三位,其中六位因已经被削去兵权,对陛下没有太大额威胁,而剩余的七位中,已由子袭父位者有三位,最后剩下的四位,其中吴王与清河王表示愿意追随陛下,并让臣带来的书信,而城献王与都新王还未有明确表态。”卢翊之拱手答道。
“嗯……”雪点点头,“这吴王和清河王都是位处南方的封王吧。”雪有些不确定。
“正是。”卢翊之答道。雪在前朝小心翼翼也没讨得大臣们的信赖,反倒是远在天边的吴王和清河王二话不说就支持了她。
雪之前还对这些各地的封王心存忌惮,担心他们与朝中佞臣勾结,使得自己背腹受敌,听卢翊之这么一说,她多少可以安心了些。
虽说七年战乱,各地封王的实力和影响力都大有损失,再加上,除司马烈和司马澄以外,前几任入主京城者下场惨淡,这些因素都使得,在雪继位后,各地封王们也都安分了许多。
而且宗亲们看着司马烈忙乎了大半年,最终的皇位还是落到雪这个血统纯正的小孩身上,坏心思也就多多少少又收敛了些。
真是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不过朝廷外还有人支持自己,这对雪来说是莫大的鼓舞,忽然觉得腰背都可以挺直了,这份恩情也是先记下了。
“臣在经过的各郡县也张贴了陛下回宫继位的消息,各地百姓纷纷欢喜,甚至有一处当晚就举行了宴会,可见陛下深得民心,创大豫盛世指日可待。“卢翊之说道。
雪相信卢翊之的为人,再加上他本是史官出生,言行本就忌讳大吹大擂,所以雪相信他是真心替她高兴。
旁人听了这话或许就洋洋自得了,但在雪看来是喜忧参半的,她反而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些。
之前在王府时,沈行就曾于雪说过,说大豫久战而合,百姓们之前受到战争的压迫,内心里自然会期待有一个新的君主出现,但其实百姓对于朝廷的政策、君王的为人了解甚少,雪既要将这份民心之力当作基石,也要以这份民心作为勉励自我的动力。
总得来说,卢翊之此番收获颇丰,还带回了许多好消息,雪心情大好,接着又和卢翊之聊了些各地风俗和奇闻异事,雪从没出过远门,早就听说江南好风景,心里早就迫不及待了,便听着卢翊之得故事解闷。
雪听得是乐此不疲,雪也明白自己很长时间都得困在这深宫之中,但毕竟她也才十六岁,玩心总还是有一点的,然而,这笑声也传到了门外姜公公的耳朵里,他不禁感到得热泪盈眶。
“陛下开心,老奴也就开心了。“
……
愉快得时光总是比较短暂,眼看着离廷对得日子越来越近,雪得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参加这次廷对的除了雪和国子学众生之外,还有刚刚回到京城的卢翊之,卢翊之其实本就在举荐名单之中,只是雪临时给他安排了任务他才缺席了国子学的开学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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