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隐相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居里闲人
用完晚膳后,两人又闲谈些久,直到夜有些深了,李清方才告辞离去。方郗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总是不能心安,有所思,但又觉所思不周,于是便有些辗转反侧,直到良久才迷迷糊糊睡去,梦里繁杂丛生。
第二天,方郗醒得有点晚,精神也有点萎靡,懒懒的,不想动弹。心软是种病,得治!方郗微微叹了口气,转个身,把被子卷个圈,继续睡觉,准备到梦里找良方去。
期间,杨江静静地进房,又静静地出去,现在已到疗程的后期,大多是些调养温补的,偶尔少个一次二次的也无妨,况且睡眠本身就是一种自我调节的手段,因此就没把方郗挖起来吃药。等方郗再次醒来后,已快到正午,刚洗漱好,便看到一个小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白嫩嫩的小包子脸蛋笑成一朵花似的,“老师起床啦,要吃饭饭咯。”小家伙到宁国公府这几个月来,被养的白胖了不少,小脸蛋是肉眼可见的圆,方郗又不拘着她,随她玩儿,因此性子也活泼精灵起来,倒是她哥,铁蛋却是日益稳重,不复见往昔那个淘气少年。
方郗走出房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走咯,咱先去吃饭,吃完饭后老师带你和哥哥出去玩儿。”
“哦哦,要出去玩儿咯”小花儿在院子里快乐地又跳又笑,开心的不行。
……
玄武街道位于长安城的北部,是长安的商业大区。这里商贾云集,店铺毗邻,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在熙攘的人群中,方郗带着铁蛋走在前头,杨江跟在身侧,小花儿坐在杨江的肩膀上,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正兴奋无比的四处张望。她的大丫鬟茜草低眉敛目同两个侍同一起随之身后。
一个时辰后,两个侍卫手里已捧着一堆盒子,大多都是小花儿的战利品。几人穿过闹市,转过一个僻静的拐角,进入一个被称为“十八弯”的地方,这里纤陌小道交错纵横,外人进来,稍不留神,便会迷路,因此能寻到这里的,若非是本地人带着,那就只有老客了。方郗就属于地道的老客,虽然这几年没来,但是年少时,曾在此淘到过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对这里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又拐了一个弯,方郗正要领着铁蛋他们走进一条小巷时,突然驻足停步,朝不远处斜下方四十五度的地方凝眼望去。那是一家不起眼的店铺,店门半掩着,看不清此时店里是否有人,店外门楣上挂着一块刻有“杨氏兵坊”的店招,招牌还很新,看起来似乎挂上去的时间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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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章 遇见(一)
方郗没在杨氏工坊呆多久,付完帐后就准备离开,临走前,杨江有意无意地朝店铺的某处瞟了一眼。伙计一直在门口目送着方郗们们,等他们走远后,又往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转身将店门关上,走到里屋内室。
内室里已有三人,除一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另外两人赫然是北魏的刘尚直和那个老仆。此刻,老仆正跌坐在椅子上,额角冒汗,脸色苍白,看情形有点不大好。刘尚直弯着腰,亲自端了一杯热茶,递给老仆,满是关切地问道:“夏候叔,好些了吗”
夏候炎接过茶杯,喝了口水平稳了下气息,道:“没事儿,没伤着,调息下就可。”
刚才,他听到王爷说外面的客人声音有些熟悉,就想着用精神力探查一番,谁料想,还没触及,便被反弹回来,幸好那人手下留情,否则这回非得重伤不可。
刘尚直略微放下心,坐回一旁的椅子上,有些好奇:“夏候叔,那人很强吗”
夏候炎心有余悸道:“非常强!若不是我的试探引起他的反应,我根本感应不到他任何异于常人的气息。”
“王爷,”夏候炎正色道:“无论方才外面是谁,你千万不可轻易与之为敌!”
刘尚直点点头,对一直候在一旁的伙计道:“说说刚才那些客人的情况。”
“是,”伙计垂着手,恭谨地回道:“看其样子是权贵人家的少爷,带着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有丫鬟和下人随侍,年纪在二十以内,身高八尺左右,清瘦……”听到伙计形容的外形,再结合他先前听到的声音,刘尚直心中就大致有了定论,于是便继续问道:“和他在一起的那人呢,像是他的仆人么”
“回王爷,和他一起进店里的那人,年纪比那少爷略大,气质看起来不像是个仆人,但是和那少爷也不像是同类人,有点像是幕僚,但又不是太像,属下愚笨,着实形容不出。”
刘尚直知道继续也问不出什么,就挥挥手道:“嗯……下去吧。”
“是,王爷。”
待伙计走后,刘尚直对夏候炎说道:“大致可确定是泰宁伯方郗了,夏候伯可对此人还有印像么”
夏候炎沉思了会,道:“大致还有些印像,他似乎和唐朝的秦王关系很好,上次晚宴上,我看两人一直同桌而席。”
“那是否有可能……”
夏候炎想了想,肯定道:“他不会是那个高手,这一点老夫的眼力还是有的!”
刘尚直眉头儿皱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这方郗和自家在某种意义上说可是有仇的,他身边出现这样的高手,对我们会有影响么想到这里,他再次问道:“那人有多强”
夏候炎神色凝重道:“深不可测!”又再次警告道:“不可轻易竖敌!”
刘尚直神色数变,良久后,深叹了口气,对坐在下首的中年掌柜道:“孤担心此次已惊动方郗,为防万一,你转去三号站,公主的事务仍然由你负责,并同时重点关注方郗此人。”
“是,”中年掌柜站起来,躬身道:“那这里要撤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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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章 遇见(二)
见铁蛋将妹妹照顾的很好,方郗就同杨江自个儿边吃边聊,这时又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方郗背对着门没在意,倒是杨江有所感应,抬头看了眼,嘴角往上微微一翘。方郗见状,随即转头向门口看去,秒悟。回身和杨江相视一眼,笑了。
――是那人吧。
――嗯嗯。
呵呵,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自转来,这兜兜转转,该见到的人终还是见到了,方郗的心情甚是美丽。夏候炎于大厅众多人中第一眼便看到杨江,心脏突然紧缩了几下,垂放在身侧的手瞬时握紧,危险!很危险!这是一种高级武者的自我戒备,这种感觉让他瞬间移到刘尚直的身前,全身肌肉紧绷,眼睛直盯着某处,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刘尚直有点莫名,也有点担心,顺着夏候炎的目前望去,没发现什么异状(方郗背对着他),就收回目光,拍拍夏候炎的肩膀,轻声道:“夏候伯”
夏候炎先是肩膀一僵,然后缓缓松开,手心全是汗水。只一眼,竟然只一眼就让自己不能自控,这人是谁夏候炎心中一寒,不自禁又看了一眼杨江,见他神情柔和地看着孩子吃饭,不时得给她夹点什么,全然没理睬到自己这里,不由舒缓了下紧绷的神经,收回注视的目光,退回刘尚直的身侧,摇摇头道:“没事儿了,回去再说。”
刘尚直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微颌首,继续往酒楼里头预订好的包间走去。经过杨江的身边时,停了下来,让夏候炎心中又是一紧,正待说话时,却听到刘尚直对那个正在低头吃饭的人,有些迟疑地问道:“是泰宁伯么”做专心进食状的方郗闻言抬起头,面露惊讶之色,然后立即站起身,稍带疏离地淡淡一笑道:“方郗见过端王爷,这么巧在这遇到您。”铁蛋也随着老师站起,垂手恭立一侧。小花儿正在吃着甜点,有些茫然地昂头看了看,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想着随老师和哥哥站起来,但是看到自己的小短腿离地面还有些距离,就奶声奶气地对杨江道:“杨大叔……”
杨江摸了摸小花儿的小揪揪,温声道:“没事儿,不用起来,你继续吃吧。”
小花儿懵懂地点点小脑袋,也没再吃点心,小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地坐着听大人们说话。
“是很巧……”刘尚直虽是和方郗说话,眼睛余光却是看向了杨江,这才是了关切的人,稍顿了下语气,问道:“这位是……”他记得先前在杨氏工坊时,夏候炎说过同方郗在一起的那人很强,是这个人么刘尚直看着这个相貌端正
三十七 断尾
“杨江,出身不明(有传说是某隐世门派传人),今年年岁约二十六七,十一年前遇难被方郗所救,后尊方郗为主,方郗以家人待之。”
刘尚直紧蹙双眉,看着手中只寥寥几句的情报,这是他回来后立即派人出去查探的。杨江的身份以及他与方郗之间的关系,知道人的虽然不多,但宁国公府也没刻意封锁,因此一些情况刘尚直的手下很容易收集到。
刘尚直甩下情报,怒道:“你们就只查到这么一些杨江被方郗救后这十一年间的所作所为呢,他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一代宗师,这期中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没有探查到一点点吗”
他的下属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属下无能,实在查不出其它东西,这十余年,最初开始的几年那方郗几乎都在家里养病,少有交际,杨江也是默默无闻,根本无迹可查。五年前,方郗病愈,即同杨江两人外出游学,行踪不定,去年归京。游学期间,皆是轻车简行,故少被人知,若要查到他们的行踪,恐怕会有动静,引起南唐注意。”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最后一站是在洛州,且在那住了不短时间。”
“下去吧,去查查他们在洛州期间的事。”刘尚直挥挥手道。
“是,属下告退。”
下属走后,刘尚直神色一动,道:“洛州啊听说方郗是在那出生的,他是去纪念还是去祭奠呢”
夏候炎道:“应该都有吧,那个地方对他有着特殊意义。”
刘尚直深深叹道:“夏候伯,不知为什么,孤突然有种感觉,杨江尚不可惧,而方郗此人将会是孤的一生大敌。”
夏候炎神情一凛,迟疑道:“要不趁他现在羽毛未丰时先除了他”
刘尚直心中转了千百个念头,最终苦笑着自问道:“杀得了吗……”
“可惜杀不了啊……”他幽幽叹息,杀方郗的代价太大,现在的他承受不起。
待李清的人赶到十八弯时,杨氏工坊一夜间已人去店空,且所有与之相关的旁枝末节都被斩断得非常彻底,不留丁点尾巴。
和光院中,李清神色肃然道:“心思谨慎,行事果断狠辣,若非你误打误撞遇上这事,还看不出这个端王是个不露相的真人。”
方郗淡淡道:“应该是在酒楼中认出老杨的身份,才促使他做断尾之举,以免后患。他清楚只要清理了这条线,即使我们明知他们有问题,但没有明面上的证据,又碍于两国这段时间的特殊关系不能深究,等你家四弟的婚礼完成后,夏候炎回北魏,这事也就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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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建议
整理好思绪,方郗郑重的写下第一个字,书房里的烛火亮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破晓,诺大的桌面已铺满墨纸,方郗才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喉咙发出一声近似呻吟的喟叹:“啊哟,我的老腰啊”,清瘦的脸上满是倦色。
“来来,帮我敲一敲呗,”方郗指着僵硬的肩膀,对面无表情的杨江,讨好道。这家伙真是气大发了,往昔若看到自己有啥地方不妥,早就出手了,哪像现在,自己都快僵成一块木头,眼睛还都不带瞟一下。
“马杀鸡一下呗,不然呆会儿躺不直。”方郗继续请求道。杨江听而不闻,始终沉默,径直出门,先端了一盆温水进来,放在角落的洗漱架上,再推门出去,不一会儿又端了粥和点心进房。
“脑子偶尔要动动,太久没动容易生锈。”方郗很认真地解释道:“人生太漫长,总是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稍嫌寡淡了些,适当的时候,加点风雨雷电调剂下色彩也是可以的。”
“快去洗漱,吃点东西然后去睡觉。”杨江声音平淡,毫无起伏。
“好好好,都听你的,立即,马上。”方郗一一照办,听话的不行。
……
“你呆会儿,把这些拿去给李清,叮嘱他务必谨慎,先试点,可行再以点扩面,最初时不要铺得太大……”方郗趴在床上,享受宗师级别的马杀鸡服务,困意上涌,声音渐悄。
……
李清从杨江手里接过一个厚厚的信封。杨江淡淡道:“这是公子费了许多心血熬夜书写的,公子虽未明说,但我知他生性不喜麻烦,故我私心,望殿下尽量不欲让公子显于人前,省得一些不长眼的魑魅魍魉打扰到他的清静。”
李清正容道:“我省得,郗子以诚待我,我必将以诚待他!”
是夜,李清郑重打开信封,方郗之言跃然纸上。
“……首先,现今大唐基业稳固,皇上身体康健,大局为皇上所控,故殿下所谋之事,以我之浅见,应宁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行事立足于堂正之中,大义之上,自会入皇上之眼,朝中大臣之心。皇上为殿下之父皇,于殿下而言先是父亲再是帝皇,故殿下应有为人儿子之孝顺,关心父亲起居冷暖,心情好坏;并有为帝皇臣子之敬畏,凡事之与皇上多问多商多请示,心诚而皮厚……。
其次,我于五年间,行走于全国各地,所见百姓多疾苦。其原因众多,大致方面有有三,一是土地财富多集中于豪阀,二是文化书籍多被世家垄断,三是生产力水平低下,尤其是粮食亩产率极低,要改善百姓生存状态,须改善以上之几事。这为长久计,需徐徐图之,但土地之事除外,我虽不谙政事,但也知土地高度集中乃是国之大患,殿下需郑重待之,与皇上相商,设法尽早扼此趋势。现正值与北魏和亲,接下来的几年,外部环境相对平稳,正是解决内患的好时期……
关于先前我们曾谈过关于酿酒耗粮之事,我之想法是:
一、将当地官府无限量发放的酒牌制,更改成由户部统一限量发放,有效期为三年的经营许可权证,在有效期内,由当地官府负责对许可证进行每年一次年审(重点是耗粮量有否超过限定),年审不
三十九 民生司
翌日,正缝无朝会,一早李清便携着书信附件入宫,与惠武帝秘谈至深夜。
惠武帝道:“方郗有王佐之才,且有良善之心,此人难得。你所言之事牵扯面颇大,届时必会损伤到某些人的利益,故万不可将他之名外传,以免为他带来祸患。虽说他有宗师护佑在侧,可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清儿你需将他护好。”
“是,儿臣遵旨!”
十一月末时,一个新的部门“民生司”悄然成立,名义上隶属于户部,但由秦王李清直接负责。
……
接近年底,南北各地登记在册的酒商就已经接到户部民生司的盖章书面公函及随附的表格文件,公函通知:一、从明年起,各家到期酒牌一率作废,原由当地官府负责颁发的酒牌制度更改为由户部民生司统一审核发放三年制经营许可权证制度。二、截止明年三月十五日,由各家酒商自行向民生司提交书面申请并按要求附上真实有效资料,逾期不候,未取得许可证的酒坊视为无证经营,一律予以取缔关闭。三、此次许可证发放数量不超过旧酒牌原有数量,且今后原则上不再增加。另外,由户部背书的酿酒新法及新品种高度酒酿制方法,将在三月二十日于长安竞价拍卖,欲参与拍卖的商家需于三月十八日前到户部民生司登记,并缴纳入场费白银五百两。
各大酒商接到书函后,对民生司这个新出现的衙门均感到好奇,各自一番探听后,才知其虽挂在户部门下,但职能独立,由秦王负责,其背后有皇帝撑腰。不禁又喜又忧,整个年都过得不大好。喜的是经营年限变长,还能省去不少费用和麻烦,要知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越是上头,越有格局,越是遵守规则。忧的是申请资格门槛变高,且受限处增多,估计会损失不少的灰色收益。
翻过年后,从新年的二月下旬开始,各地大中酒商陆续到达长安,他们都是来申请许可证及探听拍卖会的。虽然是第一次听到竞价拍卖会这个说法,但顾名思义,所谓竞价其意应就是价高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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