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若兰佩
但她依然做出了那个决定,玉龙的出现诏示着她该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一般人富贵了之后,道心就慢慢的隳颓了,可许皇后不一样。
她走到最高的位置,却蓦然发现,她最爱的依然是修道,她最想做的也依然是弘道。
“希望你,不论何时,都能道心如初。”
当年师父这句话,一直萦绕在许皇后的耳边。
去年要进宫时,父亲特别的高兴,母亲脸上也透着许久不见的光彩。
“曼殊,不论何地,都是道场。只要你有一颗修道的心,山川大泽固然好,但皇宫内院未尝不可。”
临走时,师父一再的吩咐,她对爱徒的叮咛,让人以为她这个方外之人也对权势有了热衷。
只有曼殊知道,师父待她一直是那般好,对她的期待也是最深的。
弘道的使命在肩,她须臾不敢忘记。
皇帝跨进殿门时,禁不住的一番得意,望着这些宫眷们慌忙的低头躲避,还真是有趣,其间有些大胆的少女,还偷偷的觑过来两眼。
其中一个容长身材,杏子眼,樱桃唇,面色象牙一般,有些意思。
抬眼对上皇后的时候,这些心思就都打了水漂。
皇后的面上,凉凉的,如同她永远冰冷的身体。
皇后让出主位来,甚是恭谨有礼的侍立在一侧,皇帝慢慢的走上去,坐下。
周围的喧闹停下来,魏太监在边上唱着诺,司礼女官一边按名册朗声念诵,底下人等纷纷出列行礼。
不一时,觐见仪式就算完成。
接下来是皇后训导的时间,司礼女官有些犯难:这位皇后一向不爱这些繁文缛节,以往都是减省了的,但今日皇帝在这里,怎么也得按规矩来。
她看了看皇后,做了个得罪的手势,清了清嗓子:“敦请皇后训示。”
皇后不语,转身跪下,“陛下,臣妾德微,请您教导她们吧。”说罢,转身就去了。
司礼女官讶
第九章 玉龙初见
皇后在自己的中安宫里徘徊了一阵子,并没有进平日起居的猗兰室,反而是屏退了下人自己进了増喜观。
里面一应陈设都是皇后亲手布置的,但布置好之后,却一次也没来过。
两年前,她还拥有自己的名字,大家都叫她曼殊。
她在青城山逡巡不肯离去,送行的队伍已经看不见了,她却一步三回头,频频的叫停车子。
一会要摘那山间的柿子,一会要饮那辰溪峡的山泉,反反复复,拖延着时间。
本来好好的晴天,在一再的拖延下,也起了疾风,眼瞅着天边就就要飘雪花下来。
“小姐,再不抓紧点,我们就没办法在下雪前下山了。”
家中的老嬷嬷一再的催促着她,那是从小看她长大的奶娘,如今千里迢迢跑这一趟,也着实不易。
看着老嬷嬷头上夹杂的白发,“李嬷嬷,你今年可有六十了”
“六十二了,我可是看着你母亲长大的,后来又看着小姐长大,岁月催人老啊。”
李嬷嬷说起年龄,就无限的感慨。
以前的好日子,什么没经历过,花团锦簇般的富贵也如过眼云烟,可现在小姐要进宫去,却是天大的喜事。
“李嬷嬷可有什么憾事”
“我能有什么憾事,能看着小姐欢欢喜喜的嫁到宫里,母仪天下,这是我的福气啊。”
“可是我并没有见过皇帝,也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曼殊面对李嬷嬷,敞开了自己的心扉。
“自古婚嫁都是如此,谁能知道未来是怎样的”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嫁给谁都是老天说了算,自己怎么想,并不重要。”
曼殊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惊雷给顿住了话头。
过了那么一刹那,她才缓过神来。
“这严冬天气,怎么会打雷啊”
李嬷嬷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天空。
“我去去就回。”曼殊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又上山了。
留下李嬷嬷等人在原地发愣,她们见她身轻若燕,就那么一阵青烟似的消失了踪迹。
过了半饷,她又灰溜溜的回来了,一语不发的上了车,就那样一路向北,去了昊京。
没有人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嬷嬷装作不知道,其他人更是不发一语。
在许家当差久了,装聋作哑是基本的职业素质。若是哪一天多了半句嘴,小命怎么丢的都会不知道呢。
曼殊仿佛从那一日就接受了皇后的宿命,她循规蹈矩的按照当时的一切礼仪,做好皇后的功课。
每日里按时起床,穿上一层一层象征身份的裙服,按规矩戴好那一根根镶金嵌玉的发簪,就连声气也跟着慵懒起来。
不用开口,就有宫人伺候好一切物事,她觉得皇宫还真是寂静,比那青城山有过之而不不及。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让她改变良多。
今日,她忽然想走进那增喜观。
蒲团、法器都仿佛在召唤她,挂的那一卷画徐徐展开,正是老君化胡图。
当年老子骑牛出函谷关而去,余踪杳杳。后来的人都以为他就此羽化仙去,可天道这东西很是无常,他去了西域教化胡人去了。
生命到了一个瞬间,我们会觉得不能再拖沓下去,有一件事必须要去做了。
函谷关前,守吏尹喜执着地拉着老子的牛车不肯放手,这才有了五千言的《道德经》。
若是他也像其他人一样,并不会观星、望气,便不能知晓老子的前来;
若是他也像众人一样,见了老子只知膜拜,也不会得到真传。
时机恰恰好,老子盛情难却,就给尹喜留下了隐世前的最后教诲。
由此,尹喜得道,我们得了道藏。
许皇后的这一天也这样毫无征兆的到来了,她觉得俗世不能再牵绊
第十章 女王的神迹
洪庆二年,秋,若水在象郡平息了一直叛乱的康乐大土司。
象郡地处西南,群山连绵起伏,鸿音王朝一直对这里是羁縻牵制而已。
昊京派的官员来这里不过是做做样子,并没有对当地进行严格治理,就连税赋也比其他州郡也少了不止五成。
虽然象郡也跟会宁郡一样奉表称臣,但受到地理的限制,鸿音王朝没有办法对象郡大举用兵,每次最多派出五千人。
这五千人到了这雨林丛生、瘴疫遍地的象郡,往往会折损太半,虽说也可以平息叛乱,但牺牲难免太大。
按照惯例,中央王朝对边地,一般也就是名义上的治理,实际上还是他们自治的成分居多。
以往的大土司都乐得自在,只要赋税不是太重,也都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但前几年继位的这个康乐大土司却生性好胜,总想着带领着当地的乡民冲出象郡,也去一探中原腹地的繁华。
因而康乐大土司一直蠢蠢欲动,一旦鸿音王朝有风吹草动,他们立即起兵叛乱。赋税也不交了,称臣也不称了,就那样公然扯起了反旗。
嘉泰十八年的时候,他们还闹到了洛州地界,大大的不像话。
安烈帝当时一怒之下,才亲派了二皇子来远征。大军到处,一片血海。
康乐大土司就一直南逃,引得二皇子一直深入了象郡的腹地。
虽说平息了叛乱,二皇子却也沾染了时疫,一病不起。
那康乐大土司自己绑缚了臂膀、坦身出降,可惜,二皇子却没撑到仪式结束,就一命呜呼了。
紧接着,就是丙子之变,昊京都一度失陷,自然没有人来管象郡的事情。
这康乐大土司就暗自修改了律法,自称是康乐国,而他自己也从一个地方土司一跃而成为了一国之主。
当地百姓对他爱戴不已,说国主是他们康乐国的大英雄。
本来二皇子来亲征时,那康乐大土司以为必死,谁知道逃出生天之后,竟还做了国主。
欣喜与安逸之中,就生了侈靡之心。总怕那鸿音王朝不知何时缓过劲儿来,又要来收拾自己,便肆意的享受起来。
这康乐大土司一坐上国主之位,就开始大兴土木,修建王宫。
他毕竟是去洛州见过世面的人了,知道鸿音王朝的离宫都修的那般壮丽,而自己住的破房子,竟像个山洞一样。
这,如何忍得
既然忍不得,那就要改变。
康乐国主一面征调族中的年轻人,日夜训练,为防止鸿音王朝来进攻而做准备。同时,又拣选了许多精壮作为自己的侍卫,将那王宫保护的水桶一般。
寻常人要想见国主一面,可就难了。他在族中广选有姿色的美女,不论长幼,不论是否婚嫁,都集中起来,成为他的后宫。
不少家人因此而分离,父母思念女儿,丈夫思念妻子,还有那可怜的孩童思念母亲。
这才两年时间,康乐国主就从大英雄变成了天怒人怨的对象。
象郡的百姓们提起康乐国主,也都是充满了怨恨,却又不敢直接表露出来。若是让那些兵听了去,是要被抓去服劳役的。
若水知道洛州的叛乱,不过是一些山民们日子过不下去了,才闹一闹。因而晶河军刚到洛州,她就掉转马头,直奔象郡而去。
当时晶河军的副将任之行,对若水劝了又劝,却也无济于事。任之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若水放弃了鸿音王朝上卿女将军的头衔,甘愿去做一个民间的草莽。
而他自己本来好不容易得来的前程,也就从此尽毁了。
但晶河军的兄弟们都是满心欢喜的,他们自打从军就跟着若水
第十一章 春日的骚乱
山若水在象郡之时,姬繁生已经在粉刷新的宫室了。
许皇后的离开,很多人是雀跃的,一年多前,匆匆定了皇后的人选,很多人都失望不已。
但那既然是擅长星命的姜太后亲自选定的,其他人也没有敢说什么的。只不过是自己懊恼罢了,想着皇帝还年轻,自然有的是机会。
这机会说来便就来了,许皇后对外是声称病逝的,那中宫空虚,必然是要重新拣选一些新人入宫。
皇帝也发了敕令,想着借此也可以笼络一批官员,还有什么比结亲更好的方式呢
姜太后这一年多都在她的寿康宫养伤,据说星命推演最是费神,一年多的时间,她依然没能完全恢复。
姬繁生也知道论公论私,姜太后都是与他有恩,所以晨昏定省这些问安,他都是每日照做的。
入秋后,姜太后的身子也慢慢大好起来,也开始出来走动走动。听到皇帝要扩充后宫,只是笑笑,并不说什么。
姬繁生曾私下屏退了宫人,问姜太后可有要推荐的人选。
她也不过摆摆手,“哀家之前挑的,如今看来并不好。我老了,不中用了。
既然是扩充后宫,皇帝还是自己看着办吧,这些事就不要问我这个老婆子了。”
在姬繁生的心里,姜太后似乎比母亲要更通情达理一些,也更关怀自己,偶尔还会说一些前朝的掌故给他听。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他竟感到了母爱。
倒是太妃听了要选妃,表现的比皇帝更激动,到处找了人打听,哪家的小姐姿容出众,哪家的小姐又知书识礼,哪家的小姐又性情和顺。
愉贵妃听了宫女报来的消息,一张俏脸也阴沉下来,如同蒙了霜雪的白菜。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日,但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样快。
自己侥幸救了皇帝的驾,那皇帝又是那般英俊。当时哥哥说,你只管把他藏好,什么都不要管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不少人还能记得洪庆元年春日的骚乱,虽然史书中就那么匆匆一笔,但是当时的情形的确不乐观。
豫州牧不知受了谁的鼓动,说天下怎么能传给那么一个宾州来的野小子,竟聚集了一批年轻人,造反了。
叛军声势浩大,一路北上,不过半个月功夫,就火速攻下了昊京南面的同州府,这下子离昊京不过是半日的路程了。
姬繁生仓皇不已,连夜出城。
事后想想,才觉得当时的种种不过是一种考验,他临行前去请姜太后随行避难,姜太后却说身子不适,推辞了。
急切间,他本来要架起姜太后一起走的,不然这不孝的名声实在是不好背负。
但姜太后在帐子里缓缓地坐起身,郑重道,“繁生,你现在是皇帝了,你在的地方就是朝廷。我是安烈帝的嫡妻,就是叛军来了,也要尊我一声太后的。”
姬繁生当时听了,无言以对,只好向上磕了三个头,匆匆离去了。
出了城,他才觉得各种不妥,虽然身边的羽林军都还军容严整,可是自己这般狼狈出逃,究竟不像样子。
母亲犹在一边不时发出惊惶的呼叫,似乎要把自己紧紧绑缚在身边,才觉得安全。
当那些黑衣人来突袭时,他更确信了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明明是春夜,他却感到无比的寒冷。
一支支羽箭破空而来,身边的羽林军一个个倒下,仿佛天地间就剩下自己一个孤零零的目标,等着他们屠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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