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实习医生

胖胖的龙师兄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嘴有些干，声音有些嘶哑。
他把手肘靠在旁边的架子上，发抖的镜头才稍稍好转。
胖胖的龙师兄知道自己收集的第一个病例资料目前可能毁了一半。
因为在刚刚最关键的时候，他抖了。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张天阳成功了吗？
“送到了指定位置。”
高冷的唐主治眼神在张天阳的手腕上停留了很久，眼里的惊骇差点掩饰不住。
胃镜管是黑色的，上面的长度标是白色的，现在停留在患者嘴边的刻度，不多一毫米，也不少一毫米，就是张天阳之前说的，要送进去的深度。
说从哪个方向入，就从哪个方向入，说进多深，就进多深。
他真的，说到做到！
“注意观察血流情况。”
张天阳眯着眼，盯着屏幕，瞬间判断出了情况，然后右手一摊。
很幸运，正好是之前他跟唐主治一起建模的其中一种。
小徐护士很快就把准备好的操作柄一头送到了张天阳手上。
还没忘握了握拳头。
“张医生加油！”
目前来看，情况尽在掌握。
所以张天阳冲小徐护士礼貌的点头，然后一边装操作柄，一边关注了一下邱明师兄和唐主治。
“看出什么来了吗？”
“我……”
邱明师兄瞪大了双眼，手里还拎着滴血的瘪掉的三腔二囊管，前半个身子却几乎要探到了屏幕跟前。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
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邱明师兄试图挣扎，他的另一只手在屏幕前虚划。
“是……从这里，到这？再……到这？”
张天阳撇了他一眼，继续送操作柄。
“猜错了。”
“唔……”
邱明师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望，但很快又变成了“我就知道”。
“是e3？”
高冷的唐主治突然开口，表情显得有些不太自信。
但张天阳却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对，就是e点咱们分析的第三种情况。”
张天阳的眼睛稍微亮了起来，唐主治可以的！
这也证明了，他的计划说不定可行！
邱明师兄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来流向，是因为他心里没有建模。
就像是面对一道填空题，备选答案可能有几千上万条，想蒙对，太难了！
可如果每次下胃镜前都可以做出精准建模，确定几种最可能的血流情况，那么。
那么即使人眼的捕捉能力不够强，也可以通过能看见的蛛丝马迹，确定血流方向！
就像是把填空题变成了选择题，只有那么三四个选项，那么，利用各种方法，得到正确答案的机会将大大提高。
哪怕是蒙，也会有四分之一的正确率啊！
建模可行！
这个思路可行！
张天阳心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下一刻，又全都沉寂了下来。
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操作柄装好了。
他捏着操作柄的手持部分，眯着眼，一点点调整角度，然后往里送。
“真的是e3！”
高冷的唐主治眼睛里猛地燃起一团火焰，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
“但是，e3这种情况，套扎难度是最大的！”
他回忆起了手术开始前进行的建模。
e点的三种血流情况中，第三种情况代表的出血点位置刁钻。
就算在正常视野的胃镜下，想要在那个位置做操作尚且需要一定的技巧。
更何况现在是无视野胃镜呢？
唐主治担心的看向屏幕。
上面的血红色浓郁得吓人，操作柄伸出去，只能看到紧挨着镜头的一小段。
再远一点的地方，被厚重的血色遮挡的严严实实。
根本看不到操作端！
这样盲操，真的可以吗？
“张老师。”
高冷的唐主治斟酌这开口，“这样看不到操作端。”
“昂。”
张天阳应了一声。
“咱们要不要往里面送？贴到胃壁然后再操作？这样就可以看到操作端了。”
唐主治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一次性说出这么多话来。
但他确实是急了。
“昂。”
张天阳继续应了一声，手下没停。
“可是如果往前送，咱们没有建模，说不定到时候连e点的定位也失去了。”
唐主治下意识的开始极小范围的左右摇摆。
“但是如果我们不动……张老师，您在听吗？”
“咔！”
一声轻响。
张天阳脸上的表情猛然一松。
然后右手快速的将操作柄回抽。
“啊，唐师兄。”
张天阳眨眨眼，歪头。
“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太注意。”





我真是实习医生 第405章 你主动，我们才会有故事
如果没听错的话……
刚刚那一声“咔”，是夹子已经被套扎上去的声音？
是的吧是的吧？
张天阳套扎的那么利落，那自己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在干嘛啊！
摔桌！
高冷的唐主治脸上有一瞬间的抽搐。
要不是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指不定这一下人设就崩了。
胖胖的龙师兄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老伙计细微的面部表情。
瞬间心里就平衡了。
看来，在张老师面前，失态的不止他一个。
邱明师兄也憨憨的笑着。
他脸上露出了有些轻松的笑容。
因为按照他对张天阳的了解，还有前两次的经验来看。
这个病人估计是稳了。
“怎么了？”
张天阳满脸无辜的冲着神色各异的三人眨了眨眼，顺手把沾了血的操作柄递给了早就准备好的小徐护士。
“张医生成功了？”
小徐护士笑得眉眼弯弯。
这些人里头，单纯的崇拜着张天阳的，也就她一个了。
“应该是。”
张天阳的表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从血流情况来看，定位应该是没出错的。
而且夹闭夹子的时候，手感也对的上。
“准备放液吧。”
张天阳调整着脚边的桶的位置。
小徐护士勤快的给镜子连上了挂了生理盐水的管子。
邱明师兄任劳任怨的在两大袋子生理盐水前站定，准备一会就开挤。
这两个人，竟然都无条件的相信了张天阳“成功了”的说法。
意识到这一点的龙主治面露惊骇。
真就全程0视野，然后真就完全信任张老师？
但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管理。
没事没事，问题不大。
他只是个拍视频记录的工具人而已。
我，莫得感情！
相较而言，高冷的唐主治就有点难以抑制了。
特别是张天阳随口抓了壮丁，“唐师兄，麻烦把患者的补液调快一点。”之后。
唐主治在输液器前停顿了下来。
“张老师，确定好了吗？”
他努力压抑着语气里的怀疑，但自然坚持。
“没有确定出血点夹闭的情况下，贸然升压，不太好吧？”
张天阳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
顿了顿，点头。
“也行，那我等会。”
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的病人，往往会因为大量失血，循环血量降低，而导致休克。
所以常常需要补液、升压治疗。
但同时，这种病人的血压又不能升的太高，甚至不能升到正常人的血压范围。
因为破裂的血管还在持续出血，血压越高，出血越多，死的越快。
勉强维持血压稳定在最低线上，是医生们可以做出的最好选择。
张天阳可以理解唐主治的担心。
对方毕竟是在为了患者着想。
那就也不怕耽误这两分钟了。
张天阳沉默着，然后拧开了胃镜的放液通道。
“噗——”
红色的水流瞬间冲了出来。
“哗啦啦啦”的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冒。
唐主治眉头皱了一瞬，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阻止。
患者的胃部被聚集的血液撑大，实际上也是一种压力，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消破裂出血另一边的血压，让失血速度没那么快。
贸然放液，说不定……
但不放液，就没办法验证夹子到底夹上没有。
高冷的唐主治眯了眯眼，死死地盯着屏幕。
“哗啦啦啦啦——”
殷红的液体接了小半桶，张天阳才招呼了小徐护士和邱明师兄一声。
“可以灌生理盐水了。”
“好嘞！”
小徐护士飞快的拨开了水流进入的开关，邱明师兄双手抓着两大袋生理盐水，开始发力。
同时，张天阳手边，来自患者胃里的液体依旧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屏幕上。
认真，专注，仿佛满屏的红色上面真的能够开出一朵花。
一秒，两秒。
一分钟。
“变浅了！”
小徐护士突然欢呼一声。
“张医生果然成功了！”
邱明后知后觉的瞪大了双眼，一秒钟之后，也笑了起来。
确实，颜色变浅了。
张师弟果然一如既往的靠谱啊！
胖胖的龙主治是第一次见证这种奇迹，口罩下嘴巴已经大大的张开来了。
但他依旧牢记自己工具人的身份，兢兢业业的保持着录像。
只是那个眼神，一会在屏幕上看看，一会又飘到张天阳年轻的脸上。
高冷的唐主治同样也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确认屏幕上视野确实逐渐清晰之后，脸上凝滞了一瞬，然后所有的情绪才渐渐收敛，最终重新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的右手藏在身侧，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指尖微微颤抖。
然后悄悄的，悄悄的，比了个大拇指。
……
当视野终于完全清晰的时候，不同浓郁程度的红色液体已经接了小半盆。
这里面有一大半是灌进去的生理盐水。
但就算只有剩下的一小半是血，这种失血量，也够患者难受了。
“行了，叫下一个病人吧？”
张天阳已经脱下了手套，翻出了第二个病人的影像学资料。
小徐护士和邱明师兄自动自觉的收拾残局。
胖胖的龙主治和高冷的唐主治对视一眼，两人突然都想起了之前张天阳喊病人的要求。
先做病情危重的。
跟观看这场胃镜手术之前相比，两人现在，突然又品出了更多的滋味。
“邱师兄，唐师兄，要来建模吗？”
那边，张天阳招呼着。
“来来来！老龙，下个病人麻烦你去接一下了！”
邱明知道自己错过了第一个病人的建模，这时候表现得异常积极。
但还没等他奔过去，眼前就是一花——
高冷的唐主治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闪身，出现在他更前方。
“张老师，您讲。”
邱明硬生生止住自己的步伐，倒吸一口冷气。
老唐！你这么主动！
高冷人设真的不要了吗？！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唐主治突然斜了斜身子，撇了邱明一眼。
然后，若有若无，像是蚊子叫一样的声音传进了邱明的耳朵里。
“主动，才会有故事。”
邱明：“！！！”
他大惊失色。
“老唐，你变了！”
唐主治却轻飘飘的转移了眼神。
“我只想跟张老师，有故事。
不想跟你。”
邱明：嘤嘤嘤(?_?)




我真是实习医生 第406章 第一次嘛，过一会就会很爽了
基于流体力学原理的建模真的是很有用的辅助手段。
高冷的唐主治已经切实证实了一遍这个流程的可行性。
而现在，张天阳把邱明师兄也拉上了战车，想再验证一下。
邱明师兄也是个理科学霸型的人才，虽然在为人处世这方面暂时还有些欠缺，但张天阳对他的业务能力是毫不怀疑的。
但就算这样，上次跟邱明师兄一起做胃镜的时候，对方还是表现出了“血流方向？我看不出来啊！”的样子。
所以，辅助手段还是必要的啊......
张天阳仔细的对着黑白胶片一通分析，邱明和唐主治听得认真。
唐主治还好，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邱明的表情管理就有些崩。
“还，还能这样建模的吗？！”
他震惊于张天阳天马行空的想法，但不得不承认，经过建模之后，判断血流方向的难度直线下降。
想想看，原本一个胃镜下去，满屏幕都是红色，血流方向有八百种可能。
现在，只要能顺利的把胃镜镜头送到指定位置，血流方向就只有几种了！只要做选择题就可以了！
天啦噜！
这也太牛逼了吧！
邱明师兄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盯着张天阳，嘴唇蠕动。
“张师弟，我对你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
后面是啥来着？
一时间有点忘！
换一个！
“咳咳！我对你的敬仰如同黄河......黄河......”
后面是啥来着？
又忘了！
明明这段时间自己又在刻苦复习马屁的啊！怎么一到用的时候大脑就一片空白？
邱明师兄傻笑着，试图现编。
“自古英雄出少年，张师弟年纪轻轻，就有，有......”
又卡了！
张天阳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轻叹一口气。
“师兄。”
“啊？”
“放弃吧。”
张天阳默然摇头，“你们先聊，我去个厕所。”
“啊......好的......”
邱明师兄默默低下了头，眼睛用力闭紧，然后徒劳的挥了挥拳头。
第一次接触到张天阳开放的这种神奇的方式，他真的很想表达一下内心的激动的。
可惜不会说话......
“老邱。”
旁边，高冷的唐主治拍了拍邱明师兄的肩膀。
“第一次都是这样的，可能有点紧张，有点忐忑不安，但是过一会就很爽了。”
“嗯？？？”
邱明师兄有些疑惑，又有些茫然。
老唐他？
是开车了吗？
是的吧是的吧？！
邱明悲愤交加，“老唐！你真的变了！”
唐主治再次恢复了高冷脸。
隐约有声音在空中飘散。
“乖，爽着爽着就会习惯了。”
邱明：“喵喵喵？”
......
一周的时间，一共只攒了四个符合要求的病人。
除了第一个病人因为有油头医生打岔的插曲，消耗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后面三床病人的周转效率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基本上是一床刚来，另一床就开始做准备，推过来很快就能做上。
急诊科和感染内科负责“送病人”过来的小医生们面露惊骇，且来一次惊骇就更深一分。
“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已经上了三腔二囊管的病人，竟然还能有人救得回来？”
类似的话语差点就印在他们额头上了。
可一床又一床带着三腔二囊管的病人，干干净净的出来，卸了三腔二囊管之后生命体征竟然还算平稳。
一个又一个的奇迹般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不由得他们不信。
到了后来，周末显得格外安静的胃镜室甚至逐渐变得喧嚣起来。
好些听到消息的小医生们纷纷翘班跑来，想要一睹张天阳这个“妙手回春”的大神的尊荣。
还是胖胖的龙主治罕见的板起了脸，才把他们吓了回去。
外面的喧嚣胃镜室里的几个人若有所觉，但都不是很在意。
“这次是b点吗？”
“对的，我看着感觉是b2。”
“诶！还真是！张师弟，这次是b2吗？”
邱明师兄和唐主治沉浸在破译血流方向和血管破裂位置的欣喜当中。
而张天阳则在默默的计算他们的成功率。
一共四个病人，高冷的唐主治参与了四次建模，成功选对了三次血流方向，只有一次失手。
邱明师兄参与了三次建模，也成功选对了两次血流方向，不过他近视程度有些深，张天阳感觉情有可原。
总体来说，超过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这个项目已经可以值得一试了。
“感觉确实可行。”
四台手术结束，张天阳和三个师兄一起去隔壁室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绿色的被单往地上一铺，四个人席地而坐，讨论项目的可行性。
“真的可以！”
邱明师兄显得有些激动，“我竟然真的能看出来血流方向！”
想想看上一次他跟完张师弟的手术，主任一问，“你看得出血流方向吗？”时候自己的窘迫，他就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这次如果主任再问同样的问题，他一定大声的回答，“我可以！”
“但还有几个问题。”
高冷的唐主治毫不留情的给邱明泼冷水。
“第一个，建模。现在我们都是在张老师的带领下建模的，老邱你应该感受得到，张老师能从影像学资料上得到的信息，比我们更多。
所以，我们也要考虑，推广的时候，如果没有张老师逐个患者分析，这个建模是否还能建得起来，以及建模精准度的问题。”
“对，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张天阳对此表示赞同。
影像学资料也是需要仔细看的，他的眼力确实在这方面给了他很多帮助，而且系统空间里针对影像学的专项训练也很有用。
但事实上，外科医生对影像学也就能看个大概，依照这个来建模，目前有些困难。
“还有另一个问题。”
高冷的唐主治冷静分析，“咱们的判断，都基于胃镜准确到达了预定的abcde点。张老师的手很稳，可以精准控制，但是如果换成咱们呢？”
换成其他人，真的能做到像张天阳那样，言出法随吗？
邱明脸上的欣喜顿时凝固。
他低头，看看自己伸出的双手。
嗯，悬在半空中的时候，指尖会抑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瞬间，沮丧爬满了他的脸颊。
“臣妾做不到啊！”




我真是实习医生 第407章 不是术式难，是你菜
胃镜室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张天阳在思考有没有解决办法。
高冷的唐主治在提出了两个尖锐的问题之后就开始静默的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邱明师兄的脸上情感丰富，一会激动，一会苦恼，一会沮丧，眼看着要当场疯一个。
胖胖的龙主治悄咪咪的保存好四份珍贵的视频资料，然后观察观察这个，又观察观察那个。
感觉有些不妙啊！
但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他连第一关的“建模”都没有挺过去！
更别说什么abcde点的下一步了。
他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我就是个负责活跃气氛、联系感情、保障后勤、兼职录像、维持秩序的工具人！
诶？这样一想，我还挺有用？
“你们在干嘛呢？围在一起丢手绢？”
小徐护士的闯入打破了略微有些沉闷的气氛，这个积极主动的小姑娘直接凑到了张天阳身边，硬是挤在张天阳和邱明师兄中间一屁股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满脸无辜。
“诶？我是不是该当那个丢手绢的人？”
几个医生纷纷摇头，然后笑了起来。
左右看看，围成一个圈坐的样子，可不就是儿时的丢手绢嘛！
张天阳不动声色的离远了点，避免肢体碰撞，然后也默默的笑了起来。
“所以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啊？”
小徐护士的活泼带动了一潭死水一样的医生们，胖胖的龙主治眯着眼拉着她解释。
“是在讨论可行性的问题，他们说，有几个技术难点有可能阻碍推广......”
大致了解了一下的小徐护士眉头却皱了起来。
“我不觉得这是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