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农家科举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鹿青崖
孟中亭连忙喊了大夫进来把脉,大夫诊了左手又诊右手,捋着胡子道奇了,“方才气息紊乱,眼下竟然全部恢复正常了真是奇了”
他问孟中亭,“可是给夫人吃了什么药”
连一滴水都没喝,就不要说药了。
孟中亭摇头,却看住了那枚平安符,他问楚氏,“伯娘,这平安符是哪里来的”
楚氏先还是一副不肯说的模样,后来想了想,低声同孟中亭言简意赅道,“是我侄女的物件,从小带在身边的。”
楚氏的侄女
孟中亭一下就明白过来,是孟月程为他看中的妻子。
他看着那平安符,那平安符静静躺在岳氏的胸前,他脑中都是孟月程的话。
“冲喜,你娘就能好起来”
看样是真的了
孟中亭也说不出此刻,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他也开始喘了起来,像是有谁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呼吸艰难到想要倒在地上。
但他没有,他看看岳氏,问了楚氏,“大伯娘,您家侄女可有婚配小侄行吗”
一夜过去,雪把整个青州城用白棉布包裹了起来,崔稚要去魏铭房里去看风景。魏铭的房间朝着西面,能看到城外的青山。
魏铭见她难得因着下雪有点雀跃,为她推开了整扇窗户。
窗上的雪抖擞着落下来,城外的青山也被包裹无一处遗漏,远远看去,和天际连在一起,蔓延千百里。
崔稚说真好看,站在窗前欣赏起来,只是魏铭在她身上看到了眸中不安的情绪,他问她,“还去孟家吗”
崔稚没有回头,她道“再去一次吧。”
第437章 三登门
落玉坊孟氏,东院孟月程房中。
孟月程看着跪在身前的人心满意足,“行了,起身吧,你既然这般诚意,做伯父的没有不替你张罗的。”
他让孟中亭落座,同他道,“楚氏是湖广大族,什么样的门庭,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今日我便替你去信问亲,这信去了,亲事如何就但看楚家的意思了,我们孟家,可再没有反悔的!你可要记得!”
这话说得孟中亭的心最后收缩了一下,疼也好,麻也罢,他既然决定了,便不会再返回。
孟中亭握紧了拳头,“大伯父放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孟月程点头,“有你此言,我立时便去信,再安排人上门提亲,亲事种种你就不必操心了,好生照看好你母亲便是!”
他说着起了身,唤了孟中亭为他磨墨,当下提笔落字,为孟中亭提亲楚门女。孟中亭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落下,心中最后的不安终于在这一字一字当中平息了下来,随着孟月程盖上小印,全部落定了。
孟月程吹干了墨迹,孟中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他看着孟月程把信交由管事去办,郑重行礼给孟月程道谢,“大伯父的恩情,中亭记在心上。”
孟月程扬手道不必,“你只要答应我,日后好生对待楚家女,好生为孟家兴旺尽力,我便别无所求了!孟家走到如今,是大步向前,迈向大兴的鼎盛世家,还是跌下山丘,消失在世家之中,就看我们这两辈人了!我们能做的,就是万不要行差踏错,一切以孟家兴盛为目的!”
这话是在实实在在敲打孟中亭,孟中亭听没听进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到了魏铭和崔稚同他说得话,可却在和楚氏女的亲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领受了孟月程的训诫,回去了自家的院子。岳氏仍旧双眼紧闭,孟中亭跪在她床前,“娘,快点好来吧,儿子把能做的,都做了”
“六爷!”松烟轻手轻脚跑了过来。
“什么事”孟中亭抹了一下眼角,回过头来,“有事快说。”
松烟低声道,“是崔姑娘,又来了,说真的有要事要跟六爷说!”
崔姑娘!
孟中亭平息下来的心头一颤,奋力忍住,才出声问道,“什么事”
松烟如何晓得,“姑娘说要见你一面,若是见不到,便回安丘了。小的看姑娘脸色不好,六爷还是去见姑娘一面吧。”
孟中亭沉默了,他看向岳氏的脸,岳氏身前还放着那枚平安符,是属于楚氏姑娘的平安符。他已经托大伯父提了亲,小七那里孟中亭不由捂住了胸口,那里发慌发麻,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慢慢站起了身。
“天这么冷,不能让她就这么等下去,我不能请她进府喝一杯热茶,只能请她回去,不要再来了。”
孟中亭说得很慢,松烟瞧着他的神色,觉得这话里有十足的深意,他去看孟中亭的背影,孤寂地在雪中前行。
崔稚连哈了三口气,她问魏铭,“魏大人,你不冷吗你身上都没有什么肉诶,不会更冷吗”
她还在尽力说着俏皮的话,魏铭晓得她的心情只怕和言语恰恰相反,他说不冷,应和她道,“我没什么肉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跟小乙似得,偷看我洗澡”
小乙现在到了玩闹的年纪,又是崔稚和魏铭宠出来的无法无天,对什么都倍感好奇,上次竟然要趁着魏铭洗澡的时候,溜进去观摩一番,被魏铭提着衣领扔了出来。
小乙还说,“姐姐说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
假设什么又求证什么呢
魏铭简直无语,当下这么打趣了崔稚,果见崔稚不好意思了,“她这不是没见过男孩子的身体构造吗,我就让她自己琢磨来着,谁知道她还敢求证所以魏大人你到底有没有肉啊”
魏铭瞧住了她,“你也想小心求证”
“没”崔稚还没说完,就听见门里有脚步声。
她刚刚扬起的笑意瞬间消散了没影,她说,“是小六来了。”
魏铭在心里默默一叹,看向门前,果见那没打开了去,一个穿着深红色长袄的男子走了出来,比起从前还有些婴儿肥的少年模样,如今的孟中亭像是一个在尘世中摸爬滚打了一圈的人,把少年的那点天真,散了个完全。
仅仅数日未见。
崔稚也略略有些惊讶,她皱了眉头,“夫人如何了”
孟中亭走了出来,看向魏铭,又把目光落到崔稚脸上,可仿佛触及到了什么滚烫之物,瞬间收了回去,他目光停留在不知何处,他说还好,“还算稳定,只是不知何时能清醒。”
“是因为你外祖的事情,心绪激动的缘故吗”
孟中亭点了点头,并不想过多说起这个,他问崔稚,“是有什么要事”
他态度比起从前,一百八十翻转,尤其这句话,每一个字都透着冷淡。魏铭听出来了,崔稚也听出来了。
崔稚盯着孟中亭,眉头越皱越紧,只看得魏铭心下也跟着她皱了起来,直到她问,“小六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能出什么事呢无外乎他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决定。
孟中亭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他喊了“小七”,他说“对不起”,“小七,对不起。”
“怎么”崔稚怔怔,手下紧紧攥了起来,魏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突然不想看到崔稚因为孟中亭即将要说得的话,在这冰天雪地里失掉最后一点温暖,他要出声打断孟中亭,可孟中亭好像决定必须要说,先开了口。
“我定亲了,和湖广楚氏的姑娘。”
就是这么干脆,孟中亭把话说出了口。
此言一出,整条后巷都是一静,连松烟都没想到,松烟震惊地看着孟中亭,而魏铭却看住了崔稚,他见崔稚脚下晃了一晃,想上前扶住她,可她还是立住了。
她站的很稳,一双眼睛看着孟中亭,她说,“恭喜。”
恭喜。
第438章 我在
恭喜。
崔稚在这句祝福中呼出了体内最后的热气,冰冷的寒气钻了进来,孟氏屋檐上的白雪刺得她眼睛睁不开,她看着孟中亭,朝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她说,“我只是来跟你说件事,你外祖父那边,我请道士卜了一卦,卦象很好,你外祖父不会有事的,你把这事告诉四夫人吧,我想四夫人听了好消息,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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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真糊涂
永平十五年大年初一,在一片炮竹声中迈步走了过来。
安丘县的大年初一热闹非凡,新举人家中都放了大红鞭炮,绿亭村的魏府更是给村里的孩子们发了热腾腾的包子馒头。
魏铭一早就带着小乙给田氏拜年,田氏激动地差点落泪,给两人包了红包,又往西山看去,“去年小七还在家里过年,今天虽说认了亲,可我却见不着了!”她不由地想到了以后,“唉,只怕过两年小七嫁了人,更是见不到面了。”
小乙跳起来说不要,“怎么见不到姐姐面了姐姐不嫁人!”
“姐姐怎么可能不嫁人呢”田氏抱了女儿,“姐姐要嫁人,哥哥也会给你娶个嫂子过来的!”
“那哥哥不能把姐姐娶回家吗!”小乙直接道出了田氏的心声。
可是田氏拿不准魏铭和崔稚心思,她去看魏铭,还以为又跟往常似得,魏铭含混过去了,不想今日看去,却见魏铭伸手摸了摸小乙的脑袋,“你这说法哥哥记着了,回头问问你姐姐,愿意不愿意。”
他开玩笑似得说着,但是田氏知道,魏铭是言出必行的人,他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事还真有谱了!
“木子!”田氏又惊又喜。
田氏这么大的反应,倒让魏铭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清了一下嗓子,“婶娘放心,我尽力。”
他尽力的事,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当下田氏和小乙都兴高采烈起来,而西山上领了余公大红包的崔稚,连连打着喷嚏。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被人惦记上了”
这可说不准,崔稚不由往魏府看去。茫茫白雪覆盖在村庄之上,她什么也看不清,可被人惦记的感觉更明显了。
肯定是魏木子,那个突然发生了性格逆转的魏木子!
相较于安丘县的热闹,更热闹的青州城,孟中亭却在冷清之中静坐着。
松烟过来喊了他,“六爷,四爷要去给二老太爷拜年了,您快一道过去吧!”
他说好,这些日以来,除了读书和照顾娘是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旁的事情,都是松烟提醒他什么,他便做什么。
当下松烟伺候着孟中亭换了衣裳,孟中亭便起身随着孟中亮一道往西府去了。
岳启柳的消息在前两日也到了,果然一切如那道士所说,岳启柳平安无事。
孟中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是趁着岳氏清醒的片刻,把好消息告诉了她,岳氏惊喜,清醒的时候明显多了,连大夫都说,“夫人这样,过了年应该就能恢复了!”
孟中亭险些流下激动的眼泪。
眼下他随着众人一道给二老太爷拜了个年,回来的路上,孟月程便叫了他过去说话,“和楚家的亲事,有些眉目了。开春把亲事定下来,若是早些,春末就能成亲。如今你娘好了许多,可见是这亲事的喜气冲的。”
孟中亭唯唯应是,孟月程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以后成了家,就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凡事三思而后行。”
三思而后行这话,孟中亭听在耳中说不出的刺耳,他只在孟月程脸前点头应下,孟月程倒也不揪着他不放,他往回去,走到半路,就有丫鬟过来喊他,“六爷六爷!夫人醒了!”
“夫人醒了我出门之前不是刚吃药睡下吗”
丫鬟满脸喜色,说夫人真的醒了,“夫人说睡了好久,还让人扶着坐起身来。”
“啊!”孟中亭又惊又喜,抬脚直冲到了岳氏房里。
“娘!您真醒了!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孟中亭冲进房里,见岳氏果然坐了起来,朝着他淡淡的笑,一如往昔的样子,孟中亭禁不住落下一滴泪,“娘!儿子终于守着您清醒了!您可真把儿子急死了!”
岳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急什么呢娘会好的。”
“可是儿子不知道啊!”就是因为不知道,做了许多不知道对还是错的事情。
孟中亭不敢告诉岳氏,岳氏却拾起一个平安符来,“这是什么瞧着不像是新物件谁的”
该怎么说呢孟中亭不知道怎说,也不想说给岳氏听,可身后门帘一动,楚氏走了进来。
“哎呀!弟妹真醒了!天爷!可真是太好了!”楚氏连道大年初一,喜事上门,岳氏也同她客气,“这些日子多亏大嫂子照看了!”
楚氏说那倒没什么,“只是辛苦了咱们小六,日夜守在你床前,你瞧人都瘦了!”
确实瘦了,脸颊上一点婴儿肥都没有了,像冬天的树枝一样干瘦的厉害,而且眼中也少了些神。
岳氏叹了口气,“难为你了!”
孟中亭连道是应该的,“只要娘能好过来,让儿子做什么都愿意!”
楚氏也道可不是吗,坐到了岳氏床前,指了岳氏手里的平安符,“小六真是尽心孝顺。这符原本是我侄女的,有天晚上你喘不过气来,吃药也无用,我想着用这符替你护一护,没想到起了效用!小六便问我符的来处,竟说要求娶我那侄女!”
这话一出,岳氏就吃了一惊,她讶然地看看符,又看看自己的儿子。孟中亭低下了头,岳氏只瞧了一眼就明白了。
她问楚氏,“小六同贵侄女”
“我们老爷说,这说不准是桩天定的姻缘,便让人去算了算,没想到竟然十分匹配,乃是少见的好姻缘呐!正好四叔也从泰州寄了家书过来,让我们老爷做主小六的亲事,这便同我娘家那边走动了起来,现在你身子好多了,可见确实是好姻缘”
楚氏又说了许多好姻缘的话,临走的时候,拍了孟中亭的肩,“好好伺候你娘,等你娘好一点,正好替你操办亲事!”
楚氏终于走了,岳氏挥手把屋里的人撵了个干净。
她将那张平安符摆在孟中亭脸前,“果然是你大伯娘说得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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