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农家科举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鹿青崖
孟中亭看着那张符,说是,“是儿子自己求来的。”
“那小崔呢”
孟中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我跟她说了。”
“她如何说”
“她她恭喜我,祝我前程似锦,平安喜乐。”
岳氏重重地叹了口气,“孟中亭,你可真糊涂!”
第440章 好姑娘
青州落玉坊,岳氏病好了,孟中亭却大病了一场,外人都道是伺候母亲过于劳累,只有孟中亭自己知道,他是犯了糊涂病,满心的后悔。
松烟挑了一只红灯笼过来,见孟中亭站在窗前怔怔看向窗外,自己在他脸前走过,他只当没看见一样,眼中仍旧无神。松烟赶紧叫了声“六爷”,撩了帘子进屋给他披了衣裳,“六爷才刚好些,站在窗前吹了风可怎么办”
孟中亭默了一默,看向他,“为何白日提灯”
“今日是元宵节啊,昨儿四奶奶从娘家带了几匣子元宵回来,给六爷也送了一匣。”
“哦。”孟中亭这才想起来今日已经是正月十五,他反反复复地病了半月,日子都过迷糊了。他问松烟,“娘在做什么”
“夫人今日往花园里走了两圈,大夫人过来同夫人说了一会话。”松烟说着,瞧了孟中亭一眼,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下说,楚氏都同岳氏说了些什么。
孟中亭却猜到了,“是孟楚两家亲事的事吧”
松烟小心地点了点头,孟中亭长长叹了口气。
娘说他是糊涂虫,他当时还有些不服气,可是娘说,这都是大伯父的主意,大伯父要和楚家把关系建得牢靠,还要把他这个“不争气”的子弟看在眼皮子底下,还要让朝野看着孟家照旧繁盛,没有受到彭家的影响,所以才会想方设法趁着娘昏迷的时候,让他同意这门亲事。
娘虽然昏迷了很久,可眼明心亮,当时便问他,“我那晚为何突然喘不上气你又为何恰恰不在我身边你大伯母拿来的平安符怎么就这么管用还有合两人的八字,为何这么快呢”
孟中亭也产生过类似的疑问,可这些疑问只在他心中一掠,又被心中的焦急冲散了。
他病的这些日子,脑中全是那日娘的问话,可是娘又说了,“楚家姑娘未必不好,你既然求娶了人家,便要对人家一心一意。”
孟中亭好像吃了两斤黄连,他心里苦的不行,尤其想到雪下得这么大,崔稚在门外等他,她最怕冷了,却等了他许久,而自己三言两句,将她拒之门外。
他记得她那句恭喜,还有那句祝福,那哪里是恭喜和祝福呢就像是两把盐,撒在了他血淋淋的心头。
孟中亭呼吸艰难了几分,但日子还要继续,眼下已经到了元宵节,难道他还要浑浑噩噩地过到二月、三月、直至会试吗
“松烟,牵马。”
松烟一愣,“六爷要去哪天还冷着,六爷要不坐马车吧!”
孟中亭摇了摇头,“不,我要清醒清醒。”
一路打马向东飞奔,他没说去哪,松烟也瞧出来了。正月里的风仍旧如刀一样,割着人的脸,松烟打马紧跟孟中亭身后,瞧着绿亭村近在眼前,才见孟中亭的马终于放慢了速度在三桃河的桥边停了下来。
孟中亭坐在马上,风吹得他银白色的衣袍翻飞,他目光往三桃河边的林子里看去,林子里有狗叫声传来,一声声叫得十分熟悉,松烟小声道,“墨宝”
孟中亭没有回应,他细细看向那林子,见一片土丘后面转出来一条白狗,唯耳上又一片黑毛。接着转出来两个人,一个穿着竹青色长袍,一个穿着柳黄色比甲、月白色褶裙,脚步轻快地走着。
孟中亭连忙牵了马往一颗粗壮的柳树后面来,树干遮住了他大半,他却看见那桃林里,少女逗着狗,退着走着跟男子说话。
她突然响亮地笑了两声,笑得孟中亭心下一颤,而她大声喊了男子,“魏木子!你过分!”
听言语是责怪,可她的口气却是笑着的,孟中亭定定瞧着她,见魏铭不知道说了什么,崔稚竟然一拳锤到他胸口上,而魏铭完全不以为忤,继续同她说笑。
孟中亭看得难受极了,他从前曾发现过那两人之间有说不出的默契,他发现过魏铭总是把眼神停留在崔稚的身上,他发现身边的人也总觉得两人般配。
他那时候是有点发酸的,可崔稚却没把这些当回事,照样同他比魏铭更加亲密,还有在那榴花林里,他为她簪上火红的榴花时,他看到她脸上如榴花一般的红晕,他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和魏铭是不一样的。
他庆幸不已,可这份庆幸不知道怎么,被他遗忘了,甚至抛在了脑后,待他浑浑噩噩地同旁人定亲的时候,他知道,这份庆幸没有了,有人一直守在她身边,而自己把她丢在了雪里。
孟中亭扶住了柳树,他看见三桃河水从冰层下涌出来,看到毛茸茸的小鸭子在水边探头探脑,看到桃树林里的姑娘,在说着笑着的时候跳了起来,一不留神被树根绊到,身形一晃。
孟中亭伸手,手里抓了个空,崔稚没有摔倒,却跌进了魏铭的臂弯里。
魏铭顺势抓了她的手,她挣了挣,没挣开,却甜甜地笑了。
孟中亭也笑了,他想真好,还好有人在她身边,她永远都不会摔倒了。
风里夹杂了春天的柔和,墨宝到河边吆喝小鸭子,抬头看见了河对岸柳树后的孟中亭,孟中亭也瞧见了他,跟他摆了摆手,墨宝知道他是过不了河了,也跟他“汪”地打了一声招呼。
孟中亭笑了,牵着马回了头,同松烟道,“墨宝同咱们说再见了。”
松烟说是啊,也跟墨宝摆了摆手,然后跟在孟中亭身后,轻巧驾马离去了。
他听见前面跑着的自家六爷说话,六爷说,“娘说的对,既然我同楚家姑娘定亲了,那便要对她一心一意,她是个好姑娘。”
天下的姑娘大多都是好姑娘,遇到对的人,会变得更好。
日子翻到了正月下旬的时候,崔稚是真的受不了魏铭了。
这个人突然长出来十层厚的脸皮,乱七八糟的话层出不穷,崔稚想起来那天自己在三桃河边的桃花林里险些摔了一脚,多亏他才没摔个狗啃泥,她要谢他来着,他说不用谢,“大恩不言谢,我对你的恩情已经够多了,你谢不过来,不如来些实际的。”
崔稚当场差点仰倒过去,他现在想起来跟她算总账了,是吗
第441章 中举之后
那天崔稚没答应魏铭的条件,只是在晚上往安丘县城看花灯的时候,给他买了一盏琉璃灯,聊表心意。
魏铭还是很满意的,一晚上爱不释手,连小乙要帮他挑一会,他都不肯,崔稚没办法,只好又帮小乙买了一盏,她问魏铭,“你不是见过琉璃吗怎么还这么稀罕”
魏铭用琉璃灯晃了一下她的眼,“我稀罕的是琉璃吗是你难得有良心,给我买一盏灯。”
“唉,魏大人,你说这话就不讲理了,这些年我送你的东西不少吧”
魏铭看着她,说不一样。
琉璃的光亮在他脸上流转,古代美男图鉴的事,又被崔稚想了起来,她突然觉得,似乎要给魏大人提一提名次了,瞧他那如刀刻一般的硬朗五官,比起段万全的精致,左迅的倜傥,更有一种风骨在里面。
她瞧见他线条细细勾勒的嘴唇轻启,“这盏灯,是你对我的心意。你的心意,我怎么能容许别人碰呢”
他声音异常轻,人潮涌动的街道上,崔稚险些没听清楚,但她没有错过,她朝他眨了眨眼,他跟他勾了勾嘴角,“崔稚,我在。”
从那天起,崔稚总也睡不好觉了,晚上经常梦见从前的事,有时候梦见那个编草鞋的小男孩,有时候梦见想象中的大将军,更多的时候,梦见那个将她一把抱在怀里的人,那人说,“崔稚,我在。”
他在,一直都在
可是变化来得太快,崔稚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今年的二月没有春闱,备战会试的人却不敢有一丝松散,尤其魏铭被桂教谕连番提醒要好生备考。如果今年魏铭的会试能过,十有**桂教谕可以拿到再次科举的通行证!
不过像刚刚过线的举子,去会试的通过几率不是非常大,葛青和邬梨都是七十多名,葛青很想试试会试深浅,邬梨这种人就直言自己算了吧,倒是琢磨上了娶媳妇。
他每日瞧见万音在自家进出,却还不是自家媳妇,别提多惦记了,偏万音让他好好读书,让他同葛青一道试试水。
邬梨不愿意,某日和温传一道去宋氏吃酒的时候,同温传道,“我还不如像你这样,直接不打算会试了,等三年再说,但是我老娘和阿音吧,总是对我抱有幻想!”
温传也有温传的苦恼,当下自干了一杯,“我倒是盼着能会试,至少不用应付眼前的杂事了。”
他这么一说,邬梨来了精神,“怎么去你家说亲的,可把门槛踏破了你不想娶亲吗”
温传说不是,但为什么不是,又说不出来了。
邬梨问了几句,丝毫探不出来他的口风,笑道,“你是不是有看上的姑娘了”
这一说,可把温传惊了一下,他这反应,邬梨连忙追问,“肯定有了,是谁是不是你举人名头太大,把人家吓跑了!”
他把温传说愣了,“你、你怎么知道”
“哈哈!”邬梨一笑,“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快说,是谁你梨子哥替你摆平!”
温传想了想,正要说,被自己的二舅黄先生喊了一声,“传哥儿在这吃酒呢”
黄先生现在自己开了一家私塾,温传中举之后,黄先生的私塾也跟着风生水起,他常寻了外甥温传给他写几篇文章,拿给学生们观摩。温传自然乐意给他二舅帮忙,眼下便问他,“上次写的那篇文章,您瞧着可还好”
黄先生连声道好,“我还让你表哥誊抄了两遍,你有这样好的学问,二舅真是欣慰啊!”
他说着,不忘把一旁的邬梨也夸了夸,“还这么年轻,都没成家就中了举!放在中举之前,我真是想都没想到!”
邬梨没成家是因为他家穷耽误的,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年轻,不过他没啥不好意思的,同黄先生说起温传,“咱们传哥儿是该成家了!就是上门来的太多,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这话得了黄先生十二分的认同,“说得太对了,所以我说,等到明年消停消停,再说亲事的事!”
温传瞧了他一眼,说起自家大哥来,“大嫂走了一年多,娘倒是想先给大哥续弦一位嫂子,不然两个孩子没人照看,我娘也不能全然顾上。”
他只是随口一提,想把自己的亲事话题错开,没想到黄先生问他,“你娘真是这么想的”
温传说是,“昨儿听见我娘同爹说起来的。”
黄先生立时站起了身,“我去问问。”
他说着,立时就去了,走得比风都快,邬梨稀奇,“你二舅这是怎么了好像他急着娶儿媳妇似得!”
邬梨说笑起来,温传也觉得奇怪,却没放在心上,继续同邬梨吃酒,吃着吃着,却总感觉有人盯着他看。
他回头一瞧,见宋氏酒楼门口站着个中年男人,温传认识他,是从前的邻居,姓贺,因着行三,人都叫贺老三。
贺老三早先和温家做邻居,是榨油出身,后来精于买卖,赚了些小钱,再后来不知道怎么,搭上了郝氏书局全省卖书的路子,跟着跑了一省,一年就赚了个大院子,手里攒了不少钱,买了好几个小油坊,俨然商户老爷的做派了。
他经商,温家读书,本是不相关的,可温传自中了秀才的时候,他就惦记上温传了,要跟温家叙叙旧情,温家说温传还小,没同他家做亲,现在温传中了举,贺老三也发了家,又把注意打到了温传头上,几次三番遣人上门说亲,要跟温家好好说道说道。
眼下温传见了他,当作不认识,那是要落一个发达了便六亲不认的名声。温传只好起身同他打了个招呼,“贺三叔近日可好这是要往哪去”
那贺老三没回答他,笑着进了宋氏酒楼的大堂,“听说你在此吃酒,过来瞧你一眼,瞧瞧你可还识得我”
竟然是奔着温传来的。温传吃了一惊,连邬梨都讶然道,“您这消息倒是灵通!莫不是寻温举人有事”
那贺老三照旧打量着温传笑着,“要说有事,倒还真有些要紧事。”
第442章 差点被套路(100月票加更)
“贺三叔有什么要紧事”温传狐疑,心想要是有要紧事,怎么不直说,倒是在门口瞧着他,等着他打招呼才进来。
那贺老三仍旧一副笑意不明的样子,他说,“这事我也说不好,不若我领你去看看”
温传更迷惑了,倒是邬梨问他,“往哪看”
贺老三瞧了瞧邬梨,“这位是”
温传连忙介绍,“是邬举人,与我同年。”
贺老三上下把邬梨瞧了一遍,“邬举人可曾成亲”
邬梨说还没,见他净扯闲篇,不由疑惑,“贺老爷到底有没有要紧事若是又事,咱们自帮你瞧一瞧。”
那贺老三听他这么说,便道真有事,说着起了身,引了两人去了。
他这一路七拐八拐地,把邬梨绕得头晕,倒是温传瞧出来,“贺三叔这是往家回吗”
“正是。紧要事就在家里。”
温传正说不要贸贸然上门,就见那贺家已然是到了。贺老三引了两人进去,问两人要不要吃茶,两人哪有心思吃茶,被他弄得头晕,直道,“瞧事便是。”
贺老三说好,带着两人直往后去,转了两转,到了贺家后面的小花园。花园不大,四五颗树环绕在一池池水旁,只是树下有两个姑娘,坐在树下低头垂泪。
邬梨和温传目瞪口呆,温传问贺老三,“这是”
“是我两个无用的闺女,嫁不出去,在这发愁。”贺老三道。
邬梨问他,“为何嫁不出去啊两位姑娘瞧着甚是清秀,贺老爷也有家资,嫁女应是不愁。”
可贺老三却问他,“话是如此说,可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看这些条件,随便嫁呢”
这话说的不错,只是邬梨就更不明白了,“不知贺老爷叫了我二人过来,作何用啊若是想让我二人说媒,我二人自然留心的。”
若是想招他们两人作婿,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哪有把男子从外边叫进来强行作婿的
邬梨没把话说透,可意思却也明白,他捅了一下温传,“你不是说家中还有旁的事吗咱们答应了贺老爷,让两位姑娘别愁,遇见合适的人自然会牵线。”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