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农家科举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鹿青崖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不出声了。
主簿什么年纪了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丈量学田
第115章 当街训斥
桂志育回到家中还惊魂甫定。
方才,他从县学出来之后,往附近书肆转了一圈,这一转,回家便绕了路。正是补食时候,路上行人不多,他正享受那片刻的宁静,忽的听见呼哧呼哧的声音到了身边。
桂志育儿时被狗撕咬过腿,这声音一传过来,他浑身瞬时一紧。
他既不敢跑也不敢动,小心拧头往声音来处看去,这一看,根根汗毛倒竖,差点拔得皮脱了肉——
竟有两只半人高的大狗,就在他身后一丈处!
那两条狗呼哧呼哧喘着气,两双眼睛抖着寒光,桂志育看过去,只觉得那两条狗目光正是向他脖颈扫来。
他连气都不敢喘,脚下更是一动不敢动,任由那两只狗走过来,围着他嗅,而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狗闻了他几息没有动作,桂志育这才略略缓了口气,再细看两只狗,竟像是之前在赵王浒家瞧见的狗。
这个年头,这么大的狗可不多见!难不成真是赵家的
他这么一想,忽的瞧见巷口有人探头探脑,他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赵王浒那厮
桂志育正被两只狗纠缠的神魂不属,见了赵王浒立时喊了他,“可是你家的狗!快快牵走!”
赵王浒倒也没坐视不理,磨磨蹭蹭走了过来,“先生怕狗作甚狗是看家护员的好手!有旁人觊觎家中宅院田地,狗可是要出来咬的!”
这话一语双关,桂志育本就因赵王浒屡屡打破县学新规不喜他,现下听了这话,更认定他故意放狗吓自己,气不打一处来,脸色发青,当街训了起来,“......你自家大狗不栓不牵,拉到城里来溜,吓着了我,不但不道歉,反而话里话外意有所指!我看你是把学田当作你自家田地了,借机撒气!是也不是!”
桂志育一个穷书生,骂人也不会骂,打人也不会打,但这口气不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便指着赵王浒,“快把这两条畜生牵走!再不许弄到我眼前来!”
这也就是他说得最重的话了,说完一甩袖子,却又不敢在两只狗面前走动,只等着赵王浒哼哼着牵走了狗,才大喘了口气。
来往行人和巷口小摊都瞧见了,桂志育觉得甚是没脸,不再过多停留,立时快步回了家。
回了家吃了饭,他便浑然忘了此事,把从书肆买来的两本时文选粹拿来出细细看,从破题承题到收尾,一字一句默念许多遍,又在旁细细做了批注,好的句段特特摘了出来,誊在纸上,只当是加深记忆又练字。
桂志育一笔字写得极好,只是做文章总是差些,他现今做了训导,有了俸粮不用拖累家里,这心里沉定不少,眼下记背品评誊抄,一眨眼已经到了挑灯时分。
只是教官的俸粮少,学田的粮食并不富裕,洪教谕都过得捉襟见肘,更不要说他了。
他自是舍得不挑灯,只能默默坐着把方才看过的文章,背一背,总结一番,遇到忘了的句段,就到院子里凑着月光,仔细辨别。
妻子让他不要费眼,挑灯便是,也是不肯的,“省一滴油也是钱啊!你怀了身孕,不能亏了你和孩子。”
这话说得妻子叹气,走过来给他披了衣裳,两人说了会话,便歇了。
翌日一如往常,午间的时候,魏铭来找桂志育,谈及学田的事,现今县衙的吏员已经开始着手丈量了,这一笔人力费用,虽有李知县走之前拨了一部分,但大多数还需要县学自己出。
洪教谕也想拿回学田,见桂志育愿意出头,又有李帆作保,便答应从学仓提粮,供给丈量土地的吏员吃用。
 
第116章 她能看出来
这一搜,还真搜出来两大包耗子药。
“耗子药......”
崔稚听说后莫名其妙,问魏铭,“耗子药谁家没有总不能就此咬定桂训导吧”
魏铭跟她解释,“那是自然。这耗子药甚是罕见,城里并无店铺出售,据说是山西常用的耗子药,而赵王浒家的狗,就死于这种药。仵作已经验了,每条狗嘴里都有此药的残余。”
桂志育老家就在山西,又在他们家搜出了和药死的狗嘴里一样的药,恰巧他昨日又因为狗的事,当街训斥了赵王浒。
一切都是这么顺理成章,又漏洞百出,崔稚更莫名其妙,“这算什么证据链”
只是看见魏铭继续沉默,她才恍然想起,这个时代没有指纹验证,也没有摄像头记录,桂志育又没有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据,而唯一起作用的法医仵作,说那死狗嘴里的药和桂志育家的耗子药一样。
崔稚挠了头,“那要是有人栽赃陷害呢我看就是那个赵家!”她说着又顿了一下,“赵家可够能下血本的,这个年头,居然能舍出来四条狗害人!这些狗不值钱吗”
她这么一说,一直在旁暗暗思索的魏铭抬起了头来,“那四条狗,三条瘦弱尚未长成,一条与其他狗斗狠,被咬的满身是伤。”
“也就是说,都不值钱喽”崔稚看向魏铭,见他沉默中有什么十分坚定,她说了出来,“是赵王浒家自己毒死栽赃的!”
魏铭没有反对,起了身,“还得再找仵作验一验。”
这事确实麻烦,关键是李帆已经离开了安丘,现如今是主簿当家,这位主簿就是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派,桂志育是教官,他不敢如何,但是会报到青州府去。
青州府那边,知府的几位幕僚才是府衙主子,若是赵家塞钱,这事未必不能成。
毕竟赵家能舍出来四条狗,还是有点子家底的!
而已经被县牢关了进去的桂志育,可就要受苦了,这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
桂志育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想得到继续举业的机会不错,但也想要安丘出更多的读书人,这也是真的!
现下被诬陷入狱,魏铭见他已经面露颓败。
前世,并没有出这样的事,桂志育会否因此一蹶不振
魏铭抿了嘴沉了脸,崔稚从旁看着,上前轻轻拽了他的袖子,“魏大人,这事怪不到你,你也是好心给桂训导支招呀!学田这事就是个硬骨头,早晚得有人来啃!你看洪教谕这些年过成了什么样子桂训导若是不跟他们打这场仗,也得过这样的日子!”
话音一落,魏铭就看了过去。
小丫头仰着头睁大眼睛看他,小手扯着他的袖子。
她穿着一件立领小袄,领子上一圈白绒绒的兔毛衬得她小脸莹白,暑日里晒出的两分麦色已经化成了深秋的初雪,一双眸子嵌在其中,越发灼灼生辉。
她怎么就知道他心里有几分对先生的愧疚呢
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魏铭没有问,脸上露出几分柔和,“你说的是。”
崔稚大松口气,松开他的袖子,抱了臂,歪着头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你去找那仵作吧,我不信赵家还能做的那般严丝合缝!”
魏铭朝她点头,嘴角抿了笑意,找仵作去了。
只是与那仵作讨论了一番,并没有什么有力的反驳证据。
而没有意外地,老主簿受县学和洪教谕的势力和赵家所谓证据的夹击,忙不迭地报到了青州府去,府衙见是牵扯教职官的案子,不接也没了办法,过了才两日,就派人来提了人。
赵王浒一家有点忐忑,赵王浒找到了刘沣同,“你说青州府会不会查出来什么我这心里不踏实!”
“怕什么不是都妥妥帖帖的吗”刘沣同问他,“那耗子药没人知道是哪里来的就行了呗!谁还能找到买主”
第117章 墨宝不见了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赵王浒凑足了钱,动身去了青州府,打听到了知府的刑名师爷华恒,因着在青州久了,在离府衙不远的街巷置办了小院,又打听了师爷的常随常在补食时候出门吃酒,赵王浒前后等了半个时辰,一口口白气哈出来,人终于等到了。
他上前说明了来意,那常随见惯了事,应了他,“我们先生赴会去了,今日也不轮我当差,明日回了先生,给你回话,你仍旧这个时候来便是。”
赵王浒琢磨了一下,想着拖到明日,他今夜仍是不得睡个安稳觉,便道:“先生往哪赴宴去了俺去酒楼前边候着可好”
常随哼笑一声,“我们先生去的是侠娘子的秋宅,你就是去了,今日也见不着,且得候在门外过一夜呢!”
一听要在门外过夜,赵王浒立时打了退堂鼓,这天这么冷,外边过夜非把他冻死!
他赶忙道不去了,又见着常随不似方才客气对他,也顾不得自己好歹是个秀才身份,赶忙说话套起近乎,以后还得让这位常随传话办事,万一常随不高兴了,昧了银钱不给他办事,岂不是亏死了
“......俺就是下边县城来的,别说秋宅春宅了,就连侠娘子的名号都没听说过!小哥可别给咱们计较。”
那常随跟着华恒惯了,都是别人来求办事,捧着哄着的,见了赵王浒伏低做小,顿觉舒坦,“乡下人不知道也不奇怪,就是城里人都不晓得侠娘子是谁,这名号是我家先生赠与邬家大夫人的,那是侠女一般的人物,自然就是侠娘子了!”
“原来是邬家太太!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人物,说来还是俺们安丘嫁出去的呢......”
说话间提到了邬陶氏的大名,赵王浒倒不是一无所知,正好与那常随攀谈起来。
到了第二日同一时候,赵王浒按时在华宅门口等着,不一会那常随就出了来,同他喜道:“成了!”
赵王浒一颗心落了地。
想他在安丘这许多年,还没合适如此低姿态做人,当下心里石头落地,便一头扎进了花楼里,撒钱快活了一夜。
昨晚刮了一夜风,寒风扫走了树上仅有的几片树叶。
崔稚早间差点没从暖烘烘的被窝里起来,还是被小乙过来揪了她的被角,才抖着身子裹了一层又一层,下了床。
“怎么这么冷一夜入冬了吗”直到端起饭碗,她还没从寒冬已至中缓过神来。
田氏笑她,“昨儿让你多加一层窗纱你不肯,现下知道冷了。你可小心,受了寒可不是玩的!”
昨日田氏是这么说了来着,崔稚觉得不至于冷的这么快,又怕多加窗纱挡了天光射进屋里来,没有玻璃的窗户,透光程度实在差。
但是今儿一早那一屋的寒气,还是把她吓着了,田氏说得对,受寒不是闹着玩的!
医疗条件低下,真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她这么想着,把家里人挨个瞧了一遍。田氏一如往日精神,小乙捧着一只脸大的碗吃得正香,平日魏铭坐的地方空着,崔稚不由想到了他。
魏铭昨日去县城和洪教谕商量桂志育的事去了,昨晚并未回家。
一夜入冬,也不晓得他回来的时候冷不冷
不过人家魏大人是原住民,可比她这个外来户口经验丰富,想必不会冻到......
脚面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压到,崔稚低头看去,瞧见了蜷成一团的墨宝,崔稚这才想到,墨宝怕是也觉得冷了。
念头刚一闪过,就听墨宝打了个喷嚏。
吃过饭,她和小乙把墨宝的窝挪到了院子里的避风处,田氏找出一块往年的烂布说要给墨宝铺在窝里,崔稚心念一动,“倒不如让它穿身上。”
给狗做衣裳,可把田氏逗笑了,不过崔稚并不奇怪,毕竟后世多的是,而小乙大感兴趣,崔稚剪裁一番,横七竖八地缝了几针,给墨宝往身上一穿,倒是正好。
墨宝得了一件靛蓝色旧布马甲,起初还不适应,围着院子跑了一圈,便
第118章 怪老头吃小孩
趁着天色尚早,魏铭、崔稚带了墨宝,提了两坛子酒往酒溪山西面去了。
魏铭谢崔稚,“我竟一时没想到这位。”
西山余是养狗大户,按照酒溪庄人的说法,那是养了十多年的狗。和赵家不一样的是,西山余并没什么多余的钱粮,荒年能把狗留下来,那是真的爱狗。
“西山余虽然懂狗,但脾气可是古怪,我今日遇见他老人家,上前跟他老人家说话,人家愣是没理我,搭眼瞧了我和墨宝一眼就转头走了......”崔稚还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老头,嘟着嘴道。
魏铭好笑,让她回头不必开口,“我来同他老人家讲。这次极为麻烦,请他老人家去验狗,还往青州府衙跑一趟,路途遥远,真不晓得他老人家同不同意。若是不同意,咱们也不好强求。”
崔稚点头道是,“谁敢强求他若是真能说动了,我看得找个车来迎接,这可是位大牌!”
她说得确实是这么回事,魏铭见她仍旧嘟着嘴,平日里威风的翅羽全部收拢了起来,老老实实地跟墨宝一样。
能让这个小丫头莫名这么老实,可见西山余不是随便什么人了。
魏铭远远望着西山余篱笆院的方向,思索起来。
前世,他除了偶遇西山余高价买字之外,再没有听过其他关于西山余的事。而今生看来,西山余可能真不是随便住在山里的怪老头。
可他从何来又为何居于此,魏铭不知道。
思索之间,已经到了篱笆院外。西山余在家,没有再把两人拦在门外,让两人自行推门进来。
相较于魏铭和崔稚的谨慎,墨宝就像是回了家一样,跟西山余家的狗互闻一圈,便一头扎进后面院子撒欢去了,看得崔稚愣得不行。
看来也得经常带它回来见亲戚朋友,毕竟在魏家小院,墨宝只能无聊地追鸟捞鱼......
崔稚跟在魏铭身后进了西山余的屋子,屋子黑黢黢的,只有一扇门一扇窗透着光,两人刚一进门,就听见西山余沉沉的声音,“作甚”
崔稚不禁往魏铭身后缩了缩,魏铭上前一步,行礼,开门见山地把话说了,“......桂先生确实并无投毒之举,但是罪名难洗,县里和府里的仵作都道于狗尸不甚精通,还想请您走一趟,不知您近来方便否”
崔稚侧出一只眼睛瞧了瞧西山余,见西山余听完魏铭的话,脸上的皮肉慢慢地动了几分。这一动,牵连到了他脸颊上的一道疤,崔稚这才发现那疤痕极长,从左眼眼下一直贯穿到右面下颌。
许是感到崔稚的目光,西山余眼球微动,看了过来,吓得崔稚愣在了原地。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