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农家科举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鹿青崖
这般姿态,委实难堪。
刘春江的父兄最先看不下去,赶忙将这两口子拉起来,“这是作甚训导此来正是为了此事,不要这般哭求,好生商量便是!”
刘氏宗家还是有几分威严的,刘明吉赶忙拉着妻子起了身,设座端茶待客。
正经寒暄了两句,说起了要紧事,那刘明吉满脸哀苦道:“我家就这一个儿子,自小聪明伶俐,同样大的孩子里都是拔尖的......”他说到这看了刘春江一眼,“虽说比不过春江,但他自来有股心气,只是自被逐出宗学落到了县学后,心气便散了不少,这才走上了歧途......”
刘明吉这话没说完,刘春江就在旁冷笑了一声,“吉叔说这话,是怪宗学将他扫地出门,还是怨县学没有管束与他听吉叔这个意思,终归不是他的错是么!”
刘春江对刘沣同家人,一点都不客气,出口直接把刘明吉想甩锅的架势拦住了,刘明吉也察觉了不妥,见刘氏宗家和桂训导脸色均有不快,赶忙摆了手,“我就是觉得我同儿是、是鬼迷心窍了!”
他这么说也不错,刘沣同特特给当时还是青楼女子的通房赎了身,又瞒着爹娘放到了家中,他图那通房当初接的第一个客人是自己,而他那会又是被宗学逐出不如意的时候,后来去了几次,便同那通房有了几分情谊,加之通房央求,便给赎了回来。
从刘明吉的角度看,可不就是鬼迷心窍
只是他这边话音一落,刘沣同的母亲忽的叫道:“是那贱人不要脸纠缠我儿,是她贱!该把她浸猪笼!和我儿无关呀,我儿就是受她蛊惑!训导放了他吧,再给他一此机会!他再也不敢去青楼了!”
刘母撕心裂肺地哭,哭了半晌见桂志育不说答应放过的话,砰地跪到了地上,“训导大人有大量,他就是个小孩,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是善人,放了他吧!”
桂志育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这刘家人绝口不提刘沣同怂恿赵王浒陷害之事,只说刘沣同误入歧路,再有刘母一番哭,顿时成了他若是不肯放过,便是小肚鸡肠的奸人。
而他瞧了坐在一旁的刘春江父兄,竟然都不出声。
刘氏不想闹出大的动静,他也是答应的,但是要想让刘沣同轻而易举地脱罪,那不可能!
害群之马不能留!
桂志育神色的变化,魏铭都瞧见了,他瞧着情形不好,正要示意郝修,让刘春江一家主持一下公道,不想到底是慢了一步,在牢里受了诸多冤屈的桂志育一下起了身。
“刘沣同不可能脱罪!我必然要革他出身,逐出县学,以儆效尤!”
说到革除出身、逐出县学,刘沣同的爹娘就傻眼了,而以儆效尤四字,更是让刘春江的父兄也冷了脸。
刘母哭天抢地,刘春江父亲刘明德也起了身,“训导要拿刘氏杀鸡儆猴,还同刘氏宗学谈什么联手”
这话可把桂志育说得更加生气。刘家先就态势强硬,视县学为洪水猛兽,他亲自上门,
第123章 兜兜转转
屋里的气氛冷得似结了冰,外边忽然传来的吵闹,好像是尖利的斧子,击打着冰面。
刘明德和桂志育各自坐下来冷静,刘明吉闻声浑身一僵,刘母倒是直接问道,“爹怎么来了”
外边吵闹的竟然是刘沣同的祖父、刘明吉的老爹。
刘明吉脸色不太好,连忙朝桂志育和刘明德告罪,“......家父年纪大了,时常糊涂,眼下同儿被抓进了牢里,他老人家无意间知道了,心里急!我去看看!”
说话间连忙去了。
老人家的事,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倒是恰好把方才冷了的场子搅动了一番。
刘春江的兄长见状也同桂志育和郝修、魏铭解释,“叔祖他老人家从前就时常旁若无人自言自语,这几年更是说起来胡话,平日里吉叔并不让叔祖父乱跑,今日不知怎么跑出来了。”
他说完赶忙拉了拉自家老爹。再怎么样,自家是主,桂志育一行是客,就算事情谈不妥,也没有冷脸待客的道理。
刘明德也反应过来,顺势下了台阶,桂志育也不是抓着别人错处不放的人,当下也缓和了口气。
坐在一旁的魏铭沉默地听着外边的话语声。
他听到刘明吉的急切又求告的声音,“......爹,别说了,赶紧回去,快回去!县学的人和宗家都在!”
说着喊了照看刘老爷子的小厮,“废物,赶紧给拉走!”
“老爷,拉不动啊!老太爷不愿意......”
他话没说完,就一声叫喊被打断了。
“狎妓!狎妓!他要完了!全都完了!别想再翻身了!”
这一声尤其响亮,只把屋里屋外的人都喊得一愣。
屋里,刘母捂着脸呜呜地哭,“训导,求你了,我儿还不到及冠的年纪啊......”
刘春江的父兄幽幽叹了口气,刘春江喊了刘母一声,“婶子别说了。”
刘沣同家这般凄惨,桂志育心里也不由不泛起一丝怜悯,郝修连连喝了几口茶,想借茶把这凄惨压下去几分,眼角不经意扫见魏铭坐直身子,一动不动,不由问道:“魏生怎么了可有哪里不适”
“没有,”魏铭转过头看向众人,身上松散了几分,胳膊随意地搭在椅把上,忽的一笑,“我方才听着外间刘老太爷说了句话,没听明白。”
“什么话”郝修问。
魏铭皱了一下眉,好似真的十分疑惑,“方才刘老太爷说,狎妓就别想翻身,案首又如何照样翻不了身!他就等着死在牢里吧!”
话音一落,屋里人全皱起了眉头,魏铭歪了歪头,“我实在不明白,难道刘老太爷想让自己孙子死在牢里他口中的案首又是谁”
这屋里正巧有两个案首,除了魏铭自己,还有刘春江。而刘沣同并不是案首,刘老爷子到底在说谁
屋里诡异的一静,恰巧外间又传来刘老爷子的尖声叫嚷,“他凭什么高傲!我让他好不了!死牢里!什么都没有......”
后面的话被人捂回了嘴里,屋里刘氏父子三个脸色由青转白,刘明德手下发颤,怔怔地问:“他到底在说谁”
刘母一个激灵,再不及哭求桂志育了,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他老糊涂了!他说得话可不能听!”
刘母这般紧张恐惧的作态,似是越发坐实了什么。
刘明德忽的起了身,大步向外走去。
一时间,屋里人全起了身,全都走出门外。
魏铭跟在后面思绪倒是有些飘飞。
兜兜转转,有些事情总归要水落石出的。
他站在廊下,
第124章 天道好轮回
闹出事、死了人,可就不是吃酒赌钱被发现的处罚了!
这是要命的,要把自己后半辈子全部断送了的!
几个人全都怕了,哭也哭不出眼泪,一个个瘫在地上,火势越来越大,周围的人都要赶过来了,刘识一个激灵,突然道:“我知道一个人,让他背黑锅!”
“谁!”
“刘许......”
当时刘许还未睡下,跟着一众发现了火势的学生一起打水灭火,刘识蹿了出去,见到刘许便道:“外边有个小丫头找你,说他们家主子病了,要请郎中,是黄柳巷的!那丫头说完,我都没来得及问,就跑了!”
黄柳巷便是青楼女住的地方,而小丫头是刘许买来伺候那女子的。
刘识说得这么清楚,刘许连问都不用问,只顾着心里着急,“那我怎么出去!”
刘识立时伸手一指,指到了着了火的一排房子,当下乌泱泱的人往如失火的地方去,刘许也晓得越是混乱越容易浑水摸鱼,谢过刘识就奔了过去。
他不知道,这根本就是刘识的计策,等到他跑到了附近,忽然有人喊住了他,刘许并不知道是谁在喊,而喊他的人是刘识早就安排了的......
就这么,刘许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背下了纵火的黑锅,刘识几人侥幸逃生又侥幸脱罪,只怕细审此案会把他们查出来。一面使人往牢里打点给刘许吃了许多苦头,一面在教谕身侧进言,让教谕不要再追究,不然教谕一个失察之罪可就重了!
事情让他们所愿,没多久,骄傲如刘许受不了污蔑和折磨,在牢中病死。而刘诚这边,他们暗暗找到了被烧死的两名生员的家属,将刘诚闹到毁了容,断了前程。
两兄弟都完了,他们长出一气,此案再无可能翻身了!
后来刘氏一族迁离县城,刘识一家也跟着迁了走。
刘识读书不算差,可道试一关始终过不去,跟他一起陷害的几人也再没能向上考去。失败的次数多了,刘识不禁想到刘许,想到了刘许咽气之前,狱卒说他大喊着冤枉,冤枉。
刘识怕了,是不是刘许的冤魂作祟,所以大家都考不上去
慢慢地,刘识开始自言自语嘀嘀咕咕,到了这几年,他脑子糊涂得比同龄老人厉害的多,常常感觉刘许就在他身边!
他开始说胡话,当年的事一直在他心里,他儿子刘明吉听了,明白了过来,只怕传到旁人耳朵里,便赶紧将刘识关了起来。
刘识病得更加厉害了,胡话里全都是当年的实情!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刘识的孙子刘沣同会因为狎妓突然被抓!
狎妓啊!这可不就是刘氏捅破刘许的事,给刘许安得罪名!
四十年过去了,一切仿佛又回来了......
刘识不小心知道孙子的事,脑中更加混乱,这日小厮一个不留神竟被他跑了出来,跑到这众人都在的院子里大喊一气。
原本刘明吉还有机会遮掩,可惜被魏铭听出来又猜了出来。
一切水落石出。
刘春江的父兄脸都白了,刘氏一族恨了县学这么多年,没想到原因竟然出在自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刘识做出这等没良心的事来
他们宗家这些年自问从未亏待,刘识做出这等事,刘沣同竟然还能设计陷害刘春江!
刘家什么时候养出这等毒瘤!
刘明德想想自己一辈子都不能举业的父亲,想想那英年早逝的叔父,想想早早辞世的祖父母,眼睛通红一片。
好在刘春江还有几分理智,拉住了气得灵魂出窍的父亲,“爹!训导还在此,此事和县学无有关系,那桂训导这里,再不能怠慢呀!”
刘明德这才晃过神来,一愣,两步走到
第125章 生辰、雪景、火锅、一家人
那颗被藏了的棋子,到底还是被魏铭点了出来。
“如今教谕和训导都道,我该安心在家准备道试,我是不得再出门了,还得靠围棋过活,你这般每天偷我一颗子,等不到明年四月道试,我便没棋可下了。”魏铭抱怨起来也一本正经。
崔稚一下笑出了声,抬手将棋子扔给了他,“给你就是!”
“昨天前天的两颗呢”
崔稚摇头晃脑,“给小乙和墨宝了,你跟他们要啊!”
这两个是家里的霸王,最不讲理的,每天追鸡捞鱼。前天还不知道从哪弄了只不知名的小灰鸟,吓得田氏还以为是墨宝咬死的,再一看墨宝只是虚叼着那鸟儿,小乙更是大声道:“活的!受伤了!救救它!”
这活当然落到了崔稚和魏铭头上,两人接过鸟一瞧,也都吓了一跳,看那钩子嘴,莫不是只鹰只是还是一只小鹰。
魏铭和崔稚一个中医上药一个西医包扎,那小灰鹰开始还挣扎着啄人,到了后来被弄得没脾气了,就跟咸鱼一样,任由两人折腾。
折腾来折腾去,像是有些要恢复的样子了,只是每天躲在魏铭屋里睡个不停。
崔稚起身去窗棂下看了看它,见它正睁着眼睛打量着四周,见崔稚过来,赶忙又闭上了眼去。
“它还跟我装起来了”崔稚讶然,指着灰鹰问魏铭,“这是个什么品种”
魏铭多瞧了灰鹰两眼,“还太小,过段时间再瞧瞧。”
说着见崔稚准备上手,赶忙叫住了她,“小心它啄你!”
崔稚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前天被他啄的那一下,到现在还疼着呢!
“我是惹不了它的!反正在你屋里养着。明年道试且得好几月呢,你就当多了个伴吧!本小姐还得挣钱呢!”崔稚挑挑眉,不再同魏铭玩,走了去。
......
日子过得飞快,县学被桂志育办得红红火火,洪教谕彻底放了手,全全交给桂志育办学。
桂志育跟打了鸡血似的,每日天不亮就跑到县学,县学前所未有的书香浓郁。更有下面的社学慢慢在学田的支持下复兴起来,连朱家的东财都上起了社学。
魏铭又回到了在家中看邸抄的日子,仍旧时不时把玩他的小石头,窗下一坐能坐一天。
崔稚没他这个定力,又兼着有说书、酿酒、指点宋粮兴做菜三桩事,忙得不亦乐乎。
葛家和宋家都在筹备婚事,葛父葛母还想给葛青也把亲事定下来,葛青不愿意,说考上举人再议。
他除了给崔稚写书,并没埋头苦读,他记得当初桂志育给他的指点,有时也跟给段万全帮帮忙,多看些学问外的事。
段万全也确实是忙,他祖父年纪大了,家中盖房修正全是他一人操办,平日里牙人的事不断,还有崔稚交给他的五景酿的部分生意,也全靠他跑前跑后打点。
多亏他能干又心有成算,万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真真当得“万全”二字!
他这般忙,快到了腊月二十崔稚前世生辰的时候,还特特给崔稚准备了生辰礼——江南新流行的汤婆子,上面刻着“福寿”二字,甚是喜庆。
这东西可不便宜,又是江南来的,算是重礼了。
崔稚眉开眼笑,嘻嘻道着“谢谢全哥”,段万全见她满意,不由地也跟着笑起来。
“记着我的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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