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刀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春风不得意
“什么事”
“我的走了”
“去哪”
“可能会很远……”徐自安小心说道
“很远”…………“有多远”
“大概……”少年伸出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下,突然想起这数千里距离好像确实没法用双手间的距离表达清楚,放下手来再次说道
“反正很远就是了”
“那很远到底是多远啊”
“大概……”少年突然抬头看了眼天边月光,幽幽说道
“也就是去京都那么远吧”
………
司立天年期间,随着一直屹立在天衍大陆之巅的世外道宗,千山宗莫名发出那道闭宗告令之后,生活在残酷贫瘠的荒族终于不再甘心世代守着那片危险的天弃之地,还有那片黑夜越来越长的恐惧,终于在某个月深之夜,伴随挑起一场刻意的屠杀案,席卷了整片天衍大陆的乱世之战便彻底掀起序章
面对在残酷环境下早已厮杀的无数年的荒族战士,天衍大陆上那些一直生活在千山宗庇护下无数年的诸国子民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战火迅速曼延了每一处角落,整个大地生灵涂炭,废墟残瓦更是能堆至万里之长
而在整个大陆处都处在生死关头的紧急时刻,被世人一直供奉敬仰的千山宗依旧禁闭宗门,任由无数信徒在门外泣血哀求
就在这时,大离王朝悄然建朝,在一代君王青帝的英明领导下,还有整整数十万玄幽重骑赫赫铁蹄中,人族终于将荒族赶回老家,天衍大陆迎来了久违的黎明,而大离,也一跃成为了世间第一王朝
如今以过千年,王朝并未出现所谓的盛极必衰,相反在历代君王的勤政清明的治理之下更为昌盛,即便如七域等被剑阁看护下的诸国列强,也不得不承认王朝至高的地位
对于大离的子民而言,王朝的繁荣强势也让人们的目光早已经从之前视温饱为首要的狭隘,扩至如今随便一位乡村野夫都能挥手指点天下一番的气度
同样,俗世间人们也自然而然也将目光放到了世俗外的事物
世俗外的,便是大道修行
不甘一生平凡的人们呼吁着要那世外法共通于世,不再如以往般藏诸于山外高阁间,大趋所至,同样也在某些人的刻意助澜中,随着某次在朝会之后青帝的一声惊世质问,世间第一座面向整个世人开放的学院,知礼院便在京都盛然开放
“我大离王朝的子民为何要墨守那些世外宗门的礼法”
随后民智被彻底开启,各种道法如繁花般锦盛在整个王朝,一些隐在俗世外的修行宗门也不再如以往数千年般死守成规,纷纷在世间何处开设学院,招募弟子
而作为世界政治中心的京都,自然也成了所有院派府门最集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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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他不知道那是刀意
在说完这句嚣张无比的宣言后,沈离再次如以往般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以一种风骚无比的姿态
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徐自安咧嘴一笑
脚步依旧散漫独特,在蛙声蝉鸣风声中很清晰,不过很神奇的没听到那几声熟悉的狗叫
莫非是这些在街头流浪已久的野狗嗅到了沈离身上此时携带的霸气所以很识趣的选择了闭嘴,以防被这个没什么下限的男人给做成五香味的狗肉!
不知是被沈离临走前的凶悍气息感染,还是因为对京都城的幻想即将变成现实的喜悦,向来平静如浅溪的少年也学着沈离临走时的姿势,遥遥望向京都的方向,然后以一种同样恶狠狠的声音大声喊道
“颤抖吧,京都,老子来了”
但回应他的是阵阵犬叫声,还有被惊醒的各户人家呵骂声
…………
死亡本身是一件事,但徐自安和沈离知道,他们俩个人说所指的会死其实是俩件不同的事情
徐自安说的会死,指的是那座京都城对于沈离而言真的很危险,虽然沈离刚才哪句豪言确实嚣张,但少年相信,事实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若真如同沈离说的那般恣肆,以沈离向来狂妄不羁的性格,怎么会甘心在这种山间小镇中困居这么多年除了得罪了某些大人物只能躲至此地避难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合理的解释了
所以徐自安才不愿让沈离随自己入京,因为他不知道沈离当年得罪的那些大人物究竟会不会因为时间而把沈离忘掉
至于沈离说的会死,是指徐自安身上那个所谓的病,但这病与其说是病,更不如说是少年的命
他的心内没有玄府,这意味着少年将无法修行,又或者说,少年只要修行,就会死
大道修行说来繁琐玄妙,但究其根本,无非就是将天地真元通过冥想和感悟引入体内,借天地之威来滋养淬炼体内幽脉玄府,最终强大到可以脱离世间规则轮回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位于人体中枢处的心脏玄府,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就像一条河道,若河水一直源源不断的流淌浇灌,河道尽头却没有可以容纳水流的湖泊或者大海,时间久了,整条河道必将会因为积水太多而漫出来
位于心脏处的玄府,便是那片可以容纳河水的大海,供河水流淌的河道便是体内经脉,河水就是天地真元,而引渡真元流入体内的过程,便是修行
徐自安心脏没有玄府,这意味着他就没有可以容真元积存的地方,若引真元入体,日久天长,必将会因为真元积存过量而爆体身亡
这似乎是个死结,但并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最直接而且也是最有效的便是不修行
但这种事又何其残忍,甚至残酷,大道三千繁华,世外风景更是无限,世上少年,有哪位不向往又有谁不想看看那千山后庙之中是否真的有另一片世外梅园,那剑阁的后池是不是真有无数断剑那御剑神术是否真的可以瞬间千里那神通道典是否真的如传说般可以逆天而行
徐自安也很想去看看,但这一切的前提,便是要打破这个所谓的死结,也就是宿命
这个世上,如果说有一处地方可以改变少年这种体质,那这个地方便是京都城内数百座院中一所名叫南溪书院的地方
那是一座本来就已经足够传奇,而且又似乎极其擅长创造奇迹的神奇地方
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很有可能少年真到了哪里,也依旧无法改变什么
但如果连尝试都没有,心中又怎么会没有遗憾
又怎么会心安
…………
翌日天明
当晨曦的第一缕清光终于跨过山峰,穿透密林来到这座小镇时,鸡鸣其实已经过了大概一刻钟的辰光
徐自安起身起床,看了眼被褥上的一层湿意,才想起昨夜临睡前忘了关闭门窗,山间的露水和雨后的潮湿透过门窗进入了屋中,打湿了铺盖上外罩
小镇被昨日细雨洗了一天,此时干净的就像淤泥里的河莲,青石街道上的片片积水早已随着时间渗入石中消失不见,道畔虽还有一些难看的青苔,不过还好并不算多
徐自安起的已经很早,但小镇上还有很多起的比他更早的人,所以当他伴随着老门吱呀走到自家院落中时,街上其实已经很是热闹了
听着身后老门略带催促的吱呀声,少年一边揉了揉略带乏意的眉间,一边小声嘀咕道
“行了行了,放心吧,走之前肯定给你添油”
看了眼摇椅,老椅空荡,沈离果然还没回家,不过对此他倒并不如何担心,反正沈离经常性的彻夜不归,一般早饭做好之前就会回来
嗯………如果早饭之前不回来的话,那晚饭之前一定会回来,如果晚饭之前还是不回来的话,那便只有俩个可能
要不就是在某处赌坊里面赌钱赢了,要不就是某处廉价妓寨喝花酒喝过头了,反正对于一个中年颓废大叔来说,人生的乐趣也无非就是这俩样
一边向院中走去,徐自安一边想着哪位脸粉能刮下来二斤重的妓寨老鸨,心里忍不住一阵恶寒
等等………
少年突然停下脚步,因为他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
赌钱花酒,哪一样不需要本钱这几日自己一直忙于乡试考核,根本抽不出空来管沈离这些破事,那支撑他进赌坊逛妓寨的本钱从那来的
细思极恐,少年脸色一黑连忙向屋子的某个角落里跑去,推开厚实木柜,小心抽出一块隐藏很好的老砖,在老砖下摸索了片刻,直到手上的触感告诉自己木匣还在后,少年才长长舒了口气
幸好还在,幸好还在
匣盒里是些散碎银两,积攒了不小一堆看起来颇为喜人,但其实拢共加起来其实不过二百余两,连块稍大些的银锭都找不出来,藏的这么隐蔽似乎有点多余,但少年很清楚,如果不藏好,天晓得沈离那个缺德玩意那天一时兴起,真敢拿着这全部家当去妓寨里玩什么一掷千金的犯浑勾当
第四章,哪有那么意外
若不够天赋禀异,如何在未至及冠之龄便成为余镇最好的猎户
虽然整个余镇大大小小的人家加起来不过只有千余人,还得加上老弱妇孺才能凑齐这个数,不过这还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虽然这骄傲的理由确实有点牵强,但抛去这些,能在乡试中脱颖而出拿到那张赴试文贴,依旧还是可以说明许多事情
畏山虽是王朝内的偏山一偶,但境域也非常广,乡试考核的人中不乏一些老练的猎户,还有许多道馆的少年修者,那些少年修者中有的甚至已经到了识真中境,摸到了道法的边缘
能在这样条件下脱颖而出,足以证明徐自安虽然在修道之路上还漫漫无期,但在刀术和战斗上,其实有了足够的天赋与经验
…………
等到好不容易将刀法熬练完,少年身上的衣衫也毫不例外的彻底湿透,强忍惫意用刚才打好的清水洗了下身上的数层汗渍,换了一身较为干爽的衣衫,徐自安如死狗般再次瘫倒在老椅上眯眼歇息起来
曦光渐渐发暖,山间的晨风也不再像刚才般湿冷,而是有了些温暖,门外的行人越来越多,小院紧靠街道,所以听起来很清晰
大约三炷香的时间,徐自安才再次睁开双眼,眼神中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看不出任何乏意
这部刀决就是这样,在练习完之后便会有一段时间的疲惫期,这段时期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每一丝肌肉与骨骼都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疼痛,过了这段时间之后,那种酸楚疼痛的感觉就会自然消失
沈离曾告诉过他,什么时候刀锋上那层淡青色的气息能化为白质的时候,这种酸痛感才会消失,不过回想了下自己刀尖上才隐现一层细微清光,少年暗叹一声果然万事皆不易呀
看了眼小镇上愈加浓郁的炊烟,少年开始生火煮粥,等到粥米在锅中快开花时自一个菜缸夹了一碟泡好的酸菜,想了想又顺便将俩个鸡蛋煎的特别圆
圆的就像某人那肥胖的脸
想着那张圆胖无耻的脸,少年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句,回屋抽出昨日在屋檐下看的那本旧书,他一边坐在桃花看书,一边等待着沈离回来
等到粥米微凉,酸菜更酸,煎蛋更是早已经凉透的时候,沈离那独特惫懒的脚步声还是没有响起,他只好独自一人就着半碟酸菜喝了碗清粥,吃了半个煎蛋
剩下的一个半煎蛋,自然是留给沈离的
吃完后,盘算了下车队启程前的剩余时间,少年突然发现好像还有许多事要做,时间也莫名紧迫起来
其实,若仔细算来,入京启程的日期虽然很近,但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昨日成功说服沈离后,剩下的事无非也就是些收拾行囊,临行告别,诚然老院中有些不舍的老旧物件,可总不能都搬走,至少哪几朵桃花已经这般辛苦的在枝头飘荡了好多个难熬的时光,自己可不能因为不舍临行前就非得把它们打下来带走…………
既然不是这些事情,那便是其他事情
…………
门开了,春风吹进了小院,少年也伴随春风走了出来
被雨水梳洗后的街道就是干净,虽然被粘着泥土的脚印踩有些杂乱,路边野花怎么就可以开的这般新鲜,虽然有些花另辟新径长到了街道中央,还未在春意中招摇片刻便被过往的行人踩成了花泥
隔壁开杂货店的吴老四那张苦瓜脸上怎么也难得笑的这么灿烂莫非他家的悍妻终于松了口,同意让他再纳一门小妾回来可是也不对啊,纳妾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啊,那为何对自己笑莫非自己脸上长了朵花又或者身上沾惹了块造型独特的泥巴
刚出门口的少年被吴老四的眼神看的一阵发毛,低头看了自己的衣衫,发现衣衫但还算干净,没有那些所谓的造型独特的泥巴,借着老门的铜环看了看自己的脸,发鬓梳理的也算整齐,没那所谓的花,既然如此,吴老四为何还对着自己笑的这么灿烂
带着困惑,徐自安再次抬头
可是再次抬头之后,他看见了更加怪异的一幕
街道上,不止吴老四咧着嘴对着自己笑,路上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逐渐停下脚步,都看着自己发出一种意味不明的笑
这种笑里有欣慰,有善意,有丈母娘看未来女婿时的欢喜,还有老猎户看得意徒弟的骄傲
紧接着,一声不知从何响起的喊声打破安静
“各位大妈们,徐自安那小子出来啦”
……………
“嘿,我就说嘛,早就看你孩子不同凡响,不愧是吃了婶这么多年的饭菜,什么时候准备启程入京赴试回头上婶家吃顿饭,婶给你烙你最爱吃的葱花饼,大婶家的大女儿是嫁出去了,二女儿还没嫁,要不然选个吉日,把亲事定了”
经常给徐自安送粥米的一位胖大婶捏着少年的脸庞,不时揉动几下,不敢动弹的徐自安只能任由脸上的肌肉牵动着嘴角,做出各种不得已的表情
“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啊,我可是早就给这孩子说过亲的,没通过乡试之前就说了”
没少给徐自安缝补衣衫的刘姨慌忙上前打掉那妇人的手,然后双手捧着徐自安的脸,越看越得意自己当初的眼光
“得了吧,你家姑娘今年都十七了,比我们家自安大了足足俩三岁,一点也不门当户对,自安啊,大妈家的姑娘你也知道,样貌女工书画样样精巧,就连咱们私塾的先生都称赞巧慧,你不是以前还说过要娶她的吗,咱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不能反悔”
徐自安用力的拔下那些在自己脸上热络捏揉的手,指着人群中的一位看热闹的少年,委屈道“婶啊,那不是我说的,那是何大宝说的,再说,我还没成年,真不算什么大丈夫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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