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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刀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春风不得意

    大离王朝不能,千山宗也不能,甚至当年那位持着桃花剑的师叔还只身一人闯了千山宗六峰,事后也不见千山宗派谁来西山找麻烦。

    门派的强大让廖平心里不免有些膨胀,一直觉得柏庐之外天下无强者,自己是柏庐大弟子,首当其冲就应该是天下大弟子。

    他似乎忘了,当年那位名叫韩三苏的前辈只身闯入千山宗时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柏庐之人,千山宗无法因为韩三苏与柏庐关系亲近就将怒火迁移到柏庐上,等到韩三苏变相成为柏庐之人时,他已经强大到让千山宗也不得不思考与之交战要付出的代价。

    门派强盛会让门内弟子天生带有自信,同样也会让这种自信演变成盲目的骄傲。

    廖平就是如此。

    但廖平又不是如此。

    因为他没有与心傲相匹配的实力。

    他的确很强,比绝大数同龄少年都要强,不过少年之龄便半只脚踏入了知乘境的修行让他绝对有能力占据少年强者榜上前几位,前几位终究不是第一位,他没有强到如宁青鱼般可以力压群雄独占潮头的程度。

    所以内心深处,廖平一直有一丝不甘与嫉妒。

    不甘和嫉妒会让人做许多匪夷所思的事,就像此时,他完全可以在宁青鱼被人牵制的时间思考如何破局,但他又无法静下心来去不理会战场变化,廖平害怕事情出现任何意外,所以他很早之前就来到附近偷偷注视着一切,随时准备出手让宁青鱼彻底出局。

    那怕是偷袭。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怕他就在这附近,还是做不了任何事情。

    那怕是偷袭。

    那片遮天盖地的乌云来的竟这么突兀,这么强悍,强悍到他在这种似要将所有人彻底打入炼狱的威势下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产生,狠狠咬下嘴唇,廖平恢复一丝清明,艰难看了眼四周,那十数位场间试子此时就如一只只呆滞麻木的白鹅,双眼空洞的伫立在原地。

    这是识海突遭侵蚀后的表现,最猛烈的那种。

    只经过寻常伏击战的战马突见万军对垒时天地轰隆的壮阔场景,第一反应会如怯懦的兔子般瑟瑟发抖,这些场间试子此时就是如此,不管是中境还是上镜,只要还在叩府境内,他们就无法脱离体脉本身的限制,他们或许都经历过一些残酷危险的战斗,可那些战斗无论层次还是实力都不会太超过他们能承受的极限,如今宁青鱼的出手已经远超了他们极限。

    云青青兮欲雨,宁青鱼不喜寒雨,笼在所有人心头上的黑云只余墨汁一般的压抑与沉重,在这种阴霾笼罩的威压下,声音如鬼泣一般恐怖凄狞,所有试子从心底深处发出一种惶恐失措的无力感。

    他不过抬了抬眉,眸中进了些雾色,竟能有如此威势!

    如果此时廖平还有勇气,或者还有能力向身旁看去,会发现一个让他更心寒的事情,与他一同在此处观望的同伴眼里虽也有不可思议,可没有任何空洞麻木。

    宁青鱼有意将他笼在这片云海中,有意让他感受到这种无法抵抗的威势,有意将他所有的骄傲与自豪深深的踩到脚底。

    这怎么可能是叩府境修者能做到的事情!

    这种力量连寻常知承下境修者也无法做到!

    宁青鱼………难道已经跨过叩府,早已知承

    识真,通玄,叩府,并称为修行下三境,其后则是知承,沧海,启天中三境,廖平身为半只脚踏入到知承境的修者,相对于其他人,更清楚知承境代表了什么。

    代表着知天命,代表着承沧海,代表着世外与红尘。

    不及知承者,便是阅尽繁华,也不过俗世中的一粒尘埃。

    踏入知承者,便是守城一偶,也如星辰般高悬天外。

    “尘埃如何能与星辰争辉叩府怎么可能与知承为敌”

    廖平脸色苍白,呐呐自语,妄想用这句话来掩盖自己已经被破碎不堪的自尊。

    ………………

    道心是这世上最坚韧的事物,比剑阁洗剑池中那些万年不屈的名剑还坚韧,同样,道心也是世上是脆弱的事物,一根篱笆,一处围墙就可以轻轻松松将一位修者的道心彻底困住,又或者扎下一根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疤。

    对于廖平而言,此时他除了用宁青鱼早已踏入知承境的理由来维护他混乱的道心和自尊,却似乎没有想过,如果宁青鱼真的达到知承境,又怎么可能瞒过国师与天机老人等真正强者的目光生而知之的神子确实被天公盛眷,围绕着他的那片云也确实深不可测,能遮掩许目光,并不意味着那些强者们真的就什么也看不到。

    宁青鱼确实是叩府镜的修者,却又不是标准的叩府境,因为他能在叩府境就做到许多知承境修者才能做到的事,比如识念化实,比如云倾众人。

    宁青鱼缓缓敛回目光,敛回自瞳孔处汹涌而出的识念威势,却没有敛去那片压在众人心头的那片阴云,他遥遥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目光穿过天空似要落在某处。

    他就这样看了许久,有些不舍,有些可惜,似乎还是不愿放弃那件引起他兴趣的玩具,良久后,他重新看向眼前的这处生死劫,然后缓缓抬起脚,向前方行去。

    他的前方是众位围困的试子,更前方是在场外观看的廖平,十数位试子此时依旧呆若木鸡,就像被来自炼狱中的恶魔吞噬了心神一般麻木空洞,他缓缓行走,白衣一角轻轻打在一位试子的身上,那名试子就像一根木桩般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他继续行走,经过另一位试子的身旁,那位试子也随即瘫倒在地,他经过一人又一人,每经过一人皆有一人倒地不起,身体与地面接触的声音沉闷压抑,更给这幅画面添了浓厚的诡秘感。

    身后的云浓如墨夜般的黑,宁青鱼一身白衣如从炼狱中满载而归的神子或魔君,身旁皆是被斩落的邪魔外道或匍匐信徒,这一副画面让人想起圣子降临图,又或者魔君降世录,不由从心底生出一种朝拜或恐惧感。

    他走过所有人,最后来到廖平面前,那张无悲无喜的脸庞没带有任何表情,只是淡如冰淡如雪淡如无物。

    无物,眼中没有任何事物。

    他唇角微动,语气平静而漠然,如同神君,如同魔王。

    “生死劫,生死劫。”

    “生死,由命。”




第一百三十六章,那一场棋劫如生死.
    灰雾深处出现一道裂缝,如溢满的水潭中突然出现了一处洞口,洞深入地不知多少里,潭水受压尽数涌入,谭内的水草与虾鱼被迫险入其中。

    宁青鱼不是知承境,却有着不输于知承境的实力,如廖平推测的那般,单以识念而言,他甚至比一些寻常知承下境的大修者………还要强!

    生而知之之人,难道就真的可以无视这世上的规矩

    以劫中雾色为引,以千山宗的秘法相辅之,期间甚至还有一丝来自后庙的天地威势,数种道法相互叠加融合直接让他以无敌的姿态降临场中,将廖平的道心碾压成一片零碎,将十数位少年强者打落成一片狼藉,更将生死劫中本稳定平和的空间秩序………彻底打乱!

    生死劫是棋盘世界中的一处小劫,位于棋盘世界中又独立于棋盘世界外,如一副棋盘中的一颗棋子,棋盘能承受住百余颗棋子的交错,棋子却容不下任何多余的力量,不允许任何监考官员们进入就是出于这个考虑,毕竟生死劫的空间界壁只能承受的住叩府境修者的识念强度,如果太强,会直接打破这处小世界的平衡,导致空间崩塌。

    空间崩塌,其中所有试子就会随崩塌的空间陷入一片混沌虚无之境中,有幸走出那片虚无之境还好,可一旦走不出,就会彻底迷失在那片遥远漫长的虚空中。

    宁青鱼方才一直迟迟不愿真正出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然,这和棋劫中那些试子们无关,他的眼睛里能容得下一条鱼,一朵云,不会容下任何人的命。

    他如云般淡然,也如云般冷漠,在他眼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轨迹,所有人不过是沿着早已设定好的命运轨迹走了一遍罢了,他从不会干预任何人的命,也从不在意任何人的命。

    他只是不想破坏这处名叫生死劫的地方。

    他很喜欢大离国师留在这里的那道选题,关于过去与命运的选题。

    他是生而知之,能一眼看清世间很多事的本质,包括道法,包括道理,却从不来没有看清过自己的命途。

    他很想做做这道选题,很想看看在被誉为大智者的大离国师和天算之能的天机老人眼里,什么样的答案才算上完美,或者什么样的选择才会脱离命运这个伟大的命题。

    但他要先解决一些麻烦。

    那些麻烦本身不麻烦,会带来一些更大的麻烦。

    比如说,直接毁了这道关于命运的选择题。

    ……………

    生死劫的平衡被打破,空间裂缝的出现让一切变得飘忽迷离,那条裂缝深邃的令人心悸,如一只要吞噬一切的饕餮巨兽,无需多久,所有踏入生死劫的试子们都会被卷入那片未知的虚无之境里。

    事实上,生死劫是国师大人特意为这些少年强者们过寒宫时设计的,弥漫在棋劫中的雾瘴是朱砂斋主以大手段从清风书道中撷取而来,能进入生死劫的这些试子,都是日后要去墓山的少年。

    作为四禁中唯一一处神魔大战后的遗址,墓山中极有可能会发现关于冥界的下落,传闻中的大道第九境也极有可能就在墓山中,墓山位于雪域寒宫后,要进入墓山寻找关于冥界的线索,雪域寒宫是唯一的途径,寒宫中幻境无数,没有大毅力或大智慧者很难通过,这世上,无论是大毅力者还是大智慧者,他们之间都有一处共通的地方,那就是……选择。

    于千般迷途中选择一条真正的鸿蒙大道,此乃大智慧,于万花迷眼中做到心无旁骛,安守本心,此乃大毅者,对于修者而言,世俗间的繁华并不会成为心念上的诱惑,红尘间的爱恨情仇也很难牵绊他们那颗心执大道的心,境界越高者似乎心智似乎越坚定,越不易被旁物所困,但是即便是一些踏入中三境的大修者,也有极难割舍的选择。

    其中最重要也最艰难的,就是关于过去与未来的选择。

    时光一逝永不回,那些过去发生的看似也会随时光一同永逝而寻不回,它们之间就如俩条截然相反的线,自某一个名叫现在的开始穿行,一处越来越远,一处越来越近,永无瓜葛,似乎永远不会产生什么交集,但事实上,很多时候,过去的,也会在出现未来里。

    一次沉重的打击或失利,一段难以忘怀的痛苦回忆,一场刻骨铭心的恩怨因果,这些充满怨恨的东西就如同一颗恶毒的种子或者一根带刺的篱笆,深深扎在道心的最深处,平常时它们会隐藏蛰伏起来不显行踪,在触及时,就会如泛滥的江水般彻底淹没修者的所有心识。

    疯魔,不过是一颗被执念根深入骨结出来的恶果。

    心障,也不过是一道不愿对过去选择愈合的痕疤。

    国师大人看过王朝起起落落,看过人间浮浮沉沉,看过太多天赋极高的天才因为深陷过去的芥蒂荒废自弃,见过许多境界高深的大修者因心魔入体彻底疯魔,他以棋劫的方式助天下试子明悟本心所选,没想到被宁青鱼衍变成了一场人类修行史上,关于未来的浩劫。

    除去剑阁,可以说整个天衍大陆最负天资的少年们都在这里。

    将这些少年毁去,与将人类的未来毁去有何区别

    这才是真正的生死劫

    …………………

    最早发现棋劫异常的不是与朵朵殿下相互逗乐的国师大人,也不是身在天机阁中正翻阅某部无名卷书的天机老人,而是那俩位特意自朱砂斋而来的神符师。

    国师大人神谋睿智,可一身修为却如棋道般着实惨不忍睹,他清楚棋盘世界中的格局,不知道里面具体的比试细节,左右无事,国师大人只好与桌上的甜点较力,与沾在白须深处的残渣较力,与身旁同样左右无事的朵朵殿下较力。

    或许是心系某位大青山畔的负伞少年,朵朵殿下无意与身旁这位老顽童打趣,她的血脉天赋确实强大且特殊,但真实境界是叩府中境,虽然在这个年龄中以算极为强悍,但若只是叩府中境,的确不足以穿透那些来自清风书道迷雾。

    余唯淡淡的看着棋盘世界,明清而平静的眸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而那只艳红似血的朱雀,则眼眸越来越亮。

    朱雀也感受到了那丝空间流动的异常,她在意引起空间崩塌的宁青鱼。

    生而知之难道真的就这么强大,可以做到无规而行她极用力的抿了下红唇,眸中的明亮渐渐被浓厚的战意占据。

    突然想起什么,南雀特意回首看了眼余唯,待看到这位自幼相识却从来没有真正看透的清夜司义女似乎并无任何多余的情绪流出,不由有些失望。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失望,这次清夜司逾规参与棋评测,所选的棋子究竟能不能通过生死劫本就是那座槐树下的小院与御花园之间的事,她身为地位独特的桐宫之主,这些朝中的明争暗流于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或者,她只是不想哪位素衫下的姑娘…………活的如此压抑罢了。

    选了棋子入局,对输赢却如此随意,这在旁人看来是坦然无谓,在她看来,只是压抑罢了。

    就像那俩只明明盛彩艳人,从不肯真正绽放的荷莲一般。

    她们数人感受到了异常,出于不同的原因不会出手,舍大家与许大家这俩位神符师亲自坐镇,她们出手也不一定能起到太多的作用。

    符师是世间对阵法,对空间最熟悉的人,更何况,棋盘世界本就是朱砂斋一手设计,俩位符道大家自然无比熟悉。

    事实上,早在宁青鱼聚雾成云时,她们已经感受到了棋盘世界传出来的那丝异动,她们很清楚棋盘世界的弊处,也知道己人身上的重则,斋主因故无法亲自前来,她们自然慎重。

    未雨绸缪的好处就是不会被突然而至的骤雨冲塌了屋顶,生死劫的空间崩塌让殿中数位符师齐齐站起,姣好的面容上皆显出与寻常娴静温和完全不同严肃,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踏入大殿青砖中,那些青砖是构成棋盘纵横间的主要阵脚,如缠粽的丝线般既能分隔棋阵又能将棋盘世界紧紧束绑,使其更加稳固,轻易不会分裂崩解。

    朱砂斋几乎全部为女修,因常年描符绘道的缘故,斋服以素雅静逸的裙衫为主,雾色遮掩下,几位正在全力修补棋盘大阵的符师如片片浓墨山水间的清浅丹青,不时可见某处墨色最深处一道格外清长的光泽露出雾端,那是一道早已绘制好的符被打入棋盘大阵中的景象,这一幕看起来极为美丽,给人以无尽韵味。

    赵伯昂没有看什么韵味,焦急无比。

    作为天道院负责这次棋评测具体事项的教谕,赵伯昂很清楚他要真正负责的人只有宁青鱼一人,宗门悬律峰上下来的那些弟子确实也非常优秀,但与宁青鱼相比无疑要逊色许多,场间所有人都很清楚,能引发棋盘世界异象的人,除了宁青鱼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人,如果宁青鱼真的出现任何意外,宗门怪罪下来,他首当其责。

    他不怕宗门怪罪,也不惧后庙的怒火,自幼生于千山宗,对宗门有着无比的虔诚与忠诚,不然也不可以胜任天道院副院习这么重要的位置,宁青鱼是宗门复归当年无上荣光的希望,若真在这里出现任何意外,无需宗门问罪,他自己也认为自己万死也难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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