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齐云久枝
“道观在什么地方”项代沫问。
“在东边那座山的南麓,距离鸣晨庵只有三四里地。我很好奇,就走了一趟。”
“道观叫什么名字”
“叫紫云观。站在法门塔上就能看到紫云观。抽时间,我领你们去转转,那里的香火蛮旺的。”
“令狐队长,你到塔上去了”萧路含道。
“从紫云观回来以后,我到法门塔上去看了看。鸣晨庵和紫云观的直线距离只有一两里地。”
赵子蒙若有所思:“云飞,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和第一件事情有关系,我从紫云观回来的路上,我在山坡上休息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法门塔上有一个人影闪了一下,要不然,我也不会突发奇想爬到法门塔上去啊”
“此人难道是在监视你吗”
“我怀疑是,她虽然闪得很快,但我看清楚了她头上戴的帽子和身上穿的僧袍。此人应该鸣晨庵的尼姑。可等我爬到法门塔上,此人不见了。”
“法门塔的门锁没锁”
“没有。我问过一个尼姑,法门塔的门从来不锁。”
“明天早上,我们上去看看,之后,再到紫云观去转转。”
赵子蒙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点一刻,时间尚早,院子中间的井沿上,有几个尼姑正在洗衣服。
现在睡觉,为时尚早,赵子蒙决定到藏经堂去看看。
于是,五个人走出禅房,沿着西禅院东边的长廊,进入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大殿里面阴森恐怖,只有如来佛的坐像前亮着三盏灯,在微风的吹佛下,火苗摇曳晃动。光线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大家穿过大雄宝殿,走进静悟殿。
静悟殿黑咕隆咚的,里面一盏灯都没有点,大概是为了节约灯油吧!菩萨们从来都不知道休息,人间的苦难太多,他们没有休息的时间。
想一想,这菩萨真是太辛苦了,即使是休息,也是圆睁双眼,正襟危坐,坐着的菩萨算不错了,比起那些整天到晚顶天立地的菩萨要强多了,笔者有点纳闷:那些创造佛的人在创造佛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到佛也是要睡觉和休息的呢。
细想一下,不管是红尘还是佛
第十六章 老住持开诚布公 日记本透露信息
第一间屋子的窗户也被封死了,赵子蒙将所有窗户都推了一遍,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
项代沫撕开一张窗户纸,将右手伸进一个比较大的空档里面,他想从窗户里面拔起插销,插销是拔起来了,但窗户仍然打不开——窗户用铁钉钉上了。
令狐云飞走到第三间屋子的门后,他想看看门是如何固定在门框上的,很遗憾,门是用铰链固定在门框上的。很显然,两间屋子的门都是用铰链固定在门框上的。
门如果有门轴和门窝的话,是可以下下来的。
眼前的情况是:只有打开门锁,才能将门打开。
离开藏经堂以后,赵子蒙立即派项代沫和萧路含下上去找锁匠钱释怀,其他人则返回到西禅院。
钱释怀是一个老锁匠,他和锁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连保险柜的锁都能打开,钱释怀在三山街口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铺。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将项代沫和萧路含送到庵门口便返回了西禅院。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走进禅房,慧觉住持正坐在一把椅子上。
本来,赵子蒙说好到静幽院去拜访慧觉住持的,没有想到慧觉住持自己来了。
赵子蒙和慧觉住持说了几句客气话,和令狐云飞坐在禅床上。
“慧觉住持,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啊!”赵子蒙道。
“赵队长,贫尼深夜造访,有重要的事情说。”慧觉住持轻声漫语道。
“谢谢慧觉住持,住持请讲。”
“赵队长,思前想后,贫尼决定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事关重大,贫尼不能不说。希望同志们不要责怪贫尼刻意隐瞒。”
“怎么会呢”
“贫尼不想看到同志们太过辛苦,更不希望同志们白忙乎,走弯路。”
“谢谢您。”
“贫尼曾经答应过静平,永远保守秘密,贫尼是鸣晨庵的住持,从不失信于人,但佛法大不过国法,相信静平不会怪罪于贫尼。”
“住持请说。”
“赵队长看一看这本日记,就知道静平为什么到鸣晨庵来出家了——或许也能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离开鸣晨庵了。”慧觉住持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黑颜色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大小,和同志们手上的蓝颜色的笔记本完全一样,厚度也差不多。
赵子蒙从慧觉住持的手上接过笔记本,翻到第一页,第一篇日记的时间是一九八七年七月十九日。
“赵队长,日记的内容,你们有时间慢慢看,贫尼把知道的情况大致说一下。”
“慧觉住持,谢谢您。”
“不用谢,佛门以慈悲为怀,行善积德是佛门的本分,赵队长不必客气。老话说的好,善行不一定有善果。贫尼虽然失言于静平,但自觉理所应当。”
慧觉住持所说的内容肯定和日记里面的内容有关。
赵子蒙肃然起敬,他在瞬间就改变了对慧觉住持的看法。
“静平上山的时候,我和她谈了很长时间,以贫尼的判断,静平尘缘难断,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贫尼不能不收留她。”
“这是为什么”
“静平到鸣晨庵来出家,完全是因为世间一段难于启齿的孽缘。”
“什么孽缘”
日记里面应该会提到。
“她的养父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把她……”
慧觉住持只说了半句话,但大家已经完全听懂了。
五个人面面相觑:炼洛丹的性情就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的,这几张照片上已经体现出来了。慧觉住持的话进一步印证了项代沫和林狄对几张照片的粗浅分析。
赵子蒙神情凝重,原本深邃的目光显得越发的深邃。
“静平是一个生性非常善良的女孩子,问题就出在她的善良上,过于善良的性格里面少不了柔弱的一面。她的养父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彭家珍和众邻居也是这么评价炼洛丹的。
“这些内容,日记里面写的比较隐晦,但意思非常清楚,其实静平的本意并不想遁入佛门,但她遇到了过不去的坎。”
“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恐怕还有比长期忍受炼乐雅的蹂躏更不堪的事情。
“你们知不知道静平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仍然努力学习吗”
“住持请讲。”
“静平虽然生性善良懦弱,但心却很强,她想努力学习,好早一天离开那个家。”
炼洛丹在学习上确实很努力,她还辅导过弟弟彭耀宗的功课呢。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资聪慧,生性善良的女孩子,老天爷还是没有给她应得的慈爱。如果不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她是不会出家的。她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慧觉住持用手擦了一下眼睛。
“愿闻其详。”
“她已经没法做母亲了。”
“她丧失了生育能力”
“不错,从十四岁开始,到出家之前一年,她打过三次胎,最后一次打胎的时候,医生告诉她以后就没有生育的机会了。”慧觉住持用衣袖在眼角上擦拭了几下。
“在当时的情况下,她如何留下孩子呢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静平还是把孩子做掉了。她的养父也希望她把孩子做掉。”
“出家之前一年,那就是一九九零年,她为什么要到一九九一年才出家呢”
“后来发生的
第十七章 日记中说明一切 赵子蒙心细如发
第二,我不能跟母亲说的事情应该就是养父炼乐雅糟蹋蹂躏自己的事情,这种事情确实没法跟自己的母亲说。
第二篇日记是一九年七月二十八号写的:
1989年7月28号,天气晴朗。
“今天,我们终于拿到了报到通知书,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可怕的家了,听说医院有宿舍,我们班上的美子和我分在一家医院,她的妈妈已经和医院领导打过招呼,医院已经为美子安排好了床铺。”
“我相信,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些痛苦难堪的记忆一定会慢慢冲淡。”
让炼洛丹感到“可怕”的人,应该是养父炼乐雅。他利用炼洛丹的年幼无知和柔弱胆小的性格,长期蹂躏炼洛丹,“痛苦难堪的记忆”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情。
1989年8月6号,天气,中雨。
“今天本应是我最高兴的日子,却变成了我最痛苦的日子,医院领导说,单位的宿舍非常紧张,没法满足我住宿的要求,我本想和美子挤一挤,可美子被安排在上铺,关键是双人床太窄,没法睡两个人。
“美子从小娇生惯养,她不可能委屈自己,和我挤一张床。”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想到了老同学曹苏兰,我想到她家去住一段时间,单位领导答应等床铺空出来就安排我住宿舍,但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曹苏兰很爽快地答应我了,问题是她家在城东——离医院非常远,要转三次公交车。”
“回到家以后,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妈妈说了,妈妈听了一半就表示反对,非亲非故,一个女孩子住在同学的家里,这很不合适——她也不放心。”
“关键是曹苏兰家太远,而我们家距离医院很近,又不用转车,舍近求远,这没有道理啊!我没有再坚持——都怪我自己生性柔弱,缺少主见,当然,我也怕妈妈看出端倪来。有什么办法呢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有一篇日记提到了照片。
1991年9月17号,天气阴沉,大风。
从内容上看,这篇日记写在炼洛丹出家之前:
“在走之前,我一定要把那些照片全都带走——不留一张。”
“那些照片承载了我的过去,更多的是承载了我的痛苦,长大——懂事以后,我原以为爸爸是一个苦命人(这个‘爸爸’应该是炼洛丹的亲生父亲),没有想到我的命比他还要苦。”
“我要把自己从他们的生活中全部抹去——我不想留下任何的痕迹,我要把留在他们记忆中的一切都抹去。”
“把自己留在他们的记忆里,那是我的耻辱(这里的‘他们’应该是指养父炼乐雅和母亲兰思梦——炼洛丹对母亲还是有些怨言的,但主要还是指养父炼乐雅)。
唯一让我感到纠结的是:我不能把所有和我有关的照片全部带走,如果那样的话,母亲会非常伤心的,痛苦是注定的了——但我还是要留一点念想给母亲——她毕竟养育了我二十几年。”
“退而舍其次吧!只要能将那个毁了我一生的人从我的记忆和世界里面抹去,就心满意足了。”
很显然,“那个毁了我一生的人”就是养父炼乐雅。所谓“给母亲一点念想”应该是指留下了那几张全家合影。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从炼洛丹阳在处理照片的问题上感受到炼洛丹对家庭,对过去生活的决绝态度。
当然,我们也能感受到炼洛丹出家之前痛苦矛盾的心理状态。她之所以留下那几张合影的照片,也是担心母亲从照片上看出她出家的真正原因,如果将自己的身影从所有照片上抹去,母亲即使再愚钝,也能猜出女儿出家的原因。
几篇日记已经能说明炼洛丹出家和离开鸣晨庵的原因。
赵子蒙的心更细一些,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赵子蒙翻阅日记的时候,他注意到:炼洛丹进寺之后,一直坚持天天写日记,但三个月以后,就不像以前那样正常了。
令狐云飞仔细地翻阅了两遍,赵子蒙果然没有说错,每次间隔的时间在一至三天,所写内容也都是寺院中的平常之事,如,“今天在藏经堂抄了几张经文啦。”“这几天几点起床,几点熄灯啊!”“夜里面经常做恶梦啊!”
在赵子蒙的启发下,令狐云飞和林狄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进寺之后的日记中,有对寺中僧尼的评价,特别是对慧觉住持的评价。
在一九九一年十一月十三号的日记中,炼洛丹是这样评价慧觉住持的:“慧觉住持是那样的和蔼慈祥,只要和她在一起,我就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平静,那是一种经历过严冬的人突然沐浴温暖的阳光的感觉。”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项代沫商量后决定,先去会一会炼乐雅。
如果炼洛丹确实离开鸣晨庵的话,炼乐雅和兰思梦有可能知道炼洛丹去了哪里他们——特别是炼乐雅之所以不说,是担心同志们找到炼洛丹,同志们一旦找到炼洛丹,炼乐雅的丑行就暴露了。
炼洛丹销声匿迹是不想让父母知道她的下落,而炼乐雅不想提供炼洛丹的行踪,则是想掩盖自己的罪行。
第二天早上,同志们在公安局食堂吃过早饭以后,去了彭家大院。
炼家是铁将军把门,门老三的母亲说兰思梦生病住院了,至于炼乐雅,老人家说刚才还看见他来着,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老人还问了好几个邻居,结果是没有人看见炼乐雅,八成是到医院去了。
“大娘,兰思梦在哪家医院”
“在第一人民医院。”
“在几病区”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问。”
几个人驱车前往第一人民医院。
林狄在住院部问询处打听到了兰思梦的病房:二病区三楼28号病床。
病房里面有三张床,但只有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就是炼洛丹的母亲兰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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