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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佞臣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千里风云

    “没啥,我就是想告诉你,阴谋诡计你玩不过我,打仗打架都不行。”

    “噗”这话一落,本就被折磨不行又怒火攻心的金思祖,一下喷出了一口血这,这什么人啊,实在太气人了

    最可恨的是,何瑾似乎早料到了这一幕。

    金思祖刚张嘴的时候,他就飞速闪了一旁,那口血连他半片衣角都没沾上,更别提溅一身一脸了。

    而这,其实就是金思祖最后的倔强算不过打不过你,我吐你一脸血总能解恨吧

    “别再瞪我了,再瞪想吐我身上,我可就走了啊。”没想到,这时候何瑾还摆起了手,一脸嫌弃的样子。

    “你走吧”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金思祖有些意兴阑珊。

    何瑾也不留恋,真的抬步往牢门口走去。

    只是走到牢门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以为遇到一个真正懂道的武士,没想到也是个冥顽不灵的傻子”

    “你回来”谁知这话一出口,金思祖忽然激动了起来,大喝道“将你刚才的话说出来我虽战败,却不容你侮辱。不,我并未丢失自己的道,只是时运不济”

    “你错了,武士道可不是逃避否认错误,而是唾弃那些不自悟的武士。”

    何瑾不着声迹地转身,侃侃而谈道“武士道是指以不惜命的觉悟为根本,为实现个人对信仰和使命的价值,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这种道法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孔孟之道和道教与佛教,其中要履行的美德有义、勇、仁、礼、智、诚、克己等”

    “只有通过履行这些美德,一个武士才能保持其荣誉。才会在丧失了荣誉和信仰的时候,会毫不留念的,毫不顾忌的,毫不犹豫的选择切腹方式来赎罪。”

    这话一入耳,金思祖不敢置信地看向何瑾,道“大明海禁多年,且代代严酷,国人根本不知海外动向。尤其那些朝廷高官,更是骄狂自大、闭目装聋。可你年纪轻轻,怎么会这般清楚武士道”

    “这不是重点。”

    何瑾当然无话可说,只是随意一摆手,转移话题道“重点是你明明已丧失了自己的荣誉,却还在欺骗自己。”

    “不,我并没有失去自己的武士道”金思祖登时咆哮否认,自然也忘了刚才的问题。

    “这个你说了就算”何瑾却开始步步紧逼,道“你的武士道,应该就是想恢复先祖的荣誉,打下明朝半壁江山,给世人看看,对吧”

    “但你目光短浅、志大才疏,尤其输了还不认。简直彻底玷污了武士道,就是个纯粹的懦夫”

    “八嘎牙路”身为中日混血,金思祖怒极之下都吼出了日语,一脸狰狞倔强道“你这种温顺的家狗,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以为带兵割据,自立为王就不是一种道吗你错了,我效忠的是自己先祖,可不是什么狗屁大明皇帝所以我的武士道,并没有一点的错”

    听到这里,李承祐和张仑都义愤填膺,怒视金思祖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人将自己的勃勃野心,包上一个好听的名字,就可以厚颜无耻地作恶多端。甚至在杀戮了那么多的沿海百姓后,还丝毫没有半分愧疚。

    数典忘祖、不忠不义、丧尽天良,简直都不知该怎么评论这种疯子

    可就在他们期待着何瑾会用最犀利、最恶毒的言辞,驳翻金思祖的时候,何瑾却懒散一笑,道“我从来没说你的武士道错了啊”

    “我只是说,你违背了自己的道嘛。”然后,他就凑上前去,兴致勃勃地道“来来,我现在就给你分析一番,真正有着武士道荣誉的武士,如何优雅地、华丽地、如樱花般绚烂地带兵犯上作乱”

    这时候,牢里的金思祖和牢外的李承祐加张仑,就三脸的懵逼“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第六二一章 你切腹吧......
    


    “我说,你犯上作乱的姿势不对,正确的姿势可是要谨遵武士道当中的美德,方能得偿所愿。”面对三人的震惊,何瑾却一脸淡然,还真煞有介事地重复了一遍。

    但此时金思祖还没反应过来,李承祐和张仑就跳了起来:卧槽!这谈话治疗有毒,果然听了就后悔!

    身为荣享大明恩泽的勋贵之后,以及朝廷最忠实的鹰爪走狗,你让我们听这个真是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呢!

    没错,两人家伙年纪其实都不大,虽说从小满脑子被灌了忠君报国的理念。可年轻人对于这种禁忌刺激的话题,总是格外向往呢!

    甚至,这个时候张仑已摩拳擦掌,忍不住同何瑾辩论起来了:“叔父,你这话简直痴人说梦。”

    “他不过一前朝余孽的后人,既无名分大义,又不顺应天道。且眼下也犯上作乱了,还不是轻而易举栽在了叔父手里?”

    “名分大义,顺应天道?”

    何瑾闻言就嗤之以鼻,道:“你真是太傻太天真,儒家这些糊弄人的说法,听听也就算了,怎么还当真了呢?”

    “你所谓的名分是啥?太祖出身是啥,不过就是快饿死想寻条活路的放牛娃,当和尚的时候还要过几年饭。”

    “汉高祖刘邦,表面上是个亭长。可他干的那些破事儿,勾搭寡妇、结交狐朋狗友啥的,还不是个地痞无赖?”

    “对了,宋太祖赵匡胤,这个出身稍微好点儿,但他是怎么创建的宋朝?还不是欺负人家后周的孤儿寡母,谎报契丹大军来袭,结果出了城门就发动了陈桥兵变?”

    这样的例子,他简直都懒得举,随口就是一大堆:“嗯,还有那位千古一帝李世民,他怎么当的皇帝?弑兄杀弟,逼迫亲爹让位对了,还有咱那个成祖皇帝,抢侄子的皇位,嗯嗯。”

    “以上种种,哪一条都不符合你口中的天道人心吧?可结果呢,人家哪个没名留史册,创下一大片的宏图伟业?”

    “这,这”这一下让张仑无话可说了:不错,不管史书如何粉饰,这些人的确都做过这些事。

    按照儒家圣学的那些理论,这些个不忠不义的家伙,就该人人唾骂,死在百姓们气愤填膺的乱拳之下了嘛。

    以前张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可现在被何瑾一联系怎么说呢,稀里哗啦的崩塌声,是他三观炸裂的无声哀鸣。

    “叔,叔父话,话不能这么说吧?”李承祐此时也口干舌燥,却还在苦苦坚持:“上述这些呃,这些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汉人。”

    刚说到这里,何瑾就嘿嘿一笑,然后一瞪眼。

    李承祐当即意识过来,想到李世民可不是纯正的汉人,就转口道:“最起码也是汉化之人,这这怎么说也是汉人之间的动乱,百姓和士大夫多多少少会宽容一些。”

    说到这里,随后的话就流畅了一些,指着金思祖继续道:“可他不过一海外浪人,身上还有倭国血脉。这样的人犯上作乱,必然引得大明上下同仇敌忾,岂有成功之理?”

    “不错哟都知道用人民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的说法来辩驳了,最近很有长进嘛。”何瑾一听这个,就很意外地看了一眼李承祐。

    李承祐也觉得自己这个观点,简直犹如神来之笔,不由暗自得意起来。

    “可是你呀,真比仑儿更傻更天真。”

    然后不等李承祐辩驳,他就摆手开始分析道:“你的意思是说,面对人民内部矛盾,百姓和士大夫觉得能过得去,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遇到敌我矛盾,不得民心的那些家伙。百姓和士大夫就会众志成城、一致对外。然后天道的力量不可战胜,最终大圆满结局,对不对?”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李承祐这下就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承认道。

    何瑾随即就笑了,扳着指头一一数道:“强秦一扫六国,那时候还没大一统朝代,绝对是侵略战争,不得民心,但人家一统了哈。嗯,还有北魏、北齐、辽和金,以及太祖扫除的蒙元”

    后面还有一个朝代,何瑾没算上。

    但只要细数一下华夏历史两千年,就会发现儒家那等‘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说法,不过他们一厢情愿的言论。人家得民心、认同儒家这些说法了吗?

    没有,

    但并不妨碍人家得了天下,创建了帝国。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李承祐的三观也崩塌了。

    他面色灰白铁青,整个人都不好了,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难道我们这些年学的东西,全是错的不成?”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旁的金思祖也惊诧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原以为何瑾不过拿自己取笑。可默默听了他与张仑李承祐的谈话后,才发现眼前这个少年,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人!

    他认识的那些人里,有这样认知想法的吗?

    当然也有。

    不过那些人最多会说一些‘成王败寇’,或者‘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这类的浅显之言。从来没有人像何瑾这样如此条理清晰,细数华夏两千年朝代史,将其上升到权谋哲学的高度。

    这种细致严谨的言论,一下让金思祖那等‘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想法清晰坚定了起来。此时再看向何瑾,他的眼神不由凝重敬畏了许多。

    “贯彻我的武士道,真能割据东南、自立为王,然后甚至还可能推翻大明王朝?”怀着激动火热的心情,金思祖问出了这句话。

    但何瑾的反应却很冷淡,只是冷静分析道:“别做梦了一句话就暴露你根本不懂武士道,还想得这么美。”

    “我,我!”身为自幼接受了武士道思想的金思祖,最不能容忍别人如此三番两次取笑自己的信仰。

    此刻他目眦欲裂,再度向扑向何瑾,铁链子抖得哗啦啦作响。

    然而何瑾万年不变的平静模样,不疾不徐地道:“我什么我呀我只说遵循武士道美德,可以拥有正确造反的姿势。啥时候跟你承诺可以割据东南自立,甚至推翻大明王朝了?”

    “你,你!”金思祖还是不肯放过何瑾,但听清了这番话后,忽然就怔住了:“那遵循武士道精神,究竟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成果?”

    “割据东南不好说,但至少也能扬威海外,聚集个十万人吧。”何瑾认真想了一下,嘉靖时期的那位五峰船主,最辉煌的时候也就是这么个规模。

    接着,他就仔细分析道:“你看,大明是实行海禁的。换句话说,就是将整个海外都拱手奉送了。”

    “沿海人民以海为生,或渔或商,久成习惯。实行海禁,无疑等于断绝了他们的生路。百姓不肯束手困穷,只能联结为寇,溃裂以出。甚至为了逃避明王朝的惩罚,更滞留海外不归。”

    “假如你真是一位贯彻武士道的武士,仁义要讲吧?给这些人活路,他们当然愿跟着你干;礼也要讲,统治偌大的海外集团,没有尊卑礼仪是万万不行的;还有智慧眼光要有吧,否则哪能看清未来的道路?”

    说着,何瑾冷蔑微笑起来,继续道:“还有诚也要有,不待人以诚,手下为利跟着你干,利少自散;最重要的是克己,但你贪图享乐,抢掠来的财富独占大半,还任意挥霍,贪渔美色”

    “这么多的禁忌你都占了,还痴心妄想着割据东南,不是白日做梦是什么?最不能容忍的,是明明一把好牌打得稀烂,死到临头还不承认,哪有半分武士道精神!”

    一句句话出口,就如一柄柄利刃刺入金思祖的心上:何瑾的话虽不详细,但意思他却懂了。

    大明海外,真的大有可为啊!

    真如何瑾所言,自己贯彻武士道发扬美德,就算这一代不能割据东南,也算为子孙打下了基业。日后的事情,无关天道民心,谁敢说自己的子孙就不能由海外而海内,创建一个新的王朝?

    一想到自己的确丧失了这等良机,金思祖止不住悔恨交加,脸色惨白:“你跟我说这些,究竟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

    时机已然成熟,何瑾却仍不心急,缓缓言道:“你武士道已碎,我却还有自己的坚守。为捍卫我的道,我需要知道此番是谁、如何勾结你们来的淮安。”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精美的短刃,凝重地奉到金思祖面前:“说完这个秘密,你就可以毫无留念,毫无顾忌,毫无犹豫地切腹赎罪了这是,一位同样有心中之道的武士,送给你最后的尊严。”





第六二二章 君无戏言很难啊......
    


    何瑾三人走出牢房不过十步左右的时候,金思祖那里就传来了一声惨烈的叫声,紧接着就是闷哼和倒地的声音。

    三人脚步愕然一停,随后何瑾就叹了口气:“唉,一根筋的家伙,就是容易钻牛角尖。让自杀就自杀,还真是听话”

    可他无所谓,那些匆匆过来去的锦衣卫和牢子们都傻眼了。

    尤其老邵头儿惊骇不已地望着他的背影,感叹道:“何大人的谈话治疗,竟如斯恐怖!不过盏茶时间的闲聊,让一个人死,那人就捅了肚子。”

    这下,那些锦衣卫和帖刑手,也都神往不已地看向了何瑾的背影。他们知道,从此以后大明锦衣卫诏狱里,又多了一个传说。

    然后,出了臭气熏天的大牢,刚才还仿佛行尸走肉的李承祐和张仑,被外面强烈的阳光一晃,似乎回了点魂儿。

    张仑这才意识到自己见证了传奇,后怕一样问道:“叔父,你跟侄儿说实话,是不是提前给那个金思祖下了**药?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最后就告诉了你证据所在,还让切腹就切腹?”

    然后,李承祐也开口了,道:“没错。侄儿仔细回想叔父的话,总觉得什么武士道和造反就是在牵强附会叔父之前都说了,成败不关乎道义,那个什么武士道,不也是道的一种?”

    “不错,而且叔父同样贪财好色,也不讲什么礼义忠信。可说句不要命的话,我觉得叔父若是在海上作乱,肯定要比他强百倍!”

    两人叽叽歪歪,何瑾听得聒噪,忍不住解释道:“倭国那些家伙一根筋,你们也魔怔了?没错,我是牵强附会,一直在有意暗示,但人家就信那一套,你不这样还能咋样?”

    李承祐和张仑就不满足了,郁闷道:“叔父,我们不是在意这个,是想知道你的道,到底是什么?”

    “我的道?”何瑾一愣,随即看着两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明白过来了:这两个家伙,迷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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